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遠的記憶,伴著兒時的味道和爹爹的模樣重印在一起,李沉蘭的眼裏慢慢溢出了淚。


    “姐姐?”


    王紜兒連喚了幾聲,李沉蘭才迴過神來。“嗨,你瞧我這沒出息的樣兒,吃個餛飩竟好吃的哭了。”


    “怪不得姐姐,他家餛飩確實好吃,妹妹以前也常來吃。隻是後來父親說大家閨秀不該如此,這才罷了。說來今天多虧姐姐,否則紜兒還吃不到這味道了。”


    王紜兒也是個聰明的,知道李沉蘭不過是打了個幌子。但見李沉蘭不說,她也就不細問。


    二人沉默著用完了餛飩,算著時辰也差不多了,就打算迴采春居尋李明月二人碰麵。說來奇怪,本是按著來時的路線迴去的,卻在半路被百姓圍了個水泄不通。


    “這是怎的了,來時還好好的。”挽春也是個直性子,聞言就匆匆走上前撥開幾位圍觀的婦人問了問情況。


    原來是路邊那家酒樓裏的老板娘見自家小二不老實幹活,就拎出來當眾動輒打罵。這原本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那老板娘本就不是個善人,常常拿鞭子責罰自家小二不說,還總是克扣月錢。


    挨打的這小二家中女兒病著,收拾東西時見貴人們沒怎麽動飯菜,就悄著聲自己裝了幾個。沒想到恰巧被老板娘巡視給瞧見了,便拉出來一頓鞭打。那小二本就對老板娘心存怨氣,這般大眾下臉麵,一怒之下就拿隨身的刀子將那老板娘連捅了十幾刀!


    “真是可怕!”挽春說的本就繪聲繪色,王紜兒聽了更是嚇得花容失色。


    李沉蘭也是感慨,說起來那老板娘的錯更大些。貴人們不要的吃食,左不過是被倒進泔水桶裏,白白浪費,小二帶迴去給女兒吃也無可厚非。老板娘卻非要舍不得這些,生生把人逼入絕境。


    “人都是這樣的,要麽忍氣吞聲一輩子,唯唯諾諾;要麽後期勃發,還能搏個平穩的日子。”李沉蘭邊說著,邊拉著王紜兒繞道離開了圍觀的人群。看著王紜兒一臉害怕的表情,李沉蘭心中忽然萌生出一個想法。


    “紜兒,有些話我總想著說與你,隻是……”


    “姐姐但說無妨。”


    “我知你自認出身商家,這世道又是官家人看不清從商的世道。隻是一點,你要做好自己,不論別人怎麽看你你都是王家的女兒,是正兒八經的富家小姐。身處陸家,隻要不麵上同陸欣出了矛盾,你都不必唯唯諾諾的過日子。”


    王紜兒沒想到李沉蘭會忽然這麽勸自己,一時間竟愣在了原地。


    李沉蘭繼續說著:“就像我,我也是自小生活在鄉間小廟裏的,可身份擺在那裏,哪怕是李明月都要真真兒的喚一聲姐姐。所以紜兒,別怕,自信些。”


    王紜兒也是知道李沉蘭的用心,若不是真講自己如親姐妹對待,何以會說這些掏心窩子的話。於是後退一步對著李沉蘭穩穩的行了個禮。


    “姐姐說的,紜兒聽明白了,以後必定會抬起頭來做人。像姐姐方才說的,人總要為自己搏一個好前程。”


    兩人彼此交了心,約著以後有空常出來相聚,而後便尋了李明月她們各自上了自家的馬車打道迴府。


    瀟雨軒內,一向八卦的留夏從外麵匆匆跑進來,跟幾個姐妹分享的新鮮事兒。李沉蘭瞧著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嘰嘰喳喳個不停,想著左右也是無聊,就叫來她們一同聊著。


    這首先忍不住的就是留夏,也不給別人機會,一股腦的全說了出來。


    “小姐有所不知,方才挽春姐姐說起東街上酒樓老板娘的事,奴婢剛好知道後續。據說那個殺人的小二,還沒出東街就被衙門裏的人給抓去了,畢竟街坊四鄰都是人證,連審都沒審就被判了死刑。老板娘的丈夫的表哥是衙門裏的個小官兒,最後判的是淩遲!”


    所謂淩遲,又叫“千刀萬剮”,是將犯人零刀碎割,使其極盡痛苦而死,有的人更是活活血流盡而亡!


