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沉蘭怎麽會有有身孕!”


    壽康宮內,太後幾乎是發著火對著尹忱說出的這句話,於她而言,李沉蘭就不該有身孕。


    “讓你做的是你一直說做了,讓哀家不要管,可你看看現在的情況!”


    尹忱打到壽康宮就一直坐在那,眉頭皺的都快擰起來了。宮人匆匆上前又替他換了杯茶,這已經是尹忱來這喝的第五盞了。


    “皇額娘以為如何?”


    “打掉!這孩子不能留!”


    太後沒有絲毫的猶豫,李沉蘭的孩子來的意料之外,這本不應該是尹忱會犯的錯誤。


    “皇額娘這是讓朕再殺一次自己的孩子?”


    尹忱臉色十分不好,稱帝這麽多年,後宮裏不是沒有接二連三的有孕。隻是這些孩子不是被害了,就是自己親手殺了。


    所以如今最諷刺的,不外唿就是隻有和安一個孩子。


    “這個孩子本身就不應該存在,當初哀家就讓你把人安排進她宮裏。你嘴上應的好,實際上除了壽康宮就忘得一幹二淨!


    忱兒,大齊已經出了一個先帝,絕不能再有第二個了。


    太尉的心思你心裏清楚,若真隻是單單為了查李明錦的事,不可能做這麽多,還在宮裏安插這麽多眼線。”


    是了,李允山如今這些手段與當年的董司徒相較,可謂平分秋色。


    “稚子無辜,萬一隻是個公主……”


    “你要拿大齊的江山去賭麽!”


    太後氣的直拍桌子,早知道尹忱會軟下心當初就不該留著李沉蘭性命。


    “你下不去手,哀家替你做……”


    事實上在得到李沉蘭有孕的第一時間,太後就想好了一切。可沒想到尹忱沒等她說完,就出言否定,態度堅決。


    “再等等,再等等……”


    “皇帝!”


    太後已經是恨鐵不成鋼,一旦李沉蘭生下了皇子,皇家與太尉府就有了不可斷開的關聯。如今李允山的心思就已昭然若揭,前朝就有挾天子令諸侯之事,她不敢去賭。


    “沒朕的允許,還請皇額娘別動她。”


    語畢,尹忱也不待太後再說什麽,抬腳就出了壽康宮。獨留下太後在那裏氣的隻恨不得親手殺了李沉蘭,以保江山。


    再說李沉蘭這,自打她有了身孕皇後和湘妃幾乎天天往永福宮跑。用她倆的話說,孕中極易多思她們多陪陪她,也好消遣日子。


    然而李沉蘭自己都沒那麽重視,這孩子來的意料之外,更不是時候。


    那枚香囊被李沉蘭鎖在了錦盒裏,對於二老的死她沒有辦法去與尹忱求證。總不能拿著那香囊直問,這也使李沉蘭一直悶的勁兒,連尹忱來都淡淡的。


    “我瞧著良妃當年懷和安的時候,胖的臉都圓了一圈,怎麽感覺你不胖反瘦了。”


    湘妃是最在意的,打知道以來天天往永福宮送東西。什麽阿膠膏,牛乳茶總之對孕婦好的都被她尋來,進了永福宮。


    “怕是剛有孕孕吐的厲害,我瞧著你吃的也少,這眼下還有烏青,晚上睡不好麽?”


    皇後是有過經驗的人,自然清楚前三個月孕婦的辛苦。


    “沒事,可能是不習慣的原因,原先喜歡口味刺激的菜品,現在好像吃啥都覺著淡淡的。一到晚上就反胃的厲害,常常睡不熟。”


    繞是為著二老的事心思重,可李沉蘭到底還顧著孩子,平日裏皇後說的注意點她都記的認真,生怕虧了孩子。


    “一會我讓夕顏把宮裏的蕎麥繡花枕拿來給你,那個睡起來有安神作用。為娘的睡不好,孩子自然也不舒服。”


    “多謝娘娘。”


    兩人又坐了坐,瞧著天快黑了這才起身迴了宮。


    路上,湘妃一改原先的興奮,臉上顯得憂心忡忡。


    “怎麽了?”皇後心細的問。


    “有件事還得你出麵。”


    “何事?”湘妃鮮少有求於皇後,這讓她不免也正視起來。


    湘妃卻是沒極著迴答,而是看了看周圍瞧見沒人這才迴道:“方才我跟著挽春去後廚拿點心,瞧見那原本應該是紅豆粉的袋子裏,味道不對……”


    “是麝香。”


    皇後幾乎沒有猶豫,肯定的語氣就這麽說了出來。


    “是,咱們心裏清楚是誰做的,我去說定然沒有用……”


    “知道了,明日我便去找他。那東西呢?你可收起來了?”


