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奇偶爾想及曆朝曆代所生的問題和現今存在的弊病,常感痛心疾,有時也曾捫心自問自己一心所履行的責任是對是錯?也曾懷疑過在目前這種狀況下履行責任是否值得?但他卻屢次把這種念頭強行壓製下去,扼殺在萌芽之中,根本不敢去深思細想,現在聽到魯妙兒之言,以往所思所想紛紛湧上心頭,在心中激起層層漣漪,久久不能平靜。(..tw)


    馬雨筱歎道:“魯大……哥之言確實在理,罪魁禍實乃為君者,唉!我等身為子民,隻能徒唿奈何?”


    魯妙兒憤然道:“天下乃天下人的天下,並非哪一家哪一人的天下,那位置應是有德有能者居之,現朝庭腐敗,奸佞專權,民不聊生,暴動四起,天下亂象已呈,在這亂世之中,我等又該如何自處呢?”


    秦二歎道:“折騰來折騰去,最終吃苦的都是黎民百姓,唉!經過兩百多年的橫征暴斂,他們再也經受不起戰火的摧殘了。”


    馬雨筱道:“杜公子和魯大哥的武功高強,我們龍潭虎穴盟何不擔起鋤奸衛道之責,掃盡奸佞貪官和恃強為惡者,還世道一個清白,使黎民安居樂業,我們也可名留千古。”


    見馬雨筱說得似乎很有道理,若把鋤奸衛道做為龍潭虎穴盟的行動指南也未嚐不可,易振彪等人皆不由意興昂揚地附合馬雨筱的提議。


    魯妙兒卻笑道:“小妹妹想得太天真了,試想天下的的貪官汙吏大奸大惡之徒多如牛毛數不勝數,憑我們這幾個人怎麽殺得過來?如若廣招人手,定會引起有司的關注阻撓,我們又怎麽行事?再加上人多了,難免良莠不齊,我們自身就很難保持純潔,所做之事又怎能使人心服口服?所以,我們要幹此事,也隻挑那些巨奸大惡下手,要不,我們便先拿嚴蒿那奸賊來祭旗如何?”


    馬雨筱肯定地道:“嚴蒿那奸賊確實可惡,自是不能輕易放過!”


    想起剛才在文軒樓上的所見所聞,杜奇插話道:“嚴蒿確實該死,隻是我們卻殺不了他!先不說我們能否探得到他的行蹤,隻是他身邊跟隨之人和他本身的修為,我們這裏所有的人加起來也未必是他的對手,又如何去殺他呢?”


    聽到杜奇如此一說,眾人的心又不由有些失落。


    馬雨筱道:“難道我們就放任他胡作非為不聞不問?”


    秦二道:“象嚴蒿那等奸賊,即使沒有人能殺得了他,最終也必定不會有好下場,就象那紅極一時的仇鸞一樣,惡有惡報之言應是不爽!”


    馬雨筱道:“那仇鸞有何淒慘下場,值得秦幫主在此時一提?”


    秦二道:“那仇鸞被加封太子太保後深受皇上寵信,後來他竟然與嚴嵩那奸賊在皇上麵前爭寵,兩人因此失和,為出心頭之氣,心胸狹隘的仇鸞竟走極端,欲圖謀不軌,卻被錦衣衛指揮使陸炳揭破,皇上又得知他諱敗冒功之事,大怒之下雖未殺他,卻將他革職閑棄,仇鸞因此憂懼而亡,其下場之淒慘比丁汝夔猶有過之而無及。”


    馬雨筱顯得有些開心地道:“仇鸞這小奸賊有此下場確實是咎由自取,但願嚴蒿那大奸賊的下場比他更為淒慘才好!”


    魯妙兒憤然道:“象嚴蒿這等作惡多端之徒,他想有好下場都難!”


    杜奇又插話問道:“秦幫主可知陸炳與嚴蒿有何瓜葛?”


    秦二道:“陸炳與嚴蒿的關係確實讓人費解,兩人有時走得很近,好似至交好友一般,有時又形同陌路,好似殺父仇人一般。在朝中,似乎也隻有陸炳敢不買嚴蒿的賬,而嚴蒿也似乎拿陸炳毫無辦法。”


    馬雨筱忽然有些興奮地道:“如果以陸炳來製裁嚴蒿怎麽樣?”


