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道自己身負的使命任務以來,杜奇對天地教的仇恨與日俱增,恨不能聚集天下所有的力量將天地教鏟除,曾暗暗誓絕不放過任何一個天地教徒,可此刻麵對魯妙兒,杜奇卻無絲毫恨意,隻覺自己的心似被揉碎了一般疼痛無比,說不清道不明是何滋味,從內心深處根本不願承認魯妙兒是天地教之人的事實,他見魯妙兒沉默無語,不由問道:“你為什麽不說話?”


    魯妙兒的心情也似十分複雜,幽幽地望著杜奇,似有些無奈地道:“此時此刻,我還有何話可說?我們備受天下各方勢力關注,並不是因為我們本身有何過人之處,而是因為我們的身份地位使然。”


    杜奇仍然苦笑道:“於是,你便奉命潛伏到我身邊準備伺機而動?”


    魯妙兒道:“其實,當初我並不願接受長老會的這個安排,即使與你相見之後,也並未在意你能怎麽樣,那時確有利用你之心,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不得不對你刮目相看,所以才冒著生命危險仍然心甘情願地跟在你身邊,雖然時不時地傳送了一些消息迴去,但曾嚴令任何人不得為難與你有關之人,誰知他們竟然違我之意大肆殺戮,以致那麽多人蒙難。”


    杜奇忽然歎道:“你們天地教向來不講道義,做出此等事來並不為怪,唉!隻可惜你深明大義,仍然難免隨欲浮沉,著實讓人心疼。”


    魯妙兒道:“誠如你所言,長久以來我們兩家積怨已深,為打壓對方往往不擇手段,抬高自己貶低對方乃是理所當然之事,如果我說我天地教一向謹遵道義,時刻以大局為重你絕不會相信,所以,我隻能說我天地教中確有背信棄義窮兇極惡之徒,但那畢竟是少數,就象一個國家,有忠臣便有奸賊,根本不可一概而論。”


    杜奇道:“既然你們時刻以大局為重,為何時刻不忘製造事端,欲陷民眾於戰火之中呢?”


    魯妙兒道:“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並不是哪一家哪一派的天下,有德者便可居之,昏庸無能者自當退之,可你們卻不顧天下人的感受,一味維持黃帝正統,可結果怎麽樣呢?從古到今數千年,象樣的皇帝沒有幾個,昏庸無能者卻比比皆是,人們有幾天好日子過了?”


    杜奇雖然忠於職守,但卻並不愚昧頑魯,他雖然從未如此想過,此時聽得魯妙兒之言不由深感震撼,深知魯妙兒所言乃是事實,憶及自己的使命責任和信念,頓時從內心深處湧起一股厭倦之意,突然覺得自己費盡心力去維護已被嚴蒿等奸賊架空了的無能之君根本不值,於是心灰意冷地道:“你去吧!”


    自準備潛伏到杜奇身邊來那一刻起,魯妙兒便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以她事先掌握的杜奇的德行,一旦被杜奇等人識破行藏,說不定會受盡屈辱折磨而亡,即便是此刻,她雖然隻與杜奇單獨相對,也未打算以武相向,竟然準備接受杜奇的懲處,所以剛開始時她便有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之言,此時聽得杜奇之言,她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詫異地道:“你真的就這樣任我離去?”


    杜奇長歎了一聲,忽然笑道:“不放你離去,難道還要留下你來做小媳婦不成?”


    這種調侃之言杜奇並不是第一次在她麵前說起,但此刻魯妙兒聞之卻深感激越和羞赧,竟連麵具也法遮擋她臉上飄起的紅雲,微微怔了怔,魯妙兒才道:“難道我們真的無法再合作了嗎?我的意思是我們何不聯手抵抗外侮呢?”


    杜奇已深為魯妙兒剛才之言所震,雖不知魯妙兒所言天地教所行是否屬實,但她所說的道理卻無可辯駁,如果再與她相處下去,自己的信念必會動搖,於是堅拒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去吧!”


    魯妙兒忽然幽幽地歎了一口氣,似有些不舍地道:“現今強敵環伺,危機四伏,我去之後,你要好好保重!”