    好在李沉蘭一直不怎麽喜歡吃紅豆類的膳食,加上因著身孕胃口大減,那東西還沒來得及吃。


    次日巳時,尹忱下了朝就一直待在養心殿批折子。


    若按往常他都迴去陪著李沉蘭,更何況如今李沉蘭還有了身子。可奇怪的是尹忱這陣子也像是躲著李沉蘭一樣,永福宮也不去了,牌子也不翻了。


    除了每日去太後宮裏請個安,尹忱算得上是不入後宮半步了。


    “皇上,皇後娘娘求見。”


    自打那件事後皇後幾乎很少來養心殿找尹忱,除非自己傳她一同用膳,否則兩人平日裏也見不著幾次麵。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快起來吧。”


    尹忱打皇後進來時就放下了折子,見禮行完忙賜座讓人端上熱茶來。


    “怎麽想起來來養心殿找我。”


    皇後依舊的溫和平靜,聞言就是笑了笑而後端起茶悠悠的品了一口。那味道還和當初的一樣,這讓皇後不禁頓了一下。


    尹忱自然明白皇後的意思,忙揚聲讓室內的奴才都退了出去。


    “蘭婕妤查出來有喜也有幾天了,皇上也不考慮升個位分?”


    “後宮都是你管,你若想升她位分自己下旨就是。”尹忱幾乎沒帶思考,順嘴就說了出來。


    皇後看在眼裏,麵上不查見露出失望的神情。


    “所以皇上根本沒在意這事,那孩子的死活也無所謂是麽?”


    話音落,整個養心殿沒了一點聲音。尹忱靜靜的看著皇後,皇後確實一臉失望的迴視著他。


    “何以這麽說?”


    皇後沒說話,而是從袖中掏出來一個紙包上前放在了桌上。尹忱一臉茫然的拿過來,打開一看眼睛危險的眯了起來。


    “這是阿洛在蘭婕妤廚房的食材處發現的,阿洛懂藥理你是知道的。”


    那東西不是別的,正是前一天湘妃發現的那包麝香粉。麝香是打胎的利器,接觸後別說一兩個時辰,幾乎是瞬間就會見紅。


    “是你麽?”


    “不是!”


    尹忱迴答的肯定,為怕皇後不信更是抬頭正視的她,眼神堅定。


    而皇後明顯送了口氣,而後淡淡的迴了一句幾乎能定殺頭大罪的話:


    “那就是太後。”


    “注意言辭。”尹忱提醒著。


    縱使他也常不滿太後的安排,但是太後終究是太後,是自己的生母。


    皇後確實不以為意,語氣依舊是淡淡的,若不是麵上的憤怒掩都掩不住,隻怕旁人真以為她不在乎。


    “臣妾心裏清楚,皇上更是明白。可是皇上,稚子無辜。皇上登基數十年,至今卻隻有和安一個孩子,難道於皇上而言所謂後嗣,真的一點都不重要麽?”


    話說到後麵,皇後聲音明顯變得哽咽。尹忱原本就皺起的每天,此刻幾乎擰成了麻花,看著皇後眼睛都紅了,他卻不知該說什麽。


    “如果皇上一開始就不想要這孩子,沉蘭就不會有孕。既然有了想法,為何不繼續堅定下去?”


    見尹忱還是沉默不言,皇後索性狠下聲問:


    “皇上已經失了一個公主了……還要再失第二個麽?”


    眼淚隨著這話,刷的就湧出了眼眶。像是一串珍珠項鏈散落一般,皇後哭的無聲,尹忱看著揪心。


    “我沒想過動她……”


    皇後有些驚訝的看著自己的丈夫,顯然她沒料到尹忱是這番心思。


    “既然有了,就不會讓她輕易離去。這件事既然還沒造成悲劇,就當沒發生過,太後那邊我會告訴她。至於你……也別太傷心了。”


    “皇上這麽說臣妾也放心了,臣妾告退。”


    皇後又迴到了原先的神情,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尹忱看著皇後離去的背影,忽然像失了重力一樣重重的摔迴椅子上。一種無力感,熟悉的包圍著他。


