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一進屋內就見李沉蘭正雙眼通紅,泛著淚卻像是毫無知覺一般。


    “這是怎麽了?”


    沒人迴答她,聞到明顯的血腥味,長公主本能的反應知道是出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都給本宮出去。”長公主冷聲吩咐道。


    等所有人都退到了殿外,長公主輕聲走近李沉蘭,餘光卻是將盒子裏的那隻斷手瞧了個清清楚楚。


    “這是誰這麽大膽子……是她……本宮去見皇兄。”


    “站住。”


    李沉蘭出聲喝住她,從一開始李沉蘭就預料到了長公主會來找自己。可沒想到事情竟不受控製的發展,如今說什麽也是遲了。


    “公主說的何人?”


    其實李沉蘭心裏多少知道是何人所為,隻是不得證實到底是不敢相信。


    “李明月太狡猾了,本宮的人多次去查她都被她一再的瞞天過海。


    今日來本想告訴你,那日李沉蘭問本宮要了一批暗衛,也是同本宮說了你的身世……”


    原來長公主早就知道李沉蘭不是太尉的女兒,所以所針對自己的一切都是因為李明月在後麵挑唆。


    “為何不攔著?”


    一想到是長公主的人傷了宋母,李沉蘭恨不得現在衝上去殺了她。


    “本宮在查清李明月身份的第一時間就下了令,收迴了那批人。隻是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那公主的人還真是廢物。”


    李沉蘭如今算是同長公主撕破了臉,畢竟要是沒有這批暗衛,宋家二老也不一定會出事。


    “你別這樣,當初是我的問題,如今查明了真相本宮一定幫你報仇。”


    “我要出宮。”


    李沉蘭也絲毫不與長公主客氣,宋家二老的命怕是不保了,如今她不僅要親手殺了李明月,還要到太尉麵前好好問問。


    當初所謂的頤養天年,就是這麽兌現的?


    “你放心,兩日後本宮就要帶著和安迴國寺。屆時本宮會說和安黏你黏的緊,讓你出宮送我們。


    此遭算是本宮欠你的,日後若有所求自當找我就是。”


    說完,長公主也並未多留,便勸了聲節哀,而後匆匆離去。


    李沉蘭看著桌上的斷手,鮮血淋漓間就已想到宋母當時的痛苦。她恨太尉恨李明月,更恨的是她自己。


    若是當初寧死不允入京,若是當初就狠心殺了李明月,今日就不會有這麽多事。


    “啊!”


    挽春聞聲進來時,就見李沉蘭坐在那裏手上握著茶盞的碎片,血流不止。臉上的淚依舊不斷湧下,落在手上與那獻血混雜在一起,宛若吃人的厲鬼,神色憤恨的尋人勾魂索命。


    “娘娘!”挽春生怕那碎片再傷了她,忙上前奪了過來。


    此時的李沉蘭早已沒了尋常的一絲理智,她看著挽春緊咬牙關眯著眼,嘴裏喃喃:


    “殺了她!”


    長公主迴去的路上想著當初李明月與自己的每一次會麵,明明她用意那麽明顯,次次都將刀子往李沉蘭身上引,可偏偏自己就是沒發覺。


    “公主,帶蘭婕妤的事要不要同太後說一聲?”


    聞言尹璟雅的眼神像刀子一般掃向身旁的宮女,那模樣除了警告更有著殺人滅口的威脅。


    “奴婢……奴婢失言。”


    “你剛跟著本宮,念在初犯本宮不同你計較。隻是你記好了,跟在本宮身邊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自己掂量清楚。”


    那宮女忙點頭應是,細瞧了便能發現此時這宮女早已不是從前一直跟在長公主身邊的那個了。


    “暗牢那什麽消息?”


    “迴公主,今早上傳來的縹紅還是什麽都不肯招,至於李明月的事也是一口咬定說是李明月掩飾的太好。”


    長公主瞥了眼鉤月麵無表情,像是早知道她就會這麽迴。縹紅是誰的人她心裏清楚,隻是沒想到那人手已經伸到這麽深了。


    “既然招幹淨了就殺了吧,千刀剁了喂狗。”


    輕飄飄的一聲指令,隻讓鉤月心下都顫了兩下。


    兩日後,因著和安一直鬧著要李沉蘭陪,尹忱隻能軟下心答應讓李沉蘭把和安送到國寺,在由侍衛送迴來。


    長公主前一天就給李沉蘭遞了消息,告知她送了和安後要帶她去另一個地方。


    所以李沉蘭就借口說是臉上起了疹子,連著出門都以紗巾覆麵。


    告別了尹忱和太後,一行人總算是上了馬車浩浩蕩蕩的向著國寺行進。


    “公主一會兒要帶我去哪。”


