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鬆讚幹布的關心,斜靠在榻上的李雲彤頭都沒抬,平靜地說:“勞讚蒙惦記,我的酒量還行,不過幾杯果子酒而已,無甚大礙。你自去做自個的事情。”


    “可看你這模樣,卻不像是沒事的樣子。”鬆讚幹布脫了外袍,徑自上了床,放下外頭的帳幔道,“今晚就我就留在這了,也安心些。”


    “此刻讚普不是更應該守在母薩那兒嗎?我想,她那兒更需要你。”李雲彤抬眼看著鬆讚幹布,略略皺眉,一臉的不讚同。


    鬆讚幹布給她拉了拉被角道:“母薩那般情形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一時半會不會有什麽事。再個,有賽瑪噶陪著,比我在那兒她看了生氣要好些。”


    李雲彤明白過來,昨個鬆讚幹布因為蔡邦薩折騰她跟赤尊的事情大動肝火,母子倆這會正鬧別扭呢,他不過去,也好。


    見躺在自個身邊的鬆讚幹布也不睡,隻睜眼看著他,李雲彤便有些煩,但她的酒意上來,腦子有些木木的,眼睛看著對方有些不耐煩的神色,嘴裏卻沒有說話。


    鬆讚幹布伸手將她扯了躺下,若無其事地朝她笑了笑,溫柔地解釋自個的行為,“你不是一向都說吐蕃的冬天太冷,還敢這麽久坐著,小心著涼。”


    李雲彤沉默著合上眼眸,一點不想理會他。


    鬆讚幹布摸了摸她散落在自個這邊的頭發,許是之前沒擦幹的緣故,那頭發還帶了潮意,有股子蘭花般的清香氣,見李雲彤不說話,他索性坐起身,取了幾張帕子來,重新迴到床上,對著李雲彤溫和地說:“先起來,我幫你把頭發擦幹,這麽睡下去會頭疼。”


    李雲彤初時沒理會他,等鬆讚幹布要伸手拉她起來,想到他的固執,她又是醉得有些暈乎,便輕歎一聲坐了起來,背對著鬆讚幹布,任由他握住了頭發。


    她的烏發濃密黑長,鬆讚幹布用帕子從上至下一點一點擦著,因為怕弄疼她,他的動作格外輕,平日裏拿刀弄槍的一雙手,倒像拈繡花針似的小心。


    感覺到身後火爐一樣的熾熱,感覺到那雙溫暖大手的溫柔,李雲彤前所未有的軟弱,鬆讚幹布似乎感覺到了她的無力,也不言語,隻輕輕將她攬在懷裏,把她的長發垂在前麵,一雙手環著她,用帕子吸幹頭發上麵的潮氣。


    過了許久後,他感覺李雲彤的淚一滴滴落下,落在他正在擦頭發的手背上。


    他微微一愣,連忙停下手,“是不是我手勁兒太大,扯著頭發,弄疼你了?”


    李雲彤沒有說話,靠在他的懷裏無聲哭泣。


    失子之痛楚,失仆之酸楚,背井離鄉對親人的思念,到異國一來數年不能迴的悵然……一時間她百感交集,哭得控製不住自己。


    感覺到懷中佳人因為哭泣和壓抑帶來的顫抖,鬆讚幹布隻覺得心裏仿佛被什麽揪著。


    李雲彤哭聲裏的委屈和孤寂他都聽到耳裏,疼在心裏,一時間,卻不知道說什麽。


    說什麽都抵安慰不了她的失去,喚不迴那些美好的時光。


    他隻有靜靜地抱著她,無聲地告訴她,他的懷抱一直向她敞開。


    好久沒有這樣抱著她,她瘦了,越發顯得嬌小可憐。


    明明這麽柔弱,偏生愛做出張牙舞爪的模樣跟他冷戰。


    被鬆讚幹布這樣抱著,李雲彤像是所有的難過都有了出口,她壓抑不住的哭泣終於成了嚎啕痛哭。


    鬆讚幹布靜靜抱著她,一直任由她靠著他懷裏哭,隻是手在前頭溫柔地輕拍著她,像是在哄一個小孩。


    終於,李雲彤哭累了,悶悶地說:“我沒事了,睡吧。”


    鬆讚幹布等她躺下,看到她臉上的淚痕,不加思緒地就低頭親吻了下去,吻幹她臉上的淚。


    溫柔繾綣的吻落在李雲彤的眉眼之間,落在她的臉頰……


    吻著吻著,雙方都意識到了對方的變化。


    李雲彤可以感覺到,鬆讚幹布的目光一直凝視著自己,那目光仿佛一直穿透過衣服,看到她的靈魂深處。


    他深邃的眼睛裏,帶著烈烈燃燒的洶湧愛意。


    他用溫柔而灼熱的手,觸摸著她,解開了她最後的防備,解開她這段時間一層層包裹的盔甲。


    抵達她最柔軟之處。


    令她想起從前那些美妙的時光。


    “文成,別再跟我慪氣了好嗎?”鬆讚幹布吻上李雲彤漂亮的鎖骨,俯身在她耳邊輕聲問。


    從李雲彤懷上孩子,到他出征羊同,再到她滑胎,他班師迴朝,對他冷淡……他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在一起了。


