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堂姐的宿舍,我們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就沒有別的事可做了。她就裝模作樣地在翻書。


    “小美女,還有時間看書嗎?”我在侃她。


    “別打攪我!”她有些害羞地嗬斥我。


    “嘿嘿!”我笑得跟白雪公主的後媽似的陰險。


    “你說說我畢業走人的時候,你去了哪兒?都做了些啥!”我的心結一直沒有解開,一個人可以在那種時候,走得無影無蹤,要是我,就做不到。這可能就是我和大偉的區別。


    草原上的男人,心特別細,特別敏感,有幾隻羊清楚得很,少了哪一隻馬上就能感覺到,非找到不可,要不晚上睡不著。


    更何況朝夕相處的人兒,一句話沒有,就可以走得了無聲息,如果不是神,就是戲!如果是戲,說一聲,就可以走得很灑脫,可又不是戲,為什麽會這樣呢?”我一點不嬉笑,很認真誠懇地問阿英。


    “戲?你的戲是這樣演的?能把人演欲死欲活?這戲演得也未免太真了!”她很坦然地說。


    “我也考慮過,繼續還是停下,隻是我下不了決心。家裏、堂姐都在勸,年輕時代的愛情,太單薄,太嬌嫩,經不起風吹浪打,就當作是一次成長經曆,大家都留一分美好,何苦相互糾結,至死不休!”


    “那你曾經動搖過?”我問。


    “是!”


    “那為什麽不就此錯過!省了這般痛!這般苦!”


    “你若放下,我就放棄!你放下了嗎?”挑戰似地看著我。


    “這和我無關,完全在於你自已,既使我不放手,你也完全可以毫無愧疚地離開,我們本來各不相欠!”


    “可你欠我!上輩子!這輩子!下輩子!都欠!你必須得還迴來!永遠別想沒事一樣的離開!”


    “所以,你把照片做成那樣,你把頭發藏到了我的行李箱中,如果我不打開,就不會知道你的心思,要是我真沒發現,或很久以後才發現,會有什麽後果,這個結果是你想要的?或是我n年以後才發現,你又讓我咋接受?”


    “不會的!你會打開的,也會發現的,除非你沒有心,根本就不懂得珍惜!那我也就死了!”


    “那為什麽要躲呢?說出來不就什麽都明白了,還整出這麽一大堆情節,讓人費心地猜,你知道我簡單,沒被你整死就萬幸了。”


    “躲,那是因為真難過!更是想看你的表演,不知道我在你心裏究竟有多重,重到你心痛,你就不會平淡地離開!”


    “那你滿意了?”


    “不滿意那些東西,你就不配拿到!”


    那天的情形曆曆在目。當時,我的預感就是:長亭外,古道邊,揮揮手,擦擦淚,從此再無緣!


    “我總認為那是一個gameover的場景設計,特別是經你這個大導演的設計,比別人更精彩些,把一個傻瓜,糊弄得團團轉,到時候你一句你智商低,沒辦法的托辭,就可以逃脫所有的不安,所有的自責,所有虧欠,活得自由自在,心安理得!”


    “我也緊張得很,不知你是否如我想的一樣?堂姐勸我說你就是一個渾蛋,不會有太多的情感的,我想萬一……怎麽辦,我才是那最後的傻瓜!被人恥笑一生!”


    “那要是我真的從容地走了,頭都不迴,你會認為你的設計很失敗吧?”


    “我會殺了你的!”說得咬牙切齒地。


    哇!原來傻也可以救人一命啊!


    一把抓過來,抱緊!“謝謝女俠不殺之恩!”


    又哭,又笑。“傻得可以!”


    耳朵都快被咬掉了,不疼!“阿英,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再也不要有!”


    “我保證!”


    下午的陽光,斜楞楞地透過窗欞照進來,很美。


    入夜,我和阿英走在我們再熟悉不過的街燈下。


    這燈光是我們愛的見證,是我們愛的看護,它從我們幼稚、笨拙、單純的腳步,品味著我們少不諳事的愛戀,而在今天,它又默默地傾聽兩個年青人對未來的憂慮和思考。它象一顆永遠也不知疲倦的眼睛,注視著它懷裏的兩個相愛的年青人,關心著他們的喜怒哀樂,無論春夏秋冬,風霜雨雪,為他們撐起一條明亮、多彩的愛的隧道,庇護著他們多情而又難以捕捉的夢幻,在深夜裏。


    經曆這麽多的變故,我們似乎更能承受,這溫柔的玫瑰紅的燈光的愛撫和包圍,我們在這燈光的簇擁下,相依相偎地走在這深夜的街頭。


    往事,如一幀幀唯美的畫麵,在各自的心頭循環往複,曆曆在目,已經深深銘刻在兩個年青人的心頭,至死都會清晰如新。


    生離死別,意義不同,可是那難分難舍的疼都是一樣的!


    天明,已經倒計時了,此時,新月西沉,鬥轉星移,啟明星閃爍著冷酷的光芒。


    手越握越緊,腳步越走越慢,好象要拖住時間的步伐,讓那分離的時刻來得越慢越好,甚至永遠不要來才好。


    “哥,天亮的時候我不送你好嗎?”阿英顫聲說。


    “好…吧!你好好睡一覺,醒了,就會好些了。”我愛憐地看著滿眼淒楚的小姑娘,幾多不忍、幾多憐惜一並湧上心頭,在那一刻,太過沉重!


    “我怕要很長時間才能適應沒有你在身邊的日子,你會想我嗎?會夢到我嗎?”阿英崩潰的聲音。


    “傻丫頭,你就在我心裏,與我同宿同棲,同入夢,一刻也不可能離開我!”眼前的人已經弱不可支。


    我背起我的心,我的至愛,沿著晨曦中的街道,緩緩而行,街燈平靜而疲憊地注視著我們的身影,仿佛哭過的眼。


    該走了。又一次無奈的分離。


    6點鍾,大偉開著借來的伏爾加,在門口打喇叭。阿英昏昏沉沉地掙紮著起來送我,我讓她別出來了,她執拗著不肯。把路上要用的東西一一收拾進小小的行囊,象妻子一樣。


    不停地叮嚀一路上小心,不要惹事之類的話,語無倫次,眼淚一粒粒地往下掉,我能聽到那晶瑩的淚珠掉到地上,摔碎的轟鳴聲。手無力地撫摸著我的頭發,眼睛眨都不眨地一直看著我,多少深情,都蘊含在這僵硬又溫情的動作裏。


    “小姑娘,好啦,走啦,又不是不見,還有大半年,你們就自由了!”堂姐冷酷地催促著。“都是自已招惹的,就得受得起!”


    “阿英,我要走了,你要保重!”抓起阿英停在我頭上的手,在手背上輕輕地咬了一口,留下一個血印子,她眼都沒動一下。又攬過來狠狠地親上一口,就頭也不迴地走出了門。不敢再多看一眼身後流淚阿英……


    但願,這是最後一次無奈的別離,我想。


    有誰能夠保證?


    生活就象一個無所不能的魔術師,總能給你弄出許多希奇古怪的故事來,讓你離你那一步之遙的幸福,仿佛千裏之隔,讓你的心始終揪痛著,除非修得圓滿正果,才能治愈。否則,你渾身傷痛,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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