    尋常命案,犯人多半是判斬首,雖說都是喪命,但到底一刀解決沒有痛苦。可這小二的結局,隻是因為對方衙門裏有個沾親帶故的,就要受如此酷刑。


    李沉蘭聽著,心下除了害怕,更多的是震驚。開始她隻想著那小二突擊勃發,殺了一直壓榨自己的人,總也給自己掙了個人自由的明日。卻忘了他到底是個平民百姓,一命償一命終究是躲不過的。


    而自己,有這嫡出的身份,隻要不似從前那麽懦弱,多些自信。這樣的身份對自己也是種保護。


    “該柔弱時柔弱,該強硬時強硬。”這是李沉蘭經曆了宮宴和今日之事後,總結給自己的求生之道……


    而後的幾日,李沉蘭時不時就會約著王紜兒出門一通聽戲品茶,兩人是越聊越親密,越說越有話說。太尉也是知道了李沉蘭近來同商賈之女來往密切,倒也沒說什麽,隻是偶爾會提醒李沉蘭多尋幾位官家女兒出遊。


    有日下午,太尉更是帶著李沉蘭去了禮部尚書家裏做客,禮部家的小姐也是個知書達理的性情中人,兩人聊天倒也投機。


    這便李沉蘭過得算是順風順水,另一邊的李明月卻是恨的牙癢癢。換做以前,父親用哪家有小姐的官員來往,常是帶著自己,可現在凡事都被李沉蘭占了先機。而那禮部家的小姐更是可氣,想當初李明月過去,她是半點好臉色也無,可這李沉蘭過去,兩人竟如此友好。


    “啪”的聲音,李明月連著幾日,火氣一上來就會砸東西泄憤。


    “小姐快別砸了,這茶具已經是這幾天的第四套了,管雜物的陳管事昨天都不太樂意再給了……”


    李明月本就生氣,這麽一聽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這群賤仆,仗著李沉蘭得勢就給本小姐臉色看。陳誌算什麽東西,本小姐要的東西他還敢壓著不成!”


    “小姐說的是,量那二小姐怎麽得勢,做奴才的都不敢欺負您的。隻是這不過七日就換了四五套茶盞,隻怕有心人驚動了夫人,小姐會受罰的。”


    李明月聞言,就是心中再氣,到底還是放下了手中的瓷瓶。李夫人是整個府裏,除了太尉她最琢磨不透的人。正要說什麽,卻見外頭的侍女碎著步進來,附耳稟報。


    “來了還不快把人請進來。”李明月聽了傳話,顯得迫不及待。


    不一會門外就進來了個模樣姣好的侍女,見了李明月穩穩的行了一禮。“奴婢見過李小姐。”


    “陸姐姐可是查到了什麽?”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日跟在陸欣身後的近身侍女。


    “是,大小姐那日派人去查,有人路過時恰巧瞧見了李府的馬車路過,這是大小姐讓我給您的……”


    這天李沉蘭早早的就打扮好,命人備好了馬車準備出去。前一天王紜兒派人給自己遞了帖子,相邀著去戲院裏聽戲,據說那家從西北新來了個角兒,牌子一掛上就是一票難求。難為王紜兒花重金買了票子,李沉蘭自然不會拒絕。


    正路過亭台,李明月忽然在身後叫住了李沉蘭。


    “二姐姐這是去哪啊?”因著前陣子李沉蘭幾乎天天受各家小姐的邀約,有時候就連何姑姑的課就會推掉,算起來也有陣子沒見到李明月了。


    “紜兒邀我去聽戲,因著隻有兩張票,今兒就不邀三妹同去了,哪天有空我再約你一起去。”


    李沉蘭出來本就晚了些,也沒預備著跟李明月嘮多久。再說這話本是實話,隻是落到了李明月耳朵裏,卻是覺著李沉蘭在嘲諷自己。


    “姐姐近來真是忙的緊,妹妹有好幾天沒見姐姐了。”李明月也是不惱,明擺著的就是不想讓李沉蘭快活。


    “姐姐上次沒上何姑姑的課,何姑姑說起了入宮選秀的事。說來妹妹也聽到了些風聲,據說今年每家隻能入選一位小姐。姐姐入京時間短,怕是受不了深宮寂寞的滋味,不如讓妹妹進去,為太尉府分憂。”


    說起來今年下了規矩卻是如此,太後擔心一家裏麵出上幾個宮中的娘娘,日後會在皇帝身旁吹枕邊風,使得外戚專權,因此特下的令。隻是前兩天太尉來找過李沉蘭,這事根本不用她操心,一切都已被太尉打點好了。


    李沉蘭也知道李明月本就沒安好心,這話說出來除了讓李沉蘭覺得好笑再也激怒不了她。


    “三妹喜歡就去掙啊,皇上喜歡誰自然就會擇誰進宮。難不成父親如此用心栽培我,我卻提前放棄?那我成什麽人了。”


    李明月許是沒想到李沉蘭這麽說,見李沉蘭轉身要走一時脫口喊到:“宋圓你給我站住!”


    宋圓二字自打李沉蘭入了京就再未聽人喊過,太尉更是提點過自己,絕不能讓人知道自己的身世。


    “三妹怕是糊塗了,你該喚我二姐才是。”李沉蘭麵容鎮定的提點著。


    不想李明月跟不是不依不饒。


    “不過是鄉野村婦,居然敢頂著太尉府的嫡出身份,真不知你一個賤人消不消受得起。我叫你宋圓怎麽了,這不就是你原本的賤名麽?”


    李明月還想說什麽,卻被李沉蘭迴身甩了一耳光。


    “賤人!你敢打我!”


