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村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老默替高啟強心急,卻不想高啟強隻是淡然地告訴老默沉住氣,隨後便打發老默和高啟盛一起到外地進貨。


    而另一邊,李宏偉也將張大慶、張小慶這兩個慫恿李青的人送到碼頭,讓他們出去躲一躲。


    李宏偉迴到家,李有田正在屋裏轉磨。“把那哥倆都送走了?”


    “嗯。”


    李有田想了想,問:“麵包車處理了?”


    “早處理了。”


    李有田搓著手:“那就好!警察抓不住咱什麽把柄了。現在高啟強是熱鍋上的螞蟻,蹦躂不了幾天了!那北京來的女記者還真管用!你天天上網啊,就幹對了這麽一件事。”


    “人家北京來的,當然知道怎麽寫才有效果。”


    “記者都長著狗鼻子,待久了早晚能聞出來,你說,她要是知道這裏麵更深的事,會不會寫出對咱們不利的事情來?”


    李宏偉嗤之以鼻:“放心吧,人家才不願意在這破地方待著,連我都不願意。”


    “沒良心。你不是莽村的人啊?”


    李宏偉站起來。“地賣了,我第一個搬走,一天都不在村裏住了。”


    漁船孤獨地漂泊在海上。張大慶和張小慶縮在船艙裏。


    張小慶蔫頭巴腦地問:“咱這一走還能迴得來嗎?”


    張大慶笑道:“當然能!”


    “你覺得是什麽時候?”


    張大慶目光炯炯:“明天一早!”


    張小慶一愣。


    張大慶說道:“今晚到了地方,明早咱們就往迴返。李宏偉先哄著我們出力,遇到事又把我們當垃圾往外撇,沒那麽便宜!”


    李響站在曹闖墓碑前,輕輕擦去墓碑上的浮土和落葉,又點了一支煙,供在墓碑前。


    “師父,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了。這些年,我一直在後悔,為什麽當初不把真相說出來。我和安欣說是為了師父你的名聲,但其實是因為我害怕,害怕鬥不過趙立冬,害怕失去努力爭取到的一切!但我已經撐不下去了,得到的越多,負疚感就越重,我甚至希望死在安欣手上,興許還能好受點兒。今天,你就給我指條路。”李響從兜裏掏出一枚硬幣,“如果是正麵,我就去自首,即使什麽都改變不了!如果是反麵,我就繼續當警察,用自己的方式贖罪!”


    李響把硬幣高高拋起,硬幣在空中轉了幾個圈,落在地麵上。李響看了一眼花色,深吸口氣,向曹闖的墓碑鞠了一躬。


    市局刑警隊的辦公室裏,李響和安欣在交流案情,此時,他們已經察覺到孟鈺的照片極有可能就是莽村的人提供給她的,而能想到並做到這些的,恐怕也隻有李有田父子了。如今,村口攝像頭的硬盤還沒找到,他們推斷硬盤很有可能就藏在李有田家中,但是在沒有證據和手續的情況下,想進李有田家搜查是不可能的。


    這天一早,孟鈺被父親孟德海從床上喊起來,硬拉著去爬山。車子在山腳停下,孟鈺睡了一路,剛醒過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孟德海握著手機,說:“區裏突然有點兒事,我得打個電話。你先上去,打完了找你。”


    孟鈺悠閑地閉上眼:“那正好,我再睡會兒。”


    “怎麽,又想賴著偷聽?你這壞毛病給我改改。快,趕緊上去!”


    孟鈺無奈地歎了口氣,磨磨蹭蹭地下車。


    孟德海說道:“山腰涼亭等我。”


    孟鈺背著身,擺擺手:“知道啦!”


    山腰的涼亭處,一個熟悉的身影看到孟鈺後,衝她揮手:“孟鈺!”


    孟鈺瞪著眼睛看到安欣,頓時心虛起來:“你怎麽在這兒?”


    安欣笑道:“不用這種辦法能見到你嗎?”


    孟鈺一撇嘴:“要是撤迴報道的事情,免談。”


    “報道裏的照片不是你親自拍的吧?當天你也不在現場。”


    “我隻是如實報道!”


    “你都沒在場,憑什麽認定是事實?記者不是講究新聞報道要全麵、客觀、真實嗎?”


    孟鈺沉默不語。安欣看著山下說道:“人質被綁架,村民卻把進村的路給堵了,實在沒辦法我們才出動了武警,那些照片是非常片麵的。而且就算你了解了當天的全部經過,也隻是整個事情的冰山一角,李青的案子很複雜,你別被那些表麵的東西蒙蔽了。”


    孟鈺一皺眉:“那我怎麽知道你說的就都是真的呢?”


    安欣笑了笑:“我雖然隻是個普通的刑警,但是在京海這麽多年,那些灰色地帶的事情也見了很多,表麵呈現出的不一定就是真的。我知道你們那個行業有很多調查記者,暗訪、調查、還原真相,我很敬佩他們,因為暗訪調查非常危險,要想查出真相,要付出很多代價。我並不希望你去冒險,但是正因為新聞媒體具有輿論監督的權利,所以更應該謹慎使用這個權利,不是嗎?”


