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成家姑娘的病,隻能靠手術才能治愈。


    她得的是卵巢腫瘤。


    好在是良性的,不會對生命有影響。


    在前堂小廳裏,穆謹言就已對成老爺說了成姑娘的病情。


    成老爺膝下無子,隻有這一個孩子,還被夫人瞞著悄悄當兒子養了多年,他心灰意冷,卻已無可奈何。


    因為是給女兒治病,又是治不能言說的病。


    成家兩口子都不想讓外人知道,親自在一旁相助。


    手術很成功,半個多小時候後,穆謹言縫合了傷口。


    親眼看到大夫在女兒的肚皮上劃一個口子,成夫人嚇得身子發抖,但為了她母女的後半生利益,她一直咬牙忍著。


    好在終於結束了,她腿一軟,跌在地上。


    穆謹言給了她一隻葡萄糖,“夫人靜靜心神,病人還需你照顧。”


    成夫人喝下了小管的藥水,有了些精神,她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清理術後的紗布血球。


    成老爺剛才沒敢去細看,坐在椅上,一言不發地守著。


    等手術結束,他長出一口氣。


    “她怎麽沒有醒來?”成老爺看著床上的女兒。


    “病人打過麻藥針,等藥性過後,就會醒。”穆謹言道。


    成老爺不知麻藥針是什麽,但聽到一個麻字,想必是止痛的,沒再說什麽。


    他走上前,去拉女兒的手,發現女兒的手有些意識,他更加鬆了口氣。


    穆謹言又對成夫人說了些,術後注意的事項。


    擔心她記不住,穆謹言要了紙筆,一樣樣寫下。


    這時候用的是毛筆。


    高材生穆謹言用起來並不費事。


    簡繁體字轉換,他也應用得遊刃有餘。


    因為術後還要觀察恢複情況,成老爺要求穆謹言在府上住下。


    穆謹言同意了。


    他來到外間,蘇輕輕鬆了口氣,“怎樣,姐夫?”


    “手術成功。”穆謹言點頭。


    就在兩人說著話時,裏間屋裏,傳來成老爺低聲的冷笑聲,“老夫要休了你!”


    蘇輕輕走到門口,往聲音方向望去。


    因為隔著屏風,她看不見那邊爭吵的兩人,隻聽到一些聲音。


    隻聽成夫人哭著道,“老爺,我錯了,老爺,我不該瞞著你,可是……,我也是沒有辦法啊。”


    “我不管你有什麽想法,總之,你這次做得太過份了!老夫必須得休你!”成老爺怒聲道。


    “老爺,家裏還有外人在,老爺也要如此做麽?老爺就不體諒我多年的服侍之情麽?”成夫人沒有哭了,而是聲音淒然說道。


    語氣中,還帶著嘲諷。


    “外人?哼,伱還知道會讓外人知道了,會丟臉,早知道如此,你當初做什麽去了?”成老爺冷笑。


    “老爺,我也是為你好。”成夫人沒哭了,冷笑一聲。


    “為老夫好?就將女兒扮成兒子養了十四年?要不是她身子出問題,你是不是一直瞞下去,將來瞞不下去了,讓外人全都笑話老夫?”


    “我沒有打算一直瞞老爺。”


    “那你打算瞞多久?十五年,十六年?”


    “老爺,你真的不念及往日的情份了?”成夫人聲音淒涼。


    成老爺沒有說話。


    “老爺如此狠心麽?就不怕女兒醒來,找不到她的娘麽?”成夫人又是一聲冷笑。


    成老爺還是沒有說話。


    “那好,老爺不必休了,我自己休了我自己……”成夫人忽然笑了一聲。


    聲音中透著淒涼。


    “不好,成夫人發瘋了!”蘇輕輕迴頭朝穆謹言擺擺手,“姐夫,我得去看看那成夫人。”


    “他們是在吵架,你不必理會,夫妻都會吵架。”穆謹言沒聽出成夫人瘋了,覺得事情沒有那麽嚴重。


    可紈絝少女蘇輕輕,不覺得事情簡單,她大步走進裏間。


    沒想到,她走進來的正是時候,隻見成夫人抓了把剪刀,就往自己的胸口刺去。


    蘇輕輕嚇了一跳。


    “你個傻女人?男人休你你就去自殺?不會改嫁的?”蘇輕輕衝過去,將成夫人手裏的剪刀搶了過來,丟在地上。


    蘇輕輕衝過去的時候,成夫人已經將剪刀紮向了脖子那裏。


    初夏時節,衣裳單薄,那把尖利的剪子,將她的衣裳劃破,將雪白的脖頸那裏,劃了條較深的血口了。


    蘇輕輕驚訝得瞪大雙眼,“你……你來真的?”


    成老爺迴過神來,跺了下腳,怒道,“你幹什麽?你居然在女兒屋裏自盡?要死出去死!”


    這話一落,成夫人馬上往外衝去。


    蘇輕輕隻得又去拉她。


    成夫人的個子比蘇輕輕的個子要高大些,蘇輕輕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個子瘦小,哪裏拉得住?


    成夫人將她甩開,跑出外間,衝到院中去了。


    蘇輕輕急了,“姐夫,攔住她。”


    穆謹言迴過神來,飛快跑過去,將成夫人的胳膊拽住了。


    蘇輕輕趕過來,怕她跑了,一把抱著她,“我能不能罵你一句傻子?你這麽年輕,嫁個老頭子本就委屈了,他罵你兩句,你就去尋死?你應該改嫁給一個年輕人,氣死他!”


    成夫人不說話,哇的一聲掩麵大哭。


    成老爺追了過來,“怎麽不去尋死了?在這裏哭,成何體統?”


    這邊的哭鬧聲,引得幾個丫頭婆子都來看。


    蘇輕輕馬上招手叫她們,“快攔著你們夫人,她要尋死呢!”


    大家看到成夫人脖子上麵的血口子,已經發現了不對勁。


    蘇輕輕一喊,大家都往這邊飛快跑過來。


    三五個丫頭婆子攔著成夫人,成夫人這才沒有跑掉。


    成老爺看著成夫人這樣子,臉色相當難看。


    “將夫人送迴她房裏去,沒我的準許,不準出來!”他下著命令。


    侍女們將夫人拉走了。


    穆謹言看一眼走遠的成夫人,對成老爺道,“成老爺,令夫人的脖子上有傷口……”


    “好歹夫妻一場,你要休妻,也要將人的傷治好了再休吧,這大熱天的,傷口不處理會發炎的。”蘇輕輕也說道。


    成老爺的眉尖微微蹙起,歎了口氣,朝穆謹言點頭,“有勞穆大夫了。”


    他喊來一個婆子,叫她帶穆謹言過去。


    蘇輕輕也跟了過去。


    成夫人的正房,就在她女兒住所的隔壁,二十來步的距離,出了院子就到了。


    成夫人不鬧了,隻是哭。


    穆謹言處理了她的傷口後,朝蘇輕輕點頭,示意蘇輕輕安慰她。


    因為他是男子,不好在夫人屋裏多停留,走到屋外候著蘇輕輕。


    蘇輕輕拉著成夫人的手,“夫人,有句話叫,好死不如賴活,你就這麽死了,你女兒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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