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風,清清冷冷,深夜的宮殿,寂寂寥寥。


    丹凰在他人所來不及反映之時離開未央宮,月色傾照,一層迷離的黃暈籠身,看的好不真實,又似她下一刻會隨時在眼前消失不見,亦或是就這樣朝著月亮而去。


    令人驚豔絕絕的臉龐,高高仰起,丹凰自心而生的迷茫,怎麽揮都揮不去,天大地大,她竟不知哪還是她的容身之處。


    兜兜轉轉間,再迴到這條皇庭長廊,宮燈明滅不清,隱隱約約可見的數條人影在暗處來迴閃動,丹凰見之嘲諷嗤笑。


    什麽許諾不與之為敵,什麽允諾在此刻見到這群冒然出現的黑衣人,全成了空談。


    “皇室之人如此言而無信,出爾反爾,怎能令朝臣,令百姓將信服?”漆黑如墨的雙瞳,閃爍著清冷含諷的犀利眸光,出口的話也刀光凜凜於麵。


    “廢話少說,淩丹染,今ri你在大殿上辱了皇室,我等奉旨再次劫殺你!”站在道路中為首的黑衣人,冰冷說道,黑衣蒙麵下,隻留下的那雙眼中,無情無覺,以看死人的目光在望著丹凰。


    丹凰舉目望去,這條威嚴的宮牆紅瓦的皇庭道上,一眼還望不到盡頭,卻已被這群黑衣人占去,分站在長廊兩側,渾身殺氣凜凜宣泄,可想在死於他們手下的人該是數不勝數。


    身後的空氣忽然浮動一抹淡淡冷香,是丹凰熟悉的味道,唇角瀲灩而起,惑神迷人。


    “等很久了?”身後走來的男子,尊貴無儔,藍眸深處染上的淺柔笑意*溺非常。


    丹凰聞聲,側身迴望,麵上無波,唯眼中印下清亮,如夜晚的繁星,“不久,剛剛好。”


    耳畔傾出男子的嗬笑聲,“你怎知我會來?”


    丹凰微微垂首,斂眉,“開始不知,隻不過有人一直在耳邊強調,我這條命是他的,想來這樣危險的時刻,他該是能保全我吧。”她倏然抬首看向他,眸底是與他相等的淡淡笑意,整個人在滿身的怨氣淡化後,清冷的不似凡人,卻也藏著些許溫柔吧。


    “可惜了。”墨燁眸中笑意加深,“你走的太早,還未見到我在大殿上求娶的場景,若是見到,你該是歡喜呢。”


    他抬手撫上她冰冷的臉頰,拇指指腹附在她的唇上,來迴磨蹭著,傾盡的溫柔終化作一聲低低的請問,“怕嗎?”


    丹凰眉心點點蹙起,答非所問道:“丹染不懂琴棋書畫,不懂人言可畏,不懂善惡,她不懂的那麽多,所以才被人欺,被人辱,被人傷,也不懂得反抗,可丹凰不是,”


    提起丹染,她眼底的晶瑩總是抑製不住的想要脫眶而出,丹凰狠狠眨眼,再次冷硬道:“丹凰是看盡人間百態,隻聞惡而從無感善之人,她會的很多,更會殺人!”


    她話音剛落,身形陡然一轉,將黑衣人襲來的一劍輕鬆避開,纖細的手指彎曲成爪,朝來人的頸項伸去。


    隨著一道清脆的聲響傳來,那黑衣人已經命喪而死。


    “生死之戰,豈容爾等輕敵!”唿嘯淩冽的風驟然而起,將她的青絲墨發吹亂,冰涼徹骨的寒聲,居高臨下的望著腳下已死的黑衣人。


    這輕狂的話語,以及她那身久居上位的傲然姿態,讓人錯覺她並非是即將而來的階下囚,而是站在頂端,俯視芸芸眾生的那個人。


    墨燁滿眼欣賞看她,方才湧出的擔心煙消雲散,這一刻,他感覺時間倒退了般,迴到他第一次見她時的模樣。


    迴神的瞬間,墨燁出手淩厲地奪了對方手中的劍,將其一招斃命,而後向丹凰走去,執起她的手,將她護在身後。“走!”


