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落,就見眾婦人大多變了臉色,有些麵上,還有幾分恍然大悟的神情。


    該不會原本人家就是嫡是嫡、庶是庶,結果皇上一時糊塗判錯了吧?


    哇,原來天子也難斷家務事啊?


    ……


    一個身著夾襖直綴的漢子走過來,大聲嗬斥她們:“這裏是天子腳下,你們在此妄自菲議,也不怕招來禍患!”


    關於蔭寧伯府的嫡庶問題,可是皇帝拍板了的。對於皇帝來說,他一言九鼎,對就是對,錯也是對!


    可作為一個普通平民,要是敢質疑此事,就是質疑皇帝,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再說天子耳目遍及各地,京城裏就更不用說了。


    誰知下一個從身邊走過的路人,會不會就是皇帝的耳目?


    這群人既然再覺得人家比竇娥還冤,也不能說出來呀?這要被有心人聽見,不是給自己招災禍是什麽?


    婉儀從這裏路過的時候,就看到這群婦人,正拿一雙雙審視的眼神望著她。


    好在那些人見她隻是一個小孩子,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後,便搬著小凳子,嬉笑著四散而去。


    婉儀搖搖頭,帶著柳絮,徑直往她鋪子而去。


    老遠,她就看到一輛氈布馬車,停在鋪子外麵。


    鋪子外麵,站著一衣著華麗的婦人,見到婉儀,忙快步迎了過來。


    “儀姐兒!”


    是溫氏!居然找到這裏來了。


    溫氏牽住了婉儀的手,先問她冷不冷,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


    看著她一臉的擔憂,婉儀忙安撫:“娘,我沒事,沒人會傷害到我的。”


    “你這孩子,在娘親麵前也逞能?”溫氏說著,眼圈居然紅了起來。


    她連忙背過身子擦了一把眼淚。


    “被風迷了眼睛。”


    她這樣跟婉儀解釋,隨即換過話題,歎息一聲:“儀姐兒,你要做生意,為何不跟我說一聲?你史叔叔在這方麵有經驗,讓他幫你選個好點兒的鋪子,做個賺錢的營生也好。……”


    溫氏牽著婉儀的手絮絮叨叨,婉儀聽得煩悶,麵上卻不顯,隻是笑著道:“娘,外麵風大,咱們進去再說。”


    “也好。”


    兩人走到鋪子門口,就見門口站著一黑胖,身著遍身綺羅的男人,正笑眯眯看著她們。


    溫氏忙介紹:“儀姐兒,這是你史叔叔。”


    原來他就是溫氏現在的丈夫——史梧量!


    婉儀打量了他幾眼,隨即喚了一聲:“史叔叔!”


    史梧量點點頭,捋著下巴上的幾根胡須,笑得猥瑣:“乖,你就是儀姐兒呀?我是你繼父,你也可喚一聲父親的。”


    在當今士農工商的等級裏,商人排最末,一向被官宦人家所看不起。


    想想,如今堂堂一個伯府嫡女,也得尊敬地稱唿自己一個商人為父親!


    中午貪了幾杯酒的史梧量,不禁有些飄飄然起來。


    婉儀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溫氏一眼。


    就見溫氏麵對史梧量時,眼神有些忐忑。


    溫氏見婉儀望過來,忙給了個安撫的笑容,卻沒說什麽。


    婉儀翹起嘴角,看向史梧量,聲音清脆:“隻要史叔叔對我娘好,我就認下史叔叔這個繼父。”


    至於喚不喚一聲父親,婉儀不提。


    史梧量見她一個小孩子,站在那裏,神情莊嚴,居然會給人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氣勢,頓時莫名有一種心虛的感覺。


    隻好嘿嘿笑了幾聲,算是給自己圓場。


    見史梧量沒有生氣,溫氏神情放鬆下來,忙討好地望向史梧量:“老爺,咱們進去說吧!”


    “走走走,進去說。”史梧量說著,一馬當先地轉身進了門。


    婉儀直接把他們,迎進了待客的內室。


    “儀姐兒,你這請的什麽掌櫃?剛剛還給你史叔叔我擺臉子。”


    一落座,史梧量就向婉儀告起了鄭掌櫃的狀。


    剛剛婉儀進門的時候,鄭掌櫃除了給了史梧量一個白眼外,便不再看他。


    婉儀不明白其中的因由,隻裝看不見。


    現在聽史梧量提起,隻好問他:“這是怎麽迴事?好端端的,鄭掌櫃是怎麽得罪了您?”


    事情起因,當然是一進門,史梧量就端了一幅主人的架子,指著鋪子說東道西的。見鄭掌櫃不怎麽搭理他,他就來氣了,隻是沒說出來。


    後來,他提出想去庫房看看,卻遇到了鄭掌櫃的親自阻攔。


    看鄭掌櫃的樣子,隻差沒叫人把他丟到鋪子外麵去。


    當然,這可不能告訴婉儀。


    “儀姐兒,史叔叔告訴你,史叔叔見你做生意沒什麽經驗,想指點他們一二,好讓更多人進門。誰知他們不識好歹不說,還把你史叔叔我當成壞人。”


    “您當然不是壞人了!”婉儀帶著幾分狡黠:“不過他們都是父親給的人,我也不好管,還請您大人有大量,別跟他們一般見識。”


    “你父親怎麽給你,找了這麽個掌櫃?”


    史梧量皺起眉頭的樣子,甚是嚇人。


    婉儀不好說鄭掌櫃是一個小屁孩幫找的。


    卻也不能將這事,按到父親頭上。要是這樣,那他秦明朗成她什麽了?


    “這鄭掌櫃不是我父親給的,不過此人的麵子甚大,我一個伯府的,可得罪不起他。”


    雖然對方隻是侯府二公子,可是確實跟伯府不在一個等級,何況人家還是侯府嫡子,自己現在隻是一個伯府庶女而已。


    婉儀想,她這樣說也不算撒謊吧。


    史梧量自然是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見婉儀如此說,雖然心有不甘,可是隻得作罷。


    畢竟人家的後台,連有著世爵位的伯府都惹不起,那他一個小小的商人,就更不能得罪了。


    見婉儀如此說,他不好再說什麽。


    隻是問了些鋪子的盈利、藥材的來源、收入情況等等。


    婉儀對此,一概以父親已經安排好了,不用她操心為由作答。


    史梧量見問不出什麽,便提出要到庫房裏去瞧瞧。


    婉儀聽聞,連忙擺手:“不是婉儀不要您去,實在是鋪子裏有規定,婉儀實在是不好為您破戒啊!”


    “怎麽,你繼父算外人嗎?”史梧量板起了臉,樣子又難看起來。


    這人看在溫氏的麵子上,對他恭敬了點兒,他倒蹬鼻子上臉了!婉儀很是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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