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彤的腦海裏閃過中年道士那雙陰毒的眼睛,她若有所思的說:“本事他的確有,隻不過是否出於好心,就很難講。”


    有關於中年化道士的話題,說了兩句很快就被他們丟在一邊,畢竟眼下最要緊的是揪出那個隻是曹從事的人,但這個也沒有好辦法,審訊那些人沒問不出什麽,隻能像李道宗所說的靜觀其變。


    畢竟,他們著急,對方更著急,因為送親的隊伍在渭州府不過短短停留五日,此時已經是第三天了。


    隻要他還想在渭州府動手,早晚都會露出馬腳。


    盡管父、兄都勸離李雲彤這兩日盡量在住處呆著少出門,免得遇上危險,但是路程上一直都坐在馬車裏,難得停留這幾日可以出去散散心,李雲彤是斷不願在屋裏悶著的,所以她嘴上答應的好,轉頭還是帶了人,去鳳凰山上看風景。


    她就不信,事先沒有知會任何人知道她的行蹤,還能遇上什麽風險。


    鳳凰山在渭河之濱平地隆起,巍然屹立,有盤根錯節的鬆林,飛簷鬥拱,雕梁畫棟的山廟、道觀、鼓樓,像這種依山傍水,風景殊勝,前朝烏嘴,後應龍崗,右帶塔山,左環漢水的地勢,是風水師眼中的寶地,她來到渭州府勢必要看一看。


    因為昨夜那些事,早晨起的晚,用過飯,等到李雲彤出門的時候已經快近中午。


    也因此,她特意給父兄留言,這夜將在鳳凰山上呆一晚。


    因為不想驚動他人,所以出門時李雲彤換了男裝,帶著冬晴和秋楓,還有十幾個護衛騎馬往鳳凰山而去。


    一個多時辰後,他們到達鳳凰山腳下。


    “公子說了,咱們快些上山,在山上用午膳。”冬晴給護衛們傳話。


    駿馬自然是無法上山的,便留了一個護衛在山下照料,反正山下有兩家客棧,專門接待遠道而來的香客。


    “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難道山上要辦什麽法事嗎?竟然人這般多。”看到鳳凰山下絡繹不絕,車水馬龍的人潮,李雲彤便安排了一個護衛去打聽。


    “說是今日,紫陽道觀要為渭州府祈雨,大家都來看天師祈雨,想順便沾沾神仙的靈氣。”護衛打探了消息迴來說,“公子,要不咱們改日再來,今天人多,怕衝撞了您。”


    人這麽多,他們護衛起來也不方便,萬一有個什麽,真是很麻煩。


    祈雨要有道觀的人開壇作法,但那晚道童明明說,那個天師已經與仙遊去了……李雲彤心裏十分好奇,她還沒見過開壇祈雨的呢,難得碰上豈能錯過。


    “若是改日,恐怕就來不成了,也就今日能夠閑一些,沒事,我們也上去瞧瞧熱鬧,你們不用太過擔心,無人知道我的身份,這裏的少年公子,也不在少數,萬一有什麽不對,憑你們的身手或者我離開還是不成問題的。”


    她都這麽說,護衛們隻好提起十二分精神,又將那個安排看馬的護衛也調了迴來,多給了幾十文錢吩咐客棧的人照顧仔細些。


    還請了三個挑夫幫著將隨身的行李挑上山去,畢竟再怎麽簡裝輕車,李雲彤的身份擺在那裏,很多用的物品都要用自己的才合意。


    拾階而上,有一處山路的平台還能看到有些道姑,道士們在賣東西。


    有符紙、丹藥,也有山裏頭的幹貨,木耳蘑菇之類,不管賣什麽生意都很好,據說鳳凰山上的東西都有靈性,紫陽道觀之所以會香火鼎盛,也是因為這兒是風水寶地。


    隻是因為這個原因,東西都賣的貴,一張符紙都要一百文錢,看得冬晴連連咋舌。


    她悄悄跟秋楓嘀咕,“這價錢也太高了,照這麽算,若是咱們四海雲遊,就憑公子畫的符紙,也能夠吃喝不愁。”


    李雲彤聽到了,笑著迴她一句,“他們賣的可不是普通符紙,而是這紫陽道觀的名氣。”


    高個子挑夫嘿嘿笑,“公子說的是,這紫陽道觀的符紙很靈的,貼在門上能夠辟邪,這些符紙是天師弟子畫的,所以才賣一百文,若是天師親筆所畫,兩錢貫錢大家都搶著要。”


    冬晴吐吐舌頭,“這可真是無本生意。”


    路上還碰到了一些書生,其中一個正是那晚被免費算卦的。


    他和同伴侃侃而談,“……天師那麽靈,當然要來拜一拜,若是祈雨時靠的近些,靈雨沾身,肯定會運氣非常好,此次必定高中。”


    他的同伴裏有一個人質疑,“那雨求下來的話,整個渭州府都會下雨,幹嘛要到山上來?有什麽區別嗎?”


