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堂笑道:“如果不是我看中了你的資質,我會留下你嗎?如果不是你感覺到我的隱秘,你會留在這裏受苦受累嗎?更何況我現在隻是在考察你,並未言明一定要把丹鼎派授予你。”


    秦馨恍然道:“怪不得這兩個月來你們兩個都神神秘秘的似見不得人的模樣,原來早就各自心懷鬼胎另有圖謀。”


    杜奇道:“我是否能入師父的法眼呢?”


    林晚堂並不理會秦馨的話,慎重道:“你的資質確是上上之選,隻是你若欲得我丹鼎派的外丹之術,你那一身內功修為就保不住了。”


    杜奇訝道:“你的意思是我若學習外丹之術,先必須散去我所練內功?”


    林晚堂道:“所以我才猶豫不決,一時拿不定主意。”


    杜奇泄氣道:“我所習乃最上乘的內丹之術,若為了學習外丹之術而毀了它,確實有點不劃算,看來我對丹鼎派是有緣無份了。”


    林晚堂動容道:“你所修的居然是內丹之術?難怪我看不透你的內功得自何派!看來是天佑我丹鼎派,竟得一個身具內丹之術的傳人!”


    杜奇聞言暗道:“我所練的乃廣成子修練的長生至要功法,你當然看不透,若你知道內情,還不知你有多麽驚奇呢。”想著,杜奇翻身跪在林晚堂麵前,拜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杜奇參拜之禮!”說著,一連叩了九個響頭。


    林晚堂端坐椅上,安然受了杜奇的參拜大禮,然後伸手扶起杜奇,欣然道:“好,從今天起,你杜奇便是我丹鼎派第十六代傳人!”


    杜奇笑道:“那師父還不趕快傳授徒兒丹鼎**?”


    林晚堂拂袖起身走往櫃台旁,嚴肅道:“既想得藝,還不趕快過來!”


    杜奇見林晚堂走到櫃台內,打開機關,櫃台和櫃台內的壁櫥便無聲地滑向一旁,露出一道鑲嵌在牆角地麵的暗門來,打開暗門,一道石級直通向下。林晚堂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杜奇正要跟進,忽地想起十二歲那年,爺爺和父親也是把自己帶入這樣地下密室傳藝,結果突遭不幸。他望著師父的背影,倏地停步止身,忽然道:“師父,我不想學了,你還是迴來吧。”


    林晚堂詫異地迴過身來道:“你說什麽?”


    杜奇忽覺心中一痛,道:“我不想離開師父,所以不想現在學習。”


    林晚堂顯是會錯了意,不由一陣感動,迴身拉起杜奇,竟覺心中有一些酸楚,慈愛地道:“傻孩子,天下無不散的宴席,隻要你能傳承我丹鼎派,為師已深感欣慰。”他見秦馨仍坐在那裏一動不動,想了想招喚道:“丫頭,你如果有興致的話也可跟來瞧瞧。”


    秦馨歡唿一聲,急忙跳起來跟在被林晚堂半拖半拉著走的杜奇身後。


    密室深入地底不下二十丈,依然空氣清新毫無憋悶之感,在林晚堂帶來的巨燭照耀下,杜奇一眼便看見裏壁前有一金光閃閃的塑像,卻不知是誰。


    杜奇正思索間,聽得師父叫道:“奇兒,這便是開派祖師,快來參拜!”


    杜奇不敢怠慢,連忙依照林晚堂的吩咐,跪拜在塑像前喃喃道:“祖師在上,第十六代不屑後輩杜奇前來參拜,你老人家神遊天外一切可好?願你老人家大發神威,保佑我派發揚光大!”


    林晚堂見杜奇大禮已畢,忙把他扶起來,對他說道:“我派祖師魏翱本出身高門,卻不肯仕宦,閑居養性,性好道術,遊長白山而遇仙人,得傳鉛汞之理、龍虎之機,遂創下丹鼎派,所著《周易參同契》被後人譽為萬古丹經王,是最正宗的一部修仙典籍。”


    杜奇道:“師父,我派有多少位先賢修練成仙呢?”