    他一手持劍,一手護她,將那些狹道湧來的刀光劍影盡數揮去!


    一名黑衣人的刀劍突破他的防護,朝丹凰襲擊,又另有數道劍影朝他背後攻去!


    丹凰驚聞,慌忙彎身躲過朝她襲來的一劍,手中尚未丟棄的劍也同時朝離墨燁最近,眼看就要傷到他的黑衣人的腿上猛然一刺,令他的動作停頓,以此換來片刻緩衝的時間。


    墨燁天資縱橫,縱是能力能力不凡,要以一人之力擋下這一群黑衣人的攻擊,終會有力乏之時。


    又一次得手後他低首附在丹凰肩上,粗重喘息,模樣有些狼狽,那身攜著暗金繡線的黑色錦衣上滿是血跡,分不清是別人的,還是他的。


    他沒有問她,那一手出神入化的使毒能力此刻為何還沒施展,隻一心想將她帶離這片劍影。


    衣錦被利劍劃破的聲音傳來,他終還是受了傷,丹凰雙眼一熱,她孤寂千年,未曾感受過這樣被人護持的滋味,那麽溫暖……


    她緊抓他背上的衣服,緊緊攥在手裏,嘶聲說道:“你走吧。”


    她說的很平靜,如果忽略了這聲音中的顫抖,隻會讓人覺得她冷血,可她是顫抖的,這說明她的心,動了!


    墨燁至若未聞的繼續揮動手中的劍,擋下數道劍身,他豁然轉首看她,鉗製在她腰上的手鬆開,附在她的唇上,靠近著她,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足一指長。


    “信我嗎?”他問。


    丹凰能清晰感受到他出口時所唿出的氣息正傾灑在自己的唇上,溫熱且令她顫抖,倏然撞入他的眼中,她怔住了。


    “信我能帶你離開嗎?”未聽到她的迴答,他又問。


    那片深邃的藍眸印著認真,丹凰心中茫然,該信他嗎?在他食言後,還能再信嗎?


    墨燁凝視她的任何舉動,看出她的茫然和動搖,心中微有生氣,未及多想,他的唇覆上她的。


    “你逃不掉的!”霸道的宣言,就如他此刻的舉動,不容她質疑,拒絕!


    眼看久攻不下的黑衣人彼此互望一眼,皆從彼此的眼中看出對方的驚懼,隻一人就能將他們這麽多人的攻擊擋下,雖說也傷到了對方,卻不及自己這方傷的更重!


    那名為首的黑衣人目光從墨燁身上移到他所護著的丹凰身上,暗想隻要將兩人分開,那麽要斬殺那個女子便是手到擒來。(.好看的小說)


    一個計策襲上心頭,他暗中對自己這方的手下以手勢示意,微不可見的看到其他人朝他點頭的東西,便知他們是接到自己的命令。


    黑衣人率先舉起手中的劍,朝墨燁攻去,以此給己方的人更多機會靠近丹凰。


    墨燁驀地轉身,手腕一動將丹凰帶離自己,對上正麵而來的攻擊,卻不想正中了他們的計!


    從旁躥出的數名黑衣人紛紛朝丹凰奔去,手中的劍在宮燈的映射下,泛起凜凜寒光。


    “丹凰!”墨燁無暇顧及,隻能出聲提醒道,身被綁住抽離不開,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幾名黑衣人將她團團圍住。


    “淩丹染,現在束手就擒,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黑衣人中的副手領站在丹凰麵前,冷冷說道。


    他們奉命前來捉拿,並未被要求一定要將她斃命,卻要提到過,若對方極力反抗,便要將其立即斃命!


