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康縱身躍向刀劍聲處,這一躍他用盡了全力,恰好夠他一瞥之間看見林後的又一彎河灘,視線轉瞬間開闊,隻見方才那些兵士們將華箏團團圍在正中,又有十數名乞丐不知從何處湧出,手持砍刀與木棒,正與最外一圈兵士打鬥,而華箏端坐在一匹馬上,麵容平靜,似乎胸有成竹,全然不在意身邊發生的激烈廝殺。


    楊康心中暗笑一聲,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分一毫的耍酷機會也不會放過。


    從背袋的個數來看,這些乞丐中並沒有高階弟子,隻會一些簡單的拳腳功夫,想必是本就在襄水北岸分舵的普通弟子,得到丐幫的傳訊才在此攔截,而那些兵士看似烏合之眾,卻隱藏著不止十名功夫高手,再加上訓練有素,配合得當,圍得滴水不漏。


    蒙古果然意圖不善,那榷場並非如所宣稱的那般和平,而是在此布置了高手,華箏知道此處布置並有差遣調用之權,才直接指路來此。楊康看清形勢後,又迴身攔住黃藥師,接連遞出幾招後兩人退迴原處,樹林低矮茂密,阻住了兩方的視線,隻餘聲響。


    半柱香時間過去,那邊依舊刀劍錚錚綿延不絕,兩方人馬纏鬥不休,毫無突圍的異象。黃藥師此來是循著頭頂白雕而來的,腳程不及他其餘人想必隨後也會到,華箏帶人明明拚上一拚也便能突圍了,為何遲遲不動?


    不但楊康疑惑起來,連黃藥師都留意到了那邊的情況,麵上帶上一絲疑惑和凝重。練武之人於過招之際最為全神貫注,更與對手心神耳意緊緊相連,楊康的疑惑落在黃藥師眼中,而黃藥師的分神留意自然也會被他覺察。


    楊康越發焦急,此時形勢下,他全然不可能跟她一起走,隻能拖延上一段時間再找機會脫身,隻要這期間她能逃出一段距離抵達附近城池的蒙古軍營地,這些江湖人自然會顧忌兩國戰事,不敢莽撞行事。華箏總不會連這點判斷力都沒有,此時本該果斷命令突圍才是,難道非要自己像斷後的烈士一樣喊一聲“不要等我,你先走”?


    似這般走了上百招的時間,穿戴各異的武林人士已紛紛尋了船渡水而來,武功未登峰造極,自然不能像黃藥師一樣憑借強橫的輕功踏著水麵來追擊,隻見各色舟船舢板紛紛撞在幾近腐朽的碼頭木樁上,帶來一陣陣木屑與水花的激蕩。


    登岸的人見逃犯被牽製住,發出一陣叫好和恭維,氣勢洶洶地衝向了圍著華箏的兵士。這一下情勢突變,華箏身邊的兵士們紛紛丟下馬匹物事,噗通噗通紛紛跳進水中,數十條水波從水麵蕩開,原來都泅水逃走了。


    眾武林人士大聲嘲笑起來,那幾名丐幫弟子見到前幫主和眾長老前來,不敢貿然動手搶功,隻是手中持著木棍指向華箏,將其連人帶馬團團圍住。


    黃藥師袖子一甩,一股看似輕緩卻力道遒勁的內勁向他襲來,楊康明白他這是叫他罷手,便借勢抽開身去,退開幾步落在人群邊,引來數聲斥喝。待到人群最前的一排時他猛然停住腳,這一停正及時,一柄拂塵和六節天罡鞭一左一右,提在他兩膝前方,身後也有幾人逼來,兩柄亮閃閃的劍尖抵在身後三步外


    昨日當眾帶走丐幫俘虜,已經等同於撕破臉麵了,再去在乎武林同道的眼光未免有些矯情。楊康停住腳,此時還不是出手的時機,對方也沒有貿然出手,隻是這麽僵持著。


    華箏一個人盈盈立在馬上,麵色從容,微微帶著笑意。此時距眾人在陸家莊被迷煙毒酒弄翻也不過是一夜之間,一朝被蛇咬,心裏還是存了幾分忌憚,因此一時間也沒人上前。


    此時情景頗為眼熟,若幹年前,成吉思汗被劄木合和桑昆的上萬人馬圍住,她在萬軍中也是如此。楊康一瞬間覺得他擔心錯了人,其他人或許蒙在鼓裏,那些護衛武功不俗他是看在眼裏的,似剛才那般整齊地逃跑絕對有蹊蹺。這裏不是武林人士眾多的襄陽城畔,卻是曾經的金土如今蒙古的領地上,究竟是誰更有地利?


