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驚訝的還是那個摘花的青年人,“尺姊姊?你和他們認識?”


    池千秋早就撲過來抱住華箏,十分欣喜,“居然是你們兩個,難道是跟著我過來的?”然後又搖頭,“不可能,都分開兩年了,我一直在這穀裏養傷。隻能說太巧了,你們居然能不小心闖到這裏來。”華箏卻一反常態,呆立在那裏什麽都不說,完顏康便問,“池姐姐你當時追那個采花賊怎麽樣了?”


    “那家夥太狡猾了,我一路追他到這裏才抓住廢了他,我也受了傷,然後……”那個青年人攬過她肩膀,笑道,“倒是要多謝他呢,不然怎麽可能遇到尺姊姊。”池千秋羞紅了臉,一把推開他。


    完顏康明白兩人恐怕是在池千秋養傷的時候相戀了,笑道,“那恭喜了!還不知如何稱唿?”那個年輕人說,“敝名公孫止,祖上唐朝時便來這山穀避亂,一直生活到現在,區區不才,虛擔了這穀主之位。我後日就要與尺姊姊成婚了,你們一定要留下來參加喜宴。”


    完顏康這時終於明白為何華箏呆若木雞,隻好應下公孫止的邀請,等負責接引他們到住處的人一走開,華箏便急忙抓著完顏康,“她是裘千尺!”他點點頭,“我比你晚一點反應過來而已。池千秋,裘千尺,顛倒過來念而已,為什麽都沒發現呢?”


    華箏顯然受到很大打擊,隻聽她語無倫次地說起日後將要發生的事情,裘千尺如何給公孫止指點教授武功,公孫止如何對她的傲慢和管束心生不滿,如何商議與婢女私奔又被發現,裘千尺如何將他們丟在情花叢中,公孫止又是如何為了唯一的解藥而殺了那個婢女……“最後他發現裘千尺還留了一枚解藥時,惱羞成怒,把她灌醉後挑斷手筋腳筋,丟到山洞裏……你記得吧!”


    完顏康心裏也十分煩悶,頤指氣使的妻子,心生怨忿的丈夫,夫妻之間反目成仇肯定是一個巴掌拍不響。但裘千尺有恩於兩人,之後的遭遇也太過淒涼。


    華箏還在絮絮說著,“我還記得電視劇裏裘千尺的樣子,我印象中她就是個不可理喻的瘋老婆子,可是,她是池姐姐,她武功又強,為人又仗義,就是性子急了點,也不應該因為這個被丈夫背叛,更不應該那麽……”


    眼看她都要哭出來,完顏康歎了口氣,“你想要怎麽辦。拆開他們?”


    “我能怎麽辦?他們熱戀新婚,是能拆開的麽?聽不進去的,沒用的。”她略帶淒涼的搖了搖頭,半響,她緩緩說,“你知道麽,剛才我是想殺了他的。”


    “殺誰?公孫止?”完顏康心想,這動不動就說殺人,難道是武俠小說看多了的後遺症,“現在他還沒有犯罪事實呢,我們就算說他以後會怎麽怎麽樣,誰會信呢。”


    “是啊,誰會信呢?”她又神色古怪地搖了搖頭,“等以後再說,他們還有好幾年的幸福生活呢,等到時候再說……”


    參加完絕情穀隻有豆腐白菜的婚宴兩人上了路,兩人都是無肉不歡的類型,這幾日在穀中可算是受盡折磨,而裘千尺竟然甘心一生在穀中吃素,可見用情之深。.tw[]兩人繼續一邊練武一邊趕路,隻是華箏的話少了許多。


    他們的第一個目標是下落最確切的曲靈風,他就隱居在臨安府附近的牛家村,也是郭楊兩家的故居所在,不過這個時候曲靈風應該已經死於非命,隻剩下被嚇傻的女兒傻姑。


    從襄陽到臨安府一路波瀾不驚,既然到了人間天堂杭州,自然要去遊西湖,二人從客棧輕裝出行,不過幾步路,柳暗花明之間,湖光山色便展露眼前。他和華箏兩個換了華服,如鳥兒入林,水流入海,任誰也想不到踏青人群中混了金國的小王爺和蒙古大汗的公主。蘇堤如帶,垂柳如絲,風吹落花入水,點起陣陣漣漪,有簡陋的擺渡小舟,亦有富麗的畫舫遊船,水袖俏影映入繡簾,絲竹管弦飄灑湖麵。他正看得心曠神怡,就聽華箏一聲哀歎,“怎麽還是這麽多人啊,又沒趕上五一十一!”


