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彤思忖片刻,“這樣吧,一會我跟他說一聲,讓冬晴想法子溜下山去,給繆美人她們說一聲。”


    她交待冬睛,“你陪她們迴去行宮後,等郡王爺他們迴來調了人馬到山上來,不管我這救命恩人若了什麽仇家,到時都能平安下山。”


    李雲彤曾聽祿東讚說過,吐蕃由多個部落組成,鬆讚幹布雖然是雪域高原這片土地上唯一的讚普,但和大唐天子集皇權一身略有不同,各個部落的首領就像一個個有著領地的諸侯,領地上的事務,由他們自行管理。


    做為讚普,鬆讚幹布有直接控製權,並且有直接隸屬關係,軍事、行政等權利都在他手中的主要是邏些,及邏些附近的城鎮,而對於其他地方,王城的控製權就要弱些,那些部落給邏些進貢,吐蕃也對他們收稅,還有就是在鬆讚幹布需要的時候,差遣各部落的首領調兵配合他的行動。


    但這種控製是鬆散的,並不是絕對統治權,以至於在很多事務上,都得權衡利弊,各方安撫才能達成。


    可以說,這些部落的首領和吐蕃的讚普並不是絕對的君臣關係,有的時候為了利益,鬆讚幹布必須得和他們結為姻親,他之前的幾個老婆,就是這麽來的。


    這也是鬆讚幹布雖然聽聞她已經到了玉樹行宮,卻遲遲不能脫身親迎的一個重要原因。


    鬆洲之戰失敗後,有些部落主張和大唐抗爭到底,有些是非常反對與大唐聯姻的,之所以當初祿東讚他們幾個能順利地前往大唐請婚,是因為鬆讚幹布說服了幾個大部落首領,得到了他們的支持。


    正因為這種鬆散的隸屬關係,各部落首領間時有矛盾,為搶奪領地和人口,甚至是尋機搶劫對方一把就走的情況非常普遍,通常,隻有在他們矛盾衝突很厲害的時候,才會請鬆讚幹布出頭。


    即使告了狀,戰敗者也不一定能夠討迴公道,畢竟吐蕃是一個崇強鄙弱的國家,就連親生父子都以強弱來論,如果父親年邁,就必須聽從年富力強的兒子安排,出門都要走在兒子的後麵。


    想到這些,李雲彤輕聲道:“他可能是某個部落的頭領。吐蕃雖然統一,但各部落並不心齊,朝中局勢也是動蕩不安,隻怕咱們這次是卷進了部落之爭……可偏偏這人於我有救命之恩,也不好不理會。”


    “那公主打算怎麽幫他?”


    “向他坦陳直言,我未來的夫君是他們吐蕃的讚普,他與別人不管有什麽恩怨,讚普總能幫他解決,讓他派了人和冬睛一道下去報信,這樣咱們也能早些脫身。”


    許是李雲彤這句話說得聲音大了些,鬆讚幹布看了過來,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明,“你剛才說,你未來的夫君是吐蕃的讚普?”


    見李雲彤點點頭,鬆讚幹布眯著眼對她一笑,“我聽說讚普要娶一位大唐的文成公主,莫非就是你?”


    本來就打算坦陳相告,見他如此問,李雲彤便又點了點頭。


    鬆讚幹布望著她笑起來,仿佛剛才那陰晴不定的臉色根本不曾存在,“你一位公主就帶這麽兩三個人跑出來,難道你不害怕?”


    李雲彤眨眨眼睛,“如果不是幫公子你躲避仇家,我身邊應該不隻兩三個人。”


    “嗬,”鬆讚幹布好像聽到了什麽笑話,笑容越發明顯,“你的確膽子夠大,我說什麽就信什麽,你怎麽知道我不是故意將你和其他人隔開,引你到這山裏來才下手?”


    聽他這麽一說,秋楓和冬晴下意識地往李雲彤左右靠過去,將她護在當中。就連不會武功的布赤,也背靠背站在李雲彤身後,眼睛警惕地盯著鬆讚幹布的隨從們。


    經他這一提醒,李雲彤覺得有些不妙,不由喉頭發緊,暗歎自己還是太魯莽了,一看見救命恩人根本沒有多想就跟了來,若對方有歹意,還真是送上門來給老虎吃……


    雖然心裏擔憂,但她臉上仍然笑盈盈地說:“公子是正人君子,又曾救過我,怎麽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鬆讚幹布的目光在她臉上溜了一圈,笑眯眯地道:“本來是不會的,隻是聽說你那夫君是吐蕃的讚普,我就改主意了。”


