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豪看李秉詫異,先示意他繼續跟著那領路童子進門,又接著說道:


    “那旗子喚作‘沫下’旗。是蜀風商會最後的屏障了。據傳西晉時候,商會與當時如日中天的“杏花教”發生爭執,門主‘薑沫下’幼子被擄劫,商會無力救迴。


    薑沫下便在江湖上發出告示:誰能救出幼子,踏平杏花教“便可分得商會七成財富。此令一出,黑白兩道,甚至不少軍隊都前往效力,僅僅十日,幼子便被救迴,而杏花教被掃蕩一空,門人也樹倒猢猻散。


    成事之後,蜀風商會果然按照承諾把八成財富分給江湖中人,一共三百萬貫,幾乎是整個巴蜀三十州一年的稅收。


    因為當年的布告為紅底白字,又印有薑沫下的名稱,被別人叫做‘沫下榜’。之後便演變成剛才你所見的‘沫下旗’。”


    安子聞言,咽了一口吐沫:“好舍得下本錢。但這事情怕是常幹不了。”


    三人並排進了大門,嚴豪目視前方,略微側頭對二人說道:“據說這旗子算上第一次,一共隻出現了三迴而已,但每一次出現,都引得江湖一場腥風血雨,所發布的事情,無一例外均在十天內完成。”


    李秉聞言沉思:“隻是這次若是吐蕃所為,怕不是那麽輕易就完成的。”說完卻聽嚴豪低咳一聲,才想起現下已經在薑家老宅,便知失言,立刻打住。


    這時,三人已經進到內院:院子五丈見方,房簷一圈都掛著白帳,院子裏也堆滿花圈挽幛。前廳左側門口站著六人,為首二人身著“斬縗喪服”。這是五服之首,兩人顯然是死者至親。身後四人,穿著“大功喪”和“小功喪”,便是堂親表親的代表。


    嚴豪走上步道,見李秉似乎有些茫然,便低聲說道:“為首右邊的中年人是‘薑繼坤’,薑承乾的親弟弟,商會的二當家。旁邊那個青年是薑承乾的兒子‘薑尚意’。”


    話剛說完,便已經走到門廳前。薑繼坤迎上來抱拳行禮:“嚴豪老弟,你大老遠趕來,真是過意不去。挽幛早些時候已經送到,勞你費心了。”


    兩人顯然是熟識,嚴豪還禮,也道:“薑會長節哀順變,還請珍惜身體。”


    這原本是場麵話,李秉卻看的仔細,嚴豪叫道薑會長時,旁邊的青年薑尚意忽然瞟了一眼他,顯然是心有不滿。


    李秉正看著那青年,卻見嚴豪用手掌指著自己介紹到:“這位是長安李秉少俠和安慶方少俠”


    李秉聞言迴過神來,抱拳行禮:“薑前輩好,晚輩日前受長安非派盈瀾兒所托前來報信,卻不料貴派突發如此變故,實在讓人扼腕,還請前輩保重身體,不要憂傷過度。”


    薑繼坤原本以為李秉二人是嚴豪的跟班,卻聽他說是受盈瀾兒所托,當下便覺詫異,不問是何事情要報信,卻問道:“少俠受盈瀾兒所托,是否見到我家崇景?”


    李秉聽到這話,心裏瞬間明白過來:薑尚意和薑崇景兩人年歲相近,若是薑繼坤接任了會長,怕是日後再傳不到他身上,他商會繼承人的身份就要泡湯。李秉想到此處,忽然把自己嚇了一跳:難道是薑繼坤殺了人,嫁禍給吐蕃麽?


    心道如此,他差點表露出來,當下收斂麵容的驚異,答道:“原來薑崇景是前輩的兒子,我們日前才見過。他和盈瀾兒去了安北。”


    薑繼坤聞言,哦了一聲,又道“那便好,那便好。剛才少俠說有事相告,還不知道是……?”


    “日前,雲起宗三位在草場鎮被害,其中關鍵,晚輩略知一二,想請前輩幫忙帶信給雲起宗。”


    薑繼坤似乎早已經知道幾人的死訊,不覺詫異,指著內廳說道:“雲起宗宗主此刻也在舍下,三位請去裏麵稍作歇息,稍後我為三位引薦。”


    李秉抱拳到:“有勞!”便跟著引路童子進了內廳。


    內廳倒似乎比外麵還寬敞,北邊靠牆搭著一個平台,台上掛一副巨大的黑白“奠”字,靠前一點的桌上擺著香蠟供果。三十餘張圓桌分列兩邊,中央讓出一條步道來。


    進去還未落座,安子便拉拉李秉的衣服,略有些緊張的看著遠處的一桌四人。三男一女,女子正是雲起宗宗主虞夢。


    此時大廳裏此刻隻有李秉三人還站著,那一桌人目光很自然的把目光投了過來。虞夢也認出來安子,倒沒有反怒,隻是盯著他們。


    之前安子為了摸清那書藏在哪裏,在雲起宗做了一個月的雜役。得手後還未走出衡州地界,便被雲起宗副宗主抓獲,不僅收走了書。還強迫他去找讓他偷書那人,結果反而被害。


    李秉也猜出了幾人的身份,對嚴豪說道:“我去去就來。”便拽了一下安子的衣袖,去了雲起宗的桌子。


    安子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跟著李秉走過去。兩人抱拳到,低聲道:“幾位想必是雲起宗的前輩,在下長安李秉,受盈瀾兒所托,想將草場鎮貴派三位前輩被害一事的前後緣由告訴幾位。”


    虞夢請兩人坐下後,說道:“有勞少俠費心,不過我們已經抓到兇手,一切事情都已經知道。”


    安子聞言如獲大赦,既然雲起宗現在沒有追究,那便是無所謂了,輕輕拉了李秉的衣服就想退走。


    李秉沒想雲起宗的人竟然已經抓住兇手,吃驚之餘,也很高興他們不追究安子的事情,平白省了一場口舌:“既然如此,那我也算複命了。在下告辭。”


    正要帶著安子迴到位置上,卻感覺旁邊一桌的男子似乎在有意避開他,當下側身看去,隻覺眼熟,卻想不起來是誰。


    那人見他看過來,知道避無可避,衝他微微搖頭,便看向別處。


    李秉迴到座位上,始終想不起來這人是誰。沉思間,剛才門口六人已經進到大廳裏。


    薑繼坤慢步從中間的步道走上平台站定,眾人見事主來了,也逐漸安靜下來。


    “各位江湖豪傑,在下蜀風商會代會長薑繼坤。日前家兄被害家中,我們四下查探,終於查出元兇就是吐蕃密宗第一高手——巴若旺。”


    此言一出,台下眾人便交頭接耳,大感意外。


    隻聽他繼續說道:“家兄自幼習武,武功絕非一般人可比,除吐蕃密宗高手外,斷不可能在自己家中被害。我蜀風商會雖然也有些門徒,但若要報仇,恐怕單憑一己之力難以完成。今天發‘沫下令’召大家來此,便是願意再次立誓:如果有人能取了巴若旺的首級,我蜀風商會願意分其七成財富,共計四百萬貫!”


    此話一出,台下更是響成一片。當下便有人喊道:“薑會長放心,這四百萬貫,我們洛陽天威門是拿定了。”


    安子聞言對著李秉笑道:“這人也太沒羞沒臊,滿堂高手,居然大放厥詞!”,卻看李秉若有所思,猛的一拍桌子,自言自語低聲道:


    “是他,太子的貼身護衛怎麽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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