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貢山逃出去後留下的後患,東月宮裏祿東讚帶著人清點人數後,發現之前鬆讚幹布安排了保護李雲彤的那些侍衛或多或少受了點傷,斷胳膊斷腿的也有好幾個,就連張盛遠的胳膊都被砍了一刀。


    還有巴登拉姆因為抵抗貢山,胸口也被刺了一刀,生死未卜。


    這都是因為鬆讚幹布魂魄離體去救李雲彤時,祿東讚被貢山引開,中了他的調虎離山記,被鑽了空子。


    幸好他醒覺的快,迴來的及時,將李雲彤和鬆讚幹布的身體都護住了。


    隻是鬆讚幹布的魂魄離身體太久,並不有像李雲彤那般立刻醒來。


    看到幾案上的那盆花蔫蔫的沒什麽精神,李雲彤知道寄居在上麵的諦拉魂魄還沒有迴來,但鬆讚幹布一直昏迷不醒,巴登拉姆又受了重傷,還有張盛遠和很多受傷的侍衛,她眼下顧不得去找諦拉。


    祿東讚立刻帶人搜捕貢山的那些徒子徒孫們,但貢山顯然知道他的舉動失敗了會有什麽後果,早在他做這件事前,他的那些個親信就攜家帶口逃了,如果下達海捕公告,勢必會驚動太大,引起那些狂熱苯教信徒們的攻擊,牽扯麵太大。


    去問大法師,他們弟子都說他仍在閉關,不理世事,貢山法師之事連他們都全然不知。


    鬆讚幹布昏迷,朝廷的事情雖然由祿東讚操持,但有些決斷他做為臣子就不能下,哪怕是麵子上,也得恭請大王子貢日貢讚,而貢日貢讚年幼,基本上事事都要問過他的祖母,最後,就成了蔡邦薩來拿主意。


    當貢山原是魔苯法師的查探結果擺在蔡邦薩的麵前時,她的眉頭頓時就是一皺。


    “苯教那邊,手也伸得太長了,待讚普醒來,定要好好給他們一些教訓。眼下,宮裏頭這些受傷的人,醫治的怎麽樣了?”


    祿東讚抬眼看了看太醫,吐蕃太醫院的院長紮西就上前一步迴答道:“除了傷勢較重的張道長還有多吉侍衛長,其他人的傷勢都已經包紮好,每天用藥,將養些時日就能康複,隻是張道長的那條胳膊雖然保住,以後恐怕不能再用力了。還有巴登拉姆,這次為了救讚普、讚蒙受傷著實嚴重,臣等沒有把握。”


    “不能用力就不能用力,張道長是讚蒙身邊的得意人兒,還指著他去提水劈柴不成?”蔡邦薩淡淡地說:“來人,傳哀家旨意,巴登拉姆救王駕有功,封為吉祥天女,修建寺廟為她祈福。可憐好好的一位姑娘,被文成拉進了這趟混水裏……”


    她掃了在旁邊欲言又止的祿東讚一眼,“大相,你陪哀家到日光殿裏看看讚普去,雖說他顧惜文成的性命,可也不能這般不在意自個的生死,他的那條命,可是哀家十月懷胎生下的,任她是天子之女,也不能換!聽說文成也受了傷,就不知道她傷得如何?”


    李雲彤隻是精神不濟需要養幾天,被蔡邦薩這一說,她沒傷也隻好說有傷,斷不能令蔡邦薩更加覺得不平。


    沒有哪個母親,能夠忍受兒子為了救兒媳險些丟掉性命,蔡邦薩隻是有些遷怒並未把李雲彤如何,祿東讚此時要為辯解隻會越幫越忙,他索性恭敬地答道:“聽說讚蒙也是神魂受了些傷,需要將養些時日。”


    “好,那就讓紮西跟著哀家先去東月宮,瞧瞧哀家那位好兒媳怎麽個受傷法。”


    這次受傷的人,都由宮裏的太醫負責醫治。


    但紮西一般是不為常人醫治的,就是普通的妃妾,都用不著他出手,他的醫術出眾在吐蕃人盡皆知,按理應該由他一直給鬆讚幹布醫治,不想,蔡邦薩竟然指了他先去給李雲彤瞅瞅,赤尊幾個在旁邊聽聞,都覺得疑惑不解。


    一聽蔡邦薩竟然讓給鬆讚幹布診治的院長去管東月宮那邊,芒薩赤嘉第一個念頭就是,母薩會不會給真倫王子找機會?想讓他演一出兄亡弟及,侄叔推讓的把戲?”


