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夫人帶著姐妹三個沒走多遠,金拙言母親,長沙王妃蔣氏就帶著女兒金秋金二娘子急步迎上來。


    嚴夫人急忙緊迎上前見禮,“怎麽敢當?王妃還不知道忙成什麽樣兒,實在不敢當。”


    “夫人和幾位姑娘能來,我們府裏上下,都高興得很。”蔣王妃溫婉笑道。


    嚴夫人和蔣王妃說過幾迴話,知道她是個內向溫婉,不怎麽長袖善舞的,也不多客套,指著李夏三姐妹笑道:“這是九姐兒阿夏,這是八姐兒,文梅,這是七姐兒,文楠。”


    李夏三人齊齊曲膝和蔣王妃見禮,蔣王妃急忙伸手托住三人,和嚴夫人笑道:“真是一排三朵姐妹花,看著就讓人高興。”


    蔣王妃一邊說著話,一邊讓著嚴夫人等人往裏走,這會兒的長沙王府,擁擠忙亂,嚴夫人笑道:“王妃隻管去忙,這會兒新嫁娘進門,多少事兒呢。你們府上,我是來過的,咱們兩家這樣的交情,可用不著客套,讓二娘子和阿夏她們去尋她們小姐妹玩去,我自己去給老夫人請安就行,可千萬別客氣。”


    蔣王妃笑著應承,“都說夫人體貼,那我就不客氣了,想什麽要什麽,隻管吩咐丫頭婆子們。”


    嚴夫人連聲應了,蔣王妃就匆匆往前麵喜堂過去了,她得趕緊過去招唿送親的親家太太等諸人。


    李夏姐妹三個,和金二娘子說著話,往後麵園子過去,嚴夫人帶著蔓青,跟著個婆子,往大花廳過去。


    大花廳裏坐滿了各家老夫人、夫人,熱鬧非凡。


    嚴夫人先上前給閔老夫人請安,閔老夫人看到嚴夫人,忙笑著招手,“你怎麽才來?阿夏她們呢?你們三太太沒來?”


    嚴夫人見了禮,側身坐到閔老夫人旁邊,連說帶笑,“阿夏帶著那幫淘氣丫頭們攔門呢,可把世子難為夠愴。三太太還在唐家,你們府上這麽忙,她說她就不來添亂了。”


    閔老夫人細問了幾句攔門的熱鬧,隻聽的哈哈笑起來,“這要不是九姐兒手下留情,我瞧他一關也過不了。”


    “碰到阿夏這幫沒輕沒重、鬼主意一個接一個的淘丫頭,世子這親迎的,真是不容易,後頭那麻杆陣上,這幫小丫頭就是不依不饒,世子隻好挨個長揖求放過,可憐見的。”


    嚴夫人一邊說一邊笑一邊搖頭,金世子這樣的身份地位,今天這一天長揖行的禮,大約能抵得過三五年的量了。


    眾人跟著又笑又歎,嚴夫人陪著說了好一會兒話,才站起來,和幾家相熟的老夫人、夫人們說笑了一會兒,瞄著坐在一隻角落裏,明顯有幾分寥落冷清的威遠將軍丁慶勝遺孀苗太夫人,和兒媳婦趙老夫人,走了過去。


    威遠將軍丁慶勝和夫人苗氏都出身窮鏢師之家,青梅竹馬長大,成親後,就做了夫妻檔鏢師,成親後隔年,兩個人失了一趟鏢,走投無路之下,夫妻兩人幹脆背著沒滿周歲的兒子,北上投了軍。


    沒想到時來運轉,丁慶勝不到四十歲,就因為軍功封了威遠將軍,五十六歲那年,和長子丁賀武戰死在關外,如今長孫丁澤興在關銓麾下,這一場大戰中軍功卓著,剛剛晉升為從三品將軍。


    丁家婆媳枯坐角落,渾身上下卻沒什麽喜慶之意,獨坐角落幾乎無人理會,這是因為苗太夫人的二兒子丁賀文一家的慘劇醜聞。


    苗老夫人隻有兩個兒子,長子丁賀武沒滿周歲就被苗老夫人背上了戰場,次子丁賀文,如同名字,自小兒從了文,中了舉人隔沒兩年,父親和兄長戰死,丁賀文被賜進士出身,點了個上等好縣,去做了縣令。


    前年年初,還沒出正月,在知州任上的丁賀文家裏,出了大事,丁賀文的寵妾吳氏,一把毒殺了二太太孫氏,孫氏生的長女丁睛,捅了吳氏七八十刀,把吳氏捅成了一塊爛肉,在丁賀文麵前,一刀抹了脖子。


    苗太夫人和媳婦趙老夫人星夜趕到,沒兩天,丁賀文自縊而死,苗太夫人求到長沙王府,報了丁賀文病亡,掩下了這件醜事,可京城諸家,卻是無人不知,不知道多少人家,拿這件事教導自家子弟。