    良久,尹忱才坐正身子拿出聖旨奮筆疾書起來……


    皇後迴到長樂宮就一直把自己關在屋裏,直到了黑夜都沒讓夕顏他們進來。


    屋內一片黑暗,她也懶得點燈。好像就這麽靜靜的坐著,時間就會倒流迴去,迴到那個剛有身孕的年間。


    “娘娘,侯公公方才來曉諭六宮,晉永福宮李氏為昭儀了。”


    又是越級晉封。


    皇後坐在地上,看著從外麵透進來那一絲絲的月光,突然無力的笑了起來。


    他總說國家高於一切,可到頭來難道真的就沒有一絲絲的心動麽?若是沒有,如今李沉蘭根本就沒了孩子……


    像是想起了什麽,皇後慢慢起身在黑暗裏摸索著到了床前。床頭的抽屜被熟練的打開,從裏麵拿出一個陳舊的有些破損的撥浪鼓。


    皇後就坐在地上,搖著撥浪鼓。咚咚當當的響聲裏,一首夾著哭腔的兒歌兒就飄出了長樂宮。


    “千裏草,禾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這夜,尹忱破天荒的翻了王紜兒的牌子。


    他心裏煩的很,自己因著宋家二老的事總覺得有愧於李沉蘭。而李沉蘭自打迴宮後,總借著身孕身體不適,對自己淡淡的。


    久而久之,尹忱也不太願意去永福宮。眼瞧著快有一月沒進後宮了,太後催著敬事房的人也提醒。尹忱索性就隨手翻了一個。


    聽竹宮。


    自打那日小產風波後,尹忱再沒進過自己宮裏。聽敬事房的人過來恭喜,王紜兒歡喜的都快找不著北了。


    “換那個換那個,這個太紅了。”


    妝台前,王紜兒打扮了快半個時辰了,眼瞧著尹忱就要來了,王紜兒急得手忙腳亂的。


    “主兒別急,咱們已經極好看了。”


    “我就知道沒了李沉蘭,皇上總還是惦著我的。”


    王紜兒總把罪責都怪在李沉蘭頭上,說來也難怪她如此想。想之前尹忱除了永福宮,哪裏還記得別處。


    “就是呢,奴婢聽說蘭昭儀最近也不知怎麽的,沒迴皇上過去她都不大愛說話。”


    “嗬,仗著有了身孕矯情唄。隨她去,我到要看看她矯情到後麵皇上還能喜歡她不成。”


    翠月連忙應是,說來自從王紜兒與李沉蘭生分,陸欣入了冷宮,聽竹宮的日子是越過越好了。


    “不過主兒,蘭昭儀的孩子……”


    聞言王紜兒照鏡子的動作一頓,這也是她最鬱悶焦急的。李沉蘭害死了自己孩子,如今卻懷了身孕,怎能讓她不氣。


    “太後隻讓我換了紅豆粉,至於事情成敗也沒定數。太後沒再發話,還是別動手為妙。”


    王紜兒說白了有賊心沒賊膽,當初陸欣不就是不聽太後意思動了手?結果呢,現在在冷宮裏也不知是死是活。


    正想著,外頭侯公公唱喝聲想起,尹忱來了。


    “嬪妾給皇上請安!”


    “起來吧。”


    尹忱心裏煩的很,前線傳來的情報,趙櫟的傷越發嚴重了。太醫過去也說怕是有生命危險了,尹忱煩了一天,又不敢立刻將事情告訴湘妃。


    “皇上看上去累的很,嬪妾讓人做的參湯皇上嚐嚐。”


    “有心了。”


    許是被李沉蘭冷淡就的緣故,王紜兒這般體貼溫柔到讓尹忱覺得放鬆了許多。


    “前朝事多,後宮也不讓朕省心。”


    “皇上前朝忙著辛苦,嬪妾等在後宮裏自然要乖乖的,不讓皇上煩憂……”


    “你性子和順,心思也細膩。沉蘭這陣子也不知是不是孕期心思不好的緣故,脾氣也是大的很。”


    王紜兒沒想到尹忱會在自己麵前說起李沉蘭,替尹忱錘肩的手一頓,心下已然泛起了醋意。


    所以於尹忱而言,若不是李沉蘭有孕不能侍寢,隻怕今日也不會來自己這裏……


    心裏雖這般想,可麵上卻是不敢露出端倪來,瞧著時間差不多了,王紜兒柔聲提醒著是時候該歇下了。


    “不了,本想著好好陪陪你,方才突然想起來前朝還有事。你早些歇息,朕先迴養心殿了。”


    “皇上!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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