    “我不隻要打你,我還會告訴父親你今天說的每一句話。李明月我告訴你,我不管你是怎麽查出來的,你要想好好過日子,就把你嘴巴閉緊。要是在讓我聽到你說這些話,我就拿針把你嘴巴縫上。”


    “你敢!”李明月嘶吼著,她沒想到李沉蘭打自己就算了,竟然還敢威脅自己。


    “你看我敢不敢。”李沉蘭也不是吃素的,見李明月還是一股子不服的勁兒,抬手就捏住了李明月的下顎。“你看我敢不敢,李明月,從前我瞧著你還算是聰明,怎的現在看來簡直蠢鈍不堪!”


    李明月本就不服,見李沉蘭還三番兩次的侮辱自己,更是生氣。


    “李沉蘭,你根本就不是父親的孩子,還恬不知恥的在這裏鳩占鵲巢。我所要的不過是本就該屬於我自己的!”


    “李明月,我是不是父親的孩子,父親大人會不知道?你最好乖乖的,要是被父親知道你心裏的想法,別說是我了,就是父親,也第一個不容你。”


    李沉蘭點到為止,狠狠鬆開李明月的下巴,轉身走向大門。


    李明月看著李沉蘭消失的地方,牙齒將嘴內咬出了血來,才狠狠道:“賤人,我才是父親的女兒。陸姐姐那準備好了?”


    一旁的侍女忙低頭稱是。


    “去取個麵紗來,本小姐要親自看著這個賤人身敗名裂!”


    珠戲院外,李沉蘭扶著挽春的手緩緩下了馬車。王紜兒的帖子上寫了清楚,訂的是二樓雅座的位子,於是二人直奔二樓而去。


    “方才的事,管好自己的嘴巴。”


    李沉蘭嫌少這般嚴厲的同下人說話,挽春方才目睹全過程,除了害怕,也是驚歎李沉蘭的變化。如今的李沉蘭同剛入府的那個鄉間丫頭,完全是判若兩人。


    “二小姐放心,奴婢雖是老爺派來伺候二小姐的人,但既然跟了二小姐,就一定會以二小姐馬首是瞻。”


    見挽春心下明白,李沉蘭也不再多說,兩人緩緩走向二樓雅座,卻見坐在那裏的並非王紜兒,而是兵部尚書家的三小姐,陸欣。


    “是紜兒給在下下的帖。”李沉蘭麵上原有的幾分笑容自然的消失了三分。


    陸欣見狀也是不惱,緩緩的起身笑著走上前迎李沉蘭。


    “沉蘭姐何必同欣兒這般疏遠?平日裏姐姐總與紜妹妹多加親近,鮮少同我聊天。這不今日突發了興致,可又想著我下帖姐姐怕是不會來,就問紜妹妹借了帖子,給姐姐下了帖。”


    李沉蘭微垂眼瞼,將心思埋在心底。麵上卻仍是淡淡的。


    “原來如此。”


    見李沉蘭還是不太相信,陸欣幹脆上前拉著她撒起嬌來。想那王紜兒不就是天天纏著李沉蘭,嬌個不停麽?


    “姐姐不會怪欣兒吧?”


    “怎會,既然都已經來了,不是約著聽戲麽,趕快坐下吧,我瞧著戲快開場了。”


    “正是呢。”陸欣笑的天真,拉著李沉蘭坐在了位子上。


    這台下扮著的是新出的戲,名喚《白女逝》,是部悲劇。講的是原本相敬如賓的夫妻,因著妻子出遊時被路過的氓匪盯上,被當著丈夫的麵**。而後丈夫心有餘悸,麵對本該嗬護的妻子卻總是能想起當初的場景。於是原本的夫妻和睦,卻被害得丈夫每日被噩夢纏繞,一時瘋魔,在寫下休書的下一刻拿硯台活活砸死了妻子。


    “這出戲我以前看過,隻是不是這位名角兒唱的,相較之下,也沒現在這場更加生動精彩。”


    陸欣饒有興致的同李沉蘭討論,可李沉蘭隻覺得這出戲悲的淒涼。聚精會神下,身上不自覺的起了雞皮疙瘩。


    “這趙氏也是可憐,本是最委屈的人,卻遭了最淒慘的後果……”戲唱到**處,李沉蘭也是忍不住感歎。


    “姐姐向來心善,雖說這趙氏可憐,但這世上又有哪個男子忍受的了自己妻子不貞呢?”這話說的冷血,卻也並非全無道理。


    陸欣看著李沉蘭仍舊沉浸在故事裏麵,又叫來身邊的侍女附耳嘀咕了幾句,便道:“姐姐且先聽著,我肚子不大舒服許是今早來時吃的那碗紅棗粥不太幹淨,容妹妹先失陪片刻。”


    李沉蘭本就一心撲在戲台子上,聽了陸欣的話也未多想,敷衍的點了點頭就由著陸欣去了。隻是那陸欣不過剛轉身就換了一副麵孔,眼神中更是透露著狠勁。


    陸欣自然不是去如廁的,出了珠戲院的大門,她徑直進了對麵茶館的樓。


    “陸姐姐!”茶館的包間裏,李明月正蒙著麵紗等著,瞧見陸欣過來忙招唿著坐下。


    雖說李明月麵覆薄紗,可細看還是能看出臉上的紅印。


    “你這臉是怎麽了?”