    公主被擄失蹤,怎會沒人主持營救和接應?他毫不懷疑那些兵士是早早在此等候,既然有安排接應的隊伍,再不設下一些埋伏豈不是太失職了?蒙古縱橫天下無往而不利,經曆了成千上萬的敵人仇家,怎會沒有保護貴族高官的經驗,以及戒備森嚴部署嚴密的人手。讓陌生的訪客大搖大擺地走進蒙古包,險些成功拐走成吉思汗的幼子托雷,那也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如若不然,眾多將軍王子還來不及上戰場,就都死在刺客手下了。


    此處地形兩麵環水,一麵為山,隻要幾千騎兵一路踏來,就可力破巧讓這些人作鳥獸散,即便絕頂高手能夠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高手能有幾個?首級一個一個取來需要多久?更不用說更簡便的放箭毒煙,將人逼上山坡配合滾石火攻,或早早在水中伏上鋼柵鎖鏈,待人跳入水中後埋伏擊殺,都能將追來的人一網打盡。(..tw)


    楊康心中搖頭,否定了這個判斷,這布置起來雖不難,但也需要相當的時間,更何況,身在其中的華箏處境依然危險,想依靠身下的駿馬來脫身幾無可能,以她身份,來當誘餌也太不合常理。


    這時華箏輕聲問道,“請問諸位前輩窮追不舍意欲何為?”


    這似乎是句廢話,一時卻也無人答得上,偏偏在場的高手要麽自恃身份,對吆喝對質之事不屑為之,要麽謹遵客道,不願奪了丐幫在此事上的風頭,依舊是郭靖和黃蓉被推舉到了前麵。


    意欲何為?楊康已經看見郭靖黃蓉兩人麵上的苦笑,這裏已經過了國境,硬要抓走她的話,除了讓長年壓抑的眾人出一口氣外,百害而無一利,還會給蒙古一個光明正大開戰的口實。然而彭長老自作主張在前,眾人群情激憤在後,兩人也未免有些騎虎難下。


    “我從小出關南下,在中原習武,同各位也並非全然不識,也並非毫無情誼,就因為出身血緣,此刻就一定不肯放我,要抓我迴去打殺麽?”說著她神色突然一黯,對著一個方向道,“韓姐姐,我從未叫你一聲師父,但你是第一個教我劍術的人,你可後悔教我?”


    韓小瑩在人群中沉默不語,楊康卻是聽她提過,自從江南六怪被成吉思汗聘下教授眾王子武藝後,韓小瑩是與她母女最為親近的,郭靖學不來輕盈靈動的劍法,因而她將劍法對華箏傾囊相授,原本按照輩分她應該叫七師父或者七姨,但從叫過一次姐姐後,就再也沒改過口來。


    “朱二叔……”她抬頭看了看人群中的朱聰,最終沒說下去,朱聰教她認字讀書,即便是早有前世認字在先,朱聰也算得上她的啟蒙之師,更何況傳授了妙手空空之術,已經算是非同一般的傳承。朱聰歎道,“我大宋與你蒙古,昨日是友,明日是敵,隻能各為其主,其餘也不需多言。”


    她將目光轉向黃藥師,還未及發聲便被打斷,“教你醫藥不過是約好的報酬,事畢之後,你我毫無瓜葛。”黃藥師說完又問,“廢掉武功自救,是你自己想到的?”


    華箏搖了搖頭,“身在山中,一葉障目就是如此了。況且,就算想到,我也獨力做不到。”


    “那是何人指點相助?”