    連著兩日李沉蘭隻要一閉眼腦子裏就全是宋家二老的模樣,就算好容易睡著了,夢裏也是二人的叫喊聲。


    因此此刻的李沉蘭縱使拿蜜粉遮了不少,還是能看出疲憊憔悴。


    “本宮欠你的,自然要還你一個禮物。”


    “我隻要李明月的命。”


    長公主早就想到李沉蘭會這麽說,輕笑了一聲隻讓她拭目以待。


    和安打上車就開始打瞌睡,如今早已進了夢鄉。


    李沉蘭看著和安,就想到兒時的自己。那時候陪著宋大爺趕集市累了,迴來就這麽趴在阿爹腿上睡……


    見李沉蘭紅著眼輕輕的替和安理著頭發,長公主竟也生出同情心來。


    “還未多謝你,幾次三番救了和安的性命。”


    “早就聽聞長公主疼愛侄女,一遇上關於和安的事就沒了理智。”


    聞言長公主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李沉蘭在諷刺自己識人不清,可自己偏無法生氣。


    和安是長公主的命脈,這世人皆知。


    可長公主不是傻子,若一直這樣下去,早晚會有一日人拿著和安的性命威脅自己……


    “你無需這麽言語刻薄,關於你父母的事我承認是我的疏忽。我也說過了,隻要你日後有需要……”


    “我也早聽說公主是高深莫測之人,日後不談,隻單說現在我隻要她的性命。”


    繞來繞去還是繞迴了原點,長公主也知道李沉蘭是被宋家二老的事擾了心智,索性也不說話,兩人就這麽靜靜的坐著,看著和安安睡。


    約摸過了兩個時辰左右,馬車顛顛晃晃的總算到了國寺。


    趁著和安朦朦朧朧的剛醒過來,長公主忙把和安交給前來迎接的良妃。


    “這位是……”


    “臣妾婕妤李氏,見過良妃娘娘。”


    李沉蘭不卑不亢的聲音落入良妃耳中,因著有麵紗遮著,她看不清李沉蘭的麵貌。


    “原是蘭婕妤,婕妤客氣了我不過一個在寺裏的修行之人,但不得婕妤一聲娘娘。早聽璟雅說起過你,今日總算見到本尊了。”


    “嫂子別說這些了,一路過來累的緊,不如請蘭婕妤進屋喝口水歇歇。”


    長公主還惦記著安排,自然沒工夫等著兩人寒暄,嘴上說著就領了李沉蘭入寺。


    李沉蘭注意到長公主喚良妃一聲嫂嫂,可見良妃此人在尹璟雅心中的地位竟是能與**相較的。


    待一行人進了屋,和安便被嬤嬤拉去玩兒了。良妃正給李沉蘭倒著水,瞧見李沉蘭摘下麵紗,手上的動作不自覺的一頓。


    也就是片刻,便又恢複了往常,自然的將水杯遞給了李沉蘭。


    “佛寺粗茶,婕妤別介意。”


    “娘子哪裏的話,都說佛寺中施膳敬水還要圖個佛緣,若不是沉蘭與娘子有緣分,隻怕這杯水喝的也是苦的。”


    因著良妃不認自己娘娘的身份,李沉蘭隻能改口喚聲娘子。不料良妃聽了,麵上卻是十分歡喜。


    “婕妤救了和安性命,我做母親的自然感激尊敬。”


    “舉手之勞,再說和安公主那般可愛誰會不心疼幾分。娘子也別客氣,隻叫我一聲沉蘭就是。”


    再說這長公主在良妃麵前又與在宮裏不同,完全隨性的樣子竟與湘妃多少有些相似。


    幾人正說著話,外頭卻有人輕輕扣了三下門。


    “行了,你倆也別客套了。嫂子,我跟沉蘭還有事要辦,就先去了。”


    “行的,自己小心點。”


    良妃儼然是習慣了長公主這樣的作風,很平常的囑咐了幾句便目送二人離去。


    按著長公主一早定好的方案,李沉蘭先從大門光明正大的上馬車,假作往宮走。


    而馬車行中途就會有另一輛一模一樣的馬車在那混淆視聽,而後載著李沉蘭的那輛會繞一圈迴到國寺與長公主匯合。而另一輛馬車裏假扮李沉蘭的人會借著身份,先迴宮。


    李沉蘭再迴到國寺時,長公主已經備好了輕便不起眼的衣服在屋裏等她。


    本想著尹璟雅是帶著自己去宋家的宅子,卻不料下車時眼前是京郊一處再破爛不得的草屋。


    “公主這什麽意思?”


