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林曉亮接著道:“在如今的形勢下,你們還是留在這裏為好。(..tw)”


    此時,人喊馬嘶之聲已由近處街上傳來,杜奇不由一怔,不及答話,急忙打開店門,三人湧到門外。隻見街上人如潮湧,已是一片混亂,杜奇扯著身旁一個正欲匆匆離去的行人詢問道:“何事如此慌張?”


    那人道:“聽說是山賊打進城裏來了,快走吧。”說罷惶然去了。


    杜奇和秦馨兩人不由暗感詫異,何處山賊如此大膽,竟敢攻打象興國府這樣的軍事重鎮,並且不早不晚剛好是兩人決定離開的時候。此時街上人車爭道,搶著往山賊所來相反的東城門方向逃走,沿途唿兒喚娘,哭聲震天。一些年邁體弱的老人氣喘籲籲跌倒在路上,根本無力再爬起來,也無人肯去相扶,隻有在那裏一邊往前蠕動一邊不停地呻吟道:“哎喲哦,遭了哦,走不動了哦,要死在這裏了哦,哎喲哦,遭了哦,走不動了哦,要死在這裏了哦……”


    杜奇和秦馨雖然曆經生死,但此刻聽到那些老人的呻吟,看到眼前慌亂的情形,感染到那種可怕得似末日來臨的氣氛,頓時心亂如麻,暗感惶恐。


    兩人呆呆地看著人流向城門方向湧去,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驀地蹄聲大作,一隊約有兩三百騎的官兵飛奔而來。林曉亮急忙將兩人拉入屋內,關上鋪門,似略有些興奮,又似有些擔憂,匆匆道:“你們先藏在屋內,我去探聽一下消息,馬上便迴!”說著,待蹄聲過後,便拉開門閃了出去。


    秦馨拴上門,鎮了鎮惶亂的心神,忽然道:“杜奇,你是否也會象林老伯一樣,為傳承丹鼎派不分青紅皂白地付出一生?”


    杜奇哂道:“這樣迂腐的事,你想我會做麽?”


    秦馨道:“難道你竟敢不顧道義背師忘祖,使丹鼎派就此葬送在你手中?”


    杜奇想了想道:“恰恰相反,我準備讓丹鼎派在我手中發揚光大。”


    秦馨笑道:“那我在此提前預祝杜大掌門早日心願得呈,威風八麵!”


    杜奇失笑道:“什麽啊,我可不想自找麻煩地收一大堆徒子徒孫圍在身邊。”


    秦馨訝道:“不收徒傳藝,你又如何能把丹鼎派發揚光大?”


    杜奇思索著道:“此事日後自知,馨兒,你不覺得剛才的事有些蹊蹺嗎?”


    秦馨一時不知杜奇所指何事,迷茫地問道:“何事有蹊蹺?”但她旋即會過意來,皺眉道:“是啊,如果山賊真打進城來了,那些怕死的官兵肯定比百姓逃得快,可剛才那隊官兵顯是巡城的騎兵,由此可見山賊並未打進城來,最多是尚在攻城,可那些老百姓為什麽又要事先逃走呢?”


    杜奇道:“剛才你沒見到林曉亮的神色嗎?這其中說不定有什麽陰謀,隻是我們不知道而已,現在外麵忽然靜下來了,我們出去看看!”秦馨自是不便反對,杜奇打開鋪門,探頭見街上靜悄悄地一片,才放心地與秦馨跨出門外,隻見街上布滿剛才眾人逃走時擠跌拋棄下來的衣服、鞋子、器皿和小家俱,還有幾個大小車輪,由此可見剛才眾人心內的惶恐及場麵的混亂。


    兩人見此情景,猶覺心有餘悸,正待迴轉,忽然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兩人不由循聲望去,隻見一條嬌小玲瓏的人影在街沿的暗影裏躲躲閃閃而又急匆匆地走了過來,時不時地往身後張望,顯是在躲避什麽人的追蹤。杜奇覺得那人的身形有點熟悉,正在思索是誰之際,忽聽秦馨驚喜地叫道:“小蘭!”


    那人正行走間,忽然聽到秦馨的叫喊,似是一驚,猛地停身細看,旋即驚唿道:“小姐!……”她話未說完,早已泣不成聲,急忙奔了過來,與秦馨擁著一團,泣道:“小姐,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沒想到還能在這裏見到你。”


    秦馨也不覺眼內發澀,愛撫著她的頭發,語無倫次地哽咽道:“小蘭,你怎麽會在這裏?你準備到什麽地方去啊?”