    見陸欣還是發現了,李明月索性將麵紗扯了下來。


    “還不是那個賤人,仗著自己假的嫡出身份,就隨意欺淩我。今兒早上我不過問了句她去哪,她就打我耳光,還說什麽我是庶出不配知道她的行蹤……”


    這李明月一邊說著,眼睛就紅了一圈。陸欣本也是庶出女兒,不過是上頭兩個姐姐,老大是個病秧子,兵部尚書從不做他想,老二又早早的夭折了。那原配的夫人受不了打擊,也在前幾年隨著去了。兵部尚書想著府中總要有個女主人打理家事,平日裏也就陸欣的母親看著順眼些,加上又生下了二公子,這才扶了正。


    所以這陸欣雖也是頂著嫡出的身份,但到底是續房的女兒,正經家的嫡出小姐總也看不上她。所以誰若是說了庶出的不好,陸欣總會生出敵意。而這李明月正是抓住了這點,使勁兒給李沉蘭潑髒水。


    “不過是個鄉下野丫頭,也不知太尉看上什麽了,竟讓她一朝飛上枝頭,隻是麻雀終究是麻雀,拎不清自身身份就怪不得你不客氣!”


    李明月本就巴不得陸欣討厭李沉蘭,見如此情景更是高興。


    “就是說呢,說來還要多謝姐姐相助,若是沒了姐姐,她這賤坯子的身份我還查不出呢!”


    陸欣向來喜歡被人捧著,李明月因此總是接二連三的說著好話。


    “你放心,我安排的人都在那邊等著呢。等李沉蘭一出來,咱們還怕這一巴掌討不迴來麽?到時別說是一個,就是扒了皮抽了筋又能如何?”


    不多久《白女逝》的戲也唱完了,各個角兒們一一下了台。底下下的看客們一個個嘮著閑話,吃著點心,隻等著下一場戲開幕。看完了戲李沉蘭隱隱覺得不對。


    “挽春,陸欣走了多久了?”


    “約摸有一炷香的時間了,二小姐……”就連挽春都發現了不對,一般人如廁哪裏要這麽久?


    陸欣包的雅間都是一個個拿屏風擋著的,屏風兩側也是被著了簾子,加之樓下看客吵鬧聲不覺,若在自己雅間內出了什麽事,根本不會被及時發現。


    “即刻迴府,這地方不宜久留。”


    意識到問題,李沉蘭急忙起身扶著挽春下樓。心裏也是懊惱十分,若不是自己看戲太過投入,哪裏會發現的這麽晚,還好沒出什麽問題,否則真的是後悔都來不及。


    到了門口,李沉蘭吩咐挽春去側麵尋來一直候在那的馬車,隻身一人在戲院門口等待,畢竟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陸欣就是再猖狂,也不敢當街下手。


    而街對麵的茶館二樓李明月二人將一切盡收眼底。


    “陸姐姐當真神機妙算,這賤人還真上當了。”


    陸欣聽著舒心,麵上的笑容被放的更大了幾分。


    “真是蠢啊,聰明反被聰明誤,她以為我會在裏麵動手麽?就怕她不出來呢!”


    樓下的李沉蘭哪裏知道危險正步步逼近,隻知道挽春匆匆的跑迴來告知那馬夫不知怎麽的沒人蹤影,而那拉車的馬也被人下了蒙汗藥昏死了。


    “街上人多,咱們走迴去,我就不信她還敢當街動手不成!”


    說著李沉蘭就拉著挽春沒入了人群中,因著人流量算比較大,人們大多是邊逛街采購邊走,以至於李沉蘭二人行進速度很慢。


    本想著人流量大,陸欣到底不敢當街動手,可李沉蘭卻忘了一事。從珠戲院到太尉府,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而最重要的是這中間必須經過一個空巷。太尉府所在的那條街多是達官貴人住的地方,所以尋常百姓幾乎從不踏進那條街。而那個巷子也就沒什麽人走,可陸欣本就意圖對李沉蘭不利,若是走了那條路怕是兇多吉少。


    “有沒有不走永安巷能到太尉府的路?”


    挽春也是低著頭細想了良久,還是沒有肯定的答案。


    李沉蘭正愁著怎麽走時,挽春突然扯了扯自己的袖口,低聲說道:“二小姐,身後好像有人跟在我們。”


    一迴頭可不就是,粗略的估計一下怎麽說也有五六個人,切都是五大三粗的糙漢子。至於李沉蘭是如何看出來的,隻能怪那幾個人太不會偽裝。見李沉蘭迴頭,隨便就找了個攤子佯裝采購,隻是好幾個皆是女兒家首飾的攤鋪。


    “她發現我們的人跟蹤,那我們豈不是沒機會了!”


    李明月聽著陸欣手底下的人迴話,急得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而坐在對麵的陸欣確實毫不慌張,依舊淡然的喝著茶。


    “陸姐姐!你怎麽還不急啊,這要是跟丟了,豈不是白費這些周張!”


