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迎柳這話正給王氏提了個醒,她也頗有些猶豫起來,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這楊柒柒若是在豫國公府不受待見,可見脾氣秉性也未必好到哪兒去,說不準是個難相與的呢!”


    張迎柔連連點頭,就著王氏這番話補充道:“您看楊七姑娘同昭平郡主對峙,讓人打陳姑娘手板兒也能看出來,是個很厲害的角色呢!到時候她真嫁到咱們家來,會不會欺負女兒啊!”


    王夫人攜了小女兒的手,拍了拍,笑著安慰道:“就算她再厲害,母親也絕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張迎柳點頭,“再者,今天顧韻儀還諷刺咱們家,說哥哥娶楊柒柒是撿了剩的!我真是聽著都快要氣死了!母親,咱們可不能讓哥哥娶個母老虎迴來。


    等到時候,她主持永平侯府的中饋,把您給架空了,又不讓我們迴娘家來,哥哥又偏向著她,您可怎麽辦?”張迎柳說著,眼中自然的流露出幾分同情神色。


    張迎柔也跟著迭聲附和道:“正是這個理呀!當初也是哥哥跟您和父親說非要娶那楊柒柒迴來的。”


    王夫人原本對這門婚事就頗有些躊躇,不為別的,單說楊柒柒是不是豫國公夫人的親生女兒,也是未可知的事。若非張宗嗣非要堅持同楊柒柒定下婚事,又說楊柒柒背後有什麽梁國公、虢國公、鄂國公的勢力,她也看楊柒柒真是很得太後的喜歡,才同意的。


    若是因為這些原因,當真取迴來一個囂張跋扈,有恃無恐的母老虎,那可就得不償失了。她在永平侯府當家做主了這麽些年,隻盼望往後能給張宗嗣娶個溫柔好拿捏的媳婦。到時候,永平侯府還是她的。


    王夫人隱隱動了幾分心思,毫不猶豫的說道:“那就派個人去查一查!”


    永平侯府派了人私下裏去查楊柒柒在豫國公府的地位到底如何。


    十一皇子府那邊,溫瑤葭得到慕容昭要送她迴長安的命令後,趁夜泡了一夜的冷水,又在夜裏吹冷風。折騰了一半夜,自然就感染了風寒。


    第二日一早,慕容昭派人來請她的時候,她躺在床上,已是昏迷不醒。


    慕容昭立時請了大夫給她查看,隻道必須要靜養。溫瑤葭病到這個份兒上,慕容昭自不能讓她立時就起身。


    可到了傍晚,溫瑤葭竟掙紮著起身,堅持要離開十一皇子府,啟程返迴長安。


    彼時慕容昭正在宮裏陪太後說話,誰也攔不住她。談伏伽正盼著她早點兒離開,立刻做主讓人放行,依著慕容昭的交代,派人送溫瑤葭迴長安。


    等到慕容昭返迴十一皇子府的時候,天已經墨黑,溫瑤葭等人也已經出了城。


    “談先生,做什麽讓她這樣走了。她身上還生著病。”慕容昭問明緣由後,不由埋怨談伏伽太心狠。


    談伏伽笑了笑,解釋道:“殿下,阿瑤姑娘不過是感染風寒罷了。您讓她多留這一兩日,早晚還不是要走的。有些事,早做決斷,總比遲遲下不定決心,猶豫不決的好。”他最後這番話,另有所指。


    慕容昭無奈的一笑,反思道:“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己,1阿瑤到如今這個地步,焉知不是我優柔果斷的錯?隻怪我耽誤了她。”


    談伏伽點頭,道:“殿下這句話就說的很對。您若是不喜歡,當初實在不該給阿瑤姑娘半分的希望,讓她將這份期待,漸漸演變成更大的占有。”


    慕容昭清俊的麵上,流露出幾分悵然,歎道:“隻希望阿瑤別一錯再錯,也希望,七姑娘不會因為我的錯,而牽連太多,總沒個安寧。”


    談伏伽站在他的背後,默然搖了搖頭,正要說什麽,但見安良黑著臉,匆匆進門道:“殿下,咱們的人在城外遇襲,阿瑤姑娘被刺了一劍。”


    慕容昭聞言,立時蹙眉道:“是哪兒的人?為什麽會襲擊咱們?”


    安良搖頭,“現在還不知道,不過這一劍刺在了阿瑤姐姐的心口裏,隻怕不太好!”


    談伏伽方才還覺得,這樣的巧合,很有可能是溫瑤葭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可聽說刺在了心口裏,他也覺得,溫瑤葭應該不會拿自己的性命來冒險算計吧?