    林晚堂道:“我丹鼎派本是一個以外丹術修行求長生證仙果的泱泱大派,傳自第七代時,不知何故派內竟發生了爭端,相互間大打出手,又被外敵襲擊,結果死傷慘重,元氣大傷,我派更是分裂成無數小幫派,皆以得傳正宗外丹術自居,剛才所說的金丹派就是其中之一。時當代掌門幸免於難,後尋得傳人,傳下我派衣缽。自此之後,我派便隱聲匿跡,每代皆隻傳一人,每代傳人最多可收四位丹仆,除三兩位資質不佳的前輩無所大成外,餘者皆得道羽化登仙。”


    杜奇又道:“難道師父獨擁曠世煉丹絕技卻從未施展?”


    林晚堂似有些無奈,歎道:“我派煉丹之術確是一枝獨秀,為免心懷不軌者覬覦而無力自保,每代傳人皆覓地隱居,除三五知己外,從不在外人前顯露煉丹之術。為師自習得煉丹術後,隻於三十年前為幾位朋友煉過幾爐丹藥。”


    杜奇道:“難怪師父見到我這麽高興,師父是否即將得道?”


    林晚堂忽地暗然道:“為師父向來愚魯,資質欠佳,無緣得道,此間事了,便遠遊天下,去尋尋看是否有何際遇。[..tw超多好看小說]”他邊說話邊從塑像前的石製供桌的暗格內掏出一個油紙包裹,遞給杜奇道:“這便是我派的鎮派之寶,一切丹方妙術盡在其中,我現將之傳授給你,你務必尋得上佳傳人傳承下去!”


    杜奇急忙跪倒在地,接過林晚堂手中的油紙包裹,似接過千斤重擔一般感到沉甸甸的,心中有一絲興奮,也有一些惆悵和迷茫,卻信誓旦旦地道:“師父放心,徒兒定牢記教誨,將我派發揚光大!”


    林晚堂把包裹遞在杜奇手中,如釋重負般地舒了一口氣,輕鬆地道:“如何傳承我派是你的事,但須切記不得其人不傳!此處乃我派基地,已曆五世,以後一並交你打理。每年重陽我派曆代幸存丹仆皆會齊聚於此,匯報情況,聽候安排,願你好自為之!”


    杜奇訝道:“師父準備馬上離開這裏嗎?”


    林晚堂道:“此間事已了,此時不去更待何時?”他邊說邊站起身來。


    杜奇叫道:“師父,我派有何派規禁條?”


    林晚堂道:“有無條文,皆在一念,一念不生,心同虛空,常定常寂,一切歸元。”接著吟道:“天元丹品問誰知,有自無生世所稀。天地為爐真造化,陰陽作藥自玄微。雞餐變鶴青雲去,犬食成龍白晝飛。到此方稱高妙極,許君攜手一同歸。”吟聲中,林晚堂的身影已消失在門外。


    杜奇打開包裹,見裏麵有三本絹冊,一本《周易參同契》,一本《金丹製方》,一本《百草鑒方》,卻無心思翻開細看。當下重新包好慎重地藏入懷中,想起與林晚堂相處兩月來的一切,不由深感暗然,旋即挺身而起吟道:“丹成我命不由天,陵穀隨他有變遷。榮辱無幹隨處樂,利名不掛遂時顛。”


    秦馨見林晚堂消失在門外,不由笑道:“你師父已經出去,不要裝得那麽暗然了,恭喜恭喜,恭喜你得傳丹鼎派衣缽!”


    杜奇仍是顯得有些暗然,道:“何喜之有?我隻是接過一個包袱。”


    秦馨道:“你這樣說不怕你師父聽到不高興啊?”


    杜奇略顯悲愴地道:“但願他還在外麵聽我們說話吧,唉!”


    秦馨見杜奇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不由氣道:“看你要死不活的樣子,好象要死人似的一點精神也沒有,是不是不高興我和你說話?”


    杜奇似是忽然發現秦馨一樣,訝道:“你沒有感覺到我師父的異樣?”


    秦馨道:“有何異樣?”


    杜奇道:“你沒看見他剛才傳我丹鼎派時顯得心勞神疲,交待我派大事時,更象交待後事般惟恐時間不夠,把什麽都揉在一塊一古腦地道出,根本不作任何解釋,也不大理我的發問隻顧自己說下去。”


    秦馨道:“這能說明什麽呢?”


    杜奇道:“沒想到你能問出這麽低級的問題,你沒看見他剛才與我們相見時是何等氣勢,剛才出去時又是何等的萎靡,特別是他臨走前的吟聲中,更帶有一點依戀,一絲悲愴,一片落寞和無窮的暗然,那不是生離而是死別。”


    秦馨不信地問道:“你是說林師父他自知不久於人世,所以才急著把丹鼎派傳給你,可是他為何又要遠離這裏呢?”