    語畢,魯妙兒急忙轉身而行,但她剛一邁步又迴過身來,深深地望著杜奇,坦然道:“臨別之際,我還是那句話,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並不是哪一家哪一派的天下,黃帝憑什麽要你們這麽多人維護他那些不肖的子孫呢?”


    杜奇雖不願再與魯妙兒相處,但見到魯妙兒真要離去時,杜奇又不由感到一陣失落,念及以往與她相處的點點滴滴,心中更是氣苦已極,見魯妙兒迴轉身來,他不由一陣欣喜,聽到魯妙兒話,杜奇心中又不由一震,欲迴話一時卻又不知說什麽為好。.tw[]


    魯妙兒似是根本不想讓杜奇迴話,緊接著道:“不管你是否相信,我都要說,其實黃帝的私心比誰都重,他既然已經飛升,為何還要天下人幫助他的嫡傳子孫牢控天下大權,致使綱紀敗壞民不聊生呢?”


    杜奇聞言又是一震,不由氣急敗壞地叫道:“不準你胡說!”


    魯妙兒仍然淡定地道:“你醒醒吧,自少昊伊始,顓頊、帝嚳、唐堯、虞舜、以及夏朝、商朝、周朝往後至今的各朝各代君主哪一位不是黃帝的嫡傳子孫?他既然曾言普天下之人都是他的子孫,為何繼承大統的沒有別人而隻有他的嫡傳子孫呢?即使處於改朝換代之際,立誰為君你杜家能做主嗎?即使你欲力挽狂瀾,如邋遢散人之類的人能袖手旁觀嗎?我言盡於此,保重!”語畢,魯妙兒似有些艱難地從杜奇身上移開目光,而後毅然轉身而去。


    魯妙兒剛剛離去,馬雨筱等諸女便擁著姚富貴和任冬明湧進房來,見到杜奇痛心疾悲苦欲絕的模樣,眾人不由麵麵相覷,就連姚富貴也連忙收起玩笑之心,上前輕輕地將杜奇攬在懷中,輕輕地撫摸著杜奇的頭肩一言不。


    似是忍受不住這難耐的寂寞,馬雨筱打破沉靜小心地道:“怎麽啦?”


    以前,杜奇也曾思考過為當朝昏君如此付出是否值得,但那也隻是局限於對當朝昏君的不滿,並且也隻是淺慮即止,根本沒有思及魯妙兒所言之事,如今聽得魯妙兒之言,一時不由大為震驚,突覺前途一片黯淡,事事皆不可為,欲待放棄一切,但卻又有不甘,一時之間又不知所措,感到內心糾結痛苦至極,被姚富貴摟著,杜奇驀地感到一股暖意湧上心頭,頓覺豪氣徒生,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似吐出了胸中所有的抑鬱之氣,似無事人般淡笑道:“沒什麽,隻是妙兒乃是天地教的魔女多少讓人有些意外而已。”


    鐵花驚叫道:“什麽?魯、魯妙兒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天地教之人?”


    杜奇笑道:“所以,我才敢肯定魯妙兒絕不會勾引我身邊的女子。”


    鐵花恍然道:“原來實情竟然如此!”


    杜奇道:“我們駱馬幫現在已是自顧不暇,根本無力幫助任何人,天地教的魔女已與我分道揚鑣,鐵花你有何打算呢?”


    除黃金花和黃銀花之外,其餘從人並不知道鐵花乃是大乘教的聖姑。鐵花聽到杜奇之言不由一怔,見眾人似乎並未因此懷疑她,忙道:“鐵花之心,可鑒日月,自當永遠追隨公子翼尾絕不後悔!”


    杜奇望了眾人一眼,意味深長地道:“鐵花忠心可嘉,該賞!”


    鐵花略顯詫異地道:“公子,你沒事吧?”


    杜奇笑道:“我本是襄陽的一個小混混,有幸得據駱馬幫的供奉之位已是天大的造化,豈敢再奢求有它?無論別人怎麽對我,我都不會介意,再說,我的心多少還有點堅強,能承受得住任何變故,所以,你們不用為我擔心。”


    眾女聞言又不由麵麵相覷,她們根本不知道杜奇所言到底有何用意,更不知他所言是否屬實,因為此時杜奇的模樣無論怎樣看也不象無事的樣子,但此刻她們誰也不敢多言,唯恐再惹得杜奇不高興,就連姚富貴也擔心起來,小心地問道:“你小子真的沒事嗎?”