    他的手一揮,動作迅捷,幾個起躍,便到了李雲彤的身邊,甚至在秋楓和冬晴進一步反應前,手就扣在了她的脖頸上。


    “全部拿下——”跟著,他用吐蕃語一聲冷喝。


    在他揮手時,隨從們便圍了上去和秋楓和冬晴交起手來,倒是沒什麽武藝的布赤被人推在草叢裏,半天爬不起來。


    “你們再不住手,我就將她的脖子擰斷。”鬆讚幹布笑嘻嘻地說,他的手在李雲彤的脖子上來迴移動,仿佛在尋找最佳的下手點。


    他的笑容雖然很燦爛,聲音卻聽得令人發寒,再加上那下按的手指,秋楓她們的動作不由慢了下來。


    就連李雲彤也覺得他會說到做到,因為他雖然笑容滿麵,聲音裏卻是殺氣橫生,半點不似作偽,聽得人心頭不由一驚,因為恐慌,李雲彤甚至忽略了鬆讚幹布拿住她脖子的那隻手,並不像是要擰或者掐……


    如果再細心些,她就能夠感覺出鬆讚幹布的動作更像是在撫摸、感受她肌膚的嫩滑。


    但此時她心裏滿是後悔和驚心,就連鬆讚幹布燦爛的笑容,看著都覺得刺眼。


    她暗自後悔自己之前不夠機敏,沒有防人之心,竟然在對方身份不明的情況下,就冒然透露自己的來曆……隻是如今話已經說出口,想收也收不迴來,隻能在心頭埋怨自己機變不足。


    李雲彤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她板著臉道:“我當公子是正人君子,才什麽都告訴你,哪想到你卻是這般的宵小之輩!”


    她冷哼一聲,“反正我這條命當初也是你救的,你要收迴去也沒什麽,隻當多活這兩年是賺來的。還望公子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不要折辱人,要動手就快些。”


    說話間,她把頭狠命地扭了扭,試圖擺脫鬆讚幹布的“魔爪”。


    戀戀不舍地將手從那滑嫩的肌膚上挪開,鬆讚幹布淡淡一笑,“姑娘真是伶牙俐齒,說得我都有些想放了你。”


    李雲彤扭頭瞪了他一眼,“那你還不放?”


    此時,她的心裏氣憤和後悔大過害怕,臉上並沒有露出多少怯意。


    “我是個武人,不過就隨口那麽一說。好容易有這個機會碰到大唐的公主,怎麽可能就這麽放了?你就當我沒提過。”說罷,鬆讚幹布像老鷹捉小雞一般,將李雲彤一拎,然後往隨從牽來的馬上一扔。


    李雲彤就像烏龜一般趴在了馬背上。


    鬆讚幹布往她屁股上輕拍了兩巴掌,感覺到觸手的彈性,他笑道:“我在這山裏有座別院,就委屈你在那兒呆上幾日,待談妥了條件再放你。”


    李雲彤又羞又怒,咬牙切齒地說:“有本事你就殺了我,不然,定不要你好死。”


    “哈哈哈……”鬆讚幹布揚聲大笑,俯身到李雲彤耳邊輕聲道,“你們漢人有句話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若真死在你手裏,也算美事一樁。”


    因為被他一隻手按在腰際,李雲彤就算掙紮也隻是四肢晃動,發現自個這麽做隻是徒勞以後,她便停了下來,隻是用眼睛兇狠地盯著鬆讚幹布。


    “你這模樣真像一隻小母狼,有意思。你越是這樣我就越是喜歡,都舍不得談條件將你還迴去了……”鬆讚幹布低聲壞笑道。


    說著他一躍上馬,將李雲彤翻轉坐好,摟在自己的懷裏。


    “把她倆帶上。”鬆讚幹布眼睛瞅了一眼好容易站起來,不知失措的布赤,指了一下她,說:“給她一匹馬。”


    他用吐蕃語對布赤說:“你快些下山去報信,給噶爾·東讚講,就說我棄宗弄要請公主在這山裏住幾日,讓他們不要驚慌,也不要來打擾,過幾日,我自會送公主下山。”


    布赤見真有人跟她牽了匹馬來,便看向李雲彤,顫聲問,“公主殿下,要奴婢下山去報信嗎?”


    李雲彤此時不管真假,抱著能活一個是一個的想法,連忙點頭,“你快下山去,叫郡王爺他們來救我……”


    話未說完,便被鬆讚幹布打斷,“你忘了?我如今會說大唐話,讓他們來,你就別想迴去了。”


    他看了布赤一眼,冷聲道:“好了,快下山去。記住,先去見噶爾·東讚,若有閃失,你家公主會如何……哼哼,後果自負。”


    被他這一威脅,布赤連忙騎上馬,咬咬牙,朝李雲彤行了個禮道:“公主殿下,奴婢下山報信去了。”


    等布赤下山,迴頭見秋楓和冬晴兩人在那邊仍和他的護衛們廝打,雖然有所顧忌,雙方都沒有下狠手,但那情形分明是不肯束手就擒,鬆讚幹布便溫聲笑道:“再這麽下去,我就讓人殺了她倆,到時沒有人侍候你,少不得要我親自動手,還望到時公主別嫌我笨手笨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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