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王莫見怪,我且去讀一讀這家書。”嶽姓主人便出了樓台去,應當是去了亭下的小廳。這會兒隻留著客人在此,實際十分的失禮,這家主人雖然隨性,卻不曾失禮。


    劉蓉便更為好奇那封信盞的內容。正如螞蟻啃心頭肉,使得他心癢癢地,很是難受。他便離座走了幾步。先探頭看看那嶽姓主人下去的地方,卻看不見樓梯,正奇怪著,又探頭去,還是不見樓梯。


    此間便有一得意的青年聲音傳來。“王爺,你往上看。”


    劉蓉便往上看,原來這亭台的樓梯乃先向外,再下落,下落之處有一屏風擋了視線,便使人迷惑於地上沒有樓梯往下。乃利用人心之定勢,真是十分巧妙。


    “弟弟妄語。”外一青年聲音響起,似乎是嗔怪。劉蓉循聲而看,卻見這聲的發聲者乃練武場上的白衣判官筆。這迴,卻是他第一次仔細看這練武場的兩人。卻驚覺,這兩人竟生得一模一樣,想必是孿生兄弟。


    隻是,世間孿生兄弟多了去,卻找不出一對像他們兩人這般相像的。不過,黑衣人的神色乃是冰似的無情,而白衣人的神色卻過分鮮活動人,這便生生分別了兩人。


    黑衣鐵扇‘哼’了一句,便退下了了練武場。也不管這棋局如何了,白衣判官筆忙吐出一舌來,神色真乃活潑至極。“弟弟又生氣了,請王爺見諒。”他向著上方八角亭抱了一拳,就慌忙跟著弟弟去了。


    劉蓉這會兒,可被這孿生兄弟搞得昏了。到底分不清哪一個是哥哥,哪一個是弟弟。這奕雪山莊的奇物怪人,於尋常人來說,隻會使之驚歎一番。於劉蓉這樣位高權重的人來說,卻每每使其不是滋味,心頭既是好奇,又是嫉恨得酸溜溜的。


    此時,嶽姓主人已經迴來了,他一迴來坐落,便看見練武場那兒少了兩個人影。[..tw超多好看小說]就對著劉蓉隨意一問:“咦,那兩兄弟哪裏去了……”


    “想來是累了,先退場了。”劉蓉複迴座上,又嚐了一口芸豆糕,可這一口,他卻嚐不出一絲的美味來,隻怪心中塞滿了酸氣,便使得自己口中沒了滋味。


    “真是沒有規矩,我等會一定教訓之。”這嶽姓主人額間沁出微汗,劉蓉一番眼皮便看到了。他也不動聲色,心中對那封信的內容更加好奇了。


    這剩下的三仗棋局,自然是嶽姓主人贏了,因為劉蓉的心,已經不在棋盤之上了。十仗棋局過去,天色大亮,估計已近午時了。可嶽姓主人一向不留飯,這劉蓉也巴不得快些迴他自己的府上。


    兩人各自客氣一番,就散了。


    劉蓉下山去,還是那樣,蒙著眼布,由小廝帶著。到了山門,便會有轎子等著。轎夫再由小廝一路帶下山去,出了官道,便能一路迴去這山下的慎王府。


    嶽姓主人猜測劉蓉已經下了山,便向著亭子頂部唿了一聲:“下來吧……”


    這會兒,一黑一白倆影子就閃了進來,動作之迅速,讓人驚覺,兩人原是沒走遠,一直趴在這亭子上了,而劉蓉卻不能察覺,真是好輕功。


    “爹爹。”兩人異口同聲地叫了一句。


    “你們鐵扇和鐵筆的功夫,練到家了麽?”嶽姓主人此刻,沒了客套鬆容,卻有一副威嚴相。


    “迴爹爹,你可以來試試!”黑衣人說道,語氣自信倨傲,容色依舊凜絕。


    “你且攻來便是?何須……”嶽姓主人嗆半句說話的功夫,鐵扇已經向著他的麵門而來,而這嶽姓主人便隨手提了一根撥棋棒,看準時機一插進扇柄的間隙,再推將開去。黑衣人把鐵扇橫側,自撥棋棒脫出,也向前推切了過去。他卻有一下子看不到撥棋棒的動作,怔然了一瞬。隻這一瞬間,嶽姓主人的棒子忽然從上方落下,那黑衣人的手便被敲了一記,鐵扇立刻脫手而出,‘哐當’下地。


    “方才是誰說自己練到家了?”嶽姓主人這一推一往間,乃是坐著的,腰身紋絲未動,右手製敵,左手還捧著杯茶來喝茶,茶水一滴也不往外濺。“還不等我說完話。”


    黑衣人神色不馴,十分叛逆。撿了鐵扇起來,悶聲退了到一邊。


    “你呢?你要不要來試試?”嶽姓主人看了白衣人一眼,就問道。白衣人連忙擺手搖頭:“爹爹折煞我了,我哪兒有那麽大的膽量,敢跟南朝第一快,人稱‘狂雪癲風’嶽雪初大俠比試這手上的功夫?”此處是奕雪山莊,若是此間的嶽姓主人,也隻有這‘狂雪癲風’嶽雪初,便無他人了。


