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畫最終還是沒選出功法,幾人分別時,墨畫的背影稍稍有些落寞。


    白子曦看在眼裏,突然開口道:“我讓雪姨拿些靈物給你。”


    墨畫微怔,他沒想到平時清冷的白子曦其實心地這麽好,忍不住笑了笑,但還是推卻道:


    “不必了,修行是一輩子的事,我總不能一輩子靠別人修行。更何況無功不受祿,不能隨便拿別人的東西的。”


    白子曦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墨畫說完,又由衷道:“謝謝!”


    對別人的善意,墨畫始終是心存感激的。


    幾人離開後,坐在躺椅上從曬太陽一直到曬月亮的莊先生這才慢悠悠起身,來到偏僻還沾了點灰塵的小書房,嘴裏忍不住嘟囔道:


    “傀老也太懶了吧,這書房有多久沒打掃了。”


    原本空無一人的身後突然出現了傀老的身影:


    “既然不用,打掃不打掃有什麽分別?”


    “跟你說多少次了,不要老是這樣神出鬼沒的,好好的一個院子,搞得陰森森的。”


    莊先生不滿道,然後在書房裏走來走去,翻著各種書籍和玉簡。原本就不整潔的書房就更亂了。


    “找什麽?”


    “我找幾卷功法。”莊先生漫不經心地道。


    “給墨畫那孩子找的?”


    “不錯。”


    “以前你對徒弟可沒這麽上心過。”傀老語氣平淡,但多少有點譏諷的味道。


    莊先生挑了幾個玉簡,攤開在桌麵上,慢斯條理地坐下,一一翻看著:


    “以前一心向道,難免孤傲,現在時過境遷,與道無緣了,自然就有些閑心管管閑事了。”


    傀老不再說話,屋裏瞬時安靜了下來。


    片刻後莊先生忍不住道:“你偶爾也說說話,不然這屋裏真的感覺陰森森的。”


    傀老冷漠道:“你想讓我說什麽?”


    莊先生想了想,道:“你說,給墨畫那孩子選什麽功法好?”


    “不選最好。”


    “為什麽不選?”


    “你不幹涉,就不沾因果,墨畫這孩子也能少點麻煩。”


    莊先生搖了搖頭,“你信因果,我不信。就算這世間真有因果,也不是想躲就能躲掉的。或許我到這離州,收墨畫為學徒,就已經觸動因果了,天機一旦運轉,想改也改不了。”


    莊先生說完又覺得晦氣,自嘲道:


    “人失了道心,心態就老了,這話說得跟天權閣那些打機鋒的老東西一樣。”


    傀老淡淡道:“我就是天權閣裏打機鋒的老東西。”


    莊先生微微訕笑,“你還是有點不一樣的。”隨即岔開話題問道,“《兩儀功》怎麽樣?”


    “太晦澀了。”


    “《五行生化功》?”


    “他經脈承受不住。”


    “那《道玄訣》?”


    “會被道玄門追殺。”


    ……


    莊先生挑了半天,都被傀老一一否了,索性問道:


    “你那裏有沒有什麽功法,也拿來看看?”


    “我這裏的功法也不合適。”


    莊先生歎了口氣,“靈根不好竟是這麽麻煩的事,你說墨畫這孩子怎麽不是上品靈根,功法也好選一些。像我當年選功法,就隻挑最好的那門就行了,何須這麽挑來揀去。”


    傀老默默翻了個白眼。


    “要與眾不同,要中品下階,要五行靈根,所需靈物還不能太名貴……”莊先生念叨著。


    “與眾不同那個要求是多餘的……”


    莊先生搖頭道:“不行,做我的弟子,一定要與眾不同。”


    “隻是記名弟子,不是拜了師奉了茶的親傳弟子。”


    “這你就不懂了,”莊先生一臉高深莫測,“記名弟子都如此與眾不同,才能顯出我這個先生的卓爾不群。”


    傀老道:“你不是說過,高手憑實力囂張,廢物才靠言語張揚……”


    “你能不能記著點我說過的好話。”莊先生不悅。


    “當年你不可一世,嘴裏可沒好話。”


    莊先生有些悻然,轉言道:“正事要緊,先挑功法。”


    莊先生便又滿屋翻找起來,覺得合適的,便先留著,不合適的,隨手就丟了。


    傀老便默默跟在莊先生的身後收拾,偶爾也遞過一兩冊玉簡,莊先生瞄了一眼,略有嫌棄,但還是留了下來,隻是嘴裏嘀咕道:


    “你選功法的品味還是這麽庸俗……”


    次日墨畫畫了一天陣法,傍晚剛要迴家,卻見竹亭裏的莊先生向他招了招手。


    墨畫走過去,行了禮,不由疑惑道:“先生可是有什麽事要吩咐?”


    莊先生直接將一大包混雜著的玉簡和典籍放在墨畫麵前,“你挑挑。”


    墨畫不由張大了嘴,“先生……”


    “你既喊我一聲先生,我總不能太虧待你,功法這種事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墨畫想到了一向憊懶,躺椅上能躺一天的莊先生,看著眼前一大包明顯是精挑細選過的功法,心生暖意,站起身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


    “你自己挑,我先悟一會道。”


    莊先生擺了擺手,又躺在了椅子上,閉目小憩起來。


    墨畫盡量不打擾到莊先生,動作輕柔地認真翻看著麵前的一堆功法。


    《靈變訣》、《坐道功》、《天地兩儀經》、《仙途神功》……


    這些功法光看名字就玄奧,效果更是不凡,有的可以增幅靈力,有的可以靈體兼修,有些甚至可以減少修煉中的瓶頸,最低都可修煉出三十周天的靈力,而且所需的天地靈物的名字,一大半墨畫都頗為眼熟。


    以墨畫如今煉氣初級的眼界都覺得眼熟,便意味著即便這些靈物稀有,也絕不是那種有價無市的稀世珍寶,或是鳳毛麟角的先天靈物。


    可見莊先生挑這些功法的時候必然花了不少心思。


    墨畫默默將這些情分記在心裏,然後專心挑選起功法來。


    首先挑最便宜的,所需天地靈物最少的;再然後找能修煉靈力的周天數最多的;再然後找屬性最合適的;然後找效果最實用的……


    墨畫挑來挑去,最後選了幾門相對最合適的,然後看著又犯了愁。


    所需的天地靈物最少,但不意味著不要,實際折算下來,也需要千餘枚靈石。


    墨畫這幾日看的功法,有的動輒上萬靈石的靈物,與之相比,幾千枚靈石已經算最便宜的了。


    但墨畫突然意識到,即便隻是幾千枚靈石,自己其實也根本負擔不起。


    墨畫頓時有些坐蠟了。


    這時,墨畫突然翻到了一枚表麵粗糙,造型異常古拙的玉簡,與各種或典雅或精致的書冊和玉簡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墨畫拿在手裏,神識浸入,《天衍訣》三個古樸的大字便印入腦海。墨畫再往下看了一會,突然感覺這功法的說明,似乎少了什麽。


    墨畫沉思片刻,才突然想起,這冊功法上沒有備注所需的天地靈物。


    那是不是就意味著,修煉這門功法,無需額外的天地靈物?


    這個想法甫一出現,便衝擊著墨畫幼小的心靈,讓墨畫激動地難以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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