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博格的困苦,一旁的皇帝倒是顯得愜意許多。瞧著明輕言背影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來,若是因著寧上陌這次受傷而讓兩人之間的感情親昵些,倒也不失為“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呀!


    片刻後,又對著博格露齒一笑,“既然將軍已然退讓,那朕也不能小肚雞腸,如此,咱們就來談談接下來的事吧。”


    博格收迴目光,諾諾應承,正色與之商榷起來。


    而這邊的明輕言此時也到了風清宮的門口,一隻腳剛剛踏進宮門檻,就聽見寧上陌一陣大聲歡唿,明輕言勾唇一笑,倒是恢複的不錯。


    不再遲疑,加快了步伐往裏走去,等真正進入了內室,明輕言便是知曉為何她會如此高興了,原是竹葉竹青到了。


    距離寧上陌受傷已然有近小半月了,肩胛處的傷已然恢複得七七八八,至少是不影響行動的,但是貴妃卻仍是擔憂不已,寧上陌受傷的慘樣讓她心悸得很,所以每每便以身孕來威脅寧上陌在宮中安穩待著,如若她表現出了有半絲不願,登時便毫不顧忌形象的扶肚哀嚎,嘴裏振振有詞:“孩兒啊,娘對不起了,讓你有了這麽個不聽話的小姨,與其叫你出來跟著她學壞,倒不如……”


    往往此時,雲霓話還未完就被寧上陌急急打斷,連聲“呸呸”幾下,說要揮走那些個黴運,再撫著她坐下,瞬間乖得像是一隻小貓。看到她那模樣,明輕言不禁輕笑,哪裏像隻小貓了,明明那眼底還含著一絲倔強,應是隻小虎才對。


    小虎就是小虎,本性不能偏移。


    寧上陌本就是閑不住的人,隻消停了幾日,又開始不安生了。貴妃那裏她一個人說不通,便想攛掇著明輕言一起,是以老早便在他耳邊嘮叨,說著再不讓出宮“人就要發黴了”這類的話,這次,明輕言與貴妃可想到一處去了,放她出去?放她出去再惹一身傷迴來叫他心疼嗎?


    明輕言打死也不想再嚐試一遍那種痛苦的滋味了,饒是寧上陌再怎麽說也不鬆懈,先前她一說,明輕言便轉圜了話題,再往後,明輕言卻是隻當沒聽見,氣得寧上陌頓時就想砸爛這風清宮,看它還如何困得住她!


    隻是這宮裏的一草一物都是她費了好大力氣才置備出來的,個個都是千金之寶,真砸了,事後心疼的還不是自己?寧上陌鬱悶了半晌後,放棄了這個想法,但整個人就像是秋風中的小草,懨懨的。


    最後的最後還是明輕言心疼了,暗地裏吩咐了竹葉竹青趕往宮中伺候,那竹葉竹青本就沒什麽大礙,這麽幾日早已恢複妥當,心中正想著自家小姐在宮中舒不舒坦時就得了明輕言的消息,兩人自是興高采烈。


    竹葉竹青本都是個嘴皮厲害的丫頭,此刻見了寧上陌,一心想著要將這幾日的思念之苦倒個幹淨,將那嘴皮功夫展露無遺,說著奇聞異事逗得寧上陌哈哈大笑,再不見往日的沉悶。


    已有近半日未見到她的明輕言倒是想得緊,此刻又見著寧上陌露出笑顏,一時間竟有些恍惚,直直站在門口,半晌沒有反應。


    明輕言修長的身影一出現,寧上陌便發現了,隻是心中仍對前幾日要求出宮,他卻不答應的事有些記恨,是以也不理會,隻顧著聽竹葉竹青說哪些個新鮮事。


    “小姐,你不知道,前幾日對街王府家的姨太生孩子了。”竹青一手撥拉著橘子皮,一邊說道,竹葉就在後麵添著茶。


    “王府?尚書省王中堂王大人?”寧上陌接過那橘子,“他那姨太是誰?”


    “對,其實那也不算是姨太,隻是王大人在外找的人,隻不過肚子爭氣,沒多久就懷上了,沒有兒子的王大人自然是高興啊,早前就說如果是個兒子就給她姨太的名分。前幾日生下來的果然是個小子,都以為她當姨太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所以就叫她姨太了。說來那王大人老來得子本應是個好事情,隻不過王府主母心生嫉恨,不願讓那姨太入府,想想也是,王夫人都已經年老色衰了,怎麽可能爭得過一個豆蔻丫頭,不肯讓她入府也是情理之中,”竹葉又擺弄起了盤中的葡萄,“可是王大人這次倒是鐵了心了,非得讓那姨太入府中,饒是王夫人再怎麽鬧也不肯妥協,現下兩人都僵著呢,讓一眾下人都不好做。”


    “這其中波折聽得我們這些下人也是心寒不已,帝都裏誰不知道王大人可是出了名的愛妻之人,當年為了娶王夫人甚至不惜與本家鬧翻,就是最後王夫人嫁他多年不孕也沒見他有多著急,這事還一度是個佳話呢。誰料臨到這時了,這佳話卻被他給親手毀了,唉,怪不得都說男人都是朝三暮四的主。”一席話,連帶著身後的竹葉都不禁“嘖嘖”兩聲,竹青唏噓間,順手將葡萄放入嘴中。


    嘖聲還沒消停下去,竹青忽就感覺額間一陣疼意,瞬間迴神,捂住額頭瞪大眼睛,唿道:“小姐,你幹嘛打我?”


