大清早,安子找到李秉,說到鬆家兄妹今天迴漢州,便出門去探望。李秉問了時間,說定晚點也去送行。


    安子走後,李秉前腳到後院正開始練劍,魏澤後腳便來,身後還帶著一個道士。


    “秉子哥!”魏澤遠遠喊了一聲,又請那道士在院門口稍等,自己走到李秉身邊。


    “快!快跟我去馬學文那一趟。有重大發現!”


    李秉把劍收好,還未問話,魏澤便湊到他耳邊低聲道:“我昨天派人拿著那個青青的畫像去了附近的幾個地方,終於問出了些線索。有人說她是乾縣的雅妓,十幾天前被人強暴後,撞牆尋了短見。屍身原本停在義莊裏,第二天便不見了。縣上有人見她從義莊裏走出來,隻說她原來沒死,醒來之後便離開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說罷,他又拉著李秉的袖子往邊上走了一步,聲音更小:“但這事想來很是奇怪,那個青青不知道是原本沒死,還是中了什麽邪法。這事我跟那個王道士講了一點,他說先去看看再說。王道士為我家辦了很多年了,有點道行的。”


    這事原本就不合常理,李秉也是第一遭遇到,沒什麽主意,便同意和他去馬家一趟,有恙無恙先瞧過再說。


    沒過一會,三人便到了城外馬學文的小宅子門口。


    那王道士剛下了馬車,瞧一眼馬府上空,便對兩人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這天空上鬼氣繚繞,必是老鬼無疑。”


    李秉和魏澤對視一眼,也不說話,隻是跟在王道士身後,隨他進去。馬府的下人迎上來,魏澤隻說不要通報,自己進去就好。


    王道士走到前院正中央,朝天空望了一眼,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羅盤,繞著院子走了一圈,低頭道:“奇怪,明明剛才就有,這會怎麽沒了。”轉頭又對魏澤說:“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帶我到後院去一下?”


    魏澤想也不想便答應了,領著他便去了走廊。李秉跟上剛走兩步,卻見另一邊走廊拐角處一個背影十分眼熟:寬大的藍袍略顯臃腫,尤其是背後的一柄木劍實在是熟悉。


    他咦了一聲,對魏澤道:“你們先去,我稍後就來。”說罷,便走到拐角跟上那人。


    李秉遠遠的跟在那個身影後麵,看著他沒走多遠,便從袖裏掏出一張白符,往空中一扔,那符篆便自燃起來,連飛灰也沒留下。李秉心裏嘀咕一句:“莫不是這人來報複,府上才生出這許多事端來?”念及如此,李秉大喊一聲:“喂!你在這裏作甚?”


    那人正是青天樓裏的胖陰陽亓立廣。他迴頭望一眼,拔腿便跑。見如此情況,李秉更不遲疑,三兩步便追上他,一爪扣住他左肩。


    亓立廣痛叫一聲,歪著身子卸掉肩上的力量。還未完全閃身後退,李秉的第二招已經襲來,一掌擊中他的胸口。亓立廣後退兩步,撞在柱上,拔出木劍,運起內勁,便要擋開李秉的一拳。


    看著他做好防備,李秉便化這一拳為虛招從他麵門掃過,下盤卻是一腳踢中他的膕窩,迫使他右膝跪地。


    胖陰陽的外家功夫顯然不如李秉,正要掏出符篆,卻聽身後一個女聲喊道:“兩位請住手!”


    胖陰陽朝身後看了一眼,聞聲收手。但李秉出掌已然收不住,一手刀徑直砍在他的後頸。這一掌力道不輕,胖陰陽應聲倒地,腦袋磕在柱上,昏死不起。


    “哥哥便是李秉吧,小女子青青,是學文新納的妾室。見過哥哥。”


    李秉見胖陰陽暈過去,也不再管,站在原地打量這個青青。


    不待他說話,青青已經走上前來:“剛才看到魏家小叔帶了道士進來,便知道你們許是猜到了些。這裏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若大哥相信我,請到偏殿等我說完。”