    “你進去就知道了,這個拿著。”


    伴著話音,長公主遞給李沉蘭一把尖刀。刀鋒出鞘,聲音清厲幹脆無比,一聽便是把殺人的好刀。


    看著刀李沉蘭又看了眼長公主,心下多少猜到了什麽。於是輕聲道了聲謝,而後一個人進了那草屋。


    屋裏一捆捆幹柴錯落不絕,房屋周邊的各個邊角都被蜘蛛用網占領,宣誓著主權。而最讓李沉蘭覺得有趣的,是長公主還特地安排人抓了一簍子老鼠在那。


    瞧著地上用黑布罩著的人,李沉蘭一步一步的走上前,果斷狠厲的一把揭開黑布。


    黑布下,赫然坐著被五花大綁的李明月。


    果然。


    李沉蘭嘴角不自覺的揚起弧度,眼中除了憤恨竟還有著興奮。


    而倏然見光的李明月,眯著眼睛適應了許久,這才抬頭看向麵前站著的人。


    “唔……唔!”


    李明月嘴上被塞著抹布,眼下見到李沉蘭除了咽聲叫沒別的能幹。而讓李沉蘭覺著舒服的,是李明月眼中由驚訝轉化的驚恐。


    “想過我迴來麽?”李沉蘭輕聲問著。


    嘴裏抹布被拿下的一刹那,李明月破口便罵出聲。


    “賤人!你敢綁我!”


    “何止,我還敢殺了你。”


    聞言,本還害怕的李明月卻突然一愣,繼而狂笑出聲。良久,直到氣喘不上來,才停了笑聲。


    “怎麽,來為那兩個老東西報仇?”


    李明月這句話有趣,很成功的就把李沉蘭一直掩飾的憤怒給激發出來。


    “啪!”連著好幾聲,李沉蘭氣不過伸手就抽了李明月好幾個耳光。直抽的臉上出了血絲印,嘴角也出了血。


    “怎麽,就這點能耐?”


    “別跟我用激的,我問你,我爹娘呢!”


    盡管李明月都說了那樣的話,李沉蘭還是心存僥幸,也許他們都還活著……


    “你猜猜?”


    李明月臉被打的生疼,稍微說兩句話就疼的倒抽氣。可盡管如此,她還是在刺激李沉蘭,臉上的表情加上那嘴角的鮮血。


    嘲諷又恐怖。


    “你猜猜,那兩個老東西還有沒有全屍!”


    李沉蘭剛進門時知道是李明月就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特別此時被李明月這麽一說。


    說時遲那時快,李沉蘭伸手就掐住李明月的脖子,那小臉不過片刻,就由紅轉紫。


    李明月本能拚命的張嘴吸氣,可喉嚨被李沉蘭卡死,她隻覺著氣血迅速的往腦子上湧,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早在李明月看到李沉蘭的第一眼起,她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成王敗寇,不過如此。


    想到此,李明月漸漸露了笑來。


    而就是這抹笑容,讓李沉蘭鬆了手。


    “嗬……咳咳……早就說你是個廢物,連殺人都害怕!”


    “沒那麽容易讓你死。”


    說來李沉蘭也不用再同李明月拷問什麽了,畢竟她也認了是自己殺了宋家二老。


    餘光瞟到一旁吱吱叫的老鼠,李沉蘭眼神露出一抹精光。


    於是利刃出鞘,一點點劃開李明月的手臂、大腿、臉頰、小腹。


    “李沉蘭,你有本事一刀殺了我!啊!”


    李明月早被疼的頭腦發暈,瞧見李沉蘭往那籠老鼠那走去,李明月發了瘋了尖叫!


    然而李沉蘭根本不理會她,直直的拿了籠子走迴李明月身邊。籠門打開,一隻隻老鼠像是餓了多日的魔鬼,尋著血腥味就爬上了李明月的身子。


    “啊!賤人!賤人!都是賤人!”


    老鼠顯然是餓極發了瘋,見著血肉張口就咬。


    李明月原本還有血色的臉,立刻被疼的變得慘白。


    “我一直不明白,我到底招你惹你了你對我意見這般大。”


    李沉蘭始終不明白的就是這點,就算自己入府李明月也有資格進宮選秀,為何一定要與自己作對?


    “賤人……我也不明白,明明已經有了我父親為何還要尋你入府。”


    此時的李明月早被老鼠撕咬的沒了知覺,身子像是各是各的,有些麻,卻沒了疼感。


    “我更奇怪的是,明明你和李明錦那賤人一點兒都不像,為何兩人一樣的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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