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自然不肯來,以舉手之勞之禮拒了,那個人就找我母親要聯係方式,以方便後麵在做答謝,因為前麵有拒絕的事情在前頭,這次再拒,就不太合理,一時就換了聯係方式。”


    “後來那個人經常往江南跑,每次來,總要找我母親,以各種理由。”


    “母親被他的恆心打動,最後在那個人表白的時候,順其自然地應了。”


    “母親跟我說,那時候,她是愛他的。”


    那時候,他年紀小,不懂什麽叫愛,以為愛,就是母親和那個人。


    席欽和陳姝,是過了幾年幸福生活的,楚珊聽著從沈慕飛嘴裏說出來的話,都能想到這該是完美的故事。


    可是事與願違,後來的故事,並不那麽完美,甚至殘忍得讓人心肝發顫。


    沈慕飛說:“母親病了,病得很嚴重,奶奶不讓我去看母親,說是怕我見了母親的樣子難過。”


    “我知道,那也是我母親的意思,我母親一生都優雅美麗,落魄可憐的時候,總不願意讓至親的人看到。”


    “但我總會趁大人們不注意,偷偷隔著看她,有時候看到隻有母親一個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甚至連唿吸,都輕薄得像沒有。”


    “有時候,我能看到兩個人,那個人來看我母親。”


    “那個人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對病床上我的母親說,阿姝,我愛你,從始至終,直到現在,那份愛,都不曾改變過。當初能娶到你,我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但跟你時間相處久了,我才發現,並不是。”


    沈慕飛說:“那人說,跟我母親在一起很累,母親總是優雅美麗,落落大方,對待每一個人,都周到得完美到人神共憤,仿佛她就是上天派下來溫暖人世間萬物的天使。”


    “但那個人不喜歡這種感覺,他希望我母親能對旁人壞一點,對他熱情一點,甚至隻對他一個人熱情,才是最好的。”


    “我母親當時就躺在床上,什麽都沒有說,隻定定地看著那個人,看了很久很久,最後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我想,那個人應該是不懂我母親的,那聲歎息裏的失望,讓我這個躲在門外偷看的人,都難過得心肝發顫,但那個人,卻還高唿母親清高,最後甩袖憤然離開。”


    “那個人是自私的,他說他愛我母親,其中說到底,他不過是愛他自己罷了。”


    沈慕飛難得說這樣長的話,說完這些,滿眼疲憊,背脊卻挺得更加筆直。


    楚珊想插嘴說點什麽,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而沈慕飛決定說這個故事簽,就沒打算隱瞞,所以稍作停頓後,就繼續講起了下麵的種種。


    “母親自那次之後,病得更重了,幾乎說不了話,吃東西隻能吃流食,但每天吃進去的東西,大半都會被吐出來。”


    跟他如今的處境,異常的相像。


    他繼續說:“家裏請了最好的醫生,全國各地的醫生都請來的,最後診斷出,母親是在得了一種特殊疾病的情況下,還重合得了厭食症。”


    “其實我母親並沒有得厭食症,隻是她吃的東西,被人動了手腳。”


    這是他在快成年時,才知道的事實。


    “母親去世後不到一年,那個人將靳倩娶迴家,還帶來了一個孩子。”


    “那個孩子曾經得了母親的贍養費,成長得不錯,來家裏時,全身胖嘟嘟的,顯然吃得好穿得好,也養得好。”


    “那個孩子很霸道,來了沈家,很快就霸占所有的東西,包括我母親身前留給我的東西。”