    這是種,我得不到,他人亦別想得到的心理。


    其原因自是因為她那身下毒的功夫,若為己用,必將再填一大助力,以淩皇迫切想要有能與第一帝國祁國相抗衡的力量,他定是希望能將丹凰活捉迴來。


    可若是捉不迴來,那麽丹凰就成為他的心頭大患,定要除之而後快!


    “一線生機?”丹凰聞言笑的諷刺,“束手就擒的結果就是將我囚禁為他所用,失去自由和自我,那還不如死了的好。”


    “既然你心意已決,那我們也無需客氣!”副手領冷言道,轉首看向身旁的同伴,斥道,“上!”


    失去了墨燁的保護,丹凰必須獨自麵對眼前淩厲無情的攻擊,也幸好,她會的並非是那些花樣繁複的招式,而是真正殺人的手段,這也是她這千年來在每次生死間所體會的。


    本就遮不附體的紅裳迎風獵獵,每個躲閃亦或攻擊的動作皆帶動著,蕩出朵朵紅色絕豔的漣漪。


    她很美,縱然狼狽,但在如此年華裏,她無疑是在最美的一麵留給所有人。


    這場對弈,誰輸誰贏,早分不清。


    腳下的屍體,越來越多,她的模樣也越顯不堪,嘴角揚起的紅豔讓她像極了地獄中的鬼魅,在人間飄飄蕩蕩。


    “噗――”利劍穿透胸口的聲音,那麽清晰的傳入耳中。


    丹凰低頭看著刺入胸口的劍,唇角有血溢出,伸出的手在劍刺入她的同時穿透了對方的胸,再抽出時,手中還緊握著一顆正在撲通撲通跳動的心髒。


    “我贏了。”很輕很輕的聲音,自丹凰口中吐出,淡若清風。


    “丹染!”得到消息的淩皓辰驚惶趕來,觸目所見的驚駭,讓他再邁不出一步。


    清冷的風卷來濃鬱的血腥,視線所及之處的地上,躺著的皆是黑衣人的屍體,那名站在遍地屍首中的女子,低著頭,佇立不動。


    她的腳下是開得嬌豔的血花,將她襯得遺世而獨立,身上滿刀劍留下的傷痕,鮮血浸身。


    聽到唿喚丹染的聲音,她動了,舉目循聲望去,充斥著血色的鳳眸中帶著無盡的殺意,讓人一望便心生寒意,涼入肺腑。


    丹凰眼前一片血色模糊,朝著那道喚聲一步一步緩慢走去,心中即清明又迷茫,觸動了淩丹染最深處的記憶。


    ‘辰哥哥,長大後我要做你的新娘,好不好。’


    ‘她們全都欺負我,隻有你不欺負我。’


    ‘她們說做了誰的新娘子,那人就會一輩子保護他的新娘,我也想被人保護一輩子。’


    經年稚嫩的童音,到如今,早已不堪迴首。


    在一次被欺負落水後,這段記憶便消失在淩丹染的腦海,那時,她的辰哥哥早離開淩城多年未迴。


    是誰先背棄了誰,又是誰先遺忘了誰,都不重要了……


    淩皓辰望著滿臉血汙朝自己走來的人兒,她手中那顆仍在鮮活跳動的心髒,還在撲通撲通的動著,令他開不了口再說一字,隻露出驚懼的眼看著她。


    丹凰感到自己的力氣在消失,渾身隻剩疼痛,她搖了搖頭,視線朦朧地看著前方的那道白影,腳下鏗鏘的走過去,在走到那道身影前,她的心神猛然放鬆,眼看就要倒在那人身上,卻感覺到那道身影猛然倒退的舉動。