    秦二道:“這主意雖好,但卻根本實施不了。先不說我們如何才能搭上陸炳,即使我們找上了陸炳,他能聽從我們的安排與嚴蒿為敵嗎?要知陸炳之所以敢不理會嚴蒿,並不是他的勢力能與嚴蒿相抗衡,而是仗著與皇上有著特殊關係,嚴蒿才不敢做得太過象對付其他人一樣對付陸炳而已。”


    馬雨筱有些泄氣地道:“如此說來,我們豈不是隻有看著嚴蒿等奸賊橫行不法而什麽事都做不了?”


    秦二無奈地道:“即使我們想做,又能做什麽呢?”


    常言道:“不在其位,不謀其事!”廳中眾人身不在廟堂,皆屬山野草民,即使他們有通天本事,也難以對官府形成有力影響,更不用說左右朝庭的意向,因而,眾人都深覺秦二之言有理,皆不由有些頹然。馬雨筱意味索然地道:“那杜公子苦心孤詣地創建龍潭虎穴盟把大家聚集在一塊又是為什麽呢?”


    魯妙兒笑道:“我們隻是適逢其會,不忍看著大家互相殘殺,才借公子欲締建盟會之名平息幹戈,至於我們大家以後該做什麽,應該怎麽做,可見機而行或是聽公子的吩咐。”


    見眾人都望向自己,杜奇正色道:“我們當務之急是擺脫目前的不利處境,然後想辦法救出俞大猷將軍,至於對付嚴蒿之事就暫時留給別人去傷腦筋吧,我們在此多想無益!”


    馬雨筱見杜奇先想到的便是自己的事,不由芳心暗喜,充滿了對杜奇的感激,再也無心思顧及其它。杜奇緊接著又道:“現在大家的感覺如何?”


    閑談中,不知不覺兩個時辰即將過去,聽到杜奇的話,眾人忙提氣運功,看是否真如溫文雅所言兩個時辰後鎖功散之毒不解自愈。


    一陣忙亂之後,魯妙兒先頹然地道:“我還是一點勁都提不起來!”


    馬雨筱卻興奮地叫道:“不對,我的功力好象正在恢複中!”


    聽到馬雨筱的話,魯妙兒突覺心中一涼,忐忑地道:“這是怎麽迴事呢?”


    溫文雅道:“這銷功散之毒實是無藥可解,中者若不運功根本感覺不到,武功越高強感覺越明顯,應該恢複得也越慢,但其藥效確實隻能持續兩個時晨,大家不必擔心,稍等片刻自見分曉。”


    聽到溫文雅如此一說,眾人都安定下來,也不再運功,隻等功力自然恢複。杜奇忽然低聲道:“有高人來了,大家保持鎮靜不要驚慌!”


    自迴到廳中以後,杜奇不敢大意,將精神感知力以自己為中心散往四方,以探知是否有人前來。剛才溫文雅的話音剛落,杜奇便感覺到一人不疾不徐地竄房越脊向怡情院而來,他不知此人是偶然路過還是專程來找他們,更不知此人是敵是友,所以急忙出言提醒大家,免得引起那人的注意。


    眾人本就在擔心自己的功力何時恢複,聽到溫文雅的話後雖放心不少,但仍然有些惴惴惴不安,此時忽然聽到似有些神秘的話聲,皆不由大驚失色,如若此時真有高人來為難他們,杜奇一人能應付得過來嗎?


    眾人正驚駭間,忽聽一人在院門外輕輕地問道:“有人嗎?”


    見那人的話雖然說得輕緩客氣,好象熟悉而友善的鄰居來竄門似的,但因不知他的來意,眾人皆不禁驚異莫名,麵麵相覷。


    見沒有迴音,那人稍微提高了一點音量,仍是輕柔地道:“屋裏有人嗎?咕!”最後那聲音似吞酒水或唾沫出的。


    驟然聽到這聲音,杜奇忽然心中一動,頓時浮起一絲熟悉的感覺,不由站起身來迎向廳門,同時應道:“是哪位貴客光臨?快快請進!”


    魯妙兒和易振彪等人見杜奇如此反應,雖不知究竟,但仍忙不迭地跟在杜奇身後,站在廳外門側,準備迎接客人。


    來人嗬嗬一笑,喜道:“正想找個地方歇歇腳,卻見這裏燈火通明,便忍不住過來碰碰運氣,果然有好客之人在此,想來不會責怪貧道來得唐突吧?”