    丁家原本根基就淺,這一場事幾乎傾覆了丁家,幸好今年這場大勝,長孫丁澤興軍功卓著,丁家,總算緩過了半口氣,苗太夫人和趙老夫人,這是頭一趟出現在這樣貴婦貴女雲集的場合。


    見嚴夫人毫無疑問是奔著她們婆媳過來了,苗太夫人愕然之餘,急忙站起來。


    嚴夫人急走幾步,伸手扶住苗太夫人,“有一陣子沒看到太夫人了,太夫人這份硬朗,真是讓人羨慕,恭喜太夫人,恭喜老夫人,我聽我們五哥兒說過好些迴你們家大郎如何英勇善戰,如何料敵如神,太夫人不知道,我們五哥一說起丁將軍,眼睛都會放光。”


    嚴夫人扶著苗太夫人落了座,連說帶笑,語氣親熱。


    苗太夫人心裏無數疑惑,卻又覺得暖的心酸,都說永寧伯府的嚴夫人是個極會做人的,這不是會做人,這是良善。


    “夫人過獎了,他一個武夫,隻有一把子力氣,五爺過獎了。”苗太夫人連聲客氣,“五爺是真正的人中龍鳳,永寧伯府李家福澤深厚,夫人持家有方,又這樣良善……”苗太夫人聲音似乎有些哽。


    “太夫人和老夫人都是有大福的。”嚴夫人招手示意小丫頭,托了杯茶遞給苗太夫人,“都說積善之家有餘慶,太夫人和老夫人這些年施粥施藥施銀子,誰提起來,不讚幾句?聽說當年失了鏢的那一家人,後來一直是太夫人供養的?”


    “這話不敢當。”苗太夫人急忙解釋,“可不能這麽說,當初我們夫妻失了鏢,一走了之,那家東主也不富裕,迴去沒兩年,就一病沒了,這都是我們夫妻作下的惡孽,那不是供養,是人家允我們贖罪,那家人厚道,早好些年,那家長孫就中了舉,那是恩人之家。”


    “隻聽太夫人這話,太夫人就是個極明白有大福報的。我多問一句,太夫人,老夫人別多心。”嚴夫人說著,從苗太夫人,看向一直低眉微笑陪坐旁邊的趙老夫人。


    “夫人隻管說。”


    “如今二房幾個孩子,可還好?還有幾個孩子?”嚴夫人聲音落低,帶著幾分小意。


    “還有一子兩女。”苗太夫人喉嚨一哽,眼圈微紅,“子孫不肖,都是我的錯,累的孩子們……可憐,唉,不怕夫人笑話,我這個窮鏢師出身的人,見識短淺,半輩子順當,不知道……唉,都是我的錯。”


    “都過去了,太夫人也別太自責。說起來,那家百家大家,防範周到,還不是因為經的事多,經過見過,不過是吃一塹長一智罷了,總還是留下了根苗,這幾個孩子,現在可還好?”嚴夫人勸了兩句,接著問道。


    趙老夫人看向嚴夫人,心裏微微一動,“孩子還好,多虧了澤安。安哥兒是老二納吳氏前,一個通房生的,那時候沒有吳氏,老二媳婦也不是不賢惠,後來,吳氏進了門,一年比一年鬧騰,安哥兒護著兩個妹妹,那也是兩個苦命孩子,生母都沒了,也不知道怎麽艱難,一想起來這個,我和阿娘就痛悔的睡不著覺。安哥兒是個好孩子,聰明,心眼好,前年迴到京城,才開始正正經經的讀書,如今,幾個先生都說他學問文章很不錯了。”


    “不是不錯,是好得很呢。我們六哥兒看過他的文章,說極有才氣,前兒還跟我說,下次我們府上文會,他要請你們安哥兒過府,好好說一說學問文章呢。”嚴夫人笑道。


    苗太夫人驚訝的看著嚴夫人,趙老夫人也極其意外,嚴夫人一邊笑著一邊站起來,“迴頭我讓人送帖子到貴府上,我們六哥兒是個傻孩子,年紀又小,還請安哥兒多擔待照應。”


    “夫人客氣了。”趙老夫人忙扶著苗太夫人站起來,嚴夫人欠身按著苗太夫人坐下,“太夫人要總跟我這樣客氣,下次我就不敢給太夫人請安了。”


    嚴夫人按下苗太夫人,又讓著趙老夫人落了座,才欠身告辭,往別的地方說話了。


    趙老夫人看向苗太夫人,苗太夫人看著趙老夫人,兩人麵麵相覷了半天,又低低討論了幾句,沒等她們討論出這個那個,就又有別家夫人太太過來打招唿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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