    “今天是踏青的時節,跟五一十一也差不太多了吧。”


    華箏失望地歎了口氣,“我以前也嫌西湖水泥馬路鐵欄杆太現代化,失了味道,心裏頭想,要是能完全重現古代情境就好了。可是到了這兒我才知道啥叫葉公好龍,你看這路,髒兮兮的全是泥,你看你看,那邊轉角還有人隨地方便!哦,抽水馬桶啊,我是多麽多麽的想念你!”


    “你說起煞風景的話來真是越來越熟練了。”


    “彼此彼此,你的吐槽也是越來越熟練了。”


    這一路上華箏都因為裘千尺的事情心情抑鬱,很少臉上再露出笑意,完顏康見她難得心情好,便和她繼續互相打趣鬥嘴,一麵欣賞西湖美景。


    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這幾句詩就是諷刺宋朝倉皇南逃,不思收複舊都汴梁,反而在杭州的青山秀水中紙醉金迷。說起汴州,完顏康不由得又想起那次在汴梁客棧,與楊鐵心穆念慈的擦肩而過……


    來不及感慨太多,就見華箏拉他去坐船,兩人想包下一個大點的遊船,正巧有條船靠岸,喝得醉醺醺的人趾高氣昂地從船上下來。完顏康看出他們的號服是官軍的,便拉華箏讓開,誰知她竟笑道,“我就說,臨安也不會白來的,肯定會遇見劇情觸發點。有意思了。”


    “什麽有意思了?”


    華箏指指正在下船的人群,最中間被簇擁的一個軍官額頭帶疤,臉上有青記,形容舉止一看就是得誌小人,船主口中叫著段爺慢走再來,滿臉堆笑地把他讓下船。


    “知道他是誰麽?郭靖的媽媽天天都要對郭靖說一遍,最開始不知道我能聽懂漢語,所以沒避開我。她是這麽說的,殺他父親的仇人叫段天德,上天有好生之德的天德,額頭有刀疤,臉上有青記,是南宋的軍官。”


    “不會這麽巧的吧……”


    “你聽沒聽說過名偵探法則,就是名偵探走到哪裏都會發生殺人案的原則。我們也是一樣的,既然到了故事中,不管遇見什麽巧上加巧不可思議的事情,都是注定的哦!”


    “什麽名偵探法則,明明就是柯南死神附體吧。”


    兩人開懷一笑,跟著到了指揮所。待段天德退開手下,華箏便從窗子翻了進去,段天德嚇了一跳,“你是誰!”完顏康略為覺得不妥,但也跟著翻進屋裏,“這是私闖民宅了麽?”


    “哪裏來的小孩?趕緊滾開,大宋的指揮所也是你們來胡鬧的地方麽!來――”段天德顯然怒火中燒,正想叫人,卻被華箏搶身上前,一手頂住膻中,一手按住他的喉嚨。這一下幹脆利落,剛還不可一世的人立刻動彈不得,也發不出聲音來。


    “我伯母李萍和你是老相識了,她總是提起你哦!”段天德聽見李萍兩字,驟然變色,華箏開心地拍手道,“看來你記得她,那就好辦了,我帶你去見她好不好?”


    完顏康此刻心中還在茫然,段天德?有這號人物麽?射雕啊射雕,可是除了郭靖黃蓉九陰真經,什麽也想不起來,從師傅和母親的言語裏猜到的,華箏對他轉述的,都好像經不住推敲……太陽穴隱隱作痛,閉上眼,血管在皮膚下梆梆地跳,隻好伸手按住。他聽見華箏抽出刀的聲音,揮來揮去,又笑嘻嘻道,“嗯,塞外好遠好遠,就隻帶你的腦袋過去,怎麽樣?”說著手指在刀鋒上彈了彈。


    完顏康聽見那輕輕巧巧的三個字,“怎麽樣”,仿佛藏有一絲殺氣,心知不妙,麵前突然冷光一閃,刷地一聲,鮮血噴灑了半麵牆。華箏一手握刀,一手細細擦幹淨,把刀歸鞘,又皺眉看著袖口的一滴血跡,撇嘴道,“弄髒了,真討厭!”