    原來這人正是秦馨的侍女小蘭,自從那日坐船沉毀後便不知下落,沒想到會在此出現。杜奇見曾令他暗暗心動不已的黃衣姑娘臉色蒼白,突顯憔悴,一副驚魂未定的神情,顯是別後吃過不少苦,一股憐惜之情由然而生。


    杜奇忽地暗暗感到奇怪,他第一次見小蘭時便被她的美麗所吸引,以至念念不忘,曾生出想追隨她去之意,可第二次見到她時卻又覺得極為平常,一點激動的情緒也沒有,及至在路上兩人第一次談話,便忍不住編瞎話逗她玩,到船上之後也隻是在百無聊奈之際想起過她一次,自從船沉落江與秦馨在一起後,更是把小蘭淡忘出腦際,根本沒有想過她。


    初見秦馨麵容時,杜奇一時驚為天人,以能有她來代替小蘭而暗自興奮不已,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曾經激動的心湖已經平靜,擁有的**已經平息,常駐心頭的旖念更已拋諸腦後,剩下的隻是偶爾的調笑戲謔,而今,杜奇想得最多的人卻是隻見過兩麵卻並不熟悉的苟香茗。杜奇此時見到小蘭,平靜的心湖不由自主地蕩起了一圈圈漣漪,一顆心不停地在小蘭、秦馨和苟香茗之間跳蕩。


    小蘭聽到秦馨的問話,似是一驚,猛地抬起頭來,惶恐地四下看了看,叫道:“他們來了,小姐快走!”說著,拉著秦馨便跑。


    秦馨拉住她道:“小蘭別慌,有什麽事說清楚再做決斷。”


    小蘭仍是不依,惶急地道:“小姐快走啊,再不走他們追來就來不及了。”


    杜奇道:“先進屋再說吧。”


    秦馨似猛地醒悟過來般,把小蘭拉入屋內,同時道:“對,對,快進來!”


    杜奇急忙拴好鋪門道:“到樓上說話。”說著,當先舉著一根燃著的蠟燭領路而行,把她們兩人領入秦馨的房內坐好,又為小蘭倒來一碗涼白開,接著吹滅蠟燭道:“有什麽事喝點水再說,不過聲音要小一點啊。”


    小蘭接過水碗,“咕嘟咕嘟”地一口喝了個底朝天,似意猶未盡地道:“小姐,杜、公子,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雖在黑暗之中,但杜奇卻能清楚地看見秦馨和小蘭臉上的神色。他聞言不由笑道:“這裏算是我和馨兒的家,幸好小蘭妹妹來了,今後我們三個人就在此無憂無慮地生活,什麽事也不管,什麽事也不問,什麽事也不用怕!”


    小蘭聞言臉上露出果然不出所料的神情,秦馨卻道:“小蘭別聽他胡說,趕快告訴我,你遇到了什麽事情,還得在這等深夜趁亂逃走?”


    小蘭聞言忽地顫抖了一下,驚恐地四下望了望,在暗黑中卻什麽也看不見,忽地悲泣道:“小姐,老爺、夫人和公子爺、姑爺們都被抓進了大牢。”


    猶如晴天霹靂,秦馨驟然聽得小蘭的話,隻覺“嗡”地一聲,震得她腦內一片空白再無一物,所有的思維感知在這一瞬間倏地凝固,但卻又能分明地感覺到全身麻木僵硬,一顆心直往下沉,似掉往無底深淵般永無休止,全身的血液也似隨著下沉的心而泄落,泛起一股潮熱,無力地激出滿身細汗。


    聽得這條消息,杜奇雖不知就裏,但也不由大驚失色,看見秦馨的模樣,不禁心中一痛,言道:“馨兒,馨兒,你不要這樣,哭出來好嗎?”


    秦馨仍是一言不發一動不動地呆坐在那裏,雙目在黑暗裏空洞地望著前方。良久之後,在杜奇和小蘭的擔憂下揮袖擦了擦濕潤的眼,如無事人般平靜地問小蘭道:“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地告訴我,不要有一點隱瞞!”


    小蘭道:“那日船沉時,我自以為必死無疑,但卻被沈參軍救了出來,我們沿江找尋小姐好幾天,卻一點消息也沒有,後來聽得老爺和老夫人下獄的信息,我們便趕迴京城打探情況,才知進獄的除了老爺老夫人外還有少爺少奶奶和姑爺們。沈參軍上下打點準備救出老爺他們,卻不得其門而入。”


    小蘭喝了一口杜奇重新倒來的涼開水,接著道:“此時卻意外地得知小姐的消息,沈參軍便帶著我在這一帶打聽小姐的行蹤,今早剛出客棧便被一群禁衛軍和四五個高手圍住了,我拚死力戰卻不得脫,力盡被捉,幸得沈參軍見機突圍而去,並叫我不用害怕,他會想辦法來救我的,但最後卻被我逃了出來。”


    聽著小蘭的述說,秦馨似失去主意般望向杜奇,杜奇想了想問道:“關於你家老爺等人被捕進獄的消息你們是從何處得知?”


