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她不想快點離開這鬼地方麽?


    但,就這麽放過他,她感覺自己很吃虧;


    如果不放呢,看他肌膚呈現不常見光的白皙,身體柔軟的跟沒骨頭似的,應該很容易就能弄死,不過他如此識時務的配合她,真把他宰了,她又感覺自己有可能會良心不安!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她到底還是決定放他一馬,可問題又來了,腦子被酒精麻痹的不太靈光的衛戧終於反應過來——他們現在這姿勢,簡直是比被他看光還要毀她閨譽!但馬上起身,肯定又會被他再看一次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樣……這滋味就叫騎虎難下吧!


    “撲棱棱——”又聽到振翅聲,衛戧直覺反應,那隻聒噪鳥帶幫手來了,於是她立刻行動起來,發帶不在身邊,就從衣服上撕下一大塊布料蒙住他的臉,接著又扯斷他的衣帶將他一雙手提起綁緊:“聽好,我不傷你,你就當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是在做夢……”


    他輕笑出聲:“假如我不呢?”


    都躺砧板上了,還敢出言挑釁,真是個膽肥的,衛戧冷笑道:“不然他日再見,在下必滅你口!”


    他並不惶恐,反倒慢條斯理的問道:“你認得我麽?”沒等到她迴複,他又誠心建議道:“想必你之前並未看清我,既然要記仇,總該知道對方模樣。”聲音愈發低柔,透著誘惑意味:“來,把它拿開。”


    乍一聽,好像是這個道理,但轉念一想,布一揭開,她是看清他了,同樣,他也和她麵對麵了,她才不上他的當,一手擒住他被綁緊的雙腕抬高至他頭頂壓牢,另一手卡住他脖子:“再廢話,我現在就結果了你!”


    如此一來,衛戧的臉便端端正正對上這人蒙著紅布的臉,她愣了一下,突然想起她曾經見過的一個混賬紈絝,有一年去逛燈會,在燈火闌珊處,那紈絝邂逅了一位清麗脫俗的寒門少女,從此害上相思病。


    雖門不當戶不對,但寵他上天的父母拗不過他,便請媒人去提親,不想少女早已定好人家。


    得到這個結果,他父母認為他應該死心了,熟料沒過多久,那紈絝挑了個花好月圓夜,找人將那少女一捆,蒙上蓋頭塞進花轎,大搖大擺抬進府來。


    即便那紈絝後來被修理的很慘,但米已成粥,還能有什麽辦法?


    跨坐在人家身上的衛戧猜想,那紈絝和少女的洞房花燭,估計就和眼前情景差不多……這真是個叫人不寒而栗的聯想!


    衛戧被針紮了似的從身下男子身上彈跳起來,好像隱約聽到有人唿喊,她一時情急,也顧不上什麽非禮勿視,反正早就授受不親了,一把將他拽起來,接著動手撕他衣服,然後用撕出來的布條將他已經被束縛的雙手吊綁到老桃樹的枝杈上,而她則衝迴潭邊,卷起自己的衣服和那塊玉牌,開溜。


    不過在躥入草叢前,她下意識的迴頭看了一眼,頓覺頭皮一炸——原本被她綁在樹上的家夥,此刻竟又像她第一眼看到的那樣,靜立在老桃樹下,當然,照比之前,滿樹桃花現在全鋪在他腳下,距離有點遠,她看不清他模樣,風吹過,撩起他的長發……


    “妖怪啊——”一聲尖叫,衛戧撒丫子就跑。


    雖說這個石陣進來不簡單,但出去還是很容易的,衛戧一口氣跑到營地外,現在已是亥時五刻,明早還要趕路,一般情況下,大家早就休息了,所以衛戧直接衝迴自己的營帳。


    沒想到姨婆和芽珈都還沒睡,她進來時,她倆正雙手合十,跪地禱告著。


    原來發現她不見了,裴讓、梁逐和衛勇組織了一群人分頭去找,姨婆歲數大了,就留在這裏等她。


    當然,經過好一通胡謅八扯的解釋,再等大家迴來都半夜了,累極的衛戧一挨枕頭就睡著,一覺到天亮。


    “聒噪敏捷的黑色大鳥,風姿卓然的年輕男子——王十一!”半睡半醒的衛戧霍然起身。


    睡在一旁的姨婆緊張道:“出了什麽事?”