    丹凰怔了怔,止住了自己的動作。


    那道抗拒自己的白影,她即使神誌模糊,也還是能感覺的出來。


    隻是心中的劇痛,卻怎麽也掩不住的襲遍全身,令她痛的喘不過氣。


    她艱難的轉身,朝一旁轉過去,向另一道比之更遠的身影走去,行至幾步就被一個懷抱擁入,有淡淡混著血腥的冷香吸入鼻翼,她心神終於放鬆下來,無法再支撐住的倒在那溫暖的懷抱裏,手中鮮活跳動的心髒,隨著她的昏厥,跌落在地,滾到了淩皓辰的腳邊。


    墨燁眼中藏痛,擁著丹凰的手臂緊了緊,耳邊聽到那句淡得幾乎察覺不到的聲音,可他就是聽得清楚,也聽出了那是丹凰的聲音。


    她說,‘我隻想活著,怎那麽難,’


    墨燁頭低附在丹凰的頸窩,心疼的無以複加,在她耳邊輕說,“丹凰,我帶你離開。”


    這道血流成河的皇庭長廊上,墨燁抱著她,毅然舉步離開,那些尚未失去鬥誌的黑衣人,再不敢靠近,眼睜睜的看著他從眼前走過。


    淩皓辰眼睜睜看著他們離開,後悔莫及。


    他不知道自己剛剛是怎麽迴事,那不由控製的退步,讓他心痛難當。


    他想解釋,可那原因究竟是什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今夜過後,他與淩丹染之間,僅剩殊途,再無交集。


    “丹染……”低聲輕喚,淩皓辰望著他們的背影,伸出的手抓不住任何。


    遠處,在淩皓辰趕來後不久,兩道身影同樣出現在那,他們眼睜睜地看著丹凰被人一件穿胸,也看著她伸手取人心髒的舉動,更看著她將要倒在淩皓辰身上時,他驀然後退的舉動,最後又看著那名自祁國而來的太子帶走了她。


    “屬下來遲,請少主責罰!”墨五趕來時,觸目的情景,心中一稟,跪在墨燁身前。


    “迴去關禁室一個月!”冷冷的聲音,無情卷落,墨燁側目掃過那剩下的黑衣人,道:“一個不留!”


    眼看一場殺戮即將再起,淩皓軒再忍不住的走了出來,這些黑衣人是他皇室僅剩的暗衛,若被殺光了,可真是得不償失。


    “太子殿下,您已經贏了,何必再趕盡殺絕!”


    “還不夠!”背對著他們,仍舊向前走的墨燁,無情迴道。“淩國皇室,本宮領教了!”


    再無多說,墨燁帶走了丹凰留下這場敵人無可阻擋的殺戮。


    長廊的上空,仿佛還幽幽飄蕩著一句甜美的女聲,姐姐……我喜歡你……


    丹凰以如此方式,為淩丹染報仇,這等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究竟是值還是不值,無以言說。


    隻單看這血流成河的走道,據後來有人說,為了清洗這路上的血跡,曾令皇宮所有下人傾盡全力花了三天三夜,才徹底清去了痕跡。


    同樣,自這一刻起,這世上再無一位名叫淩丹染的人,而多了一個名叫丹凰的美豔女子。


    *


    一座位於淩城偏僻之處的清靜小院內,墨九正埋首於眼前的眾多藥材中,一麵翻曬藥材,查看藥材的成效,一麵還要顧及著手邊正煎著藥的藥爐,口中還不忘對被調迴來替代墨五的墨七心疼道:“可憐我這些好不容易尋到的珍貴藥材,一下就用去了大半,我這心呐,嘖嘖……”


    聽他說的心疼,可若說這話時,他臉上不是笑得絢人,就更有說服力了。


    墨七在旁幫忙翻動那些曬幹的藥材,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少在這說風涼話,我看你心裏正樂嗬的不行呢。”說著,他丟下手中的藥材,又道,“我可是聽少主說了,等丹凰小姐醒來後,就會讓她收你做徒弟。”


    墨九聞言,連連點頭,後有想了想,道:“用這些藥,能換來一個師父,值!”


    隻要一想到他前幾次見識到丹鳳解毒和下毒的能力,他早就心癢難耐了,如今有這樣的機會,他更是不會放過!