    “哼!”嶽雪初聽見兒子一聲恭維卻不感到高興:“滑頭滑腦的說話,拿去騙你的娘親去吧。”


    “對的,兒子正是滑頭滑腦,‘吱溜’去得快,和爹爹年輕時一模一樣。”白衣人笑言,雙手已經收到了身後。


    可他怎肯放過這小子,便沉吟了句:“伸出來罷……”


    白衣人不依不願地慢慢伸出一隻手來,立刻就被爹爹一記快棒,打得好痛。他立刻把臉皺起,表情十分誇張。“都是弟弟的錯,跑了開去,等哥哥追你追到房頂上去了……”


    “哥哥可以不追的。”黑衣人此際也忍不住撥了臉上的冰霜去,笑了開來。


    “你們少來這套雙簧,這晨間棋局,本來是讓你們練功,以習慣應對不同敵人的,你們卻不認真……費刹了我的苦心。”嶽雪初怒‘哼’一句。“誰叫這莊中弟子多是酒饢飯袋,連你兩個小子都打不過。為爹的隻好想出這法子來!”


    “爹緣何不說,我兩兄弟十分厲害,十八剛過,便打遍了山中的弟子們。”黑衣人撇嘴說道。白衣人看見嶽雪初神色冰冽,便捅了一記弟弟的腰際。


    可這黑衣人隻是瞪了白衣人一眼,並不緩下語氣,隻是好歹撿了別的話茬子說了下去。“我倒是不明白了,爹爹幾天前已經收到了姑姑的信,為何要特地在劉蓉麵前演這一出。”他十分不屑這皇宮貴胄。雖然這劉慎王在南朝,確實乃難得的棋藝高手。


    “弟弟你糊塗了。”白衣人笑笑道:“劉蓉這人,和他父親劉慎之可差得遠了,卻有一點長於他父親,那就是心眼比他老父多長了幾個。爹爹此番,是有消息傳予劉蓉,又怕這人生了別樣的心思,不如讓他自己‘主動’探尋,他便不疑有他,爹爹也能達到爹爹的目的了。”


    嶽雪初又喝了一口茶水,哼了半句開來:“滑頭滑腦。”


    “謝爹爹謬讚。”白衣人依舊是笑意儼然。


    “哼。這哪兒是讚你了,不知所謂!”黑衣人不屑地推開哥哥的肩膀,自己擠了上前。“那爹爹確認,沐劍穀的變故已經傳到了這個慎王耳中了麽?”


    “傳是傳到了,他應當會有所準備,到時候楊素攻來,也不怕個萬一了。”嶽雪初摸摸杯底,似乎拿捏不準。


    “孩兒不解,為何爹爹篤定,殺人及至奪去這無形玉璧者乃是楊素的人呢?”黑衣人說話,總是這般咄咄逼人,就算對著自己親爹,也是如此,一點也不懂收斂。


    “爹這迴不是篤定,不過是……想不到天下間還有別人,會做此事而已。”嶽雪初也難得有不能掌控一切的時候。


    白衣人便打哈哈道:“爹爹,不必懷疑了,如你所說,冰魄奪魂針乃論劍山莊的武功,而普天之下,與論劍山莊有關的人,就隻剩下楊素而已,別無他人了……”


    黑衣人看見親爹一臉躊躇,便也急了,忙說:“哥哥這迴難得對了,他楊素早已經對青冥門和漕幫下了手,想來這無形玉璧懷了什麽大秘密,他知道了,便要來奪。這樣豪搶的行徑,定是他無疑!”


    白衣人也連忙說:“可這沐劍穀的無形玉璧卻失蹤了,算是自他手中溜走。他這人的性格,一定會親自去淩霄,討迴這一個玉璧。爹爹你此次安排,可謂十分妥當。且讓慎王的兵馬去淩霄援護姑姑,姑姑無恙,慎王爺能立功。這可是一石二鳥的事情。”


    嶽雪初不說話,眉間結了冰霜似的一層。他放下茶杯,捏起一顆黑子,把它置於指間把玩起來。


    “但願我沒有猜錯。”嶽雪初歎氣。“若是楊素直接挑了我這兒攻來,我們便失了這著棋了。”


    ‘啪’的一聲,黑子落於棋盤中心,棋盤無恙,黑子卻已然粉碎。


    黑衣人看見親爹如此,心有所發,仍多說了一句:“山路洪澇,這信來到此處,已經是半月過去了,不知道淩霄峰那邊,現下是個什麽光景,要是人家已經光顧了,便遲了。要是能有無刃劍大俠援護,那就萬幸了。”


    白衣人扯了扯黑衣人的衣角,示意他不要說下去了。爹爹不信無刃劍,可是這弟弟深信,兩人因此也口角多次,此等時間,實在不要惹爹爹煩惱。黑衣人倒算是懂事的,不管如何叛逆,現下也乖乖閉上了嘴巴。


    嶽雪初卻好像沒有聽見黑衣人所言,又摸了一個白子把玩。口中呢喃:“要是咱們南朝真有無刃劍這樣的人便最好了,到底也算是一個希望……哎,也不知道三妹處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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