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顯然是我多慮了,並沒有發生什麽危險的事情,逃出來的這一路,除了幾個扛著農具準備下地的附近村民以外,別的什麽人也沒碰見。(族)覺得吳沙故意把我騙到這裏來的想法立刻消散,現在需要考慮的是,吳沙大概真的不知道他的病人被接走了。


    我把車子停到路邊,讓小海把她剛才進醫院的情況詳細跟我講一遍。


    她說:“沒什麽特別的,看門的老頭不讓進,我按你教的,說是吳沙醫生的朋友,然後老頭打了個內線電話,吳沙醫生的助手出來把我接到裏麵,跟我說兩天前有人把蘇醒接走了,他不知道來人是誰,也不知道把病人接哪去了,都不知道,他說因為不存在拖欠醫療費用之類的情況,所以沒多過問。病人的入院出院手續和病曆等材料,都以隱私為由不給我看。我問他那個病人長什麽樣子,他大概形容了一下,說長得很好看,大眼睛高鼻子,五官秀氣身材勻稱。讓他描述得再詳細點他也描述不清楚,說反正就是很好看,應該說是很英俊。”


    我很關心到底是什麽人把蘇醒給接走了。他是黃福康的養子,黃福康死後沒有人照顧他,是同樣作為黃福康養女的邢維娜把他送進當地的醫院,後來不知道被誰轉到藍天康複醫院,如今邢維娜早已經遇害,從家屬方麵說應該沒人會管他了,那把他接走的人會是誰?又是為了什麽目的?


    我心裏像被紮了一刀樣疼得慌,有那麽一會撫著胸口喘不上氣,把小海都嚇到了。


    我知道,我的意識深處,已經將蘇醒和我聯係在一起了,我們是失散的兄妹,或者姐弟。


    我知道這世界上有些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也會長得非常像,但我跟蘇醒之間,絕對不僅僅是像這麽簡單,因為黃福康的背景,一定和蘇墨森他們的背景一樣,深不可測。


    我起先想著,如果打個電話給吳沙,或者給何誌秦,以他們的身份跟醫院裏說幾句話,我應該能看見蘇醒的入院出院手續和病曆,但是腦子裏突然電光一閃馬上把這個念頭掐掉。


    如果蘇醒是被親屬接走的,醫院裏不可能不知道,如果知道,也完全沒道理說不知道,何況黃福康和邢維娜都死了,蘇醒就算還有別的親戚,應該也都不會願意接他到家裏去生活,否則不至於到現在才來接。


    所以,蘇醒不是被正常接走的。


    他應該是跟乾州市白慈根的屍體一樣,被“上麵”派來的人強行帶走的,所以吳沙的助手才會什麽都不清楚,也沒有打電話告知主治醫生一聲,而吳沙可能因為近幾天沒來醫院,根本完全不知情,還讓我來看。


    正想得亂,手機突然響,嚇得我整個人都挺直了,接起來,是付宇新,問我是不是把受害人屍體腦部掃描片和粘液的分析報告拿走了。


    這種事情騙不來人,隻好迴答:“是,現在就在手邊。”


    他沉默幾秒鍾,歎口氣,把音量降低,說:“你不該把原件帶出去的,上頭問起來我不好交待。”


    我說:“真對不起,當時著急,沒多想,一會辦完事情就把材料送迴來,有人問起你幫我擔待著點。”


    他“嗯”了一聲,把電話掛斷。掛斷前我又聽見他發出很輕的一聲歎氣,歎得有點悲茫。


    我睜大眼睛噝噝吸進幾口氣,心想付宇新的痕跡真是越露越重,簡直到了不避諱的程度了。


    我從局裏拿檔案報告原件的事情,這是第一次發生嗎?他第一次知道嗎?從前比這嚴重得多的情況都發生過,比如奪白亞豐的槍當街追擊歹徒。隻要付宇新認為理由正當,都一次次替我遮掩甚至替我扛黑鍋,怎麽獨獨這次抓住這麽點不起眼的小事給我打個語氣嚴肅的電話來?


    他原本是個思維開闊行為也不怎麽肯拘紀律的人,隻要能破案,經常會做些擦邊球的事情,比如在沒有搜查令的情況下偷潛入嫌疑人家中查證之類的。而且他熱衷於他的工作,對刑偵有天生的激情,各方各麵都很負責任,可不知道為什麽,他最近對“上帝之手”似乎很不積極,明顯的分水嶺就是老張頭案件發生之後。


    自從聽鎮派出所那個姓鄧的警察詳細描述過老張頭死前“發瘋”的狀態以後,付宇新的情況就不對勁了。


    對於剛剛這通突兀的電話,我唯一能夠想到的理由就是他害怕我把這些材料拿給別人看從而發現一些驚天動地的事情,而這些事情,正是導致老張頭死前突然發瘋的根本原因,同時也正是付宇新千方百計想隱瞞的東西。