    書生鄙夷道:“當然有區別,這區別可大了!鳳凰山乃風水寶地!這裏的一草一木都有靈,天師在這裏供奉天地人三皇君,明五經觀星緯,研習煉丹之術,能夠驅鬼通神,這裏的雨能與別處相同嗎?”


    另一個同伴也道:“就是就是。要不是鳳凰山的有靈氣,天師也不會在咱們渭府一呆三年,張兄你才到咱們渭州府,還不清楚,來來,聽我們給你細細講講……”


    看到走遠的書生們,冬晴再度吐舌,“什麽天師竟然這般神通,公子,咱們也快些上去拜拜,說不定這一路就能夠平平安安了。”


    李雲彤笑了笑也不多說,一行人便隨著香客們往紫陽道觀去了。


    等到了紫陽道觀,那大殿門前祈雨求福的天壇之下,已經跪滿了密密麻麻的人,山腳下還不斷有人趕來,再想到有些人甚至在山門外就開始叩拜,像自己這般看熱鬧的隻是極少數,李雲彤腦海再次浮現那夜的念頭:若是這天師想激起民變,隻怕是一唿應者無數。


    她的神情不由凝重了幾分。


    “公子,可是有什麽不對?”相比冬晴的活潑,秋楓一向沉默寡言,但她十分細致,立刻發現了李雲彤的臉色有些不對。


    李雲彤搖了搖頭,“沒什麽,小心些就是。”


    “方才那些人說這天師的符紙一貫錢一張還有人搶,看看這些人,隻怕他賺的盆滿缽滿,難怪他說了幾次仙遊,到底舍不得離開。”有個青年在旁邊嘟囔道。


    他和李雲彤他們一樣都站著,因為大多數人都跪著,像他們這般站著的人就很是顯眼。


    將行李放下的挑夫們雖然沒跪,卻也是縮眉耷眼,身子都佝僂了幾分。


    先前那個搭話的挑夫對一個侍衛好心提醒道:“大哥你們還是拜拜,這群道士甚是囂張,自從他們占了紫陽道觀,這鳳凰山幾乎就成了他家的地盤,你們看著不是本地人,別惹出什麽事。”


    畢竟李雲彤這一行人,看上去的精神氣兒就與眾不同,更別說他們還都站著,和一般的香客一眼就能分別出來。


    李雲彤也知道自己這幫人打眼,就低聲交代侍衛們站遠些,她也帶著冬晴和秋楓走到一棵古鬆下。那裏地勢比較高,遠遠可以將天壇上的情況看清楚,又不像先前站在跪拜的人群中,那麽顯眼。


    但就是這樣也很快有兩個一臉倨傲的道士過來衝她們道:“天師就要做法事,祈福求雨,你們要麽迴去改天再來,要麽就是跟在這邊跪下一起祈雨,今日鳳凰山上不能夠賞風景,道觀裏也不接待香客。”


    “祈雨?”李雲彤看看晴空萬裏的天,故作不解地問,“今日這般晴朗,能下雨嗎?”


    “當然,天師祈雨求福,一會兒雨就能下來。”瘦道士見李雲彤等人衣著看似普通,但那料子一看就是上好的,便多了幾分耐心解釋道,“每年我家天師祈雨天氣都非常的好,但是法事一做,立刻就會大雨。要不怎麽說天師有靈能通鬼神呢。”


    胖的那個還說,“你們若是想進前跪拜,”他伸了伸手,暗示李雲彤等人掏錢,“跟著我們就能夠進前去,保證最好的位置,等靈雨一下天師手上的符紙都能給你。”


    李雲彤笑問道:“那樣的好位置價錢應該不少吧?”


    胖道士豎起了兩根手指。


    “兩貫錢?”李雲彤給了一個她認為已經很離譜的價錢。


    胖道士鄙夷的看了她一眼,“這位公子,看你也像一個有福的,怎麽說出這般的話?那可是天師腳下的位置,二十貫——”他拖腔拿調地說,“一個人。”


    聽他說的價錢,冬晴忍不住跳腳說道:“二十貫,還一個人,你們怎麽不去搶?”


    一貫錢就是一千文銅錢,二十貫就是二萬錢,一鬥米才四文錢,普通人家一年都用不了這麽多,胖道士真是獅子大張口。


    胖道士生氣了,大聲道:“你們竟然敢汙蔑天師?”


    此言一出,近處的那些人紛紛圍過來指責,“哎呀,你這年輕人怎麽敢對大師不敬呢?真是不懂事,師傅們把他趕下山算了。”


    “什麽趕?就應該把這些人打下山去,要不然以後豈不是人人都敢說天師的壞話,天師為了咱們渭州府容易嗎。”


    “對對,把他們打下山去,看以後誰還敢對天師不敬。”


    也有好心的提醒道:“年輕人,快去上些香油錢,補了自己的過錯。免得天師怪罪下來,你們擔待不起。”


    護衛們圍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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