    她默不作聲,黃藥師知她不會說,便道,“我說過,讓你自生自滅,你之後好自為之吧。”此話說完,他便踏水飄然離去,轉眼間消失在茫茫水霧間。


    當日黃藥師對重傷的華箏放言,要留她受盡折磨而死,他自不再插手。今日華箏得了救治活下來,但也再次陷入險境境況危險,黃藥師此時離開,便完成了當日之言。尚有些有些消息閉塞不明所以的人,以為這是黃藥師為了大義,舍棄了曾經的師徒之誼,紛紛讚賞起來。


    楊康方還在猜測,華箏是在拖延時間,等待方才那些跳水“逃走”的手下去求援,此時見她故作毫無抵抗之力,令黃藥師不便出手後,更是確定了八九分。


    “兩位師父,昔日恩義已絕,我發誓不再用你們教給我的劍法招式,也不將其傳授於人,你們也不必再有負擔。從今之後,形同路人,既不相欠,也不相負,各為其主,各得所終!今後相遇,再無瓜葛,再也不必手下容情。”


    郭靖和黃蓉對視一眼,沉聲道,“華箏,先讓我們帶你迴去,今後如何再從長計議。”


    “也不用從長計議了,其實簡單的很,現在就可以決斷。想報仇出氣的話,悄悄地把我殺了,想要兩國開戰的話,就興師動眾地殺了,不過若是想換些錢財或是什麽別的好處,最好還是趁早放棄。郭靖你也知道的,我家裏人都有種怪脾氣,寧可打打殺殺的報仇也不願意拿東西換人迴去,倒不是因為小氣,實在是嫌談判麻煩得很。”


    眾人聽了倒愣住了,抓到人時覺得揚眉吐氣,被她暗算使詭計逃走又覺得咽不下這口氣,事到如今到底才有幾分冷靜,低聲切切道,“此地不宜久留,要是被蠻子官府發現了,說我們尋隙生事,借此開戰怎麽辦?”“戰就戰,誰怕他們?”“你不怕,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可那些百姓怎麽辦,朝廷那些投降派天天想著談合約,戰備鬆懈,能抵抗得了?”


    但即便猶疑,眾人仍然落不下這麵子,片刻後依然咬牙道,“這妖女,你敢暗算這麽多好漢,就休想大搖大擺地走掉。(..tw)”說罷,幾人就已經衝上前來,就碰上已經侯在華箏身邊的楊康,劍尖一蕩,那幾根鐵索藤條或退或斷,真氣更是逼得他們後退幾步。


    帶頭那人自覺受了暗算,更是惱怒,“你要與天下為敵麽?”


    楊康劍收在身側,冷笑道,“天下?一些隻知道欺負弱女子的烏合之眾,也敢自稱天下?”


    譚處端與郝大通此時代表全真教前來,兩人對他此舉不能裝聾作啞,一來身為師叔,二來也為師門清譽,譚處端便喝道,“你連師門也要違背?若你師父在,你也要對他動手?”


    “如果真要讓我眼看著心上人陷入危險,也要袖手旁觀才算不違背師門的話,那這師門我擔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原諒我個渣作者,最近都在半個月都在東北出野外,為了能出門也看看大綱往後寫,就把大綱廢稿啥的發存稿箱了……蛋疼啊蛋疼,為啥給我發出來個,jj你個大抽抽…………被編輯看到了,可是v章不能刪也不能鎖,她也不能幫我,然後敲我q的時候我還在火車上,隔了一天才上網看見留言,當時想死的心都有了


    想死想死想死,想砍號自殺了沒臉見人了,看見評論都不敢刷開看…………你們啥也沒看見啥也沒看見…………~~o(>_<)o~~


    先趕緊拿舊章節補上,淚奔,等新寫的改好了再替換,肯定會字數更多的,不要舉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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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之前的事情隻能說聲抱歉,除了斷更,真正應該道歉的是我之後的鴕鳥行為,一半是因為忙,一半實在是因為沒臉見人啊,看著每天緩慢增長兩三百字的存稿,有時候修改修改居然還能少的存稿,實在不知道怎麽迴複。更何況,把大綱提要神馬的丟存稿箱被jj抽出來發表實在是丟人丟到家了,有一種別說底牌了連底褲都被人看光了的恨不得去申請刪文的衝動,想起來簽約文刪不了之後又恨不得把後麵的劇情全部改掉。


