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麽迴事。


    原來電梯裏那一刹那的麵熟感是從監控錄象裏來的,那天,我們一群人坐在電腦前麵,一秒鍾一秒鍾研究火車站的錄象帶,想從裏麵找出跟“七刀案”受害者鬱敏同行的人,怎麽找都沒找到,當時,小海插了句嘴,指著畫麵上一個男人說他認識,是他們村裏的,是他以前的老師。我們隻當是世界太小世事太巧碰上個把熟人沒什麽奇怪的,雖然本著嚴謹的態度查了一下,因為沒有明顯問題,就放過去了。


    誰能想到當時在錄象畫麵裏那麽不起眼的一個路人甲,就是唿風喚雨操縱生死的“上帝之手”呢!


    原來他從這一係列案件開始之前就已經露麵了,從不曾真正隱藏,可我們愣是把他給忽略到今天!


    把鬱敏和成冬林兩個從梁寶市騙到乾州來的行動,恐怕是他和楊文爍一起進行的。


    我一直以為自己聰明到極點,又有不錯的記憶能力,加上天生異於常人的敏銳,任何相關的線索隻要出現就別想逃得出我的眼睛,誰知卻是這麽個哭笑不得的結果。


    感覺被現實狠狠甩了記耳光,越發氣惱。


    小海沒掛電話,淡淡地說:“你一個多鍾頭前在電梯裏看見過他,現在還指望能找到?”


    我有氣無力說:“不找找,實在不甘心。”


    我問她知不知道那錐子臉男人叫什麽名字。


    她說:“隻記得姓夏,全名想不起來,他離開花橋鎮的時候我還很小,沒太大印象。”


    我問她能不能打個電話迴老家打聽一下他的全名。


    她說:“能。”


    幾分鍾後,她短信過來,打聽到了,叫夏東屹,他老婆叫周紅,夏東屹離開花橋鎮以後,周紅一直沒再嫁,現在還住在花橋鎮蒼頭村。


    夏東屹。


    我狠狠把這個名字重複念叨幾遍,一個字一個字敲進心裏,然後又開始奔跑著尋找,囑小海也幫著找找。小海淡淡地說了聲“大海撈針”,但還是聽我的話開始找,還做了分工,要我負責哪幾幢樓,她負責哪幾幢樓,有消息打電話,全部樓都找過還沒找到就放棄。


    找到後來我滿頭滿臉都是汗,像是剛從桑拿房裏走出來,而且整個人都懵圈了,根本搞不清楚哪裏找過哪裏沒找過,隻好打電話給小海宣布放棄。小海在電話那頭淡淡哼了一聲,說:“早告訴你了,大海撈針,死活不信,非得浪費點精力才高興。”


    我不理會她那副怪腔調,慢慢往走廊盡頭走,準備去衛生間裏洗把臉再說。


    還沒走到衛生間門口,猛聽男廁裏麵傳來熟悉的聲音。


    是常坤。


    成冬林已經被順利接走了,他居然還在乾州,還在醫院裏?


    常坤在男廁所裏罵人,暴吼如雷,情緒非常激動,簡直語無倫次。我想起那天他在我麵前失控時的臉色和精神狀態,立刻替正在裏麵挨他訓的人捏把冷汗,並且悄無聲息貼到門邊,做好隨時衝進去搭救的準備。


    隻有常坤罵人的聲音,沒有對方辨駁或者解釋的聲音,所以不知道那個正在挨罵的到底是誰。


    抹除掉一些廢話、圈話和髒話以外,常坤話語裏最重要也是翻來覆去說的兩句是:


    “掘地三尺也要把人跟我找出來!”


    “人是從你手裏走丟的,你得負責把他給我找迴來!”


    我下意識以為他們跟我一樣也在找夏東屹,腦子就有點轉不過來,想不通他們怎麽也這麽快就鎖定關鍵人物了。轉念一想又覺得他說的可能是楊文爍,或者別的什麽人。


    被常坤罵的那個人真的一點聲音都沒有,我都替他抱屈,誰不是有血有肉有爹有娘的人,憑什麽要受這份氣。實在很想衝進去把他帶走,但又不想因這麽點事得罪常坤,很是糾結。


    正暗自惱火,裏麵的情況開始惡化,常坤的情緒越來越激動越來越不受控製越來越抓狂,我能保證不出半分鍾他就要動手打人了,於是再也站不住,刷地衝進去直挺挺地站在常坤麵前,硬生生把他跟正挨他訓的人隔開,避免他做出過份舉動。


    可即使我衝進去也沒有用,常坤根本控製不住他的情緒,見我突然出現,愣了一下,眼睛裏的火刹時凝成冰然後拎起拳頭照準我的麵門就揮過來,我天生敏捷加上早有準備所以很輕鬆地躲開,為了避免真的跟他對打起來,趕緊拉起後麵那人拔腿往外跑,出了廁所竄進樓道直下到三層樓才把速度放慢。


    被我拽出來的人是丁平,之前見過幾次麵的小個子警察,常坤的手下,陳家塢專案組的一員。


    我喘著氣扭頭看他一眼,他臉色鐵青,目光空茫,表情像僵屍,好像沒搞清楚剛才這一切是怎麽發生似的。


    我甩開他的手,盯著他的眼睛問:“常坤有病你們知不知道?”