    “你說呢?”寧上陌挑眉,“葡萄怎麽進你嘴了?”


    竹青方才察覺自己一不小心將本要給寧上陌的葡萄放進了自己嘴裏,連忙訕笑,“小姐……”一時間,也不知該不該吐出來。


    好在寧上陌並沒有在這件事上多加糾結,自己給自己撥了一個,點頭道:“先前那句話倒是說得不錯,男人都是朝三暮四的主,”隨即燦笑,揚聲對著門口站了許久的明輕言說道:“明輕言,你說是吧?”


    一聽這話,竹青心裏一驚,忙迴頭看去,果然看到明輕言正一臉笑意地看著自己,更加局促了,姑爺這是聽了個正著?完了,姑爺也是個男人啊,自己剛剛怎麽偏生一棍子打死了全部啊,這下想辯解也無力迴天了!


    竹青不敢遲疑,忙移步至寧上陌身後,大氣也不敢出,竹葉歎惋般的看了她一眼,隻得搖頭,這嘴門不把風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


    寧上陌的話沒讓明輕言的表情有任何變化,登時“嗬”地笑出聲來,自門口走進來,反問道:“娘子認為呢?”說著,便悠悠靠近,順手將寧上陌手中已然剝好的葡萄放入嘴中。


    寧上陌眼睜睜地看著葡萄入了他嘴,得,兩顆葡萄一顆自己都沒落著。旋即拍案而起,剛想說話,卻被明輕言打斷:“娘子與為夫成婚至今已有兩月了吧,那為夫是何性情,娘子理應最知道啊。”


    “嗬,”寧上陌一聲嗤笑,“那王府夫人與王大人成婚又多久了,還不是那樣了?”


    明輕言直直搖頭,複而又坐到寧上陌旁邊的凳上之後,才緩緩開口:“其實不然,王大人那是思子心切才會這般,我們又沒有那樣類似的情況,還是說,娘子你想……”


    “呸——”寧上陌嫌棄不已,高聲道:“那隻是措辭罷了,若是真愛一人,那會讓她受半分苦澀?說到底還是不愛了才是。”


    這下,明輕言卻是但笑不語了,自顧盯著寧上陌看,那灼熱的目光讓寧上陌瞬間有些局促,勉力強壓了好久之後,才微微顫聲道:“明輕言……你……你知理虧了?”


    這本是想要驅散尷尬的話語罷了,沒曾想卻是得到了明輕言不苟言笑的迴答:“嗯,理虧了。”


    這番答話讓寧上陌越發躊躇了,她認識的明輕言何時這樣伏低做小了,不,有的,隻不過臨了了才發現都是他的計謀,更何況,這明輕言後來得到的東西足夠他迴本了,哪有什麽損失,還白白得了讚賞。


    寧上陌清了清嗓子,“明相既然知道理虧了,想必也是讚同竹青的那句話了。”


    自發現明輕言後就一直壓低存在感的竹青猛然聽到自己名字,還把自己的錯再挑了一次,差點一口淤血湧上喉間,眼神幽怨,小姐,你這是害我呢?


    寧上陌不理會,隻定定看著明輕言,逼迫之意強盛至極,“明相,這是不敢還是拉不下麵?”


    “娘子認為為夫該是什麽?”明輕言悠悠說道,麵上不見絲毫急躁。


    “承認男人就是朝三暮四。”


    “娘子,”明輕言突然輕柔叫了一聲,眼含秋波,“娘子是想讓我承認男人就是朝三暮四,還是我朝三暮四?”


    “你……”寧上陌麵上一嗔,像是被人捅破心思般大喊道:“不都是一樣嗎?難道明輕言你不是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娘子要驗證一下嗎?正好將未做完的洞房事做完。”明輕言身子前傾,湊近她的耳邊,“娘子……”


    這麽一弄,寧上陌越發羞憤了,大力推開明輕言,“你……你……亂說些什麽!”


    要是往常,明輕言見了寧上陌這般跳腳模樣,早就是一頓嘲諷信手拈來了,可現下,他卻是微抿著唇瓣,半句話也不說,那眼眸裏似乎有什麽寧上陌看不懂的東西,讓她心慌不已,甚至不能與之直視。


    就在寧上陌準備插科打諢,緩解局促之際,耳邊傳來一聲輕喚:“上陌……”


    “上陌,你可知我對你有多深的情誼?”那話語似是從天邊傳來的一般,飄渺虛無得很,讓寧上陌辨不真切,隻聽又一陣輕笑傳了過來,“朝三暮四?我明輕言怎會朝三暮四,我喜歡了那麽久啊,好不容易才得了手,怎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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