    杜奇道:“這也許隻有他自己才能告訴你。”說著,杜奇忽然精神一振,伸了個懶腰道:“走,我們去準備一下,明天便離開這裏。”


    秦馨追在杜奇身後道:“我們真的不管這裏就這樣離去嗎?”


    杜奇忽然隱隱聽到遠處人聲鼎沸,一把將秦馨拉出來,叫道:“快去收拾東西,我們馬上便走!”邊說邊急忙關好密室的暗門,匆匆地將壁櫥和櫃台移迴原處,又把剛才師父離開時打開的大門重新拴好。


    秦馨呆看著杜奇卻並不移動,不知所以地問道:“怎麽突然這麽急啊?”


    杜奇催促道:“快去啊,再遲疑一會就來不及了。”他自己並不稍停,急忙將店內的銀錢裝入口袋,以備不時之需。


    忽然,秦馨的麵色一變,正待奔往樓上去收收行囊,忽聽鋪門被人擂得震耳欲聾,一人高叫道:“開門,快開門,我迴來了!”


    杜奇和秦馨兩人不由麵麵相覷,不知來人是誰為何如此說話。倏地,杜奇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毫無戒備地打開鋪門,一條壯碩的漢子匆匆地掃視了杜奇和秦馨兩人一眼,微露意外之色,卻急忙閃身入內,返身將門拴好,對杜奇和秦馨兩人視而不見,似風一般卷上樓去。


    杜奇見那漢子奔往樓上,忽然輕唿道:“曉亮,林曉亮。”


    這人正是他師父林晚堂的獨子林曉亮,杜奇和秦馨都曾匆忙間看過他一眼,虧得杜奇還記得他的樣貌。林曉亮極快地在樓上轉了一圈,然後迴轉身來,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與他黝黑粗糙的皮膚形成強烈的對比,點頭訝道:“我正是林曉亮,兩位的眼力和記憶力真厲害,當時你們和我隻是匆匆一瞥,竟還能記得林某的樣貌,故目下才可一口叫了出來。”


    杜奇和秦馨兩人見林曉亮身形壯碩,高挺雄偉,年在二十七、八間,長得並不英俊,臉相粗豪,但鼻梁挺直,額頭寬廣,雙目閃閃有神,予人既穩重又多智謀的印象。杜奇和秦馨兩人聽到林曉亮的話不由心中凜然,這林曉亮隻憑一點表象便推斷出這麽多事來,可知他的識見和智計,杜奇忙施禮道:“杜奇見過師兄,師兄這一向可好?師父他老人家很掛念你呢。”


    林曉亮聞言卻暗然歎道:“唉!他終於找到傳人了,剛才慌忙間沒見到他,他還好吧?”


    杜奇道:“師父已遠遊他方,不知所蹤。”


    林曉亮居然笑道:“他老人家終於解脫了,兄弟,接下來就辛苦你了。”


    秦馨忍不住插口道:“剛才杜奇好象不大樂意接承丹鼎派,現在又聽林大哥如此說,到底是怎麽迴事?”


    林曉亮詫異道:“難道你竟不知內中情由?”旋又釋然道:“以後你會慢慢明白的,現在戰亂將至,我是特地抽空迴來告訴他,要麽遠遠躲開,要麽躲在屋內不要出去亂闖。”


    秦馨不解道:“林大哥既然如此關心林老伯,為何還要舍他而去呢?”


    林曉亮歎道:“還不是勸他多收幾個弟子,或是放棄找人傳承丹鼎派,誰知他不但不聽勸,反將我臭罵一頓,說什麽也要堅持不得其人不傳,而且無論如何也要把丹鼎派的衣缽傳承下去,我見不慣他付出一生隻為傳承丹鼎派,一時激憤之下才離家出走,沒想到卻錯過了見父親最後一麵的機會。”


    杜奇見林曉亮終於在言詞間稱林晚堂為父親,而言下更是不勝唏噓,一派深情流露的神情,不由頓生親近之情,問道:“不知師兄在何處高就?


    林曉亮歎道:“前次出去後本想轟轟烈烈地幹一番事業,可一涉足才知不易,碰上的皆是些不爭氣的料子,還不如迴家睡覺靜待時機。”


    杜奇喜道:“師兄迴來最好不過,我們再也不用愁無人照管房屋了。”


    林曉亮訝道:“你們要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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