    說真的,應該不會有人比我自己更希望這篇文能解v了,寫文本來是娛樂解悶的事情,因為入v要履行職業寫手的職責真的壓力很大,讓一個修文狂不能因為修改減少章節字數是最痛苦的,麵對編輯的各種敲打,還要在劇情上更加束手束腳,不敢太虐不敢太意識流不敢太抽風神展開等等等等,而入v之後點擊總是個位數留言經常為零的狀態,把原本那一點點的動力也剝奪走了。花十個小時寫完一章,隻有三個人來看的情況下,誰會不後悔為什麽不把那十個小時用來看看書看看電影,爬爬山逛逛街呢?


    當然我也不能高貴冷豔的說什麽我不在乎入v的這點錢,我還是在乎的,因為這不但代表了在盜文泛濫的時代裏大家的認可和支持,更代表了這種更新頻率下大家對我的耐心和包容,不過我還是要說,這篇文至今隻賺了一百多塊錢,不但不夠請室友一頓飯,連我自己一個月看文的支出都抵不了,更不及拿獎學金的百分之一,無論大家信與不信,我真的沒必要有意做這種騙訂閱的事情。


    不過事到如今,畢竟實際上對大家造成了損失,我能想到的辦法也就是除了正文一章,再加一章放在本章的作者有話說裏免費贈送算作補償吧;對於在之前誤買了這章錯誤章節,但不願意繼續看下去的讀者(我十分理解畢竟是我的錯誤造成的),請在這章下留言(記得打零分)留下客戶號,我會核對購買記錄把這一章的點數站內轉賬迴去。


    更新內容:第四卷第九章虛張聲勢


    郝大通怒喝道,“好,你自甘墮落,全真教也容不得你。但今日是江湖大事,是走是留,豈由得你做主!”


    華箏笑盈盈地接過話頭,“彼此彼此,我是走是留,也由不得你們做主。”她似是心情很好,嘴角含著略帶挑釁的笑意,輕輕搖了搖豎起的一根手指,“安靜點呦!聽!”


    她拿手撥了撥頭側的珠串,珠光流轉間將其中一個飾物掠在嘴邊,隨即響起了一聲清亮的哨音,哨音甫落,身後的河岸也傳來有異樣的聲音,仿佛連綿不斷的迴音。眾人迴頭看去,原來正是那些停在岸邊的舢板小舟,被鑿了底發出咕嘟咕嘟的水聲,轉眼間沉了底。


    等再迴過頭來,華箏手裏已經舉著一個精致的竹筒,下麵有四個亮閃閃的拉環,有眼力的人都已認出那是最近剛從蒙古軍中流入江湖的擎雷流風筒,窮盡了東方西域能工巧匠的造化之力,拉開不同的拉環會送出不同的焰火,或是濃煙滾滾,或是平地驚雷,或是璀璨花火,或是直上雲霄,這樣無論晝夜晴雨,都能讓幾裏外的援軍看見趕來。


    眾人畢竟不是初出茅廬,並沒有就此被嚇住,縱然被鑿了船斷了後路又怎樣,這裏高手眾多,隻消一個暗器就能將她的手打斷,還談何救兵?更何況,救兵來要多久,她手無寸鐵,又有能抵擋多久?


    華箏也不在意眾人的嘲笑,“噓,你們聽!若是我死了,在這裏的人也別想活。”正當此時,山那邊傳來千軍萬馬奔馳之聲,如同陣陣滾雷,她微微笑著將手中的機關一揚,“救兵自我出境那日就派人集結了,至於這個嘛……你們要不要猜一猜,到底哪個是叫伏兵出擊,哪個是叫伏兵後退的呢?”


