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亮轉動椅子麵對電腦坐好,操作著鼠標把之前我讓他幫我分析的那個視頻打開來播放,先問我視頻內容到底是什麽情況。


    我告訴他視頻裏這個女人以及她說的話跟我想要知道的東西沒有關係,我隻想知道她身後那塊牌位和牆上的壁畫是怎麽個情況。


    他特認真地說:“我知道兩者沒關係,但我就是好奇,所以你得告訴我,不然我心情不好。”


    還是那句話,我有求於他,得有個求人的姿態,不得不滿足他的好奇心,告訴他視頻裏的女人是我好朋友的母親,兩年多前遭人綁架,前陣子被人救出,救她的人因為暫時不方便送她迴家,就先拍下這個視頻證明人真的被救了,好讓她女兒放心。


    他問我救這女人的人是誰。


    我一本正經化繁從簡迴答說救這女人的人是她的朋友,我不認識,所以也說不清楚。


    彭亮眨了兩下眼睛,好像對我的迴答有點不滿意,但也沒表示,隻扁著嘴嘖地歎了一聲,說:“救這女人的人,不簡單。”


    聽著彭亮的話,我表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很重地跳了一下,救黎淑貞的是夏小雨,夏小雨是夏東屹的女兒,夏東屹是“上帝之手”,從幾十年前就開始布置和操控現在的一切,當然不簡單。


    我想知道彭亮所說的“不簡單”是什麽意思。


    可是我不知道怎麽問,或者,不知道應該什麽時候問,甚至不知道應不應該問,怕問多了,自己露出馬腳,反而被他套去信息,這種虧我不止吃過一次,所以盡可能還是小心點好,我在人際交往中其實經常會犯蠢。


    他坐在電腦前麵專心忙,點擊鼠標操作界麵,把視頻縮小,用另外一個我不了解的軟件打開一張看上去昏暗的、模糊的、散發著讓人不安氣息的怪異圖片跟我說:“這是視頻裏那個女人身後牆洞裏的牌位,光線太暗,這已經是最清晰的程度了,不過我能有辦法讓你看清楚上麵的字。”


    他用閃電樣的速度敲擊鍵盤,劈裏啪啦一陣響,圖片的顏色慢慢變化,越來越紅,按下迴車以後,整個顏色反轉,原先深色的部分變淺,原先淺色的部分變深,有點像老相機的底片那樣,雖然還是有點艱難,但字跡確實能看清楚了,隻有兩個字。


    很崩潰,兩個字都是繁體字,筆劃複雜得要命,而且我都不認識。


    彭亮說他仔細查過,這兩個是舊字,現在早就不用了,讀音都不確定,第一個字大概是從某種香料名字裏取來的,第二個字有展翅高飛的意思,合起來肯定是個古人的名字,他沒找到相應的資料,但他說上麵的字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東西本身。


    他說:“這不是牌位。”


    我心裏可能認為它是牌位也好不是牌位也好都不怎麽重要,所以沒太仔細聽他說話,仍舊撲在屏幕前麵仔細辨認上麵的筆畫想弄清那兩個字到底怎麽寫迴頭我可以找相關方麵的專家請教。


    彭亮沒理會我的態度,繼續說他的話。


    他說:“這不是牌位,而是鑰匙。”


    話說到這個地步我居然還沒收心思聽他說話,隻漫不經心地問他是打開什麽的鑰匙。


    然後他接下去的話就有點份量了,震得我立刻放棄研究照片上的字,端端正正坐好聽他說話。


    他說:“打開金訣王墓主墓室的鑰匙。”


    我目瞪口呆。


    他問:“你知道金訣王是誰嗎?”


    我含含糊糊點頭:“聽說過一點,秦始皇的長子扶蘇,或者是他的子嗣,具體到底怎樣我不知道。”


    他還是扁著嘴皺著眉,說:“那就是個傳說,不可全信。金訣王到底是誰真的很難說,可能是扶蘇,可能是扶蘇的兒子,也可能是別的什麽人,到目前為止,沒人能十分肯定,你真要想知道的話,倒有個很切實的辦法。”


    我明明知道他這會壓根隻是在調侃我,還順著他的道往套裏走,傻不拉嘰問他:“有什麽辦法?”


