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研究夏東屹的畫,老懶突然打電話來,告訴我說專家已經確定,楊文爍算是廢了。但她跟成冬林的情況又有所不同,成冬林胸口有y型縫合創口,而且還不停地往外冒那些惡心的、透明的、看上去有點像蛞蝓的蟲子。這些情況楊文爍都沒有,她隻是丟了魂,變成了一具空殼。


    我知道這是什麽原因,夏東屹隻對楊文爍下了烏獲藤的毒,把她變成白癡而己,沒有做在成冬林身上那些複製和轉移靈魂的事情。但覺得沒必要說,所以不吱聲,聽老懶說。


    他說到密碼筒。


    當然,老懶不知道密碼筒這事,隻知道楊文爍手裏有樣很重要的東西,能夠實現靈魂的提取、複製和轉移,能夠改變整個人類。


    他說楊文爍身上沒有找到那樣重要東西,她落腳的那個旅館裏也沒有。旅館的房間裏除了幾件換洗衣物和衛生間裏的洗漱用品以外,什麽多餘的東西和痕跡都沒有,她父母都說沒看見過或者收到過奇怪的東西,他們已經一年多沒有女兒的消息了。警察在各家快遞公司都安排了人員排查,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從乾州發往楊文爍老家的包裹,就算再等幾天也希望渺茫,楊文爍知道那東西有多重要也有多脆弱,不大會冒險用快遞寄出。“上麵”現在懷疑有另外一個人存在,那個人拿走東西同時把楊文爍弄成了現在這樣。


    終於還是想到這裏了,比我慢了很多拍。


    這還真是托了亞豐的福,得虧他細心而且一根筋。


    我想,“快”就是目前我僅有幾樣能夠與那個傳說中的“上麵”抗衡的武器之一,必須比他們快,比須比他們聰明,比須比他們想得多想得遠,才有可能在追查真相的路上,顯出我的重要性,以此來獲取和交換更多的信息,得到更強大的支持和幫助。


    跟江城那邊的人拚,實力背景什麽的,我都不可能拚得過,唯有盡可能在所有環節都領先他們一步,掌握更多要緊信息,才是上策,到時來個一次性到位的談判,拿到可以拿的最高獲密權限。


    所以我暫時還不想告訴他們夏東屹這個人的存在。


    老懶問我在哪,我說在亞豐家陪老爺子嘮嗑。他哦了一聲。我以為他就要掛電話了,可他突然又開口說:“哪裏用得上我,就開口,常隊長交待,盡全力配合你的行動,現在你是我的上級了。”


    我挺吃驚的,聲音都有點發尖,說:“喲,常隊長可沒跟我提起,瞧這事辦的,多不好意思。”


    他輕聲一笑,沒說什麽,把電話掛了。


    我咀嚼不出他那聲笑裏藏著什麽意思。


    這轉折,真有點戲劇性,他剛來乾州那陣,我心裏惶惶不安,生怕他生起氣來一腳把我踹出公安局的大門,現在倒好,顛倒過來,我成了他的上司,想想都覺好笑,估計他這會正十萬個不樂意蹲在地上畫圈圈詛咒我呢吧。


    我講電話的這點功夫裏,小海把茶幾騰空了,文資材料移到沙發上,把圖片一張一張排列在茶幾上,俯著胖胖的身體在研究。


    我便也湊上去看,都是夏東屹畫作的照片,二十張,每幅都是猙獰的形象和淋漓的顏色,人不成人,獸又不是獸,皆森森然有鬼氣,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協調感,透著讓人不舒服的勁道,甚至駭人。


    我問小海是不是看出什麽了。


    她說:“看不懂。你讀書多,你跟我講講,這種畫,到底哪裏值那麽多錢?”


    我撇著嘴笑:“喲嗬,你太看得起我了。說實話,別說這些畫,就連畢加索的畫為什麽能值那麽多錢我都看不出來。”


    她側過臉來:“畢加索是誰?”


    我噗地笑,擺擺手,說:“不扯那個,就扯眼前這個,我是真看不出它們到底有多好或者多不好,但是亞豐整理出來的這裏有幾篇抨擊性的評論文章是幾個在國內很有名的藝術評論家寫的,他們認為從藝術角度看,東山的畫一文不值。他們認為這是一起非常出色甚至是超常發揮的商業炒作事件,無關藝術。評論稱作什麽來著?哦,稱作‘東山效應’。大概意思就是說,畫本身不值錢,拿它當迴事情的人多了,就值錢了。”


    小海安靜地聽完,沒有發表什麽意見,而是問了另外一個問題:“他在監獄裏的時候沒有畫畫,出來以後也沒再畫嗎?”