    這樣推理下來,就能確定付宇新知道很多我所不了解的情況,而且能夠肯定,他是絕對不會告訴給我聽的。


    所以還是得靠自己查。


    我迴頭看了看,糾結要不要再迴藍天康複醫院去一趟。迴憶吳沙當時說我跟那個病人“非常像”這句話時臉上的認真和驚恐,覺得如果親自出麵見見醫院裏的醫生和護士,結果可能會好一點,至少我可以從他們的態度裏分辨自己跟那個叫蘇醒的男孩子到底有多像。


    但糾結了一會,終於還是沒調頭,因為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我明白了之前在生物研究院的時候,吳沙為什麽要小心翼翼避開何誌秦跟樓明江才告訴我蘇醒情況的原因了。


    因為何誌秦跟樓明江都知道蘇醒的存在。


    或者至少,吳沙心裏認為他們可能知道蘇醒的存在。


    如果吳沙覺得隻有自己一個人知道蘇醒的存在,他一定不至於鬼鬼祟祟避開樓明江跟何誌秦告訴我,而且顯得那麽局促不安,他當時的目光甚至可以說是驚惶失措,仿佛告訴我蘇醒的事情是不被允許的。


    現在仔細想想,他第一眼看見我時,真的十分震驚,並且馬上就掉轉目光去看何誌秦,又看樓明江,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再後來我們坐在會客室裏談論事情時,他也一直在觀察我,時不時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我想,他當時一定是在考慮這個情況裏麵的古怪和風險,或者是在權衡到底要不要告訴我之類的。


    吳沙的反應以及表述都很清楚,那個叫蘇醒的男孩子和我非常像,絕對像到一眼就能看出的地步。以此再倒迴去想那天在咖啡廳第一次見到樓明江,他的表情和語言都十分十分正常,沒有半點驚詫的反應,一種可能是,他真的不知道蘇醒的存在,但吳沙認為他也許知道;另一種可能就是,樓明江不但知道蘇醒的存在,也早就知道我的存在,知道我們長得非常像,所以第一次見到我時才能那般鎮定。


    真的越來越複雜了,越繞越亂。


    我的頭又開始痛了。


    然後我難免又要想一想,那次在咖啡廳的相遇到底是偶然,還是樓明江刻意安排的了。


    想來想去,那天明明是我主動打電話給劉雲歌,想跟她套近乎然後再拉近點跟劉毅民的關係,才會去咖啡廳跟她碰麵然後認識樓明江。


    如果我不打那個電話,就不會去咖啡廳,不去咖啡廳,也就碰不見樓明江了,所以……


    等等。


    等等等等……


    我打那通電話給劉雲歌的確純屬湊巧,如果我不打呢?她會不會打電話找我?那天到局裏,他們跟我說劉雲歌來過,還問起我。也就是說,即使我不突然打電話給她,我們也還是很有可能會碰見。而且就算那次碰不見,我相信我和樓明江也很快就會在別的場合碰見。


    這不是巧合。


    也不是注定。


    而是由某種情形驅駛造成的必然結果。


    我狠狠捶了一把方向盤,咬牙切齒罵出句髒話,然後發動車子一路加著油門往乾州市飛去。


    路上我把黃福康的情況迴憶了一遍,背景調查資料上說他一生沒有結婚,先後領養過十多個孩子,其中大部分養到成年以後成家成業各自有了新生活,也有幾個養了沒多久就被親生父母領迴去的,叫蘇醒的那個男孩子因為生活無法自理的緣故一直留在身邊。


    資料上隻有這些,並沒有對黃福康全部養子女展開深度調查。


    吳沙說他查過蘇醒轉到藍天康複醫院之前的情況,是一個叫邢維娜的姑娘把他送進梁寶市精神病院的,那姑娘自稱是病人的妹妹。蘇醒在那邊住了兩年多之後,不知道由誰轉到了江城。吳沙說入院手續上有模糊的地方,但當時覺得不重要,所以沒有多問。


    邢維娜是梁寶市連環命案的最後一個受害者,就是卷宗裏麵寫著的從枯井裏麵發現的那具高度腐爛的屍體,她自稱是蘇醒的妹妹,也即是黃福康眾多的養子女之一。


    我記得她的驗屍報告裏麵寫著,死亡時間應該是屍體被發現前的三個月到三個半月左右。也就是說,離黃福康的死不到兩個月。她肯定因為養父的死才追查到成冬林,然後不幸遇害。


    問題是,憑她一個年輕的、家世普通的女孩子,真的有能力在兩個月時間裏查到一個變態殺人狂嗎?


    我覺得不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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