    隻是……他看向屋內的目光滿含擔憂,沒人比他更清楚這次丹凰傷的有多重,口中不無歎氣又道:“這次算她命大,造化大,你是不知道,當時插進她胸口的劍,隻要再向左偏那麽一點點,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沒用!”


    尤其是想到當時少主的臉色,深藍的眼瞳中滿是紅色血絲,戾色盡露,令人不敢靠近……墨九渾身禁不住的再次一顫,“這丹凰小姐也當真是命苦,每次都落得這麽淒慘,第一次是從鳳閣墜.落,後又被淩國公鞭打,現在……”


    他未再多說下去,隻搖了搖頭。


    “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墨七斥了他句,後又催促道:“我這灌藥好了,你快送去吧。”


    接過他遞來的藥,墨九不耐地迴了句‘知道了’,舉步往屋內走去。


    他推門而入,見蔻丹正為chuang上的丹凰擦拭臉頰,那模樣絲毫沒有半點身為一國公主該有的架勢,墨九輕咳了聲,道:“公主,藥來了。”


    “交給我吧。”蔻丹伸手接過,小心的喂還在昏迷的丹凰喝藥,看墨九並未離開,她手上動作頓了頓,秀眉輕揚,“怎麽?”


    墨九失笑,“沒有,隻是第一次見公主這樣照顧人,很……”


    “很奇怪?”蔻丹接著他的話道,視線落向丹凰,“你該知道本宮這次來訪的目的,除了尋找那份地圖外,便是與淩國和親,現在因她所賜,這場和親,皇兄定不會答應,我該感謝她,所以在此照顧她也無可厚非,不是嗎?”


    “屬下記得這次的出使,公主您是自願。”墨九不覺出口道。


    在祁國這麽多的皇子和公主中,眼前的這位算是最特別的一位,可以毫無架勢的與任何人相談甚歡,也可以氣勢淩人的不將任何人放進眼裏,讓人看不透她到底想幹什麽。


    “是不是自願,於今已無關係。”蔻丹淡淡迴答,那語氣已經在向墨九透露她不願再多說下去。


    墨九見狀,沒再多說什麽,隻交代了她給丹凰用藥的一些注意事項,便離開了。


    蔻丹舀了一勺藥,放在丹凰的嘴上,慢慢倒入,隻簡單說道,“雖然你還未醒來,但我知你是聽得到我說話的。”


    她動作未停的繼續著,“皇兄待你是特別的,我從未見過他如此緊張一個人,隻是如果可能,我希望你不要嫁給皇兄,祁國的皇室……並非是你想的那樣風光……”


    她斷斷續續的說,手中的一碗藥下去,就見丹凰眼皮抖動了下,想來是就要清醒的症狀,蔻丹見之,忙起身向外走去,通知他們這一發現。


    丹凰這一覺睡的是從未有過的香甜,清淨無夢。


    腦中迴味著剛才耳邊聽到的話,雖不知那名蔻丹公主為何出此之言,但她聽得出那些話中的真心。


    她掙紮著想要起身,剛一動,就聽到一聲驚喊,“不要動!”


    墨九聽到蔻丹的話後連忙趕來,正見她動了動的舉動,忙出聲喝止,人也連忙走到chuang前,按在她的肩上,不讓她再掙紮,順便查看她的情況,見並無大礙後方鬆了口氣,望著丹凰無奈道:“姑奶奶,你知不知道自己傷的很重,萬一這一動再扯了傷口,不止你疼,我也疼啊!”


