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日上午十點左右,林元寺正獨身一人坐在電腦桌前觀看錄像。


    這錄像不是別的,正是從死者的房間1906裏拿來的。1906的客廳內,放著一個微型的針孔攝像機,攝像機隱藏在餐桌上的花束中,方向正對著客廳和沙發還有陽台的窗戶。


    林元寺迴想著房間裏的情景,花還很新鮮,說明是新換不久。攝像機是無線的,數據與書房裏的電腦相連,由於電腦裏隻存了為期兩天的視頻記錄,所以林元寺猜測死者兩天前還曾去過1906,換過花,更新過影像內容。


    按照常例,19層屬於高層,沒有必要安置防盜護欄。可在1906裏,偏偏每一個房間都設有嚴密的防護欄。但是,唯獨客廳陽台的窗戶上,沒有安裝防護欄。那裏也正是攝像機正對著的地方。


    難道是刻意把防護欄去掉了嗎?


    林元寺摸著下巴,麵部凝重,一副陷入思考的樣子。


    “有什麽收獲嗎?”


    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肩膀也被人猛地拍了一下。


    林元寺扭頭一看,原來是搭檔石磊。


    “我去,石頭,你再這麽嚇我,我可就離英年早逝不遠了啊。”林元寺一邊故作誇張地拍拍自己的胸脯,一邊說道。


    “正好,看看你的構造跟正常人有什麽不一樣的。”


    “拉倒吧,我還不了解你,說的都是反話,你巴不得我多活幾年呢,對不對?”林元寺一副笑嗬嗬地樣子,但緊接著他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不對啊,你這是罵我的吧?”


    石磊麵無表情,絲毫不想理會林元寺的追問,隨手將一小疊文件甩給了他。


    “這是屍檢報告?行啊,可以啊。晚上請你吃飯啊!”林元寺接過文件,眼睛直發亮,像是這裏麵有什麽寶貝一樣。


    林元寺細心地看起了報告,石磊則雙臂環抱,身體稍稍後倚,靜靜地等著對方看完。


    “這麽說,他是窒息而死了,跟吃進去的藥片沒有任何關係?”林元寺說著,不免有些吃驚。“哮喘發作,本想著吃藥,可突然意識到藥片有毒,所以想要自己摳出來,可沒想到,竟然會這麽窒息而死。這真是...這算是意外被自己噎死的嗎?”


    林元寺還不死心,又加了一句。“總不能算是意外身亡吧?”


    “死者胃中殘留的藥物成分和食道中未被消化的藥物成分一致,都是普通的用來治療哮喘的藥物,氨茶堿片,這點上毋庸置疑。”石磊補充道。


    “好好地吃著藥,為什麽會突然覺得藥有問題。或許事情沒有表麵上那麽簡單,有必要查清楚是誰在給死者灌輸這種錯誤的想法,讓他誤入死亡之途。我覺得,這倒像是一件被精心偽裝成意外的有預謀的謀殺。”林元寺沉默了一會,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巧妙的謀殺,正是利用了人性的弱點,多疑。”


    石磊並沒有接林元寺的話,隻是繼續說著自己的發現,他知道剛剛的不過是林元寺的自言自語。


    “至於死亡時間,根據胃裏未被消化的食物殘渣來推測,死者死前三小時至三個半小時之間曾進過食。食物應該是西餐,有牛排、意麵還有飯後甜點。”


    “是嗎,看來有必要拜訪一下那家西餐廳了。”林元寺幾乎可以確定,像張勝義這樣著裝奢華的人,吃午餐時也必定不會馬虎。而高檔的西餐廳,通常會采用會員製,這樣一來,調查起來就方便得多了。


    “還有一點值得注意。”


    “什麽?”林元寺饒有興趣地問道。


    “死者襯衫上第二個衣扣脫落了,而且其他衣扣也有著不同程度上的鬆線。在其房間1906的地上發現了些許的斷線,經檢驗,與衣扣上線的材質一致。但在現場並沒有發現衣扣的蹤跡。”


    “第二個衣扣脫落了?”林元寺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摸著下巴,這是他在思考時慣有的動作。“如果僅僅是覺得襯衫緊,需要放鬆,扯一下衣領,也隻會是第二個衣扣鬆動,可所有的衣扣都有所鬆動...也就是說,死者做了一個需要脫掉上衣的動作,而且有可能是很急切的動作,力道又猛,所以導致第二個衣扣脫落了。”


    “石頭,你說會不會是...”林元寺突然笑得很是邪惡。


    石磊隻是白了他一眼,並沒有認可這種說法。


    “真是塊石頭,硬邦邦的,真想知道你腦袋裏在想些什麽。”


    不想繼續聽林元寺數落自己,石磊瞧著桌子上的電腦,發了問。“視頻有什麽發現嗎?”


    聽到對方的話,林元寺瞧了眼電腦,聳了聳肩。“前麵的四十八小時的時間內,畫麵都沒有什麽變化,跟定格了一樣。就是到了案發前的幾個小時,才算有了收獲。你看...”


