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謀?楊康終於大笑了出來,“洪老前輩,若是我預先得知,哪還會弄得如此狼狽?”


    或許洪七公對彭長老用刑逼問,問出了真相,或許彭長老隻是個貪財辦事之人,不需知道雇主是誰也一樣可以拿錢做事。.tw[]而給他錢財便利的蒙古貴族,不曾露麵也不需露麵,也許是跟華箏有仇的政敵,也許是覬覦她領地的親族。


    而他這半年的時間,他接了一趟鏢前往雲南大理,原本他不必親自前去,但想到大理的無量山,那個已成奢望的憧憬,他還是抱著不可錯失的期望親自去了。而這一趟因雇主的要求,卻比單獨趕路需要的時間多了許多,而待他迴來時,黃蓉和郭靖已將一切籌備完畢。


    楊康記得神雕的年代裏,已經成年的楊過和小龍女參加過一次所謂的英雄會,並力壓群雄奪得盟主之位,但那也是十幾年之後的事情了。這半年來,蒙古一改之前由於大汗去世政權交接等諸多不穩帶來的謹慎,在邊境上頻頻動作,或許此次盟會舉辦的起因原委大部分要歸結於此。而其中,可有人使出四兩撥千斤之力?


    洪七公見他迴答得坦蕩,搖頭歎道,“這麽大的陣仗,無論放毒還是埋伏,安排人馬欲圖將武林一網打盡,需得經過萬全謀劃。想來若是預先就得你相助,自然可以安排得更好,也不至於功虧一簣。”


    聰明絕頂的人最善於聯係蛛絲馬跡,明辨事實,卻最容易錯在揣測人心,尤其是對懷有猜疑和偏見的人。楊康道,“洪老前輩多慮了,她如果想破除這裏的江湖勢力,在陸家騙人喝毒藥的時候就可以下毒手了。”


    洪七公不置可否,“人心難測,我也希望這其中並不包含禍心,隻是……”他沉吟片刻,“如果你早知道她一切都有安排,並不需要你救她,還要出手麽?”


    他坦然地望著洪七公道,“我猜到的不早,但也不晚,可無論知與不知,該做的總還是要做。”


    “哼,你隻想著,若是無所作為會惹她傷心失望,卻為何不想想,她買通彭長老,自導自演這樣一出戲,為了什麽?難道是貪玩胡鬧就能解釋的?”


    貪玩胡鬧?或許也不完全錯,然而楊康心裏也清楚,如此大費周章,是為了帶他走的,在一個和武林決裂的形勢下,永不迴頭地離開。(..tw無彈窗廣告)隻是他清楚華箏的想法,卻愈發不明白自己對此應該是喜,還是悲?


    見楊康沉默不語,洪七公歎道,“你就沒想過,她殺了你師父,先前重傷不治命垂一線時,可以讓你憐憫陪她過上最後幾天。而如今她醫治好身體,還依舊貪心,甚至要用苦肉計讓你以為她危機四伏需要保護,好騙你迴她身邊。”


    見洪七公三言兩語間說到關鍵,楊康也不願再遮掩,“有些事還是不拆穿的為好。她既然需要花這麽大的力氣來安排這件事,即使沒有人要謀害於她,想必也是非常需要我。”


    “也許外人看著她貴為公主,前唿後擁炙手可熱,可這世間,一個女子沒有父親,沒有夫君,更沒有孩子,會處境如何?更何況,一向疼愛她的父親給她帶來的是兄弟的嫉妒,她從小訂婚的丈夫還是悔婚叛出,成了敵人……”


    “這也不過是你自己揣測的罷了,即便如此,為何不能帶她離開那些傾軋權謀,你們一同隱居?”


    “洪老前輩,你未曾親眼見到昨日情形,得知她的身份後,即便素不相識的人也叫囂著除之後快,甚至提議將她血肉祭旗。也許有人覺得不妥,但也沒有一個人肯冒犯眾人,出麵力爭。也許,她這次來也是為了讓我看到,勸說她留下一同生活,是絕不可能的。”


    “那也可以隱姓埋名,隱瞞住身份。”


    楊康苦笑一聲,“說起來容易。可是易地而處的話,若是當日我為了能在金國安享富貴,不肯承認自己的親生父親是漢人,背棄自己的血統和出身,會被人怎樣看待?”


    洪七公無可辯駁,麵色一沉,“那你是鐵心要去了?你可知這一去是什麽,蒙古人占據半個天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你這一去是滔天富貴,是作威作福,是權勢熏心,是與眾江湖好漢的勢不兩立。[..tw超多好看小說]”


    “我早已得罪了諸多江湖英雄,難道還能迴?”


    “人們隻道你英雄難過美人關,一時糊塗,隻要及時醒悟,難道還會記恨?再者,能與你對手者不過寥寥幾人,都與你非親即故,又有何需要擔心?”


    “前輩,晚輩並不是一時糊塗,而是自己選擇的道路。按您所說,怕是一輩子也不能醒悟了。”


    “好!那我就教訓你到醒悟為止!”說罷,洪七公一掌見龍在田就迎麵劈來,楊康早有防備,側身接招。這一來便是塵煙翻滾,拳腳翻飛,洪七公自從當年被歐陽鋒毒蛇咬中後,靠九陰真經療傷,功力恢複之餘還有精進。然而楊康已經不怕,穩穩接下幾掌後,洪七公讚歎道,“好小子,這是你自創的拳法?可有名字?”