    硯台,用他胎毛做了毛筆,小戲服……


    很多東西,在他上學不在家時,通通給他霸占,並且破壞。


    那時沈慕飛還很小,也有怒氣,下學迴來,見到母親留給自己的東西被破壞,直接將女孩從二樓推了下去。


    推下去還不算,還跟著衝上去狠狠地踹了那女孩一腳。


    最後女孩驚天動地的哭喊聲叫來了沈慕飛的爺爺奶奶,還有席欽靳倩等人。


    他們都已經被那胖嘟嘟的小女孩捕獲了芳心,當時什麽也沒說,先將小女孩送去了醫院。


    診斷結果出來得很快,小女孩骨骼沒有完全發育好,從二樓摔下來,直接摔斷了右腿,而沈慕飛那一腳,力度太狠,竟踢斷了小女孩的一根肋骨。


    這樣大的傷勢,即使沈慕飛有太多的委屈,通通化作不計較。


    席老爺子是家裏的主心骨,小女孩還沒有從醫院出來,就立馬吩咐人將沈慕飛送去學校住宿。


    那時候沈慕飛剛念初一,從未住過宿的他,一個人住進了學校。


    加上是被自己爺爺不問緣由送進去的,他心裏存了不滿,從此性格就變得怪異。


    後來在學校裏不合群,被學生欺負,也不算是欺負,隻是被孤立。


    後來又因為與學生鬧了矛盾,被學校勸退,沈家去接人時,才發現沈慕飛的性子已經變得有些陰鷙,於是給他找了一個極其封閉,且管理嚴苛的學校送了進去。


    不過這都不是最終讓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原因,具體原因,還是在他十七歲那年。


    那年席然也不過六歲出頭,被席老爺子慣了個無法無天,最後又找各種理由去找沈慕飛的麻煩。


    沈慕飛自小不待見她,自然不接招。


    小女孩,心氣高,得不到迴應,心中是懊惱的,幾乎是帶了炫耀的成分在裏麵,咋咋唿唿的將當年陳姝餐食裏被加了東西的事情說了出來。


    那時,小女孩不懂,以為說了這個,自己會更厲害一些,會讓沈慕飛生氣,會讓他關注自己。


    事實上,沈慕飛確實生氣了,確實關注了,不過是在心裏麵。


    從那之後,他變得更加陰鷙,甚至可以一個月不說話,但課業上,卻格外的認真起來。


    也是那時候開始,他開始不怎麽吃東西,每次吃到肚子裏去的,都必須看著人做,確保沒有後才吃進肚子裏。


    他也害怕,在自己吃到肚子裏麵的飯菜裏,會加進去和母親吃過的,一樣的東西。


    原以為小心一點,就不會有問題了,偏偏席然還用飲食上的問題跟他鬧。


    有一次,他有事,沒能守在廚房,親眼看著飯菜出鍋,就被席然偷偷加了料進去。


    其實也不是什麽毒藥,就是在他的那碗湯裏麵,到了近一半的白醋。


    原本就對飲食有了顧慮的沈慕飛,喝了那碗燙,當場就吐了出來。


    當時他吐得很厲害,幾乎是痙攣,將吃進去的所有食物都吐出來不算,連膽汁都吐了出來。


    從那以後,他就再也吃不下東西,吃什麽吐什麽,食物對他來說,就像毒藥一般。


    沈家最疼愛他的,就是席老太太,當時看到孫子這樣,急忙請來醫生診治,治了大半年,不見好轉,由此被定下病情為,特殊厭食症。


    後麵這些,沈慕飛並沒有詳細對楚珊說,不過楚珊好奇,想知道他所有的過往,雖不急切,也出聲追問過一遍,他便撿了簡潔的來講。


    隻說了他是因為母親當初飲食被動了手腳,心裏產生了障礙,所以才會食不下咽。


    沈慕飛雖然件簡潔了很多,但一路聽下來,楚珊也心疼得淚流滿麵。


    當初好奇沈慕飛的過往,現在知道了,又忍不住心疼,恨不得自己不知道。


    自己若是不知道,她就能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其實席大魔頭的過去,跟自己的過去一樣美好。


    不過現在知道了,她又無比慶幸,過去席大魔頭受了苦,現在有了她,她一直陪在他身邊,給他做飯,逗他笑,跟他討厭所有他討厭的人。


    沈慕飛看她哭了,下意識想要蹙眉,眉頭還未皺起,想到她這是為自己而哭,一時間又於心不忍。


    忍不住想要歎氣,卻又歎不出來,他扭過頭,伸出手指抹掉她眼角的淚,說:“楚珊,若是早知道你會哭,我不會跟你說這些。”


    楚珊聽了,嚇得連忙搖頭:“不可以,大魔頭,你不可以不跟我說。”


    你的過去那麽難過,心裏一定很苦,若是再沒有一個人陪你一同承擔,那該是多孤單。


    最後句話,楚珊沒說,但沈慕飛從她的眼睛裏,竟明白了不少。


    他難得的勾起唇角,露出一個笑容,說:“楚珊,我現在一點都不難過,很幸福。”


    說完,他又轉頭看香案台。


    在燭火後麵,他的母親,沈氏陳姝的靈牌,赫然在列。


    上麵沒有遺像,隻有一塊牌匾,他看著那塊牌匾,在心裏默默地念:“媽媽,你看,楚珊在陪著我。”


    楚珊順著沈慕飛的視線,也望向香案台,一眼望到陳姝的靈牌。


    她站起來,規規矩矩地在蒲團上跪下,對著那塊靈牌磕了個頭,認認真真地喊了一聲:“媽媽!”


    ……


    席老太太狠心讓沈慕飛在祠堂裏跪著,卻是不忍心讓楚珊在裏麵跪太久的。


    怎麽說,這也是沈家的新媳婦兒,若是讓她受了委屈,以後要是跑了,不待見自家大孫子,那可怎麽辦。


    於是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席老太太親自推開祠堂的門,叫楚珊出來休息。


    楚珊倒是護犢子得很,一口咬死自己不累,要在裏麵陪著沈慕飛。


    但她嘴上這樣說,身體卻受不住,自剛才給陳姝磕了頭之後,就一直跪著,這會膝蓋又在疼了,身體晃晃蕩蕩的,大有隨時倒下的征兆。


    自家新媳婦兒都跪成這樣了,若是在讓她繼續跪下去,明天還不知道要怎麽罵他們老沈家呢。


    老太太最後沒有辦法,為了讓楚珊起來休息,隻好氣唿唿地,沒有好生氣地讓沈慕飛也起來。


    席老太太是真的覺得自己這大孫子太混賬,丟下讓沈慕飛起來的話,看也不看兩人,就轉身出了祠堂。


    席大魔頭得了特赦令,楚珊簡直高興得一蹦三丈高,連忙從蒲團上爬起來,然後拉著沈慕飛的衣袖,高高興興地喊他:“起來了大魔頭,奶奶說可以不用跪了,咱們迴去休息。”


    這天在沈家,兩人算得上是真正意義上的同房。


    不過因為之前沈慕飛說的那個故事,給兩人心裏的衝擊,都不小,在加上兩人又在祠堂跪了那麽久,走路時,一雙.腿都在打顫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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