    李明月一心想著報複李沉蘭,見事情有些不受控製,說話的聲音不自覺的就吼了起來,這聽著倒像是在吼陸欣。陸欣顯然有些不高興,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卻仍是垂眼看著盞中沉落的茶葉。


    “怕什麽,跟著的這批丟了,還有下一批。再說了,說到底是你同李沉蘭有過節,你怎麽這麽盼著她出事,就不怕引火上身?”


    陸欣這話說的有趣,連帶著身邊的下人都略帶鄙夷的看著李明月。李明月也是聽出陸欣語氣裏夾著的不悅,忙笑著解釋。


    “哪裏的話,陸姐姐莫氣,明月在這給你賠個不是。可是姐姐也是知道的,那李沉蘭在府中是如何欺負我,看不起庶出的。是,是明月恨急了她,可也是為著姐姐著想啊。”


    “為我著想?”陸欣也是覺著奇怪,太尉府家中不和,與自己何幹?更何況幫李明月這事本就是舉手之勞,自己也就看個熱鬧。


    見陸欣上了鉤,李明月忙陪笑著“陸姐姐不知道,我父親預備著讓那賤人入宮競選。姐姐是知道的,這皇上三年一大選,可三年前皇上除了封了我那大姐為嬪,再沒有選別人。更何況三年前我倆都沒去,尤其是姐姐你,條件這麽好,若是入宮更是不用想的一定能中選。可若是她李沉蘭去了,以父親的心思,隻怕還會讓三年前的事重演。”


    “此話何意?”


    “說來是妹妹多心,當年見隻有大姐入了選就留了個心眼。聽人說,當時的大選多半是我父親做了手腳,這才讓皇上隻擇了大姐……”


    陸欣聽著也是一臉不敢相信,但轉念一想,太尉兩朝元老為高權重,若想動手腳有何難處?且若是這次還是隻選了李沉蘭一人,自己如今年紀也不小了,下次競選就超了年紀了。


    “但這次太尉不在,我安排的如此周密看誰還能救她於水火!”


    再說李沉蘭這邊,為著擾亂身後尾巴的視線,兩人在人群中亂逛了許久卻仍是沒甩掉跟蹤的人。眼看著人越來越近,李沉蘭心中打鼓,看著架勢她真的不敢保證這些人會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


    “小姐,我們該怎麽辦?”挽春跟著李沉蘭手是緊緊抓著袖口一路,眼下手心已然出了細細的汗漬。


    身後是虎視眈眈,右邊是安危不知的永安巷,李沉蘭略顯絕望的的閉了閉眼。


    “眼下隻能賭一賭了,若真是天要亡我,我又能如何。若是能有幸迴府,我定不饒她!”


    話落,李沉蘭領著挽春目光果決的走向永安巷。身後的尾巴見此互相交換了眼神,決定給永安巷裏的人發信號……


    永安巷不僅人少,房屋也是幾乎沒有,僅有的幾家都是後門朝外。大齊府邸的特色,距離後門常會建造一個較大的花園。因此李沉蘭兩人就算是唿救,府內的人幾乎是聽不到的。一切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四周除了二人的腳步聲,就隻剩偶爾風吹樹葉的聲音。


    “小姐,我怕……”挽春總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這種情景也不顧什麽主仆之分,緊緊的挽著李沉蘭。


    李沉蘭心下也怕,但麵上還是強撐鎮定。


    “不怕,再過兩個彎就到大路了,你靠著我,有我呢你別怕……”


    “二小姐不虧是女中豪傑啊,這話說的,有膽識!”


    巷子拐彎處突然傳來一聲粗狂的聲音,聞聲識人,李沉蘭已然猜到是怎樣的人在前麵堵著自己。


    很快拐角處就走出來一個油光滿麵,一臉胡渣挺著個大肚子的男人,緊跟著的還有好幾的類似的人。李沉蘭突然有些佩服李明月,為了置自己於死地,不惜重金找來這麽多肥頭大耳的匪徒。別說這些人一起上了,就是一個一個上,李沉蘭兩人都抵不過半盞茶的功夫。


    “小姐……”


    李沉蘭聽到挽春喚她,以為她是害怕,隻能將手握住挽春的手以示安慰。可沒想到挽春卻是比方才鎮定了些,緊靠著李沉蘭輕聲道:


    “小姐,這麽多人咱們一起走肯定不行,奴婢來在前麵頂著,他們要是劫色就劫我的,您趁奴婢攔著的時候快些往迴跑,迴了大街上他們就不敢再追了。”


    挽春這話不是沒道理,這約摸有個五六個人,後麵的危險更是無從得知。若是兩人硬拚根本拚不過不說,還會雙雙落網。挽春這計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不行!”


    李沉蘭下意識的拒絕,挽春打自己入府就服侍著,現下怎麽說也有大半年了。更何況平日裏挽春極少給太尉遞消息,很多時候都是依著李沉蘭的性子。自己的人,又是個未出閣的黃花閨女,李沉蘭如何忍心放任她一個人受這些人的欺淩。


    為首的痞子見李沉蘭二人許久不動,也不跑顯得有些納悶。


    “李二小姐,上頭的人把我們安排在這就是要你身敗名裂。您與其想那麽些辦法不如幹脆從了我們,哥幾個定不會讓你痛苦。”


    “就是!再說了你少些折騰,反正這以後也是沒人要了,哥幾個正好還沒討到老婆,瞧著你模樣也不錯,改明兒我向太尉老爺下個聘,把你娶迴來!”


