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白亞豐把他從東山家裏出來以後到搶劫發生之前所有的行動都說來給我聽。


    他愣了愣,說:“我啥也沒幹啊,我不是休假照顧我家老爺子嘛,見過東山以後又休了兩天就迴來上班了啊。”


    我明白了,夏東屹隻知道白亞豐是個警察,但不知道他的住處,他想找的話隻能在公安局附近蹲守然後跟蹤,但他們見過麵之後白亞豐休息了兩天,直到第三天才迴局裏上班,然後他才跟蹤上。


    所以才會有這個不合理的時間差。


    亞豐說他是看見電視櫃上有一隻古董香爐才拿出手機來拍照片的,所以問題可能就在古董香爐上。


    說完這些,也就到夏東屹的住處了。


    如我心裏所料,夏東屹沒有在家,據保安處的記錄,最後一次看見他的車開出去是11號晚上十點二十分,也就是白亞豐來拜坊的那天晚上,之後一直沒迴來。


    我們讓物業帶著在他房子周圍轉了一圈,窗戶全都鎖死,窗簾全部拉緊,看樣子是準備好了才出門的。所以,就算那天白亞豐在客廳裏拍到什麽重要的線索或者證據,這會也一定被抹除幹淨了,沒必要強行進去。何況要強行進去得先迴局裏申請搜查令,按目前的情況,別說申請不下來,就是能申請下來我也不會讓他去弄,現在隻有我們發現夏東屹這號人物,這是我的底氣,我的王牌,絕對不能無端端就泄露給任何人。


    出了水苑明岸小區,我問白亞豐有沒有更深入地調查過那個畫家。


    他說:“有,休息的那幾天我上網查了些,還跑了趟拍賣行,材料都在家裏。要不你去我家看吧,小海在家,她知道放在哪。”


    我點頭。


    他把車靠邊停好讓我下車。


    我開門下車時想起一件事,又迴身囑咐:“東山的材料裏不是寫著他幾年前因殺人未遂坐過牢嗎?想辦法把那樁殺人未遂案子的卷宗和相關信息都調取出來,記住,不能驚動別人。實在不行的話讓劉毅民幫你,他靠得住。”


    白亞豐鄭重其實答應,下車給我打了輛出租車,報上自己家地址,很紳士地打開門用手扶著車頂讓我坐進然後關上門目送車子開遠才迴局裏上班,我迴頭看他時,心裏真的很不好受。一直都小心翼翼不想讓他牽扯進來,哪怕事件裏麵出現了和老爺子相關的部分,我都還是想把他撇在外麵,可到了到了還是沒法讓他置身事外。


    而且我好像發現,他似乎並不像我們以為的那樣蠢,從最近發生的事,從何誌秦和付宇新之間的緊張關係,從一幅畫……我不得不迴過頭去仔細迴想我們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一起辦過的案經過的事,想弄清楚他那些白癡的勁到底是不是裝出來的。


    可想來想去,答案是否定的。


    他沒有在任何人麵前藏拙,今天的事情也不是自作聰明,他隻是認真、細心再加上突然的就很趕巧。這不是什麽好事,倒是很容易出事,得虧夏東屹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人,否則他冒冒然找上門去,性命都難保。


    真是滑稽,誰能想得到,白亞豐會是我們中間第一個真正跟那隻“上帝之手”說上話的人呢!


    到了亞豐家,老爺子在睡覺,保姆買菜去了,小海已經接到亞豐的電話然後把我要看的關於畫家東山的材料都拿出來堆在茶幾上並且自己先看起來了,坐在沙發裏,淡淡然的,氣勢像個女王。


    我放掉背包坐下,跟她說:“這個東山就是我們之前找的那個夏東屹,就是從你們花橋鎮出來的那個。”


    她眼睛裏冒出一點難得的吃驚之色,馬上又釋然了,說:“在村裏的時候,聽人家說他坐牢發財什麽的,都當閑話聽,沒想到還真都有影。”


    白亞豐整理的這些關於畫家東山的材料大部分都是從網上打印下來的,關於他的人生經曆和作品之所以值錢有好幾個版本的說法,靠譜的不靠譜的都有,很難甄別哪些有用哪些沒用,總而言之藝名叫東山化名叫夏林真名叫夏東屹的畫家就是個謎一樣的傳奇人物。


    當然,夏東屹也未必是他的真名。


    像我們這樣的人,鬼都不知道真名到底是什麽。


    關於夏東屹的諸多傳說中有一點,各家言論都一致:他的作品是因殺人未遂入獄之後才突然開始大賣的,但是他入獄以後到出獄到現在就再也沒有新作品出來,並且過著絕對隱居的生活,拒絕任何媒體采訪,不出席任何相關的藝術沙龍或商業活動,有很長一段時間,包括現在都還有媒體認為這個人物是虛擬的,壓根不存在,那批畫隻是一個商業炒作的結果。


