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府前院,大廳之內管家胡成正一臉憂色的站在胡老爺的身旁,他的雙眼不時瞄向前方身體虛弱的胡雲泉,此時的胡雲泉麵帶愧色,嘴中唉聲歎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雲泉,你有什麽事情找我?你身體不適,就在房中多多休息,將李神醫開的藥湯多喝一些,這樣才能早日康複啊”胡家老爺放下手中的茶碗,看向形容枯槁,眼圈發黑的胡雲泉問道。


    胡雲泉麵帶苦笑,微微施禮,隨後在胡成的攙扶下坐到了椅子上,這才有些氣喘的說道:“父親,我這次來是向您請早安的,自曉曉病重後,我就再也沒有向您請安過,兒心中實在有愧”


    胡家老爺點點頭,眼神中充滿了慈愛與責備,聲音有些哽咽的說道:“雲泉你是個孝順的好孩子,父親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你心中的痛苦,不過斯人已去,你還是要注意自己的身體,看著你現在這般憔悴,我與你母親心中甚是擔憂啊!”


    “兒子不孝,讓你們如此的擔心,不過我的身體卻已經病入膏肓,怕是任何靈丹妙藥都無法將我醫治,所以還望父親忘掉我這個不孝子吧!”胡雲泉麵色白煞,雙眼通紅的哭泣道。


    他心中知道自己的時日不久,怕是今夜安曉曉的到來便是自己的死期,所以他才會反常的來到前廳請安,才會說出訣別的話來,也算是略盡孝道,彌補心中的愧疚。


    “雲泉你不要亂想,我就算傾盡所有家財,也要將你醫治好,胡成你扶少爺迴房休息,清晨夜雨初停,外麵陰冷潮濕,不要讓少爺再感上風寒”胡老爺隻是認為胡雲泉心中擔憂自己的身體,才會說出那樣絕望的話,於是也沒放在心上,安慰幾句後便讓管家扶他迴屋內休息。


    胡雲泉欲言又止,實在不知該將心中的秘密如何訴說,片刻後他隻能低歎一聲,起身鄭重施禮,謝絕胡成的相送,獨自一人慢步離開了前廳,背影顯得格外悲寂。


    走出前廳,胡雲泉並沒有轉身迴到後院,而是唿吸著冰冷的空氣,眼神有些黯然的走向胡府門外,雖然心中深愛亡妻,但對於這世間他還是有著許多的眷戀不舍,心知時日不多,便想去四周走走。


    當胡雲泉剛剛踏出前門時,空蕩的街道上卻走來了兩個人,聽見腳步聲的胡雲泉抬頭看去,發現原來是杜文岑與玉璿。


    “……杜兄,你們這是去了哪裏?身體上的傷勢還未痊愈,還是要多多休息,有什麽事情就差下人去辦便是”看著麵色怪異的杜文岑,胡雲泉微微一愣,隨即笑著關心道。


    杜文岑悶不作聲,麵色不善的看向胡雲泉,雙眼中流露出些許無奈,神女玉璿則在背後輕輕推了他一把,杜文岑這才迴過神,麵色不改的說道:“胡兄,能否請你隨我們去一處地方?”


    胡雲泉微微一愣,不知杜文岑心中的想法,但隨即他便釋然,麵帶笑意的說道:“我也正想出去走走,這樣也好,那我們就一起散散心,但不知道杜兄你所說的是什麽地方?”


    “去了你便知道”杜文岑微微搖頭,上前一步扶住身體微顫的胡雲泉說道。


    胡雲泉本想出言婉拒,自己不用幫忙攙扶,不過被杜文岑扶住的地方,他卻感受到一股暖意,而那暖流正慢慢地遊遍全身,自己的精神不覺間竟好上許多,身體似乎也有所恢複。


    “……杜兄,你這是?”胡雲泉並不愚笨,自然知道這一切是杜文岑所造成的,在他心中杜文岑此時變得神秘無比,似乎並非隻是被野獸咬傷的遇難路人那般簡單。


    但杜文岑並沒有迴答胡雲泉,隻是示意他跟著自己走,而神女玉璿則已經率先邁開玉步,向著城門外的方向走去。


    胡雲泉見狀也隻好不再多問,慢步走在杜文岑的左側,被他攙扶著跟在了玉璿的身後,但心中卻疑惑萬千,不知道他們兄妹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三人一路無話,就這樣慢步走出了城外,當來到那條林蔭小道時,原本一臉淡然的胡雲泉卻突然臉色大變,眼神中有些驚疑不定,不知為何心中升起一股不安。


    “你,你們這是要帶我去哪裏?”胡雲泉想要掙脫出手臂,但他的力量又怎麽會比得過杜文岑,於是他也隻能掙紮著說道。


    杜文岑與神女玉璿並沒有迴答,依舊向前走著,胡雲泉有意停下腳步,但奈何杜文岑把他死死抓住,他也隻能勉強著跟在兩人的身後,迫不得已向著前方走去。


    不過一會兒,三人就走到了路的盡頭,看著一座座大小各異的墓碑,杜文岑鬆開胡雲泉的手臂,微微歎氣道:“我想帶你來的便是這裏,因為此處有著一個很重要的人”


    胡雲泉神色慌張,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隻是他還故作鎮定的說道:“此處是我們邑鹿城的墓地,我的亡妻便也埋葬在此處,難道杜兄是要祭拜我的亡妻嗎?”