    徹底清醒的衛戧僵硬的幹笑:“沒,沒什麽,突然想通個問題。”


    因為起得有點晚,姨婆也沒時間再追問,穿戴好就出去了,而留在營帳中的衛戧翻出銅鏡,對著鏡子搗鼓了半天。


    等她再出現在人前,差點嗆死一眾就著溪水啃饅頭的親友。


    衛勇拍著噎住的胸口含糊不清的問:“少主,一晚上沒見,你咋黑成這樣了?”


    衛戧拿起一個饅頭,淡然自若道:“哦,昨夜月亮太大,曬的。”


    衛勇:“……”


    裴讓:“……”


    梁逐:“……”


    片刻後,衛勇清清嗓子,又道:“對了少主,剛剛王家來人了。”


    一聽這話,做賊心虛的衛戧第一反應就是:她把人家金貴的十一郎搞得狼狽不堪,他們前來追查罪魁禍首,準備打擊報複……


    見衛戧沉默不語,衛勇便徑自繼續道:“他們來找李家的主事,問了問咱們最近打獵喝酒的事。”


    王家是車隊的領導者,對於他們這種行為肯定會過問,所以她才要打著李氏的旗號,因時下不少家族有這種唿朋引伴廣結善緣的癖好,隻要李氏照此解釋,很容易就糊弄過去了。


    衛戧點頭:“然後呢?”


    “李家管事解釋說想結交點朋友,王家的人也便不再追問,隻說前麵可能不怎麽太平,囑咐大家警覺些,暫時不要和陌生人來往,晚上也別喝酒了,以防匪患突襲。”


    衛戧眯起眼睛:“這麽說,他們是不打算換一條道走了?”


    衛勇反問:“換什麽道,為什麽要換道?”


    衛戧已經顧不上自己在衛勇麵前失言這件事,磨牙恨聲道:“那個頑固不化的死小子!”


    隨後,衛戧也不跟衛勇搶馬騎了,老實本分的縮在牛車裏,搬出芽珈手繪的地圖鋪在矮幾上研究對策。


    午飯時,衛戧見大家三五成群湊在一起熱烈的討論著什麽,氣氛高漲的就像剛剛加入到王家車隊時那樣,她知道這肯定是又出了什麽新奇事。


    環顧一周,隻見李家幾個中年婦人做好飯,正在往一起湊,於是衛戧悄悄靠過去,果不其然給她聽到:“我一看就知道那珠璣不是個省油的燈,喏,才進車隊幾天工夫,就混到王家車隊中間去了。”


    “嗯,我剛才也聽人說,她那牛車往前提了好多,和王家十一郎的車隻隔了十來輛,真沒想到,她那麽有本事!”


    先前那婦人嗤之以鼻道:“她能有什麽本事,不過是仗著有幾分姿色,豁上臉皮子造罷了。”


    “這話怎麽說的?”


    “說什麽有重要的事情要找王十一郎商量,可白天不去找,偏要等天黑之後鑽人家營帳,孤男寡女的,這半夜三更能商量什麽要緊事?我看就是去自薦枕席的,不然,那麽多找王十一郎商量正經事的族長、主事都還吊在後麵,就憑她一個小小歌姬能商量出讓王十一郎刮目相看的大事來?”


    雖然那婦人刻意壓低了聲音,但耳力極好的衛戧還是聽得清清楚楚,聽完之後,心底湧出一陣歡喜——按照她們的說法,昨天晚上王瑄是和珠璣在一起的,那即是說,她遇見的白衣男子並不是王瑄,如果這樣真是再好不過,要知道王瑄是出了名的難搞,得罪他,他肯定不會讓她順心遂願的將歸期拖延到敗家司馬潤那倒黴父王駕鶴西去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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