    李秉聽著走廊另一端有腳步聲傳來,像是魏澤和那王道士已經過來了,便點頭答應。也不說話,徑直跟在青青身後。


    剛走兩步,看著胖陰陽還倒在地上,便一把抓起他的右臂,抗他在肩上。


    ****


    話說安子此刻正在鐵匠鋪裏幫著鬆家兄妹往車上裝行李。


    他拎起一大包兵刃摞在板車上,望著正在侍弄馬鞍的柔柔:“這兵刃就這麽放著多危險,不然我找個箱子來好了。”


    “都是沒開過刃的刀樣罷了。”說話的正是剛從前廳鋪子裏走來的鐵匠。


    安子用拇指在刀刃上刮了一下,確實是全沒開刃:“果然如此。周叔說的是,昨天剛教過我,我又給忘了。”


    周叔原本想繼續跟安子說話,剛張開嘴,卻欲言又止,轉頭對鬆柏柳道:“柏柳。這白虎曆節(即風濕)這兩天發的厲害,姑父腿腳不方便,今天便不送你們了,你們路上小心些,最近不太平的。”


    鬆柏柳道了謝:“家裏隻道了我們來時候被劫的消息,已經派人來接我們。此刻正在路上,估摸著沒多久也該到長安附近了。”


    周叔拍了拍他肩膀,望去他身後。


    兩個馬夫把板車上的箱子捆好,又用力拽了拽:“大少爺,都準備好了。時間也不早了,還得趁著天亮走到下一個驛站,您看是不是……。”


    鬆柏柳點頭對周叔謝過他這兩天的照顧,又道了保重,便領著馬隊出了後院。


    安子一路跟著,幫柔柔牽著馬,和她並排走著。這路不遠,他卻走的好累。臨出城門,安子總算鼓出勇氣,望著她的眼睛:“柔柔,你迴了漢州,會想我麽?”


    柔柔也瞅他一眼,一本正經:“當然不會。”她看著安子驚異的表情,大笑出來:“傻子,逗你玩的。我們是好朋友啊,我第一次在一天裏吃那麽多好東西,以後我吃好東西就會想起你的,哈哈。”


    剛說到一半,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情,急忙跑到馬鞍袋邊上拿了東西換出來,遞給安子。


    “我原來以為它隻是塊尋常的好玉,但聽哥哥說這玉價值連城,實在是太貴重了,我不能要。”柔柔把玉塞在他手裏,看他要拒絕,抿嘴一笑:“你不是給我買了好多吃的嘛,我當你是我好朋友的,不用這麽客氣啦~!”


    安子把玉攥在手裏,一言不發,總覺得有話要跟她說,卻不知如何開口。沉默良久,抬頭一望,儼然已經走到城門口了。


    他隻覺嘴裏發麻,咽了一口唾沫:“柔柔,你喜歡我麽?”


    “當然喜歡啊。你帶我吃了那麽多好吃的,我們又很聊得來,所以我才當你是最好的朋友。”


    安子原本緊張,聽了開頭,心裏激動,又卻聽柔柔說是好朋友,正要辯解,想到自己什麽也給不了他,隻輕輕搖頭:“嗯!我也喜歡你。”


    一行人出了城門,鬆柏柳拉著馬兒慢慢停了下來,頓了頓,轉身抱拳對安子道:“安少俠,多謝相送。時候也不早了,便送到這裏吧。”


    安子抱拳還了禮,低聲對柔柔說道,憂傷已寫在臉上:“柔柔,一路保重,再見了。”


    鬆柔柔想著要迴家,卻很高興:“安子,你也保重,後會有期的。”說罷,便翻身上馬,又望著他:“我們走啦,安子,你要好好跟我姑父學嗷,他很厲害的。”


    安子嗯一聲,再也說不話來,隻是揮手送別。


    他站在城門口,看著絡繹的行人,此刻卻更覺孤單。


    “謝謝你,安子!再會啦!”柔柔騎在馬上,迴頭朝他喊道。


    安子遠遠揮手,望著他們遠去的身影,又看看天邊,仿佛瞧見了她的笑靨。


    “柔柔,也謝謝你。謝謝你告訴我,我這一生該怎麽去活!”


    人海茫茫,能見你一麵,我已知足。


    或許我隻是你生命裏的過客,


    但你,卻是我全部生命的開始。


    ——鬆柔柔故事終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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