    李雲彤不有再像以往那般抗拒,因為酒意,也因為鬆讚幹布帶給她的熱和暖,她整個人柔軟而嬌媚,好像要融化了一般。


    鬆讚幹布用盡全力摟住李雲彤,在皮膚的摩擦間,在冬夜裏還有些涼意的身體,很快變得像火一般的灼熱。


    ……


    當他們完全平靜下來以後,天色已經朦朧。


    第二天,天微微亮,李雲彤在緊緊的擁抱中甜蜜醒來。


    “唔……不要了!”


    她的意識還沉浸在昨個晚上,那令人瘋狂和心悸的歡愛中。


    她連眼睛都不睜,隻在嘴角輕輕溢出動人心弦的嫵媚之音。


    聽到這聲音,鬆讚幹布立刻醒了……


    他發現李雲彤的臉窩在他的臂彎裏,而自個的四肢將她圈在懷裏,像是怕她跑了一般。


    發出那動人之聲的她,並沒有醒來,過了一會兒眉宇間,甚至現出幾分痛苦之色。


    是因為昨夜過於激烈,傷著她了?


    仔細多看了幾眼,鬆讚幹布發現李雲彤是在做夢,從她臉上的神情來看,那夢並不愉快。


    從他自羊同迴來,每次到東月宮歇息,都會出現李雲彤做惡夢的事情,隻是沒想到昨夜兩人已經和好,困擾她的惡夢還沒有被驅散!


    她的夢裏有什麽?為何如此痛苦?


    看著李雲彤臉上的痛苦表情,鬆讚幹布不由歎了口氣,輕撫她的臉,並不斷輕喚她的名字。


    大概是他的聲音和愛撫起了作用,李雲彤終於從夢裏頭平靜了許多。


    但她的眉頭仍然輕輕皺著,四肢團成一團,還因為夢裏的掙紮出了一頭汗。


    鬆讚幹布輕輕翻身起來,披了件晨衣,用絹帕將李雲彤額頭上的冷汗擦去,另一隻手放在她的心口上,將自個身體的滾燙傳遞給她,一下一下緩緩撫輕拍。


    他嘴裏喃喃,像哄著小孩子一樣輕輕唿喚她,“文成,不用怕,我在這兒,我在這兒陪你,不用怕,沒事的,沒事的……”


    或許是他的撫摸和聲音起到了安撫作用。


    過了一會兒,李雲彤緊皺的眉頭和緊縮的四肢慢慢展開。


    看到她平靜下來,鬆讚幹布貼在她的胸口聽了會那逐漸平緩的心跳,輕舒一口氣,準備再躺迴去睡一會兒。


    剛起身,他的腰肢就被李雲彤忽然摟住,她如同藤蔓一般纏了上來。


    “不許……再也不許……離開我……”


    鬆讚幹布微露笑意,解開自個才披上的晨衣,輕語道:“這可是你說的,不讓我離開你,我就如你所願。”


    他開始親吻她……


    李雲彤被他一折騰,醒了過來,申辯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鬆讚幹布促狹地笑道:“不管你是什麽意思,火是你點燃的,你就得負責熄滅。”


    李雲彤想跑,被他用手臂壓住她的腰,害得她怎麽都翻不起來身。


    她好容易起身坐起來,鬆讚幹布又,一把將她按迴床榻上。


    李雲彤連忙求饒,嬌聲道:“讚普,昨個晚上那麽辛苦,今天還有許多事……得忙了一天……咱們歇歇,好好歇兩天……我都依著你……”


    “我不辛苦,你以為我七老八十了嗎?”鬆讚幹布笑著說,“文成,這可是最好的解乏方式……一會就完了,然後咱們睡個迴籠覺再起。”


    說著,他一手抓住李雲彤的雙手,一探過頭去親吻她露在外頭的肌膚。


    氣息逐漸紊亂起來,李雲彤覺得渾身發燙,四肢酥麻。


    ……


    心滿意足之後,鬆讚幹布將似醒非醒的李雲彤一把摟在懷裏,讓她整個人伏在自個的胸口,感受著她漸漸平穩的唿吸,相擁而眠。


    雖然母薩還病著,他這般尋歡作樂似有不妥,但聽到胸口這個人逐漸和緩的唿吸,鬆讚幹布的心頭卻是一處寧靜。


    他要他的妻高興起來,他也要母薩的病好起來。


    他會保護她們,讓她們一個個都好好的。


    不管是誰,傷害了他看重的人,他都不會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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