    林元寺說著,點擊了一下鼠標,視頻的畫麵開始了播放。


    幾乎算是靜止的畫麵,顯示屏上隻看得到時間的流逝,畫麵卻絲毫未變。


    “瞧,之前的畫麵都是這副樣子。”林元寺說著,將播放條向後移動了一下。“從這裏開始,才有了變化。”


    視頻上顯示的時間為25日15時30分,也就是說,這是案發當時的記錄。


    錄像中,隨著一聲清脆的“哢嚓”聲傳來,張勝義進入了鏡頭內。緊隨其後的還有一位身材姣好的女士,戴著一副大鏡框墨鏡,長及腰身的金發被隨意地盤起。皮膚白皙,身形高挑,即便穿著運動服,也能看出其玲瓏曲線。


    兩人相隔一段距離坐在沙發上,看上去像是兩個在談生意的夥伴。


    談話持續了一段時間,金發女子中途接了一個電話,掛掉電話後,她看上去似乎有些擔心,不停地環顧四周,到處打量著。


    但沒一會,她的眼神定格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張總,您這樣做,我們恐怕很難合作下去。”金發女子開了口,聲音聽上去有恃無恐。


    “何出此言?”或許是知道對方指的是什麽,張勝義笑了笑,看上去有些心虛。


    金發女子並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向著攝像機的位置掃了一眼,別有深意地笑了。


    “哎呀你看我差點忘了,原來是這個意思。我平時不怎麽來這,安這個本來是用來防賊的,沒想到一時間忘關了,真不好意思啊。”張勝義說著,站了起來,向攝像頭的方向走來。


    錄像中,張勝義奸計未得逞的嘴臉被拍得清清楚楚,雖然嘴上說著抱歉,但臉上卻是一副失望可惜至極的表情。


    緊接著,錄像便被關掉了,電腦屏幕上隻剩下了黑壓壓的一片。


    “真是個心口不一的家夥,看著就讓人反感。”林元寺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之情。“不過這段錄像還是很有價值的,也算是知道了張勝義死前跟這個金發女子有過接觸,看樣子要好好查查她了。”


    “怎麽查?”石磊開了口,第一句話就給林元寺潑了冷水。


    “怎麽查...戴著黑框墨鏡,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看起來像是一個模特,再加上金發,如果挨個排查的話倒是也有可能查到。”林元寺摸著下巴一邊思考,一邊說著。“不過如果她不是模特,有可能會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而且,跟著張勝義一起進到了房間內,應該不需要做訪客登記。這麽一想...真的是大海撈針啊。”


    “即便查到,怎麽確定就是視頻上的這個人。”石磊又加了一句。


    “我去,你這麽一說還真是,即便是做麵部掃描進行排查,戴這麽大個墨鏡,恨不得把一多半臉都遮住了,估計也搜不出什麽結果來。”林元寺說著,不免有些失落。不過下一秒又像是給自己打氣一般,振作起了精神。“沒事,車到山前必有路,更何況也不是什麽難事,大不了多花點時間和精力,最起碼得到了這條有用的線索。”


    “嗯。”石磊隻是淡淡地迴應了一聲。


    “石頭,剛剛我簡單分析了一下張勝義安裝攝像頭的心理,你聽聽看,看看有沒有說不通的地方。”林元寺笑嘻嘻地說著,一副獻寶的樣子。


    石磊沒說什麽,隻是默默點了點頭。


    “一個人想要安裝攝像頭,無非是有三種原因。第一,是為了安全。第二,是為了監視。第三,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某些怪癖。好,一條條來分析。第一點,是為了安全,無非有兩種,人身安全和財產安全。如果是為了財產安全,大可沒有必要安裝攝像頭,把客廳的陽台上安裝上防護欄就好。如果是為了人身安全,我倒是覺得沒有那麽簡單,沒有安裝防護欄,給人一種請君入甕的感覺。第二點,是為了監視。或許張勝義察覺到了,有人在自己不在家的時候偷偷來過,所以想知道到底是誰曾拜訪過這裏。最有可能的便是他的妻子,雖然她聲稱自己已經好久沒有去過那裏了,但是真是假誰能知道。第三點,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某些怪癖。”


    林元寺頓了頓,看向石磊,笑得很是邪惡。“老實說,我覺得這第三點,更符合死者的心理。”


    看著石磊一臉的嫌棄,林元寺急了,坐直了腰背,趕忙開口道:“石頭,你別不信,你聽我給你分析分析。剛剛的視頻裏,金發女子隻是稍稍暗示了一下,張勝義便關掉了攝像頭,雖然看上去是一副可惜的樣子,可並沒有發出什麽危險的信號。也就是說,眼前的那個金發女子,對他而言,並沒有威脅,所以他才能這麽幹脆了當的關掉。同時,而且這個人恐怕也並不是張勝義真正想要拍攝的對象,也就是說並不是他預想的想要監控的人。如果張勝義真的想拍這個金發女子,我想無論如何他也會想法設法再次將攝像機打開。”


    “而且,再加上張勝義有情人和你剛剛說的紐扣掉落的事,第三種情況是最有可能的。這麽看來,張勝義時常會帶情人到1906,然後把內容拍攝下來,事後再進行迴味。不過我想這種拍攝對方應該是不知情的。”


    一邊說著,林元寺像是又想起了什麽。“可這樣說起來的話,陽台防護欄的事,難道是我多想了嗎?”


    看著搭檔陷入了思考,石磊很體貼地站到了一旁,不想打擾到林元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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