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偉在村裏行竊期間還發現有人淩晨三四點鍾的時候趴在警察辦公那棟房子一樓朝北那個房間的窗戶外麵偷聽裏麵的動靜,太黑了,沒能看清楚是誰,男女也分不出,隻看見一個人影。


    還有,於國棟和白米蘭之間有奸情,確鑿無疑。另外,於天光和石蓮娟兩個人經常深更半夜不在家,不知道哪裏去了。


    最後就是女鬼。


    於偉對天發誓說他真的看見了女鬼,就跟梁玉米說的那樣,黑衣服黑褲子白色壽鞋頭發披散下來遮住臉,從冷水潭那邊往槐樹林裏走,一路走一路哭,哭得要多慘有多慘。他說他躲在路邊一塊大石頭後麵一動不敢動等她經過,離得最近的時候才十幾二十公分,都能感覺女鬼走路帶起的風拂到臉上。他再三再四發誓說那個女鬼絕對不是村裏哪個人假扮的,因為聲音不是村裏任何一個人的,他從來沒聽過那種聲音,她哭的時候有腔有調,像是唱著戲在訴說一件特別悲慘的事情,有點像哭靈。


    這些都是於偉在踩點和偷竊的過程中發現的,當時黎緒隻是聽得駭然,並沒有想到這裏麵有幾件事情是互相交織有邏輯關係的。


    比如,為什麽女鬼會從冷水潭的方向往槐樹林這邊走?因為她從喬蘭香家出來。她就是於偉聽見的那個深更半夜在喬蘭香房間裏竊竊說著話的女人。可當時黎緒哪裏想得到,把村裏全部的女人都盤算過一遍唯獨沒有想到會是女鬼,直到後來在那個巨大的地底墓葬女鬼起居的地方看見一些比較有個人色彩的生活用品,鏡子、首飾、繡花荷包什麽的,拿出來讓村民一一辨認,張紅認出有好些是喬蘭香的東西,黎緒才終於確定傳說裏的一些事,確定喬蘭香的死而複生確實跟那隻女鬼有絕對的關係。


    可惜當時誰能想到呢。


    於偉交待完他所知道的一切以後,要求睡一會,警察便離開了,之後林奇亮走進他的病房,問了他很多事,比如村子裏還有幾個村民,有幾個警察,有沒有什麽特別奇怪的人,有個三十來歲瘦瘦的、戴金絲邊眼鏡的男人每天都做些什麽事情,村裏以前有沒有鬧過地震或者山體滑坡一類的響動,等等等等。這些問題有的是路過的醫護人員零碎聽見的,有的是於偉在徹底崩潰以後含混不清叫嚷敘述出來的。


    林奇亮盤問於偉近一個小時以後,不知道出於什麽混亂又可惡的動機,自作主張告訴於偉說他已經沒救了,左右不超過四天,死定了。說完急匆匆離開,然後打了個電話給何誌秦辭職,說老家母親病重,必須迴去照顧,然後胡亂交接掉工作就走了,偷摸帶走了一部分陳家塢事件的資料。


    專案組裏麵有個隱藏規定,所有涉案人員都不得冒然離崗,何誌秦當然不能隨便放林奇亮走,馬上派人跟蹤上,之後沒過幾個鍾頭,於偉就自殺了。


    就是這麽迴事。


    黎緒聽完這些話,隻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先不管林奇亮到底有什麽目的或者去了哪裏,隻專注於案件本事,頭就夠疼的,因為看似多了很多有用線索,實際上是把所有人都推進了死穴,使所有人都變得可疑了。如果陳喬斌發現窗戶外麵有人偷窺,為什麽一點聲色都不動?太沒道理了。淩晨時分在樓明江窗外偷窺的人又是誰?喬蘭香的房間裏有兩個年輕女人說話的聲音,是哪兩個?村裏總共就這麽幾個女人了,把每個都懷疑過去也費不了多少腦子但就是得不出結論,所以還能有什麽辦法?


    越來越亂。


    還有於天光和石蓮娟兩個人經常深更半夜不在家,這點丁平和付宇新都發現過,他們去了哪?莫非他們之間也有奸情?可於天光那人看著不像是會在這種特殊時期還亂搞的男人。哦,誰說得準呢,白米蘭看著也是個好好的女子,居然和於國棟保持著男女關係,所以說人這東西,一眼看不透,兩眼看不透,三眼四眼五眼都是看不透的。


    那時候,黎緒真的差不多要崩潰了。


    專案組基本上每天晚上都兩人一組輪流監視,但是人手太少,根本覆蓋不了全部村民。如果說要挑重點懷疑對象監視的話,問題就來了,那些人裏,誰他媽才是重點?


    一團亂麻!