    兩個痞子你一言我一語,根本是打了十乘十的把握,全然不把李沉蘭放在眼裏。李沉蘭也是看著兩人,說話間露出泛黃的牙齒,加上滿臉的胡渣,就是離了數步遠,李沉蘭還是感覺能聞到他們身上的惡臭味。


    “你們既知我身份,又怎敢胡來?”


    “不過是個有名無實的小姐,真當自己是個鳳凰!”


    那些個痞子也是沒了耐心,不等李沉蘭反應一眾人就上前預備對李沉蘭施暴。好在李沉蘭反應快,拉著挽春就往會跑,不管怎麽說,能跑到最好,能活一個是一個!


    “小姐!你別帶著奴婢了,奴婢跑不動的,帶著我隻會是個累贅!”


    “別廢話!有力氣說這些沒用的,不如省著力氣保命。”


    挽春看著眼前這個緊緊拉著自己的女子,沒有一絲的大小姐架子。打從入府以來就從不將自己這些奴婢輕看了去,如今情景若換了旁人,早就留下下人墊後,自己逃之夭夭了。


    恍惚間挽春忽然覺著自己裙擺被人一把扯住,到底是兩個深閨女子,哪裏跑的過一個個壯漢。挽春落在後麵,終究還是被身後的痞子抓住了。


    保住李沉蘭!


    這是挽春在瞬間做出的決定。


    下一秒,挽春狠狠的甩開了李沉蘭的手用力把愣下迴頭的李沉蘭往外推了一把。


    “小姐快跑!”


    挽春喊著就死死抱住一個跑在前頭的痞子,又伸腿絆倒另一個就要抓住李沉蘭的人。


    生死關頭,李沉蘭也沒空傻站在那裏做什麽離別,隻能忍痛咬著牙加速向外跑。身後不斷傳著挽春尖叫的哀求聲,李沉蘭就是不閉眼,眼前都是腦海裏想象的畫麵。但她不能停,隻有往前跑跑迴大街,或許還有就迴挽春的希望。


    “臭娘們我看你還往哪跑!”


    追的快的那個痞子辱罵間上前就抓住了李沉蘭的肩膀,男人的狠勁哪裏是女子比的上的,李沉蘭重重的被摁住甩在地上。


    害怕倒下就起不來了,借著倒在地上,李沉蘭急中生智隨手抓了一把沙土,狠狠揚在為首的那人臉上。


    沙子入眼,那人一時間顧不及李沉蘭,李沉蘭趁機匆忙站起身,使盡全身力氣往大街上跑去!


    好在跑了這麽久,終於是見到了大街的攤鋪。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樣,李沉蘭心裏那個聲音告訴自己,快了快了,成功了!


    一頭紮進人群裏,巷子裏追趕的痞子們一下子被人群上鋪給遮住了視線。


    “進去找!找不到人,上頭饒不了我們!”為首的人一聲令下,剩下的三四個人便匆匆鑽進人群裏找李沉蘭。


    瘋子!


    李沉蘭想,這些人竟然在集市上還敢這麽猖狂。可想而知,上頭的人是下了多大的死命令。無奈下李沉蘭隨意找了個賣首飾的攤子,低著頭佯裝挑選。


    那些痞子眼瞧這找不到人,索性見到一個相像的就拉過來看一眼,引得人群騷動不安,不時傳來女孩子們的尖叫和抱怨聲。這眼看著就要到身後了,李沉蘭攥著釵子的手控製不住的發抖……


    忽然一隻手臂環住了李沉蘭,抬頭一見竟是皇上!


    “皇……”


    “娘子喜歡這釵何不如戴上試試,為夫也覺著好看。”


    沒等李沉蘭喊出上,皇上就打住了話,嫻熟的拿起李沉蘭手中的珠釵,滿目溫柔的替她插在了發髻上。


    “瞧你又不是第一次出來逛,興奮的滿頭大汗,看這發髻都亂了。”


    李沉蘭逃命跑了這麽半天,別說頭發亂了,就是衣服都淩亂帶著泥。


    也正因為皇上這一舉動,手臂剛好擋住了正要伸手上前的痞子的視線。加上皇上身後跟著的公公和侍衛,雖說都是便裝,可眼神卻依舊震懾力很強。見惹不起,那痞子隻好縮迴手灰溜溜的轉身去了另一邊。


    “這位夫人真是會挑,這可是我們家最好的一支釵了,工匠師打早了將近半年呢。”那老板娘又抬頭看了看皇上,笑的更是開懷。“瞧著您二位才子佳人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老板娘說著好話,想著眼前的二人聽著歡心,隻是李沉蘭聽在心裏卻是尷尬。


