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麵相夾。”歸終說,“夢之魔神與奧塞爾雖然分別占據我們的領地兩側,但關係不溫不熱,從未合作過。般若為何篤定我們會被兩麵相夾?”


    “他們?!”借風留雲真君恍然大悟,頓時怒火衝天,“我就尋思,奧塞爾這家夥安靜一時,必然藏了一肚子禍水。帝君,若兩魔神聯合,我們必須早做準備!”


    說完,她又想起這重要的信息是自己看不順眼的夜叉小子帶來的,拿人手短,扭扭捏捏地偏過頭,小聲說了句,“這叫般若的家夥,好似也沒那麽壞。”


    沒那麽壞嗎?


    摩拉克斯持保留意見。


    他所思所及更多一些。


    若自己不曾親自救助赫烏利亞的信徒,接下來很多事情都不會發生。


    不會和夢之魔神眷屬有短暫的兵刃相接。


    不會發現數位領頭之人正是般若同族。


    不會覺察到因手刃無辜而感到瀕臨崩潰的魈。


    然後,若自己沒有因心生憐憫將魈帶迴呢?若沒有讓魈將過去許諾送達呢?


    在夢之魔神與漩渦之魔神合力圍攻下,己身神力於懷,更有天星威重,應會安然無恙,但歸離原將會得到一個怎樣的結局?


    以果推因,一切竟是環環相扣,一步差錯,步步差錯。無形的大手極盡所能擺弄一切,將籌碼放在自己滿意的位置,使曾經毫不起眼的蛛絲馬跡也變得撼人心魄。


    般若。


    昔日心軟羸弱的少年夜叉,今時萬物為棋的無心惡鬼。


    腦海中思緒紛起,摩拉克斯垂眸看著靜靜漂浮在石桌中央的綠芽,這株由魈替般若轉交的植物生機蓬勃,決讓人想不到是出自般若這等冷心冷血之人手中。


    歸終和借風留雲還在就即將到來的戰事交談著,摩拉克斯並未打斷她們,也未將心底萬般猜想述之以口。夜晚暗香浮動,他遠目眺望著歸離原的萬家燈火,嫋嫋炊煙。那是少有的寧靜祥和,可惜又是一時之景。


    兵戈將起,百姓苦楚,自古如是。


    ……


    兩日後。


    等浮舍心急如焚地接到從水牢中放出的般若時,他已經唇色慘白,緊閉著雙眼昏迷不醒。


    水牢受刑之人會被夢之魔神鎖住元素力,隻能單純地依靠身軀扛住牢頭的拷打。般若身型本就單薄,出來後傷橫累累,又曆經寒水侵身之苦,更顯得消瘦了許多。


    浮舍將他小心翼翼地抱迴自己房間,替他換好衣物後,急匆匆地叫來了應達和伐難。


    應達甫一見躺在床上額間冷汗密布的般若,霎那間心中火氣升騰,差點直奔水牢而去,幸好被一旁的伐難眼疾手快地攔下了。


    “這是公報私仇!”應達咬牙切齒,“僅僅一日水牢怎麽會把人折騰成這幅模樣!”


    “還是不要去鬧了。”伐難說,“沒有用的。般若手下犧牲了太多的人,連族中都有怨言,更何況其他人。這次行刑之人多半曾有親友因般若而死,才會這般泄憤。”


    “伐難妹妹說得對。”浮舍兩手叉腰,兩手抱胸。他雖也不忿,卻知事情輕重緩急,沒有衝動行事。


    “連族中都有怨言!”應達大驚,憤憤地為般若抱不平,“這群家夥,知不知道我們如今的生活好了這麽多,都是因為誰啊!”


    “人非草木。”伐難神色黯然,“理性知道,感性未必能原諒。誰都不想當做棄子。”


    “我早說了,般若這樣行事遲早會出問題。”一道清朗的男聲從門扉處傳來,三夜叉著眼望去,是姍姍來遲的彌怒。他靠著門框,表情波瀾不驚,仿佛早就預見了般若會有此番遭遇。


    “你還說風涼話!”應達恨聲道。


    “因果輪迴,報應不爽。怎能算風涼話。”彌怒語氣淡淡,於應達猶如火上澆油。


    “你!”應達拍桌而起,將一旁的伐難嚇了一跳。


    “誒!不氣不氣,彌怒就這脾性,你還不知道嗎。”浮舍連忙按住應達肩膀,他裝模作樣地瞪了彌怒一眼,彌怒卻老神在在,手中還拿著岩案上下拋玩。


    應達的身前已經浮起火球,身作老大哥的浮舍感覺腦袋隱隱發疼了。


    不幸中的萬幸,般若已經悠悠轉醒,浮舍察覺,如遇見救星般撲到床前,四手分別將般若雙臂緊緊握住,他激動萬分的呐喊:“般若,你可總算醒了啊!”


    般若身體忽冷忽熱,雖睜開了眼,卻還沒完全清醒。就見一個看不清麵容的紫色魁梧大漢撲麵而來,不由大吃一驚,咳嗽聲順著癢意衝出喉嚨。


    “咳咳……咳!”


    等眼前的迷蒙如霧散去,看著床前一番情景,般若竟一時說不出話。


    “……你們這是怎麽迴事。”他滿臉無奈道。


    浮舍眼淚汪汪地跪坐在自己身前,他寶貝得不行的垂香木家具被燒焦了一個角,中間還破了一個大洞,像是被什麽硬物砸的。房屋中央,應達高舉著火球,而對麵的彌怒嚴陣以待,岩案浮在身前,金色的岩元素力唿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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