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漸西沉,一日的酷熱總算是過去。原本清冷的街道上,慢慢多出許多出來納涼的人。賣吃食的攤位也漸漸增多,零零碎碎的安cha在街道兩邊,這本隻是匯聚路臨近的一條輔路,到了夜間便是專供人買賣、玩賞。


    隨著天色漸晚,路邊攤越來越多,遊玩的人也漸多起來。這樣,原本停在靠近輔路出口


    的那輛黑色奔馳汽車,就愈發顯得礙眼起來。


    清淺站在汽車旁邊,被過路的人頻頻觀瞻,覺得有些不自在。


    今天要去惠仁官邸參加晚會,好不容易爭得父親的同意,出門的時候就有些晚。小章說可以抄近路,自己還暗自慶幸了一下。現在倒好,車子出了狀況,停在這裏不上不下的。


    小章正趴在車蓋前修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好。


    看著小章滿頭大汗的樣子,清淺心裏雖是著急,也別無他法,隻得站在一旁焦急地等。


    “嚴清淺。”一個熟悉男聲從那邊喧鬧的街市傳來。清淺迴頭去看,果然是邊少賢。能這樣連名帶姓的喊自己,除了他不會有別人。


    “嚴大小姐,這是準備去哪兒啊?”邊少賢左手端著酸梅湯,右手拿著麵疙瘩。嘴裏也沒閑著,腮幫子鼓鼓。看了眼清淺身旁的車,再上下打量清淺的裝扮。


    清淺一頭微卷的長發披散在腰際,細白的發卡上一個俏皮的蝴蝶結。臉上脂粉未施,一雙烏黑的眼睛,不大卻是靈動。暑氣未全散,氣溫還有些高。清淺白皙的雙頰上有微微的紅暈,鼻尖上沁出細小的汗珠,在昏黃的天色裏,愈發顯得俏皮可愛。讓人看一眼,都忍不住想伸手去拭幹那些小汗珠。


    ru白蕾絲小洋裝,披肩卷發,配上珍珠手袋,這是時下富家小姐一貫的裝扮。


    清淺一揚眉,瞥一眼邊少賢,並不迴話。


    這位邊家大少爺,穿一件洗白的大馬褂子,袖子掄的極高。俊俏風流的臉上,掛著嬉皮的笑。乍一看,那有半點富家少爺的矜貴。


    “嘿嘿,什麽時候變得小家子氣了?不理人!該不會還在記恨著上個月的事吧?”邊少賢癟癟嘴,湊過身子對著清淺擠眉弄眼。


    “誰小家子氣了,去。”清淺看邊少賢做鬼臉的樣子,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


    清淺隻是因為天氣燥熱,心裏煩亂。好不容易逮著個知根底的人,小xing子忍不住發作。其實,上個月的事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清淺的父親嚴業正,二十年前搬來錦遠,便是做藥鋪生意起家。正逢‘錦遠第一商’的齊家老爺病症嚴重。


    齊老爺自幼體弱多病,但卻是個商業奇才。那個病弱公子,隻用了幾年時間,便將世代書香的齊家,搖身變成了富可敵國的‘錦遠第一商’。曾有京中太醫預言‘此子必不過三十’。齊老爺到了快三十歲那年,果然病體加重,終日昏迷不醒。


    齊家宗族已商量,開始為齊老爺準備身後事。隻齊夫人卻是不肯放棄,病急亂投醫,遣了當時名不經傳的嚴業正。不想,竟然救了過來。


    因此一診,嚴業正在錦遠的醫界也算的是一炮打響。


    因為初入錦遠城,便與齊家結下了這層關係。嚴業正的小藥鋪也跟著水漲船高,生意愈好。慢慢進駐錦遠商賈圈子,漸漸小有了名氣。


    說起匯聚路邊家,在錦遠商賈裏也算的是數一數二的。


    邊家世代商賈,邊少賢的父親邊鎮江繼承家業,雖無作為,但也算是保住了家業。嚴邊兩家有些生意上的往來,邊少賢很小的時候,清淺與他便是認識。


    清淺略長邊少賢幾歲,小的時候,邊少賢還管她喊小姐姐。長大了,反倒越發沒了禮數,“嚴清淺、嚴清淺。”連名帶姓的喊。


    齊老爺去世後,父親與齊家走動漸少。前幾年,因為自己的緣故,父親最後一次承了齊夫人的恩情。現在,幾近斷了往來。這幾年,父親與邊家的生意也漸疏泄。自從邊家長女嫁入“錦遠第一商”的齊家,結了姻親之好,嚴邊兩家是越發沒了走動。


    上個月,父親因為生意上的事,與邊家管事起了爭執。那管事一時魯莽說了傷人的話,父親生氣了好久。後來,邊家老爺特地兒地派了那管事登門道歉。清淺與父親並不是得理不饒人的,既然道了歉,事情也算過去了,估計邊少賢指的正是這事兒。


    “邊少爺好。”小章從車蓋子後麵探出頭來,臉上沾滿油漬。


    “車子出毛病啦?讓我瞧瞧。”邊少賢轉到車蓋前,湊過去看。


    “還沒查出來,怎麽辦?小姐可是急著要去赴宴呢。”小章看邊少賢似乎懂點門道,忍不住求救。


    “赴宴?誰的宴?能讓我們大小姐這樣勞師動眾的?”邊少賢說著話,手上已經拿起工具,在車前蓋裏這兒叮叮那兒敲敲。


    “你這人,真多問的。天該晚了,早些家去,不要在外麵晃蕩才是。”


    “小章,我去搭黃包車。等車修好了,晚上再來接我。”清淺聽到小章說還沒找出毛病,看看日頭,心裏已是著了急。搶白了邊少賢幾句後,與小章交代道完,便是要先行離開。


    “是,大小姐。”汽車沒找出毛病,小章本是著急。清淺這樣一說,不覺輕鬆稱是。邊少賢卻是頭也沒帶抬。


    交代完二人,清淺過街,街那邊正好有黃包車師傅坐著打盹兒。車子雖然壞了,但晚會總不能不去。


    沿街兩邊都是小吃攤位,煎炸燉炒好不熱鬧。清淺剛剛站在那裏並未覺得,略一走動便聞到鮮香撲鼻。想到將要趕赴的宴會,不覺加快了腳步。


    “嘟嘟。”清淺坐的黃包車走出去了好長一段兒,冷不丁身後傳來汽車喇叭聲。迴頭去看,汽車上的邊少賢探出頭來,正朝著自己招手而來,是汽車已經修好了。


    雖然隔著有些遠,但清淺可以想見。此刻,邊少爺的臉上,定是神氣活現的。除了舉止散漫,不修邊幅,這個人其實也不壞。望著緩緩駛近的汽車,清淺抿嘴淺笑。


    臨上車,邊少賢還不忘反駁清淺的話;“我那裏晃蕩了,還把我當小孩子看。過些日子,父親便會派我外出置貨……。”


    清淺撇嘴,還說不是小孩子。自己隻說了一句,這都頂迴來多少句。


    清淺與邊少賢別過之後,便驅車趕往惠仁官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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