    說完於偉的事,何誌秦又說了那天在運送物資那輛車上發現的兩根頭發的檢測報告,其中一根是折斷的,但從發質、粗細等方麵分析,屬同一個人無誤。另外一根毛囊完整,dna鑒定跟以前那些都一樣。但是車上任何位置都沒有測出毒素反應,坐過那輛車的人也沒有發現中毒跡象,所以很有可能是兇手在警察中間選定了一個目標並且下了毒也放上了作為謀殺標誌的頭發,但是頭發在目標人物的行動中遺落在了車上,而毒素也在每天幾次的例行消毒中溶解,所以兇手沒有達成目的。


    聽上去好像非常合理。


    而且好像又是唯一的可能性。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黎緒想起當時,樓明江爬到那輛運輸物資的車上檢查完以後再拿起頭發看,臉上晃過的那一抹古怪神色到底是什麽意思,看上去似乎是對眼前發生的事情或者說是腦子想到的某個念頭很不可置信似的。所以不由覺得這事情恐怕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


    當然,後來他們也確定了是另一種可能,地底墓葬裏陳金紫玉用來睡覺的地方,有沒吃完的方便麵和餅幹,都是物資車運送的牌子,可見那兩根頭發是陳金紫玉跑進車裏偷食物時不小心被椅子勾住斷在裏麵的,跟命案沒有半點關係。物資運輸記錄上也清楚記錄著那天少掉了兩箱東西,當時他們懷疑是車子途經支岐鎮停下加油和買東西時被人順手牽羊了,覺得不是什麽大事,沒有多作追究,誰能想到是被女鬼偷去了。


    能在有警察守衛的情況下偷警察的物資車,天底下大概也隻有陳金紫玉一人了,膽大包了天,似乎還帶著些憤怒而諧謔的意味。


    之後沒多久,局裏終於受不住輿論壓力和媒體討伐,下達了正式通知,隻要村民自覺自願接受24小時被保護和監視,就可以下山,一切食宿生活全部由政fu妥善安排。


    這是最好聽的說法,實際就跟坐牢差不多,隻不過沒法那樣往外說罷了,怕媒體炒出什麽驚人的花樣來。黎緒說她自己是記者的時候,就是那種唯恐民眾不知情甚至唯恐天下不亂的人,現在突然換個角度看問題,就覺得以前那個自己純粹就是個傻逼。


    這些消息和文件都是何誌秦親自送上山來的,他進了村,到辦事處坐著跟大家聊了會天。說起上麵的安排,挺無奈地笑了笑,說沒有別的辦法。說領導拍著桌子放話,盡全力保證剩餘村民的安全。然後又說頂多再過半個月,上麵就會采取強製措施,也就是不管自願不自願人權不人權了,時間一到,全部村民都得下山過全天候24小時被監視的監禁生活,案子什麽時候徹底破,監禁什麽時候解除。


    接著,何誌秦講了林奇亮和樓明江兩個人的背景。


    林奇亮是留學生,從美國迴來以後在北京呆過兩年,在甘肅呆過四年,七輾八轉,三年前調入現在的單位,江城市生物研究所,雖然成就和名聲都不大,但業務能力很強,在單位裏麵口啤還不錯,都說他做事認真,肯吃苦,肯鑽研,為人謙和,什麽什麽的。


    當時何誌秦完全沒有想到他的調查有很大偏差,黎緒後來重新再調查才知道林奇亮在單位根本就是個刺兒頭,生性傲慢,看誰誰不順眼,反過來也是誰看誰不順眼,外麵一來借調的名額大家都最好他滾蛋再加上他對陳家塢的事情熱衷到幾乎狂熱的地步,為此上上下下都使過很大的勁,所以內力外力一應齊備,不是他都不可能。到後來,人都已經借調成功了,何誌秦再迴過頭去查林奇亮的基本情況,研究所的人怕擔責,自然全都替他說好聽話,導致何誌秦得到一份不實的調查報告。


    想想都覺得滑稽。


    不過何誌秦調查到的另外一條線索倒是很值得深思:林奇亮在北京的兩年時間裏參與過幾次古墓挖掘協助工作,在甘肅工作期間曾因病停薪留職一年。


    這個情況乍聽好像沒有什麽特別不妥的地方,但甘肅那邊林奇亮的一個舊同事說他對古墓特別有興趣,私下裏經常和幾個不入流的盜墓賊往來。另外北京那邊他的一個老領導也隱晦地提到過這點。


    這就值得玩味了。


    因為何誌秦接下去說的話,似乎把前前後後許多事都更關聯了起來。


    他說:“樓明江從前是考古隊的,因為工作上犯了錯誤被開除,後來靠大學導師的幫助進了江城市生物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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