    用這個威脅讓想來奪取的人卻步後,她作勢環視周圍人的麵孔,“讓我看看,我死了之後都有些什麽人能跟我陪葬,有幾位前輩相信還是能逃走的,陪葬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哎……”


    大軍合圍,絕頂高手自然不怕,但是各門各派的年輕弟子恐怕都沒這個本事全身而退了,即便能脫身恐怕也要落下些傷殘。


    她這一挑釁,又有幾個年輕氣盛的頓時怒了,大喝一聲,撲上前去,華箏拉動手中煙筒,頓時濃煙四起,楊康隨著大喊一聲,“小心!煙有毒!”說完抓起華箏,縱身向林中逃去。


    有濃煙掩飾行跡,有經過剛才幾番威嚇,想來眾人也不敢再來一次搜山了。楊康腳下不停,直到逃出幾百裏地才放下華箏,忍不住把憋了一路的話說出來,“你這是表演型人格障礙,急切需要治療啊。”


    很應景地,華箏正臉色發青地扶著樹附身幹嘔,楊康去幫她拍後背順氣。這一幕,自從去古墓的路上被洪七公顛簸了一迴後,還是頭一次出現。這期間,兩人趕起路來都是華箏仗著輕功遙遙領先,迴頭還要嘲笑他腳程慢。


    過了好一會兒,華箏緩過神來道,“你才需要治療呢,明明我神機妙算算無遺策,偏偏你跑出來逞個人英雄主義,你的表演欲哪裏比我差了。”


    楊康笑道,“你嚇嚇別人就算了,還來嚇我?哪有什麽大軍,鑿船底的和弄出聲響的都是剛才跳水逃走的那幾個人,這招叫啥,扯虎皮拉大旗?”


    華箏笑嘻嘻地道,“哎呀,這都被你猜出來了啊。有沒有種亡命天涯的感覺?楊大俠?”


    楊康心道,就憑蒙古軍在這一帶的駐軍情況還有行軍速度,總能判斷一二吧,他歎了口氣,“你非要來這一出,不會就是滿足一下表演欲吧?”


    “不要那麽嚴肅嘛,不管怎麽說,今天實在是很開心!”華箏眼角眉梢似乎都在驗證著她的好心情,等笑夠了,她又開始張望周圍地形,“你這是跑到哪裏了?有沒有看路?”


    楊康看了看天色和此地方位,這裏離襄陽城已經頗遠,再往北就有蒙古軍的大營,“這裏離穰城還有十餘裏。”


    華箏麵上一喜,“那太好了!”她似乎篤定了救援會來得比追兵快,毫不猶豫地掏出竹筒,抬手望天發了一枚焰火,隻聽嗖地一聲,一串白煙應聲升入半空,久而不散。


    “這裏江湖人暗裏的勢力還是很大,需要小心。”楊康不敢留在放煙之處,帶她轉移了幾步,到了一座小山崗上的高草叢後,居高臨下,恰可將方才那片空地收入眼中,等看來著是敵是友再做行動。


    片刻,就見西邊有一柱煙平地而起,仿佛迴應此處的信號,華箏道,“這下你可以放心了。”楊康躊躇片刻,問道,“你確定可以迴去麽?不是還不知道是誰把你出賣給彭長老,害你被抓?”


    華箏聞言怔道,“這個沒關係的。”楊康看著她微微皺起的眉頭,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正想開口時,突然聽見遠方傳來異狀。


    他仔細辨認奔來之人的聲音後,聽出來者武功超群,但卻隻有一人,心想是戰是逃,總歸有所轉寰,不必撤離此處以免同援兵錯開。而華箏耳力已淪為常人,隻見他沉默不語,隻當楊康不放心,做出渾不在意的神情,笑道,“你放心啦,我心裏自然有數的。”


    “沒錯,你心裏自然是有數的。”遠遠傳來一個聲音,由遠及近,唿嘯間仿若耳畔。


    “洪老前輩,您也來了。”楊康欠身道,就勢上前一步,擋在華箏身前。方才洪七公沒有出現在追殺之人中,楊康猜測是要留守陸家莊,處理幫中叛徒彭長老,此時見到他出現,心中也頗有些意外。


    楊康一麵問好,一麵防備著洪七公突然動手,但洪七公隻是原地站定,靜靜望著兩人,片刻後歎道,“我若不來,你們兩個裝神弄鬼的小娃娃,豈不是跑得影子都不見了?”