    丹凰眨眨眼看他,動了動唇,卻說不出話來,隻能眼睜睜看著他,鼻翼嗅到很重的藥味,她目光了然,隨即又緊蹙眉心,不讚同的看向墨九,唇再次動了動。


    “您想說什麽?”墨九傾身以耳覆在她唇上,聽她說話,許是因為太過靠近,這一幕令旁人看來甚是親密,也讓正從外得到消息趕來的墨燁看個正著,眼底湧出劇烈的火花。


    “咳!”他重重低咳一聲,不說任何話。


    墨九還未聽清丹凰的話,就被這聲咳驚得倒退一步,險些跌倒在地,他轉過來看向門口處,驚喊道:“少主。”


    墨燁未理會他,舉步走向chuang塌,看丹凰真的清醒過來,一顆緊提的心,終於放下,他微微俯身,一雙藍眸綻放晶亮惑人的光彩,問道:“你感覺如何?”


    見他出現,丹凰心裏一瞬複雜不清,聽他詢問,唇動了動,在他靠近的耳邊低聲說了兩個字。


    聽清了這兩個字,墨燁眸中閃過清淡的喜色,他起身,怡然而坐於chuang沿,抬眼看向尚未起身的墨九,涼薄的唇吐出淡淡的狹促,“墨九,你這出身未捷身先死,還未拜師,就先被嫌棄,可如何是好。”


    “啊?”墨九愕然抬頭看向少主,他也沒做什麽呀,怎麽就被嫌棄了。


    “丹凰說你用這麽貴重的藥,實乃……”墨燁有意停頓,看墨九抓耳撓腮的急切,才道,“浪費!”


    適時接來蔻丹送上的溫水,墨燁深深看了她一眼,一手將丹凰托起,另一手將水杯附在她唇邊,看她吞咽的舉動,以及沁了水的紅唇,腦中想到的是那夜的吻,他還清楚記得她的唇冰涼,柔軟。


    察覺到灼熱投向自己的視線,丹凰抬眸看過去,見他目光灼灼望著自己,臉頰澀然,緩緩別開眼,不動聲色的離開唇邊的水杯。


    感覺自己咽喉清亮溫潤,丹凰張了張口,發出了聲輕吟,“嗯……”


    她眼露驚喜地轉過頭,對不遠處的墨九道,其話中不無責備,“那些藥材著實珍貴,以水熬製,未免太過浪費。唯有煉製成丹,方能將其藥效最大程度的利用殆盡。”


    “丹凰小姐說的輕鬆,如今整個天恆大陸皆失了那煉丹的絕技。”墨九苦笑一聲,黯然道。


    墨燁低低輕笑,道:“她即是如此說,你還不明白?”


    墨九聞言,愣了一下,砰地一下跪在丹凰麵前,“還請小姐收我為徒!”說罷,他便徑先朝她磕頭起來。


    “你……”丹凰想要阻止已來不及,剛伸出手就被墨燁抓住,她茫然看他,不懂他這般做是何用意。


    墨燁抓住她的手,不願再放,向她解釋道:“墨九一聲癡迷醫藥,你的能力遠在他之上,他會如此自也是出自他真心,你何不考慮看看?”


    同樣,他自己又何嚐不是沒有私心,若有了這一層關係,她再想逃離,便是難上加難。


    丹凰眉心一凝,她沒想到他會為了一名屬下,做到這種地步,素來許多上位者,不是皆無視屬下之人的生死嗎?


    墨燁看她沉思,深怕她會出口拒絕,又道,“你放心,未得你的允許,他定不會外傳出去。”


    “不是的。”丹凰搖頭,知他誤解她的意思,緩緩笑道,“丹凰別無其他所長,唯有這身丹藥技術,能拿得出,如果你看得上,這徒弟我就收了。”


    “師傅在上,請受弟子一拜!”墨九在她話音剛落,忙又對丹凰硬生生磕了三個響頭,而後滿臉喜色的起身,問她,“師傅,您還未告訴弟子,您的煉丹術達到幾級?”


    “幾級?”丹凰驀然一怔,茫然疑問。


    墨燁深眸露出複雜之色,向她解釋道:“古書有記載,關於煉丹術,是因煉丹師煉製而成的品級設定的級別,就如我們這次來訪淩國時獻上的五品丹藥,就是出自五級丹藥師煉製而成。”


    丹凰聽他提及此事,驚訝問道,“現今可還有其他丹藥師?”