    溫瑤葭被抬進十一皇子府的時候,胸口正插著一把斷劍,整個衣襟都染紅了大片。整片殷紅的血跡,有些已經幹涸,看著很是觸目驚心。


    溫瑤葭麵色慘白,整個人都沒了生氣。


    慕容昭原本已經讓人去請禦醫院的醫館來,可看見溫瑤葭這幅模樣,心裏忽然很亂。溫瑤葭垂死的樣子,讓慕容昭驀地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朱氏。


    “安良,你拿著我的腰牌去請譚聰來。快!”慕容昭說到這一句時,聲音都有些顫了。


    安良道了一聲是,立刻跑了出去。


    慕容昭不自覺的快步跟著溫瑤葭,等隨侍將溫瑤葭放在床榻上時。溫瑤葭疼的嚶嚀一聲,才勉強睜開了眼。


    溫瑤葭的胳膊、手上都是血,她費力的對著慕容昭抬手,眼中帶著淚,道:“殿下。”


    慕容昭立時上前,坐在床榻邊,緊緊的握住了溫瑤葭的手道:“阿瑤,我在這。”


    溫瑤葭的眼淚順著臉頰,活著血水,一顆接著一顆的從眼裏湧了出來,“殿下,我,我要死了嗎……”


    慕容昭聽得這話,霎時悲從中來,眼淚也跟著湧了出來,道:“我讓人去請譚聰過來了,他的醫術你是知道的,不會有事,你絕不會有事的。”


    溫瑤葭氣若遊絲,艱難地說道:“殿下,”溫瑤葭哽咽著,眼中充斥著滿滿的不舍,情真意切,“我,我舍不得您。我真的沒要害七姑娘,我不知道陳姑娘做了什麽,也不知道七姑娘怎麽了。我……真的沒想害七姑娘。”


    慕容昭一怔,當即點頭,道:“好,好,我信你不會害她。我信你,你別說話,你好好的,別死……”慕容昭說著,也陷入了難言的哽咽。


    溫瑤葭哭道:“殿下,我隻是,我隻是太愛您了。如果愛您也有錯,如果您覺得累,如果您再不想見我,我,還不如死了……我死了,就能像小七一樣,永遠留在您的心裏了吧。”


    四周格外安靜,溫瑤葭悲切的哭泣聲,絲絲縷縷,不絕於耳。讓人聽著,格外的哀戚。


    “不……不是,阿瑤,活著一切都還有可能,人若是死了,就隻剩下一抔黃土,什麽都沒了。你會活下來,你會長長久久的或者。”


    溫瑤葭虛弱地說道:“沒有您,生又何歡,死亦何懼。殿下……”溫瑤葭話未說完,人已經閉了眼。


    慕容昭眼裏打轉的淚,霎時間落了下來,“阿瑤,咱們,咱們或許可以好好的在一塊兒,如今,也就剩下咱們兩個了不是嗎?”


    溫瑤葭沒了聲息,可她的胸口還在起伏。


    這時間,安良已經領著譚聰進門。


    慕容昭抬手將一邊的淚拭去,急迫地說道:“譚聰,要救活她,一定要救活她,無論用什麽辦法!”


    譚聰還是頭一次看見慕容昭這麽惶恐不安的模樣,曉得事情的嚴重,忙去給溫瑤葭查看。


    慕容昭就站在一旁,親眼看著譚聰給溫瑤葭拔劍。看著溫瑤葭胸口的血止不住的流出來,那大片大片的紅,十分灼目嚇人。就好像他曾經看見的母親身上幹涸的鮮血一樣,讓他心裏漫上了無邊無際的寒冷。


    譚聰不敢馬虎,十分快的為溫瑤葭處理了傷勢。等處置完之後,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了。


    這一個時辰裏,慕容昭就在一旁看著。見最後譚聰直起身子,將手裏的繃帶纏起來。他才緊張的問道:“她怎麽樣?”


    譚聰拭了一把汗,蹙眉道:“血流的太多,雖然及時吃了續命的藥碗,可傷勢仍舊很兇險。若是能熬過這兩日,一切好說。若是熬不過……”譚聰沒有說下去,向著慕容昭微微搖了搖頭。


    慕容昭這才算勉強放心下來,拍了拍譚聰的肩道:“這兩日,你就留在我這裏,我讓人把旁邊的廂房給你收拾好。”


    譚聰連連應了,慕容昭這才起身出門。


    談伏伽帶著其它兩位隨侍已經等在門外,見慕容昭出了門,談伏伽立時上前稟道:“殿下,咱們查到是鄭國公府的人。”


    慕容昭不由緊緊的蹙眉,反問談伏伽道:“鄭國公府?顧家?”


    談伏伽點了點頭,“沒錯,確實是顧家。”


    慕容昭有些想不通,“鄭國公府的人為什麽會無緣無故的對阿瑤動手?”


    “這就很不好說了,目前來看,咱們隻能往陳姑娘的身上想。”談伏伽猜測著迴道。


    慕容昭深吸了一口氣,眉頭緊鎖的說道:“也不必這麽早下定論,讓人仔細查一查吧。”


    第二日,溫瑤葭遭刺殺的事兒,就傳到了楊柒柒的耳中。


    “十一殿下的人連夜請了院使譚聰去的十一皇子府。昨晚又遞了折子給陛下,特請譚大人留在十一皇子府幾日。看來,阿瑤姑娘不大好。”


    楊柒柒縱然對溫瑤葭百般失望,可聽見她不大好,心裏還是猛地懸了起來,十分擔心道:“無比讓人仔細留意,但凡十一皇子府上有什麽風吹草動,都一定要告訴給我。”


    竹枝應了一聲,又下去安排。


    不多時,竹意又進門向楊柒柒通稟道:“姑娘,盧女丞來了。”


    1出自《孟子·離婁章句上》,遇見挫折時,要反過來在自己的身上找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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