    隨著話聲,一位看不出年齡,須蓬亂,身著破爛道袍,右手搖著一把破舊蒲扇,左手握著一個鬥大的暗紅色葫蘆,趿拉著一雙破舊布鞋的道士似迴家一般閑散舒適地走進院門,出現在眾人眼前。


    眾人見他身上的衣物似剛從垃圾堆中刨出來的一般皺巴巴地汙穢破爛不堪,滿身油汙泥垢在火把光的照映下閃閃亮,走起路來似喝醉酒般東倒西歪,卻毫不停留地向廳門撞來,眾人生怕被他撞上,紛紛往後退開。那人卻渾似不覺,仍直直地撞了過來,直到紋絲不動的杜奇身前兩步處才停下身來,定定地望著杜奇,眼中精芒倏閃即逝,嘴上胡須一翹一甩,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笑意盎然地道:“小友既然叫貧道進來,難道就這樣相待嗎?”


    見到來人,杜奇又湧起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但他卻敢肯定自己從來沒見過這樣一位道長,他不明白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正沉思間,卻被那道士一語驚醒,忙側身讓開,客氣地道:“道長請進!”


    那道士哈哈一笑,昂然從杜奇身旁走過,毫不客氣地進入廳中坐入上位,舉起左手中的葫蘆,用力喝了一大口,“咕!”地一聲吞入腹中,似主人般地招唿眾人道:“大家都不要客氣,快進來坐,也不要緊張,我隻說幾句話就走!”


    再次聽到“咕!”的那一聲,杜奇忽覺心中一震,驀地記起這聲音四年前曾經聽過,那日他與應大崗、羅長河等人對峙在襄陽府牢大門旁,正欲除去羅長河而向他挑戰時,忽然有人擊掌稱讚,話語後正是出了這樣“咕!”的一聲,當時覺得神奇玄異又不明原因,所以印象十分深刻,好長一段時間都念念不忘,今日驟然間又聽到這個聲音,居然一時沒有想起來。


    望著這位昔日相助自己,引走了一個未曾見麵的強敵的道士,不由欣喜異常,有點激動地道:“原來是道長駕臨,不知道長深夜至此有何指教?”


    那道士哈哈一笑,將手中色彩斑斕的葫蘆拋給杜奇,笑道:“看小友的神色,顯是記得貧道,哈哈!看來小友的修為近來又精進不少,實乃可喜可賀!哈哈!來,喝一口貧道得自山間的‘猴兒酒’看看怎麽樣?”


    杜奇接過那道士拋過來的葫蘆,學著那道士剛才的樣子,吸了一大口,“咕”地一聲吞入腹中,旋又把葫蘆拋還給那道士,咂了咂嘴,似意味深長地道:“入口微酸,似有一股臊氣,但卻口感純正,迴味綿長,確是不可多得的佳釀!”


    那道士接過葫蘆,又“咕!”地一聲喝了一大口,笑道:“原來小友也好此物,否則便不會有這番言語了,能得小友此評,貧道已不虛此行了,哈哈!”


    杜奇知道那道士並非湊巧路過,而是專程找他而來,卻不知那道士是如何知道他在此處的,又不便出口相詢,隻好道:“道長不辭辛勞深夜至此,想來不隻是來找我品酒評酒的吧?”


    那道士大笑道:“小友遇事比我‘邋遢散人’還要心急,果然對我胃口,要得,要得!哈哈,貧道此番專程來找小友,主要是傳遞兩條消息,一條是公事,一條是私事,不知小友想先聽那一條?”


    聽到“邋遢散人”自報名號,杜奇的心又不由一震,這邋遢散人並非一般的人物,乃是奉黃帝遺命在暗中輪流保護杜府平安之人,是“仕農工商教”中屬於“教”的道家高手。他們原本不屬於任何組織幫派,也可不與杜府之人相見,隻是在杜府有難時暗中助其度過難關便成,後來由於形勢越來越嚴峻,這“仕農工商教”中人才歸入天一派,但他們的武功卻依然別具一格,與天一派的武功並不相同。


    杜奇見邋遢散人竟一反以往慣例來與他相見,心知必有十分重大之事相告,頓覺有些緊張,同時也有些激動,忙道:“請道長隨便說好了!”


    邋遢散人似無意地掃了廳中眾人一眼,卻問杜奇道:“小友離開襄陽有多長時間了?”


    杜奇屈指一算,驚歎道:“離開襄陽不知不覺已近三月,想不到時間過得這樣快!道長如此相詢,難道是襄陽有什麽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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