    她略帶嫌惡地將那顆頭顱拎到半空,等斷頸下的血滴瀝幹,這一下,那顆還凝固著驚恐和哀求表情的頭顱,正對了完顏康,頭顱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看,而鮮血順著那倒在桌麵的軀體,已經蜿蜒了一地。


    他震驚過後,大吼道,“你怎麽殺了他!”


    “高興幫忙搭把手而已,我可替郭靖省了大力氣了,郭伯母和他們念叨殺這人念叨得我都聽煩了。對了,我備了點石灰在身上,但是這麽大一顆頭肯定不夠用,等出去找個石灰窯多弄一點兒,不然這潮乎乎的天氣,等運迴草原早就爛了。”華箏已經扯了塊桌布把血淋淋的腦袋包了起來,她歪頭看看那個布包,似乎覺得不滿意,便扯下一塊窗布又包了一層,


    完顏康已經氣得渾身發抖,華箏疑惑地轉頭,察覺到了他的怒氣,“你知道這個人做了什麽,他是迫害你們郭楊兩家的仇人,我不殺他,郭靖也要殺他,這有什麽分別嗎?哦不對,最後這個人是被楊康,也就是你殺的,一爪過去頭骨全部抓碎!”


    “就算他壞事做盡,就算他遲早要死,你何必要弄髒自己的手?就算是小說,是虛構的,也都是活生生的人命,自有該了結他的人,明明是你胡亂殺人,還要套用小說的人物和結局做借口,你!”


    華箏張口似要解釋什麽,繼而抿起了嘴角,昂起頭,露出一種奇怪的神色,似乎是憐憫的冷笑,又像是尖刻的歎息,“你想告訴我什麽?這都是小說?還未睜眼就聽到奇怪的語言,看不見周圍也揮動不了無力的四肢,我不知道這是曆史還是架空,是夢境還是現實。然後我認命了,我學會了繞口的語言,唱起了悠揚的民歌,習慣了奶茶和羊肉,忘了上輩子的一切,決定在那裏努力生存下去的時候,郭靖母子來了,江南七怪也來了。哈哈,我竟然能聽得懂他們的話,原來我上輩子不是夢,我已經接受的這輩子才什麽都不是,隻是個為了成全男女主角偉大愛情的炮灰!而你現在才要告訴我,這一切都是虛構的小說?”


    “然後你還要告訴我什麽?我終於知道了我在哪兒我是誰:我是天驕成吉思汗的女兒,我的父親在日後會成為半個歐亞大陸的主宰,我的兄弟都將是雄踞一方的領主!可那安穩而榮耀的日子何時才能來到?為什麽每次剛熬過了寒冬的饑餓,迎來的不是溫暖的陽光,破冰的河水還有青草的嫩芽,卻都是血腥的殺戮?我渡過的第四個冬天過後,敵人來偷襲,在衝天的火光裏,我看到那個能唱出最好聽的搖籃曲的小阿媽跌倒在地上,馬匹的嘶鳴和人們的怒吼中,我聽不到她在喊什麽。她抱著剛出生孩子的手臂被彎刀砍斷,我哭著向我那落在地上的小妹妹伸出手,卻被阿媽死死抱在懷裏,翻上馬背死命的逃。我為什麽要迴頭,為什麽要看到碗口大的馬蹄生生將她的頭顱踏進泥土,馬背上的人還在喪心病狂地笑?而你現在才要告訴我,每一條生命是珍貴的?”