    小蘭道:“是沈參軍打探迴來的。”


    杜奇道:“那麽,小蘭你認為這消息是否是真的呢?”


    小蘭道:“是真的,我們還去探過監的,我親眼看見老爺他們都在獄中。”


    杜奇想了想又問道:“他們家除了馨兒,真的全部都在獄中嗎?”


    小蘭思索著道:“好象七公子不在,對,我在獄中並沒有看到七公子!”


    杜奇道:“你們到這裏有幾天了?”


    小蘭道:“我們兩個人到這裏有四天多了。”


    杜奇道:“關於馨兒在此處的消息是否也是沈參軍探聽迴來的呢?而你則根本不知道沈參軍是如何探聽迴來的是吧?”


    小蘭訝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杜奇道:“小蘭,你把你剛才逃出來的經過詳細地說一遍。”


    小蘭望了望秦馨,見秦馨點頭同意,始道:“可能是那些人聽到沈參軍說要來救我,並不急著把我押進牢房,而是帶著我在街上東遊西蕩,同時布下埋伏,準備捕捉來救我的沈參軍,可是直到天黑後許久,沈參軍也沒有來。他們正準備把我押進大牢,忽聽有人大喊:‘快跑啊,山賊打進城裏來了。’接著便聽到西城門方向傳來喊殺聲和人被殺時的慘叫聲,又聽到有人喊道:‘山賊從西門打進來了,快從東門跑啊!’頓時街上亂了起來,人們慌亂地向東城門跑去。此時我被製的**道已自行解開,又見那些押解我的人疲憊不堪,便趁一隊逃跑的人群從身旁經過時,冷不丁地混入人群。”


    小蘭似是仍處於當時那緊張的氣氛中,籲了口氣,接著道:“押解我的那些人見我混入群,急忙叫嚷著追了過來。當時我又怕又累又餓,根本跑不動,見那些人追來,連忙躲進一條小胡同的柴堆裏,等那些人過去後,才向相反的方向跑,又胡亂地轉了幾條街,見街上已沒有了人,正擔心得要命,沒想到卻在這裏遇到了你們。”


    杜奇忽然道:“快,我們到密室去!”


    秦馨不解地叫道:“去密室幹什麽?”


    杜奇道:“馨兒你小聲點行不行?遲則有變,快跟我來!”


    秦馨略略一怔後,始拉起小蘭跟在杜奇的身後。杜奇首先帶著她們來到廚房,把賣剩下的包子饅頭等熟食全部收集起來,連同三桶清水一塊帶入密室。杜奇道:“在我迴來之前,你們在此千萬不要出去!”


    秦馨道:“你準備出去嗎?”旋又嚷道:“如果你一直不迴來,那我們豈不是要餓死在這裏?”


    杜奇笑道:“說你笨你還不信,如果你們吃完了這裏所有的東西我還沒有迴來,隻能說明一件事情,那就是我永遠也不可能再迴來了,那時你們不知道出去嗎?若果真如此,你們最好馬上離開這裏!”


    秦馨聞言忽地一怔,道:“你早成心不想管我的事,現在有此機會還不逃得遠遠的?當然不會再迴來了!”旋又溫言道:“杜奇,你可要小心一點!”


    杜奇並不再說話,隻是瀟灑地揮手向兩女告別,封好密室的門,從閣樓上一扇小窗戶閃身而出,伏在屋脊的暗影裏,見四處靜如鬼域,隻西城門方向的夜空一片通紅,隱隱有喊叫聲傳來,便猛地騰身而起,向城西撲去。


    杜奇一路行來,見街上一片狼藉,還有幾處似是屠殺過什麽動物般血跡斑斑,更有兩三處尚有十餘人倒斃在血泊中,除巡城的兵丁外再無一個行人。


    杜奇猜想剛才人們之所以聞風而逃,可能是有人在城中故意大叫大嚷引起恐慌所致,而這些人則被射殺砍斃,山賊根本沒有打進城來。


    杜奇倏覺心神一動,側頭向一街道拐角處望去,隻見一條人影在暗黑處從另一條街道轉過來,躲躲閃閃地向前摸索。


    杜奇驟見這人,隻覺身影似是有些眼熟,功聚雙目凝神一看,不由暗感詫異,他怎麽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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