    孟鈺有些愧疚:“可是那篇報道已經造成那麽大的影響了……要不,我再寫一篇報道澄清一下吧?”


    “現在想消除影響,唯一的辦法就是查清楚整個案子背後的真相。你能不能告訴我,誰給你提供的這些照片?”


    孟鈺想了想,說:“李宏偉。”


    “我們懷疑有重要的案件線索就藏在他家裏,但是沒有合適的理由去搜查。”


    孟鈺想了想,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翻出一張照片。“你看這個算不算是個理由?”


    安欣接過手機,眼睛亮了。


    緝毒支隊支隊長楊健比安欣大五六歲,但因長期高壓工作,相貌顯得老成。此時在楊健車內,孟鈺正舉著自己的手機,在安欣的示意下給楊健看屏幕。


    楊健說:“光線太暗了,但確實很像我們現在追查的新型毒品。你在哪裏拍的?”


    孟鈺說:“也是李宏偉從網上發給我的,他除了給我發一些莽村的事兒之外,還總跟我吹牛,說他多有錢多厲害,小弟一大堆,還能弄來毒品。”


    “這批彩色麻古是最近剛出現的,主要在年輕人中流行。別看純度不怎麽樣,價格可不便宜。”


    安欣期待地問道:“抓不抓?”


    楊健一點頭:“抓啊,幹嗎不抓?我正愁這個季度任務完不成。”


    孟鈺興奮地說道:“好,我來當內線,這樣就有理由搜查李宏偉家了!”


    楊健看著孟鈺,問:“你沒關係?”


    孟鈺點頭。


    安欣搖頭:“不行,太危險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也要完成我的報道。而且隻有我接近他,他才會放鬆警惕。”


    安欣皺著眉頭,想了想,說:“那好吧。但你一定確保自己的安全,我們會在暗中保護你。”


    安欣仍不放心。“我再教你一招。”說著拿出一枚硬幣,“這些人聚眾吸毒,主要圖的是個氣氛。你要摻和這種局,要學會這個。”硬幣在安欣指間轉動,“忽”地不見了,再出現時,一元硬幣變成了五角。


    孟鈺笑道:“好玩!”


    安欣嚴肅道:“萬一他們逼你吃,就用這手糊弄他們。”


    楊健笑道:“行啊,你小子懂的挺多,我們的招都學會了。”


    安欣笑笑,把兩枚硬幣遞給孟鈺。孟鈺認真地學了起來。


    酒吧裏光線昏暗迷離,孟鈺和李宏偉坐在卡座裏,一旁還有幾個天天跟在他屁股後麵的跟班。一旁的酒保從兜裏掏出兩小包塑料袋裝的彩色麻古,悄悄遞給李宏偉。


    李宏偉悄悄把麻古分給幾個小弟,然後試探著問孟鈺。


    “玩過嗎?”


    孟鈺一撇嘴:“你是不是覺得我沒見過?這東西我比你熟!”手一伸,“給我看看!”


    孟鈺從李宏偉手中接過塑料袋,對著燈光仔細查看。袋子裏的藥片五顏六色,十分魅惑。


    李宏偉從袋子裏倒出一枚綠色麻古,遞給孟鈺。“來一顆?”


    所有人的目光聚向孟鈺。孟鈺不慌不忙地推開了李宏偉的手。


    “我喜歡紅色的。”


    孟鈺挑了一顆紅色藥丸,手一翻,換成了多酶片,手法嫻熟,誰都沒看出異樣。她用酒把多酶片送下。卡座裏響起一片掌聲。孟鈺趁大夥不注意,悄悄把麻古塞進口袋。


    安欣坐在副駕駛座位上,手裏把玩著一枚紅色多酶片,一動不動地盯著酒吧的方向。


    楊健剛剛才得知孟鈺是青華區委書記孟德海的女兒,嚇得臉都白了。


    “你膽子也太大了,趕緊讓她撤出來!”


    安欣搖頭:“已經到這份兒上了,對方不上鉤她不會撤的。”


    正說著,安欣的信息提示音響了,他立刻坐直了身子。“交貨了!”


    楊健抄起對講機:“立即行動!剛才跟目標有接觸的一個都別放過!”


    酒吧內,音樂驟停,便衣警察紛紛從卡座站起來。“警察!都蹲下!手抱頭!”


    李宏偉見情形不對,要抓桌上的藥片,楊健的手銬已經銬在了他的手上。“都帶迴去!”


    便衣警察上去給卡座裏的人一一上銬。


    孟鈺被手銬夾疼了,微微皺眉。


    酒吧外,警車剛啟動,安欣就從楊健身上找到了鑰匙,給孟鈺解開手銬。


    安欣看到孟鈺手腕上的傷痕,衝楊健生氣地說:“哪有下手這麽重的!”


    楊健說道:“情況緊急,做戲全套,對不住了,妹妹。”


    孟鈺不滿地說道:“剛才你好兇啊,嚇得我差點兒出戲。”


    楊健臉紅了:“做戲做全套,這也是在保護你。要不,你也銬我一下出出氣!”說著伸出雙手。


    孟鈺笑著:“逗你呢!警察就該這樣,男人專注工作的時候最有魅力了!”


    楊健被捧得咧嘴直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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