    她眼睛灼灼發亮,分不清是火光還是水色,是憤怒還是悲傷,“你還要告訴我什麽?哦,對,你說的,弄髒手對吧。你認得這把刀,我一直帶在身上,你以為她隻舔過牛羊的鮮血,隻割開過鳥雀的喉嚨?六歲時父親把她賜給我,從拿到她的那一刻起,我就學會了握刀的方法,摸清了血管的位置,仿佛那些知識生來就刻在我的腦子,分毫不差。不久後的一個春天,在額爾古納河畔,河岸邊開滿了黃燦燦的花,清亮的河水衝走了刺鼻的血腥,那些花汲取了屍骨的養料,開得格外鮮豔,那一瞬間讓我以為自己身在天堂,然後我看見了,敵人的探子從茂密的花叢中伸出頭來,亂糟糟的頭發上沾滿了花瓣。他看到我,大吃了一驚,我對他笑,問他從哪裏來,他蹲下和我講話,他的手掐住我的脖子,但我的刀已經插/進他的心髒,他倒在花叢裏,眼睛直到死都沒有閉上,就那麽一直一直盯著我看……”


    她舉起了雙手,猛力張開,緊繃的指尖帶著一絲痙攣懸在空中,她低頭端詳著,發出一聲尖銳短促的嘲笑,隨即握緊雙拳,“這手上早就沾滿了血,很久很久以前,比你認識我要早得多,而你現在才要告訴我,不要弄髒自己的手?”


    完顏康從未見過她這麽激動,想去安撫她,卻似乎更加激怒了華箏,她大聲吼道,“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你之前一直當我是柔弱無助,純潔無暇的白蓮花?現在見到真麵目了,又覺得我是童年受創,心理變態的殺人狂?”


    “別這樣好麽……”


    迴答他的是兩枚快如閃電的銀針,不難避開,華箏卻已經趁這功夫從窗子翻身出去。完顏康試圖追上,無奈華箏輕功高他許多,兩人距離越遠,不一會兒,她小小的身影便消失在臨安府鱗次櫛比的街道中。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華箏殺人的原因,就在於女主對劇情的滾瓜爛熟和男主的一頭霧水,不管出於什麽原因,反正不光是因為她是瘋子就對了


    那個,臨安府就是杭州,應該不用說了吧


    1.28修文


    關於裘千尺和公孫止的相認,書裏是這麽寫的:


    於是兄妹倆吵了一場大架。我一怒之下離了鐵掌峰,從此沒再迴去。


    “我獨個兒在江湖上東闖西蕩,有一次追殺一個賊人,無意中來到這絕情穀,也是前生的冤孽,與公孫止這……這惡賊……這惡賊遇上了,二人便成了親。我年紀比他大著幾歲,武功也強得多,成親後我不但把全身武藝傾囊以授,連他的飲食寒暖,哪一樣不是照料得周周到到,不用他自己操半點兒心?他的家傳武功巧妙倒也巧妙,可是破綻太多,全靠我挖空心思的一一給他補足。


    關於裘千尺的武功水平,我認為應該和丘處機梅超風在一個水平線上,至少


    如果說武功一流的,那自然是東西南北中這五絕,還要加上周伯通和她哥哥裘千仞(郭靖以後也達到了這個級別)


    比這個絕頂級別略低一層的,應該就是這些人的親傳弟子,比如丘處機,梅超風,小龍女的師傅,歐陽克,當然也是要看機遇和資質


    那麽裘千尺這種得到了裘千仞真傳,又本性好武,還能把本來很廢柴的公孫止手把手教成能打過楊過小龍女的高手,說明她的武功實在是厲害,或許在這第二梯隊裏,都是頂尖的


    修bug


    他們的路線從長安附近的終南山(陝西)跟到襄陽附近的絕情穀(湖北),再往東到杭州(浙江)。


    按當時的地圖,應該是在到襄陽絕情穀前,便過了宋金邊境。當時把過境的心理描寫放在了離開絕情穀到杭州的路上,是bug,修改之,挪到上一章進絕情穀前。


    附圖,南宋-金時期曆史地圖


    那時候的區劃都是路,下設府。上麵的圖是長安(當時稱京兆府)所在的京兆府路(歸屬大金),中間是京西南路,可以看到襄陽府(歸屬南宋)。其實發現他們這一路路過了武當山啊,可是當時還木有張三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射雕雙穿)迴首向來處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漠北桃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漠北桃花並收藏(射雕雙穿)迴首向來處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