    “沒有,”墨燁搖頭,“那五品丹藥也不過是皇室一直保存至今而已,如今現世的丹藥師,恐怕除你之外,再無一人。”說到這,他笑了笑,“現在你知道他是有多迫切的想要拜你為師吧。”


    丹凰的所有注意還停留在他話中的再無一人,這麽說,千年之後的丹族,真的已經不複存在了?


    迴過神,她兀自思忖了下,淡淡說道:“這個品級我也不甚清楚,想來是之後又增加的吧。”她想了想,接著道,“我以往煉製最多的便是大乘丹,隻是不知這丹藥在你們口中是何品級。”


    屋內一片寂靜!


    靜的仿佛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丹凰疑惑地目光在眼前幾人麵前來迴轉移,看他們木然的麵目表情,遲疑的問,“是不是品級不高?”


    但出口後,她想想又覺不對,大乘丹的功效比之大還丹不知強上多少倍,上次看墨燁拿出大還丹救她時,對它的珍貴程度,想來品級隻高不低,那麽比它強上許多的大乘丹應該會更強。


    隻可惜,現在存世的藥材,想要再湊齊完整的丹方,恐怕很難就是。


    “不,品級很高。”墨燁最先迴過神,目露驚奇地望著丹凰,大乘丹,那是傳說中的頂級丹藥,又豈能用品級而定。


    而他不知的是,這大乘丹,也不過是丹凰煉的最順手的中等丹藥,當年的她,可是曾煉製出過神級丹藥,後而渡九重劫出了意外……


    “嘶――”墨九迴神的第一時間就是倒抽一氣,他不敢相信的抬手,一口咬在胳膊上,疼楚隨即而來,方後知後覺道,“不是幻覺。”


    一口氣重重唿出,“師傅,您竟然能煉製出頂級丹藥?!那豈止能用品級來衡量!”


    一想到自己的剛認下的師傅,如此有能力,墨九心裏樂開了花。


    屋內的蔻丹,聽得這消息,驚愣的看著丹凰,心中既是複雜,又是開心,如果她是頂級丹藥師,那麽這次迴國,她和皇兄就不會被受罰,可是又看皇兄對她的重視,他定是不會將她交出來。


    果不其然!


    蔻丹剛想到這點,耳邊就聽到墨燁冰冷的話,“這件事,我希望你們都能爛在心裏,若被我發現你們透露給壓人,那麽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會親手取其首級!”


    “是!少主!”


    “是!皇兄!”墨九與蔻丹兩人異口同聲迴道。


    兩人離開時,丹凰喚住墨九,交代他將那些丹藥帶到她麵前,讓她看看都有哪些可煉製成丹的,畢竟,煉製成丹的丹藥,比現在她喝的藥水效果要好,恢複的也更快速,她沒那麽多時間耗在這修養。


    淩丹染娘親的屍骸,她還未取迴,有些事,還未最後了解。


    看著墨九興衝衝的離開,墨燁迴首看向丹凰的藍眸,越加幽暗深邃,唇角挽笑,“我沒想到自己竟撿到寶。”


    丹凰看著他,同是淡笑著問他,“很開心?”


    “嗯。”墨燁應道,可隻是這樣還不夠,她這樣的能力隻能為她再來災難,而無自保。


    “如此,我便更有了利用價值吧。”丹凰自嘲一笑,斂下眼簾,不再看他,自也錯過了他灼熱含怒的眼神。


    墨燁伸手挑起她的下顎,眼眸凝起,眸底深沉含怒,靜默說道:“丹凰,我有沒有告訴你,三天之後,就是我們的婚期?”