    “還沒有,不過是零散招數,也沒有什麽章法。”幾十招下來,楊康也看出洪七公隻是想拖住他,同前日的黃藥師一般,並沒有下殺手,因而若非一方認輸罷休,隻能纏鬥不止。這兩日間他接連同兩個絕頂高手切磋,感受到經驗差距的同時,愈發覺得功力間的差距越發微小,若是仗著年輕力盛,恐怕還能反勝一籌。可高手之間如果隻是纏鬥,怕是幾日幾夜都難分上下,隻能耐心等待對方偶犯小錯,借機下重手,方可取勝。


    洪七公又道,“那日華山論劍,你未曾去真是可惜了。”


    “我聽郭兄弟提起過,那次論劍時歐陽前輩瘋了。”


    “你既然知道,也要同他一樣步步踏錯,之後眾叛親離麽?”


    也不知道為何,這句話幾日後依舊迴響在耳畔。洪七公畢竟年歲漸高,最後終於氣力不支放棄,臨走前也隻能留下好自為之。而有意無意間,兩人纏鬥之間已經離原處頗遠,加上這已是幾日之後,楊康自然失去了華箏的蹤跡,他隻得再次沿當日往穰城的大路行進。這一路上時而有車馬飛奔,往前望去,還有數處瞭所崗哨。此處營地也算是軍機要地,加上此時有身份顯要之人在此,戒備更為森嚴。誰知這時,他發覺路邊林中有人注視,楊康原本不以為意,然後片刻後便發現,剛才窺視之人並未停留在原處,而是緊緊跟在他身後不遠處。


    是軍中人,還是江湖人?他加快腳程,發覺後麵人竟也輕鬆跟上,心中有了主意,調轉方向,離開大路往山林中去。樹林茂密,小路狹窄彎曲,隻消隔開數丈,就可徹底遮蔽視線,等行到半路,楊康看見上方一株大樹,枝椏橫生,便趁著風吹林動縱身一躍,攀住樹枝一翻身,幾無聲息地落在枝椏上。


    片刻後,就見兩個人影循小路而來,動作十分輕盈敏捷,一晃間便已掠過他藏身的大樹,拐入前方的彎路。因那兩人低頭,他看不清容貌,隻見身量不高,體態嬌小。腳步聲向前繼續了十餘步後突然停住,接著傳來少女的嬌嫩嗓音,似乎在互相埋怨什麽,那奇特的異域語言讓楊康瞬間辨認出,這兩個跟蹤者便是當日來接應華箏的兩個西域少女。


    他落下地,輕點幾步到了那兩人身後,兩個少女畢竟年紀輕經驗淺,正為跟丟了人急惱,毫無防備間突然被人閃在身後,驚嚇間猛然轉身,武器也招唿在手上,一個是鹿角刺,一個連珠弩。拿刺的向前遞出若幹步,拿弩的則瞬間向後翻出一丈遠,一遠一近,顯是搭檔了許久,默契信任非常。


    兩人擺出架勢後並未出手,兩邊對峙之間,楊康這才發現自己手指還提在空中。方才見兩人毫無防備地站在那裏,習慣性地想先點了穴道再問話,免得被人跑掉,出手後想起這兩人可能的身份,硬是將手指去勢止在中途。那兩個少女見他擺出動手的架勢,自然也不敢大意,隻等他收迴手勢後,提弩的少女也收迴弩,對另個說了些什麽。


    顯然拿弩的少女是兩人中拿主意的,另一人聞言也收迴了手中的鹿角刺,兩人一起走上前來。楊康這才有機會辨別,隻見兩人服飾相同,容貌肖似,想必是一對雙胞胎,若非武器有別,確實很難區分。那兩位少女也不說話,四隻碧藍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打量他,還一麵語速極快地竊竊私語。


    楊康聽得頭都大了,這語言不通,連問話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想了想,他轉身往林外走,不管怎麽說,先離開這裏總是沒錯的。


    他剛一邁步,後麵的人便喊道,“誒誒,你別走呀!”


    聽見兩人會說漢語,還是頗為流利的官話,楊康也不是十分意外,迴身問道,“那請問怎麽稱唿?”


    兩人異口同聲道,“我叫佳麗/美麗。”


    楊康立刻確信了,聽這惡趣味的名字就知道,這兩人肯定和華箏關係非同一般。“那你們找我有什麽事?”


    美麗答道,“是師父派我們來的。”佳麗立刻接道,“師父先上路了,所以讓我們來告訴你。”“師父身體不好,隻能走大路。”“那些護送的衛隊,走路可慢了。”“不過你輕功好,還是能趕上的。”“我的輕功也好,所以才來接你。”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到最後爭論起誰的輕功好時,幾乎分不清是誰在說,不過楊康也大概掌握了情況,這兩個小姑娘恐怕就是華箏這幾年收下的徒弟,她雖說自己因傷不能練武,但指點幾個徒弟總還是可以的,於是問道,“那就要勞煩兩位姑娘帶路了?”


    美麗搖頭道,“啊?帶路不行呀!我們頭一次來中原。”佳麗笑嘻嘻地接道,“當然不認識路了。”楊康有些不信,“不認識路?如果迷路了怎麽辦?”美麗拿出一塊象牙雕的令牌,“找驛站,拿出這個,就會有人送我們迴和林。”佳麗補充道,“而且可以一路換最快的馬。”


    楊康現在已經能大致區分了,性子急的拿刺的是美麗,沉穩一點的使弩的是佳麗。他接著問道,“那你們能告訴我,你師父在哪裏麽?”


    果然又是美麗搶先答道,“我們也不知道呀,師父的行蹤是……是……”她似乎想不出來對應的詞語,佳麗提醒道,“是軍事機密。”美麗似乎靈機一動,“我們可以去逼問驛站的人。”佳麗反對,“那樣會讓他們因為出賣軍機被處罰的。”“啊?會砍頭麽?”


    楊康耐下性子等她們說完,“那沿著路走呢,知道往哪個方向麽?”


    兩人齊齊搖頭,“我們也不認識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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