    我歪著臉說:“媒體方麵都是這麽講的,說他隻有入獄前有畫,入獄之後到現在就沒作品了,真不真我不知道,不過也很好弄清楚,迴頭叫亞豐往監獄和拍賣行打幾個電話確認一下就行。”


    她點點頭,又俯下身看畫。


    小海一直俯身在那些畫上,一張一張看得仔細,突然一下迴扭過臉,目光微涼地看著我說:“這些畫的尺寸都不小,數量也不少,資料上說正式露過麵的有二十七八幅,還有壓根沒露麵就被收藏家買走的,也就是說起碼三十幅以上。我不懂藝術到底是怎麽迴事,但我想,能畫三十多幅甚至更多這麽大幅畫的人,無非兩種情況,要麽,特別熱愛畫畫這件事;要麽,就是為了成名成家賺錢賺利。可是,夏東屹明顯兩種情況都不屬於。如果熱愛畫畫,怎麽在監獄裏不畫?怎麽出了獄還是不畫?他不接受采訪不參加名流界的社交活動,更不趁熱打鐵多畫幾幅畫拿出去賣,所以也不是為名為利。他既不是熱愛,也不為名利。我想,事情發展到今天的局麵,大概是連他自己都沒想到的。”


    我的手指很明顯地抖了一下,小海看見了,目光變得更冷凝。


    我幾乎是撲著俯下身去,比之前那些次認真十倍百倍研究夏東屹的畫,嘴裏不受控製地喃喃自語起來:“達?芬奇密碼……達?芬奇密碼……達……密碼……達……”


    小海問我什麽意思。


    我眼睛盯著畫,嘴裏快速地跟她解釋:“外國古時候有個叫達?芬奇的牛逼畫家,把一個驚天大秘密拆解成符號隱藏在他的畫裏,因為破譯的難度太大,搞這個研究的人就把它稱為‘達?芬奇密碼’。”


    小海聽了,說:“哦,就是畫蒙娜麗莎的那個。”


    我點頭:“對,就是那個。”


    她一點都不興奮,很漠然地說:“你講的這些,不是電影嗎?我在電視裏看過。別欺負我讀書少沒文化。”


    我還是撲在畫上,說:“丫頭,藝術來源於生活,要是一點影子都沒,誰能編得出那種離奇古怪的電影?”


    她說:“那不一定,這世界上有些人的腦洞就是比一般人大,什麽莫名其妙的故事都想得出來。”


    她嘴上雖然這麽說,心裏其實信我的判斷,眼睛直溜溜盯著畫,想從裏麵破解出什麽來。


    我認為小海的分析很對,既然夏東屹既不熱愛畫畫這件事,也不為名為利,那他入獄前畫那些畫唯一可能的目的,就是以某種特殊的方式,把某個天大的秘密藏在了畫裏。


    如果我猜得沒錯,這個秘密,很可能就是三十年代那個人體研究機構的一部分,也就是現在某些人正拚命查找、試圖挖掘出來的東西。那麽,剛才看過的那些從網絡上找來的關於畫家東山及其作品的眾多說法中的其中一條,真實性就很高了:有個來頭很大背景過硬的收藏家到處搜羅東山的作品,不計金錢甚至不計後果,為了得到他的真品,殺人放火的事情都幹得出來,因為畫裏隱藏了邪靈的力量,使他走火入魔。


    畫裏所隱藏的,也許真的可以稱之為“邪靈的力量”,具體的呈現為人體和靈魂的極限探索。


    具體是什麽樣的一個存在,就要從畫裏找答案了。


    我跟小海說,用畫來隱藏秘密,最簡單最天真的做法就是把秘密畫出來,也就是說,解析出作品內容所表達的意思,就能解析出密秘,雖然我不覺得夏東屹會用這麽簡單的方法,但也還是要試著破解一下。


    再複雜一點的辦法,就是把想要表達的內容化成隱喻性的人或物畫進畫裏,這種方式對畫家來說不難,但對破譯的人來說難度特別大,因為必須了解畫家的全部生平和喜好,才能了解他會用什麽東西來隱喻什麽意思,有個叫丟勒的畫家就經常這麽幹,他死了以後,留傳下來的畫不知道燒死多少試圖解析他畫裏隱喻的人的腦細胞。


    這些都是軟技術,還有硬技術,就是在畫布上做文章,把真正想表達的內容畫好以後,再堆上新的顏料把舊的那部分遮蓋住,隻有用特別的技術才能把原來的內容剖離出來,如果夏東屹真是用了這種方法,那我們對著這些照片看上十天十夜都是白費勁,必須得到原畫才行。


    說到這裏,我聽見自己喉嚨裏咯噔一聲響,與此同時,小海緩慢地扭過臉來看我,眼睛裏有個極肯定的答案。


    對,夏東屹用的就是最後這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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