    “什麽?”丹凰瞪大的雙眼,布滿驚詫,“這玩笑不好笑。”


    “你要信我!”這話,再一次從墨燁口中說出,他惱她的不信任,隻因為淩丹染的消失,她將他恨的那麽徹底,連個機會都不願給他。


    附身,熾烈的唇朝她襲來,帶著他的惱,他的怒,又似是要懲罰她一般,強勢而又霸道,還夾著狂野,瘋狂的席卷著她,令她喘不過氣。


    丹凰搖頭想要避開,被他更用力的用手拖住她的後腦,逼她不得退離,唇舌教纏間,有淡淡血腥彌漫開來。


    良久,直到丹凰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墨燁才鬆開了她,附在她的耳畔道,“丹凰,你逃不開我!”


    從那夜見到你的那一刻起,你就再也逃不開!


    而我,致死不放手!


    *


    靜躺在*上的丹凰,想起了很多,她想起了自己的一生,想到丹族,她心泛苦澀,又想起丹鳳,想起慕容,更想起那千年的孤寂,在地獄經曆千劫方迴到人世間,附身於淩丹染體內。


    她當時怎麽想的?


    不是想要找到丹族去質問他們,為何在最後一刻阻礙她經曆九重雷劫?!


    不是尋到丹鳳,向她質問,為何將她囚禁在鳳閣下,飽受折磨,抽筋剝骨?!


    更不是去找慕容,質問他為何不救她?!


    而是想活著。


    隻想活著。


    她又細數了淩丹染的一生,發現她與自己,是何其相似。


    “師傅,我將那些藥都送來了。”墨九充滿興奮的話,在門外響起,打斷了丹凰的迴想,她聞聲艱難起身,在他尚未走近時,將一鼎通體漆黑的小鼎從體內逼出。


    這黑鼎,融於她的靈魂中,數次救她於為難,可惜如此成了人後,反倒覺得不如以前好用了,恐怕如今也隻有煉丹這一項能力了。


    “進來吧。”丹凰側身而起,手肘撐在chuang上,看墨九搬進許多的藥材,舉目挑選那些可用的,後交給墨九研磨,整理,切斷,而後起火於鼎下,煉丹。


    期間,她向墨九細說煉丹時的注意事項,以及要時刻注意煉丹的火候,等等內容。


    墨九的認真,記錄的也認真,自始至終,雙眼皆是目光灼灼的盯著藥鼎,觀察火候的變化。


    丹凰要煉製的丹藥是最簡單的迴春丹,目的自也是為了她身上的傷,由於等級很低,所以沒費什麽力氣,也不過半晌時間,便出爐了。


    “這就是煉丹。”墨九望著鼎內的數顆細小的丹丸,驚歎道。


    丹凰取出其中一個吃下,其餘的交由墨燁,起身就要離開chuang塌往外走。


    察覺到她的舉動,墨九慌忙將丹丸收起,轉首看向她,“師傅,你要做什麽?”


    “我要去淩國公府!”丹凰淡淡說道,推開墨九伸來擋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一直站在屋外注視著裏麵的墨燁,見狀舉步走入,來到她的麵前,目光深幽看她,問道:“你要去哪?”


    丹凰看他出現,眼神先是閃爍了下,後變得堅定,與他四目相對,道:“淩國公府!”


    “去那裏做什麽?”墨燁看著她漆黑的雙眸,看出她的堅決,不容更改,以及輕微的幾不可見的迷離。


    “取屍骸!淩丹染娘親的屍骸!”丹凰的淚陡然落下,刺痛了他。


    這淚,是淩丹染落下的,亦或是她自己的。


    她沒想到,丹染已死多年的娘親,竟然會被國公夫人那樣對待,連死後都不得安寧。


    “在哪裏?我陪你去!”墨燁上前一步,伸手拽住她,不理會她的掙紮,強硬的將她圈在懷中,冷冷說道,“現在外麵到處都在找你,你身體還未恢複,出了意外,可就得不償失。”


    丹凰無法,隻得點頭同意,由墨燁伴著走出院子,邁上他安排的馬車,看著他一同走進,突然朝他問道,“你也是為了丹染娘親的地圖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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