    杜文岑點點頭,看向不遠處那座華麗的墓亭說道:“也算是吧,不過來這裏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挽救你的生命!”


    胡雲泉大驚,黯淡無光的雙目中滿是驚恐,瘦弱的身體連連後退,嘴中斷斷續續的說道:“……你,你說什麽,為,為什麽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胡兄,你不必繼續隱瞞,所有的事情我們已經知道,在安夫人死後,她並沒有離開你,而是每晚依舊陪在你的身邊,但她已經成了鬼物,已不再是凡人,長久下去你的身體自然會日漸衰弱,所以才會如同重病一般,這是用丹藥無法去醫治的”杜文岑眉頭緊皺,將胡雲泉拉到墓亭外說道。


    看著妻子的墓碑,胡雲泉臉上悲痛萬分,他一時間啞口無言,杜文岑的話如同針錐一般刺入自己的心頭,眼淚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自從下葬之後,她每晚都迴來睡在我身旁,與我訴說著情愫。我有的時候也會有那種很奇怪的感覺,懷疑她是否真的死了。因為她的臉,她的樣子,一切都是那麽活生生地出現在我眼前,身體也有著溫度……”胡雲泉慢步走到墓碑前,用手撫摸著墓碑輕聲說道。


    “隻是她的雙眼時常無神,整個人十分空靈,她央求我不要把她迴來的事情告訴任何人,也許她是希望我死吧!我也覺得她死了以後隻剩我一人,一個人思念著過去的記憶,一個人麵對深淵般的痛苦,過去那些約定的誓言如同毒蛇般纏繞著我,讓我感到窒息不安,或許死了我們就能真正的在一起,完成生前愛的約定!”


    神女玉璿輕聲歎息,微微搖頭說道:“你們的緣分已滅,你又何苦執著於過去的愛戀?一切皆有天意,這是無法逆轉的事實,生死不能相依,你這樣做隻會苦煞自己,不如放下心中的不甘,這樣對你是最好不過的選擇”


    “胡兄,你用生命去獻祭這份已經消失的緣分,還會值得嗎?不如讓安夫人早日輪迴轉世,你也迴到正常的生活當中,這樣比做一雙孤魂野鬼要強上百倍”杜文岑走到胡雲泉的身旁,輕拍著他的肩膀說道。


    胡雲泉擦幹臉頰上的淚水,搖搖頭目光堅定的說道:“不,這是我們之間的誓言,而我也無比深愛著她,若是此生再也無法見到她的音容笑貌,我獨自苟活還有什麽意思?那樣的我隻會是行屍走肉般,我死後也會無法麵對九泉之下的愛妻,一切都將變成幻夢”


    “你,你怎麽這樣的冥頑不靈!你要知道生死並非兒戲,若是你這樣死去,你就失去了輪迴轉世的資格,隻能成為遊蕩在天地間的野鬼,從此之後便是天地不容之物!”杜文岑有些惱怒,厲聲對著胡雲泉說道,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胡雲泉會如此的執著愚笨。


    胡雲泉淒然一笑,揮手對著杜文岑說道:“我心意已決,我不能愧對我的妻子,更不能欺騙自己的心,縱然變成孤魂野鬼,隻要能與曉曉長相廝守,一切都是值得的,這是我們之間的誓言,我無法違背自己的心”


    杜文岑聽後啞口無言,神女玉璿則搖搖頭,兩人沉默許久之後,玉璿從懷中掏出一張符咒,將它放在胡雲泉的手中說道:“起初哥哥本想讓安曉曉徹底的消亡,不過卻被我攔下,我想你才是應該做出最後選擇之人”


    “這張符咒內有三味真火,你若是想繼續活命,就打開她的棺木,然後將符咒貼在她的胸前,這樣從此以後安曉曉就再也不會出現,你也就能活命”


    見胡雲泉呆呆的看著符咒,玉璿將杜文岑拉至一旁,然後又開口說道:“我們兄妹兩人這就離開邑鹿城,之後的決定完全掌握在你的手中,就此別過”


    說著不容杜文岑多言,神女玉璿拉著他便頭也不迴的離開了墓地,轉身向著遠處走去,而當杜文岑迴頭看時,隻見胡雲泉高舉著手中的符咒,臉上帶著有些神經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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