    杜奇哈哈一笑,攤開雙手聳了聳肩道:“我好好的會有什麽事呢?清除了身邊一顆毒瘤,你們應該為我感到高興才是啊,為何反認為我有什麽事呢?”


    姚富貴道:“不是他們認為你小子有事,而是你小子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不得不讓人擔心,既然你說沒事,那就沒事,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杜奇笑道:“還是貴叔說話中聽,任老,有什麽應該讓我知道的情況呢?”


    任冬明知道杜奇心中的苦,早已暗暗為杜奇擔憂,正在思考如何才能引開杜奇的注意力時,突然聽到杜奇的問話,不由心中一動,忙趨前神秘地道:“有一事正要向公子稟報,請公子定奪。”


    杜奇見任冬明的模樣不似作偽,忙道:“快說!”


    任冬明仍然小聲道:“剛剛接到消息稱,羅長河現在隱藏在城南烈陽幫幫主‘貓頭鷹’向青山家中,是否派人去將他抓迴來呢?”


    杜奇雖然表麵平靜,但內心仍然波濤洶湧,對魯妙兒的離去實難釋懷,聽到任冬明之言不由隨口道:“羅長河是何人,為何要去抓他呢?”他的話剛出口,旋即會過意來,急忙接著道:“我不親殺死他何以解恨?又怎麽對得起黃捕頭和小月姐等人?向青山那邊的情況如何呢?”


    任冬明道:“據報,向青山家中和烈陽幫總壇等地戒備十分森嚴,住滿了數以百計的武林人物,其中大多是百花宮人。”


    杜奇道:“又是百花宮,好,我們便去鬧他一個翻天覆地,看他百花宮到底有何厲害人物,竟敢一而再地向我駱馬幫叫板?”


    任冬明道:“羅長河那廝作惡多端實是死有餘辜,自知道羅長河那廝的藏身之處後,東方將軍和文通先生便在商議此事,隻等公子一聲令下,他們便決定是否前往抓人,不過,他們是否讓公子前去,小的便不得而知了。”


    杜奇興奮地道:“捉拿羅長河這等好事怎能少得了我?不管他們是否準許,我都去定了!無痕和圓慧與我同去,任老,其餘的人都交給你了,在我們沒有迴來之前,任何不得離開此處半步!”


    水無痕和圓慧連忙領命,任冬明道:“是否讓小的隨侍公子左右呢?”


    杜奇見鐵花似欲說話,知道她也欲請戰,忙道:“任老不必多言,我將貴叔和這麽多小媳婦托負給你,你要看好他們,不要讓我失望哦。”


    任冬明知道無法改變杜奇之意,唯有道:“既然如此,請貴老和小姐們下去休息,小的領公子去見東方將軍和文通先生。”


    姚富貴雖然時常自詡身手不弱,又極為擔心杜奇的安危,但他卻有自知之明,知道這等場合還是少去添亂為妙,所以對杜奇的安排並無異議,馬雨筱等諸女自然也無話可說,唯鐵花有些不滿,但念及自己的身份,也不便強求,隻好聽從杜奇和任冬明的安排各自離去。


    自前次敵人夜襲後,知道敵人多少知道一點他們的布置,東方閣和文通兩人幹脆在杜奇等人用作飯堂的帳篷旁再支起三頂帳篷作為他們議事和暫居之所,杜奇和水無痕、圓慧跟著任冬明來到中間那頂大帳篷內,但見帳篷內隻有三人在坐,杜奇認得正中一身戎裝那人正是那晚率人在房頂阻擊敵人的將軍,不用人介紹,杜奇也知他必是大名鼎鼎的東方閣將軍,其餘兩人皆年約四旬,左邊那人相貌俊雅,一身儒裝,當是眾武林豪傑的統領文通文先生,右邊那人中等身材,也是相貌堂堂,杜奇並不認識他,但隻看他靜靜地坐在那裏便顯得氣勢不凡的模樣,當是一位武功修為高強之士。


    東方閣等三人見到杜奇,連忙起身施禮迎接,東方閣恭敬地道:“我等不知公子駕到未曾遠迎,還望公子怒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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