    畢竟自己雖說早晚是要入宮的,但是這般被人說除了逾矩外,還有些羞澀。說來自打上次辭歲宴後,李沉蘭雖欣賞皇上一表人才,迴來更是了解了許多皇上當年的事。對眼前這個君王,除了喜歡更多的是景仰。


    倒是皇上,依舊是麵不改色,從容的替李沉蘭整理著碎發。


    “娘子生的好看,這珠釵更是襯的美豔。”


    “夫……夫君說笑了。”李沉蘭自己也不知道怎麽的,臉燙的厲害,說話都結結巴巴的。


    “拿了吧,陳德付賬。”


    皇上笑的溫柔,陽光撒下來像是為他鑲了一個金邊。李沉蘭隻覺得是自己的幻覺,眼前這個年輕的君王現在倒像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公子,而自己就是他恩愛般配的妻子。


    恍惚間,皇上已經拉著李沉蘭往後街走去。


    “尹公子要去哪?”皇上尊名尹忱,既是微服私訪自然不能暴露身份。


    “馬車在後街,我看你行跡匆匆的,先把你送迴太尉府吧。”


    “公子!”


    李沉蘭忽然打住皇上的話,倒不是還想拉著他逛街,而是自己剛剛脫了險,可永安巷裏還留著挽春,她決計不能忘的。


    聽了李沉蘭描述的位置,皇上當即讓近身侍衛帶著藏在暗處的暗衛去尋挽春,找到後立馬送迴太尉府。李沉蘭雖然心裏擔心挽春,可自己能撿一條命已實屬不易,隻能跟著皇上先向後街走,坐馬車迴府。


    路過一家服飾店,皇上卻突然停了下來,看了看身旁的李沉蘭,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笑了聲。


    “是我考慮不周了,你這一路奔波別說是頭發了,就是衣服都不樣子了。這樣迴去,就是沒出事太尉也會擔心的,正好這有家賣衣服的,我帶你換一套,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皇上這話說的很紳士,李沉蘭也自知這樣迴去隻怕太尉會多心,便也應下,被皇上拉著進了店內。


    那店主也隻當二人是尋常的夫妻,見丈夫陪著妻子挑這人衣裙,打不住的誇讚。


    “現在少有夫君陪著夫人來逛街的了,您瞧瞧這套如何,這可是頂好的料子,我瞧著可是很襯夫人的膚色呢。”


    “那就這套吧,你伺候我家夫人換上。”


    盡管李沉蘭知道皇上從一開始就打了夫妻的名號,但被皇上親自這般說還是忍不住麵紅起來。那店主也沒想到這般輕易就賣了出去,忙笑著引著李沉蘭入了後室,重新給她穿衣打扮。


    “您夫君待您真好。”店家邊說著邊給李沉蘭換了衣服,又領著她坐在妝台前重新梳著頭發。


    “您誤會了……”李沉蘭總還是覺得不自在。


    哪料那店家根本聽不進去,隻當李沉蘭是害了羞,麵上笑的更大了。


    “夫人還說嘴呢,咱們大齊自古以來女兒家嫁了人都是要盤發的,您夫君疼您像疼女兒一樣,還允您半披著發辮。再說您這身衣裳,他是價都沒迴就讓您換上了,何不見得他疼你呢。”


    得,這下更是解釋不清了。說來也怪不得人家店家,這皇上上來就稱“我家夫人”,難怪人家誤會。李沉蘭見此,也是幹脆不說話了,隻靜靜的讓店家把妝上好。


    李沉蘭除了後室就見皇上在那低頭看著麵前的一匹布料,店家見狀更是歡喜。


    “官人眼前這批是新進來雨絲錦,我瞧著夫人原先那套衣服也是淡色的,這料子給夫人做上一身留仙裙,很是般配的。”


    雨絲錦是蜀錦的一種,錦麵用白色和其他色彩的經線組成,色經由粗漸細,白經由細漸粗,逐步過渡,形成色白相間,有明亮對比色光的絲絲雨條,雨條上再飾以各種花紋圖案,給人以一種輕快舒適的韻律感。


    李沉蘭自小就喜歡單色說衣裳,入了府後太尉也是常送蜀錦來,隻是這雨絲錦價格不菲,常要製造半年才能得上一匹,李沉蘭也是第一次見。


    瞧著李沉蘭看著錦緞,皇上笑的更是柔情,更是連價都不問就讓人包了起來。


    “公子方才實在不該買下那料子。”付賬時李沉蘭瞧見了,侯公公是給了兩大個金子。可這一擲千金用在自己身上,李沉蘭總覺得怪怪的。


    “我瞧著那料子好看,你不喜歡?”


    “沒……喜歡的。”想到話本子上的情節發生在自己身上,李沉蘭聲音是越發小了。


    一時間兩人都不說話,皇上餘光看著自己身旁的女子,眼神也不知怎的閃了閃,還是身後的侯公公提聲到馬車前了,這氣氛才略顯緩和。


    馬車內隻留李沉蘭和皇上一人坐在一邊,侯公公在外麵同車夫坐在一起,周圍隻有車夫喝馬的聲音。


    “那日二小姐一舞傾城,一直在朕腦海裏揮之不去。”


    沒想到皇上突然開口,李沉蘭驚的身子一抖。說到底自己麵前可不是尋常公子,這可是一國的君王,李沉蘭自然心裏打鼓。


    “臣女拙技讓皇上見笑了。”


    “朕記得那日你可是自信的很,怎麽現在這麽害怕朕?”