    有份資料說東山原一是小地方人,祖上哪一代曾是宮廷畫匠,很了不得。到他這代,家道雖然沒落,本事卻還在,隻是一直沒碰到伯樂,很多年的時間裏鬱鬱不得誌,後來搬進城裏,經營點小買賣勉強養家糊口,業餘仍舊努力作畫,據說大大小小的畫稿堆滿一屋子,從來也沒賣出過一張,欠下很多錢,後來跟債主起紛爭,差點將對方殺死,因而入獄。他的一個遠方表親來替他打理事務,收拾屋子時看那些畫好像有點造詣,就托來托去找人幫忙賣,確實賣掉了幾幅。其中一幅幾經流轉不知道怎麽的到了一個高官手裏,那高官覺得很有後現代風格,就掛在書房裏,剛好當時有個外地來的土財主,想在乾州投資一個大項目,其中某個環節卡住,便挖空心思想賄賂那個高官,明著送錢怕查,所以拐著彎來。土財主上門拜訪,對高官書房裏那幅畫一通猛讚,說那樣高的藝術水平,擱市場上去賣起碼值五十萬塊,然後便推著搡著以五十萬的價格將畫買了去。這種事,懂門道的,是賄賂,用藝術品洗錢。不懂門道的自然當成是藝術。一幅畫值五十萬的事情一傳二二傳十傳到那個替東山打理畫作的表親耳朵裏,他起初不信,到處打聽後,明白了些門道,突然開竅,趁勢撐起風浪,花錢找文人墨客和書畫評論家大肆鼓吹東山的畫多少多少好,藝術造詣多少多少高,又在報紙網絡上買了幾個版麵,連著幾個月的時間裏瘋狂宣傳,東山本人經曆的坎坷和入獄的淒苦,更為他的作品添上傳奇色彩,於是一來二去,他入獄前扔在屋子裏那堆怎麽看都礙眼的破畫,一年不到的時間全部賣空,最低的也賣到幾十萬。


    我看著看著,忍不住笑了出來,心想這篇東西要是真的,那這世道也真是夠扯的,二百五也夠多,集體瘋狂,炒出天價,花幾十萬買這種畫,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之前看新聞報道說陳丹青的畫在國外賣到多少多少錢,我覺得正常,是好事,畫成那樣,該他值那個價。但這些畫……


    唉,這些畫,不管從構圖還是從用色上或者從別的任何角度看,我真的都看不出半點好來。我想我好歹是上過一年大學的人,好歹看過那麽多閑書,總不至於對藝術一竅不通到這種地步吧。


    可就是看不出這些畫到底哪裏值那麽高的價。


    真心覺得莫名其妙,於是就比較偏向那些“炒作”的論點,認為所謂的“詭異派”畫作真有可能是一次成功的商業炒作行為。


    於是又有了一點被愚弄的感覺。


    但這些都跟案件沒關係啊,夏東屹的畫怎麽就出現在了連環案的其中一個命案現場了呢?理由呢?作用呢?那畫後來又到哪去了呢?


    越發莫名其妙了。


    資料裏還有則民間傳說,說有個來頭很大背景過硬的收藏家在到處搜羅東山的作品,不計金錢,甚至不計後果,說為了能等到他的真品,殺人放火的事情都幹得出來。於是有人就開始傳言說東山的畫裏隱藏了邪靈的力量,能讓人走火入魔。


    再這麽扯下去,大概連魔戒、霍比特人、精靈之類的都要冒出來了,邪靈的力量,真不知道怎麽想出來的!


    除了文字材料以外,還有些圖片資料,有部分是從拍賣行那邊的資料庫裏調取然後打印的,有部分是網上下載下來的,都是東山的作品,亂七八糟,詭氣森森。小海很認真地一張張翻看過去,煞有介事,仿佛她真懂藝術,真能說出一二三四來似的。


    好幾份資料裏都提到東山在監獄裏沒有作品,出獄以後也沒有再畫過,所以很多人認為其實市麵上在賣的那些畫都不是他畫的,而是某個不知名的小畫家畫好,由於某種不為人知的原因,被夏東屹撿了個天大的便宜,我看他們分析得頭頭是道,也覺得挺有道理。


    可是,誰知道呢。


    總的來說,關於夏東屹的全部內容裏,負麵的傳言和評論比較多,當然也有正麵的,從人生經曆上稱他是幸運的梵高,從作品風格稱他是東方的畢加索,什麽夢想啊、情懷啊、人文啊之類的詞都能跟他搭上點邊,一派胡言,看得頭疼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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