    他沒看我,很無所謂似的迴答我說:“知道。”


    於是我就火了,差點跳起來:“知道他有病不帶他去看醫生?!”


    他說:“看了。看不好的。”


    我說:“可以用藥物抑製的。”


    他這才終於把目光聚焦到我這邊來,臉色也比之前好一點了。他大概覺得我對常坤的病情和醫治方案有所了解是件驚奇的事情,心裏對我重視了一點,語氣也認真了:“用了兩年多的藥,他的身體已經產生很強的抗體,藥物越來越不能起作用了。”


    我點頭,表示這個情況我也了解。


    他眼神裏閃出迫切的光茫,問我:“你懂醫?”


    我抿抿嘴,沒直接迴答他的問題,而是問他:“你們常隊長那個病,是先天性的還是後天性的?”


    他馬上迴答:“後天性的。腦部重創,因為位置特殊沒法開刀,淤血壓迫神經才導致的。”


    我問他:“多久了?”


    他說:“受傷是四年前的事情。陳家塢連環命案你聽說過的吧。就是那之後不久。但現在這個病的病症第一次顯現出來是受傷半年後的事情了,醫生說這種病的形成有個過程。”


    我點頭,是有個過程,不一定會當即發作,這個過程的時間長短依據每個人的身體狀況而定,沒有個準。


    我問他常坤是怎麽受傷的。


    他說是被人暗算,用石頭砸傷的。


    我點點頭,確實,如果被當作兇器的石頭形狀不規則並且帶有短而稍顯尖利的凸起,是可能會造成常坤現在這種厲害的創傷後遺症。


    但是,我在腦子裏大致推演了一下當時發生的狀況後,又有點懷疑了,因為覺得在手勢和運力上不太合理,便又問了丁平一句:“你能不能把常坤受傷的部位指出來給我看看。”


    他扭轉自己的身體,把後腦亮到我眼前,然後用手指點點右邊頂骨:“就是這裏。”


    我慢慢地搖頭:“你確定?”


    他很篤定地點頭:“確定,我和另外兩個警察送他去的醫院,全程陪同,不會弄錯。”


    我再問:“別的地方還有受傷嗎?”


    他說:“沒有。”


    我心裏一咯噔,嚴肅地看著丁平說:“我很負責任地告訴你,你剛才指的那個地方受傷,是不可能造成現在這種情況的。”


    他像是聽天方夜譚似的,眼睛越睜越大。


    說著話,我把我的手伸過去,伸到丁平腦後,用食指頂住他枕骨下麵乳凸孔的位置說:“隻有傷著這裏,把連結顳頁的短神經弄傷,才會……你知道的,喜怒無常,間歇性歇斯底裏,控製不了情緒,嚴重的暴力傾向,還有些生理方麵的病變。”


    丁平的臉色變得煞白,目光一點點狠起來,問我:“你的意思是,常隊長被人襲擊過兩次?第二次才導致後遺症的?”


    我想了想說:“可能吧。如果真是這樣,他第二次受襲肯定在第一次受襲後不久,應該是處於昏迷或者麻醉中的時候被人暗算的,否則不那麽容易能得逞不是嗎,常隊長好歹是有點身手的人。”


    他臉色很差,把手伸到自己腦後摸我剛才指給他的那個地方,一臉迷茫的表情。


    我跟他說:“這種情況,懂門道的人隻需要一個機會,加稍微一點力氣就可以做到。所以我覺得你應該迴頭仔細查看一下常隊長受傷期間的腦部掃描片,再迴想分析一下哪些人可疑。我對整個事件不了解,幫不上你什麽忙。”


    丁平像被兜頭澆了一瓢冰水,整個人都凍住了,眼珠子從左移到右又從右移到左,腦細胞飛速運轉想找出疑犯,但顯然是徒勞,所以有點抓狂,捏著兩隻拳頭想發泄又使勁控製著,好一會才抬起眼睛看我,問:“常隊長的病,發展到後麵會怎麽樣?”


    我告訴他說我不是醫生,沒接觸過病例,沒有任何臨床經驗,隻是懂點皮毛的書本知識。西藥裏麵有幾樣藥物能起抑製作用,但像他剛才說的,身體會產生極強的抗體,導致藥物不管用。到這樣的地步基本就沒辦法了,發展到後麵會越來越嚴重,越來越暴虐,越來越不能控製,除非關住綁住,否則肯定會幹出殺人放火的事。


    丁平背靠著牆慢慢往下滑,一屁股坐在地上,兩隻手抱住腦袋,絕望得說不出話。


    我趕緊又補充一句:“當然,他的病因我也隻是推測,不能保證肯定就是這樣,有別的情況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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