    “當日麵見皇上,是在殿下仰望您,現在如此距離,方才又那般逾距自然是害怕。”


    李沉蘭這話說的合理,皇上也是笑著岔開了話題,問起了方才的事。


    “皇上聰慧過人,想來應該也猜了個八九分了。”


    當時人群眾多,皇上也是無意中瞧見一女子慌慌張張的跑到一個攤位麵前,細瞧了才發現竟是太尉家的二姑娘。又見李沉蘭身後好幾個人在那尋著什麽,就猜到了幾分這才出手相助。不過現在靜下來想想,有人追害她自是不必說,隻是這幕後的人卻讓皇上沒想明白。


    “沒記錯你來了京城不過一年,怎會有人對你如此深仇大恨。”話音剛好,皇上似想到了什麽,又道:“太後前陣子跟朕商議選秀一事,定下的每家入選一個,可是因為這個?”


    “皇上不虧人中龍鳳,這麽快就想到了。”這家醜不可外揚,李沉蘭說這話顯得有些無奈。


    皇上見狀也是笑了笑,“倒不是朕聰明,隻是辭歲宴那日你那三妹妹針對你的樣子,朕還曆曆在目呢。”


    “三妹著急也是正常,隻是也臣女沒想到她下手這麽狠,好在這次幸運遇上了皇上,否則隻怕是兇多吉少。皇上既猜到了,但總歸這是臣女的家事,還望皇上不要秉公處置,讓臣女父親教訓她吧。”


    “既是家事,朕自然不會插手。隻是你日後出府還是多帶些下人,也好有個幫手。”


    李沉蘭心下也是這般想,見皇上如此為自己著想,忙點頭道謝。


    “你何故如此疏遠朕,若算起來朕還是你的姐夫呢。”


    皇上突然提到李明錦,這讓李沉蘭突然大夢出醒。是了,太尉當初不就是因著自己長得像李明錦才接進府的麽。這麽說起來,自己今日所有,不過都是沾了李明錦的幾分光罷了。


    “皇上客套,可臣女不能忘記君臣本分,君是君,臣是臣,這事父親一直關照臣女的規矩。”


    沒想到李沉蘭反倒更疏遠了,竟論起了君臣之分,皇上許也是覺得無趣,索性不再說話。


    馬車內一時再無其他聲音,李沉蘭忽然覺得疲憊不堪,身上也有些鬆懈。


    “咕~”的一聲,雖是打破了寧靜,卻讓李沉蘭倍加尷尬起來。長時間的逃亡,加上早上除出府胃口不佳沒用早膳,李沉蘭的肚子很會挑時候的反抗了起來。


    望著滿麵通紅的李沉蘭,皇上嘴角不自覺的向上揚,麵上卻裝作不知,但仍是從一旁的茶幾上將擺在遠處的茶點移到了李沉蘭麵前。


    “朕走了這麽久也餓了,這是禦膳房做的糕點,平日裏朕就喜歡,你也嚐嚐。”


    總歸沒當麵拆穿自己,李沉蘭向皇上投去感激的目光。實在也是餓的不行了,一時間也顧不上什麽禮儀規矩,李沉蘭拿起糕點就吃了起來。


    雖說隻是普通的桂花糕,但是李沉蘭吃的急險些噎著一口氣提不上來,還是皇上見狀忙倒了杯水遞給她。


    “實在是太失禮了,皇上恕罪。”兩塊糕點下去,李沉蘭意識到自己剛才很不矜持,勞煩了君王給自己倒水,趕緊低頭告罪。


    好在皇上倒也沒生氣,看著李沉蘭的樣子麵上柔和了許多“這不在宮裏,隻有你我在,沒必要顧著規矩。”說著又將另一盤糕點推到李沉蘭麵前。“再嚐嚐這個糖蒸酥酪,想來你們女兒家都喜歡這類甜的。”


    話說到這份上,李沉蘭也不好拒絕伸手拿了一塊。因著有前兩塊墊了肚子,這塊糕點李沉蘭就吃的很雅致,皇上也隻是看著,偶爾說上幾句話。


    “可喜歡?”


    “禦廚的手藝,自然是臣女小廚房比不了的。”


    正說著,外頭侯公公掀開簾子走了進來。說是暗衛的來報,挽春已經找到送迴太尉府了,隻是一並抓到的兩個痞子,還要請皇上定奪。


    “朕答應二小姐不插手,那這些個人就送去太尉那吧。想來太尉心疼你,自然會嚴加審問的。”


    侯公公領了命,正要退迴車外卻被皇上叫住:“迴宮後命人送些糖蒸酥酪給二小姐,朕瞧著她喜歡吃。”


    李沉蘭聞言愣愣的看向眼前的男子,溫若公子翩翩,惹人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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