    他歪著臉笑:“先想辦法找到秦始皇的真身,再想辦法進到金訣王的墓裏找到金訣王的真身,取樣本做dna鑒定對比唄,這年頭科技這麽發達,是兒子是孫子還是毫無關係的人,一驗就清楚。”


    我拉開嘴角嗬嗬嗬嗬嗬嗬訕笑,笑完冷了臉,表示我沒心情開玩笑,趕緊的說正題。


    他說:“不管金訣王到底是誰,有一點是肯定的,他的墓裏,有驚世駭俗的東西。至於是什麽東西,又有很多說法,有說是舉世無價的陪葬品,有說是九千忠心耿耿的陰兵死士,有說是長生不老之術,還有種說法,是三者皆有,寶藏、陰兵、長生不老。也就是權力、金錢和千秋萬代,多少人的夢想,全都在金訣王的墓裏。”


    我沒什麽話好說,也不知道怎麽問,隻能耐心地等他繼續往下講。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裏有種特別奇怪的感覺,隱隱覺得眼前這男人,不像我以為的那麽簡單。


    彭亮眼睛裏閃現一絲幽暗的光,說:“金訣王墓的傳說最早的史料斷章可以追溯到西漢,每朝每代都有人在找這個墓,前伏後繼,生生不息,運氣不好的,窮盡一生,什麽都沒找到。運氣稍微好一點的,找到過疑塚,運氣再好點的,找到了真墓,然後死在墓門前麵。”


    我想象了一下那樣的場麵,墓門的前麵累累白骨,心裏就寒意凜凜的。


    彭亮說:“金訣王的墓到底多大、什麽結構、裏麵有多少機關消息,沒有人知道。但是,他的整座墓絕對是一個巨大的、無比複雜的機關,用現如今的話來打比方,那個機關有點像是個多維的網狀多米諾骨牌,布滿密集的節點,觸動其中幾個關鍵節點就會啟動全部節點上的機關,導致墓體部分或整體塌陷,也可能徹底毀滅。所以從很久以前起,盜墓界就自覺達成共識,就算找到金訣王墓的位置,也絕不能打盜洞,以免誤觸機關節點毀壞墓身。因此尋找墓門以及打開墓門的密碼和鑰匙差不多就成了進入金訣王墓唯一途徑,幾千年裏都是這個說法,沒有旁的。”


    我皺了下眉頭,敏銳捕捉到他話裏有一絲裂縫,傾著臉半眯著眼睛問:“你說密碼和鑰匙差不多是進入金訣王墓唯一的途徑?‘差不多’是什麽意思?“


    彭亮饒有興致地打量我,眼睛深處有一絲對我思維如此敏銳的讚許之色,鎮定地迴答我的問題:“這裏麵有個前提。”


    彭亮說的“前提”,是指江南殷家。


    在具體往下說前,他問我有沒有聽說過江南殷家。


    我點頭,聽說過一點,不多。


    他神秘地笑笑,說:“不需要了解太多,隻要知道殷家是盜墓世家就行。”


    他說盜墓界都知道這個前提,隻要江南殷家不打金訣王墓的主意,那麽,密碼和鑰匙就絕對是進入金訣王墓唯一的途徑。但如果江南殷家打破自家祖宗立下的規矩去盜金訣王墓,事情就不好說了,他們很可能有別的辦法能夠進去。而且根據各種跡象顯示,五年多近六年前,殷家的三少爺突然與老太爺翻臉,帶領一支盜墓隊打盜洞順利進入了金訣王墓。


    果然!


    之前我就是這樣推測的,裏麵還有蘇墨森的份,他和殷家三少爺在行動中反目成仇,導致殷三郎到處追殺他。


    彭亮見我神思恍惚,就問我是不是知道這些。


    我惶惶然點頭:“聽說過。”


    他靜靜地又觀察我幾秒鍾,問:“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說:“這個問題我好像迴答過你不止一遍了吧。”


    他撇撇嘴,說:“我就是不信平常人家的女孩兒會調查這種東西,而且程度還不淺。”


    我盯住他的眼睛,問他:“那你呢?你是好人家的兒子嗎?你又怎麽會知道這麽多?”


    他笑起來,說:“我就是好奇,特別好奇,對什麽都好奇,我的好奇心跟我的智商一樣,超出平常人很多,你既然享受著我的高智商帶來的好處,就應該理解和包容我異常旺盛的好奇心。”


    我想起他上次跟我打聽“上帝之手”案件時候眼睛裏麵灼熱的光茫,無奈地笑,問他:“你知不知道好奇心是會害死人的?”


    他不置一詞。


    彼此沉默了一會,我問他剛才說的那些關於金訣王墓的信息,都是從深網裏找到的嗎。他說是,深網裏什麽都有,況且這年頭科技日新月異,盜墓賊們也都與時俱進,方法和裝備都跟上時代,很少還有人再用黑驢蹄子對付棕子了。我說那現在拿什麽對付,槍嗎,炮嗎。他把椅子往後一滑,說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又沒下過鬥。


    原本挺正常的一場對話,突然冒出“黑驢蹄子”和“下鬥”之類盜墓專用詞匯來,立刻顯得有點不真實了,連周圍的空氣都突然變得虛幻起來,仿佛在談論一個不切實際的故事。


    我居然覺得,挺好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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