    一想到蔡邦薩如此不顧讚普的生死,赤嘉忍不住哀哀而泣,“母薩,母薩,妾身知道您是憂心甲木薩,可如今讚普昏迷不醒,甲木薩的傷勢稍輕,您不如找個別人去給他看看吧?讚普那邊著實離不得紮西院長啊!”


    赤嘉的兒子是貢日貢讚,是鬆讚幹布目前唯一的一個男丁,說來鬆讚幹布要是再不醒來,這吐蕃的王位自然就由貢日貢讚繼承,可芒薩還沒糊塗到地般地步,因為盼著兒子登上王位就希望丈夫去……


    赤嘉雖然不問朝政,卻也是堆龍芒地尚倫之女,知道如今的朝局風雲變幻,絕不是貢日貢讚一個毛頭小夥能夠穩住的。


    雖說鬆讚幹布當日登上王位之時,也不過就貢日貢讚這個年紀,但她的兒子打小就體弱多病,跟他的父親根本無法比。


    為了兒子的健康,赤嘉甚至寧願他是個普通人,不用擔負那麽多的責任,隻要平安喜樂就好。


    蔡邦薩沉著臉道:“讚普那邊有還有很多太醫給他診治,就連大唐的太醫也派了兩位去看護他,還要怎麽給他看?行了,你也不用憂心,貢日貢讚是我的大孫子,哀家自然知道怎麽才叫為他好。”


    赤嘉欲再說什麽,蔡邦薩已經揮袖,“你與其呆在自個的宮院裏東想西想、憂心忡忡,不如跟哀家一道去看看讚普的傷勢。”


    很快,這一幕就被有心人傳到了宮外,天下皆知蔡邦薩待大唐公主十分慈愛友善,寧可舍了自己的皇兒,也要保住她的性命。


    之前那些謠傳蔡邦薩要對付大唐公主的話,自然也就不攻而破。


    這些都是後話。當日的東月宮中,看著紮西凝重的神情,蔡邦薩有些急切地問,“紮西院長,文成的傷勢如何?”


    紮西皺眉思索,似不知如何說起。


    蔡邦薩知道他這是忌諱擔心著他自個的安危,擺手道:“你是咱們的老臣子了,有話但說無訪。”


    紮西這才戰戰兢兢地開口道:“根據老臣的診治,讚蒙性命無礙,雖然受了些傷,但隻要好生將養些時日,就能唐複……”


    蔡邦薩眼中滑過一抹失望,而後又轉為鬆了口氣,“幸好有你在,文成的性命才得已保住,不然等讚普醒來,哀家如何向他交待?向大唐天子交待?!”


    紮西臉上的神色卻仍然難看:“蔡邦薩,倒是讚普那邊有些麻煩,雖無性命之憂,卻,卻……”


    “卻怎麽樣?你不是說他那傷不會要人性命,隻是會令他多在床上養幾日嘛?”蔡邦薩臉色發寒。


    紮西搖搖頭,臉上現出遺撼,“讚普所受的傷,是筋骨的要害之處,那人顯然隻是奔著傷他靈台一刀就走,以至於他雖無性命之憂,卻可能常睡不醒……這種臣也不知上哪裏能找到更好的醫治法子,還請蔡邦薩恕老臣無能!”


    紮西這話一出,滿場皆是倒吸一口冷氣。


    勒托曼衝口而出,問道:“那豈不是活死人一般?”


    “住口——”蔡邦薩麵色一寒,“哀家要舉全國之力,為讚普醫治,務必要讓讚普醒來。實在不行,就用大法師從前說過的法子,用年輕宮奴的血來換他延續生機,哪裏就至於成了活死人?”


    大法師從前就建議過鬆讚幹布的父親用血療法來煥發青春,但那法子著實魔道,被朗日論讚斷然拒絕了。


    即使讚普血脈天生高貴,也有得是年輕的宮奴將血換給他,可那把人當血袋子的方法太過陰損,就連老讚普在性命垂委之際都不肯用,蔡邦薩此舉,不管讚普會不會醒,都會落下惡名。


    但蔡邦薩的性子,除了真倫王子能夠說動她以外,其他人要是跟她反著來隻會適得其反。


    因此,就連祿東讚也沉默不語。


    他主要是覺得眼下說這個還太早,興許讚普過兩日就醒來了,為根本就不會的事情爭執是浪費時間。


    收拾利落,大家都跟著蔡邦薩一道去日光殿看望昏睡不醒的鬆讚幹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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