    楊康自嘲道,“晚輩流年不利,總如過街老鼠般被人追打,讓前輩見笑了。”


    洪七公聽出他意有所指,想起他與麵前這兩人的初見,也是丐幫的人追殺他們,然後逃之夭夭的兩人落魄地在荒山林中露宿,不由歎道,“都說物是人非,當年見到你們兩個小娃娃時,再也想不到如今會變成這般情境。”


    華箏在身後低聲道,“七公倒是沒怎麽變的。”


    時過境遷,隻論外表七公確實沒怎麽變化,他人在壯年,形容還未蒼老衰敗,依舊是方正臉膛,滿麵紅光,補丁衣衫上係著大酒葫蘆,唯獨少了一個碧綠晶瑩的棒子在身邊。這唯一的變化最是意味深中,那根已經傳給黃蓉的打狗棒是最重要的身份之證,昭示洪七公不再是手握實權的一幫之主,而是如願做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遊俠。


    洪七公嗬嗬一笑,“我自然老了。隻不過你們兩個變得太多了,上次島上重逢時,還聽藥師說,你們一個是名門公子,一個是無依孤女,怕是不得圓滿,如今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小姑娘反而成了權高位重,炙手可熱之人。”


    他似是有感而發,目光所及之處隻見平地間升起滾滾煙塵,頗有遮天蔽日之勢。這迴再不是虛張聲勢,而是幾千全副武裝的蒙古騎兵,刀甲森森,銳不可當。


    洪七公望著大軍行進的煙塵,露出一絲不屑,“這又能奈我何!”隨即又麵露憂色,長歎一聲,“小姑娘,既有人接,你這便迴去吧,迴到你家裏隨便你興風作浪。中原本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莫要再來此耍弄人了。”


    華箏歪頭道,“原來七公不是來抓我迴去的?”


    “抓你有何用?公主不要跟我裝傻了。”洪七公不再想談那些事情,正色對楊康道,“楊康,你送到這裏也算仁盡意至了,方才你對你二位師伯出言不遜,你隨我一起上終南見長春真人,老乞丐總得替你分說幾句,畢竟此事是我丐幫內魚龍混雜,先行錯事而起……”


    華箏立刻大聲道,“那不行!”


    洪七公嗬嗬笑道,“怎麽不行?”


    華箏語塞片刻,“他師父不講道理,肯定要罰他!”洪七公突然怒道,“人家師徒之事,哪裏由得你多管閑事。你再胡攪蠻纏下去,我可就改變主意了,朝廷要講和,老乞丐我可要開殺戒,蠻子兵有幾個殺幾個。”


    此時大軍已至,集結片刻後令旗揮舞,分作幾隊將山崗團團圍住,行動間令行禁止,進退有序,可見其訓練有素,其中又有數十人憑借輕功登上山崗,其中打頭的是兩個穿著西域服飾的少女,肌膚白膩,雙眸碧藍,輕盈地落在華箏身邊,其中一個低聲向華箏說了幾句話,語調拗口韻律奇特,也不知用的是何方番語,既不是蒙語,也不像是畏兀兒語。


    華箏似乎心有不甘,盯著洪七公看,又迴身看了看自己的人馬,似乎在衡量他是否會威脅所言大開殺戒,又好像在衡量動起手來,損失幾何。最終咬牙道,“多謝洪老前輩相送。走!”


    她吐出最後那個“走”字,輕微地跺了下腳,西域少女牽來一匹五花駒,她翻身騎上,馬蹄生風,轉瞬間就融入山下的隊伍裏。隊伍幾處令旗一揚,又從包圍之勢退迴來處,集結之後並未多做停留,即刻開拔疾馳而去。


    片刻後,隻留下洪七公和楊康站在洪七公大笑道,“你不跟著一同去?”楊康道,“洪老前輩有事相留,晚輩豈敢不從。”


    方才他踏出一步,就被洪七公掌風擋住去路,因而他這話自然帶了一分嘲諷。洪七公哼了一聲,“你知不知道,蓉兒是打算明裏關押她,暗地裏卻找個時間將她放走?”


    “晚輩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收買彭長老綁架她的人是誰?”


    “晚輩知道。”


    洪七公沉穩的麵容上終於有了一絲動容,“她告訴你的還是根本就是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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