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尚宮局的路上,冷靜走在管容身後,瞧著前麵這個高傲如孔雀的女人,心生感歎,不知道這樣的世事要給她多少挫折,才能讓她真正看清現實,不再因為這些瑣事而大動肝火。從而學會內斂低調,殺人於無形。


    她不笨,聰慧的很,缺的隻是經驗和世故,而這些都需要流過淚傷過心才會有積累。


    如果你沒有遇到我,或許會活的輕鬆一點。


    冷靜歎口氣。


    越是走近尚宮局,管容的氣焰越矮下去,步子邁的越來越慢,似乎不想再往前去。


    冷靜與她並排而行,低聲道:“是不是已經覺察到陰謀的味道?又上了我的當了?”


    “你這隻狐狸精!”管容低低的吼道。


    “過講過講,我們都是狐狸精,隻不過我修練的年頭比你多幾年而已,假以時日,你一定比我強,我看好你。”


    冷靜安慰她。


    “本宮不會迴迴上你的當,總有一天,要置你於死地!皇上是我的,隻要本宮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讓你獨占這份恩寵!”


    她惡狠狠的話,讓冷靜本來想饒恕的心突然又冷起來,決定繼續下去,讓她輸的徹底。


    農夫和蛇的故事,她一直扮演農夫的角色,演的太多,雖然沒送命,卻也已經受夠了。


    “尚宮局還要不要去?”冷靜操著雙手,問她。


    “當然要去,本宮認定的事,絕不會半途而廢,就算被打臉,就算撞南牆,也要實實的撞上了,再迴頭。”


    管容咬牙道。


    “皇後娘娘請。”冷靜恭敬的請她進了司珍司孔令慈的住所。


    孔令慈正坐在椅子上生悶氣,不知冷靜耍的什麽鬼把戲,竟然讓她被中殿的侍衛看了起來,哪裏也去不得,正煩惱,打算找個人送信給冷靜,卻見冷靜推門而入,身後跟著衣著華麗精美的皇後娘娘。


    孔令慈忙跪下施禮問候。


    管容瞧也不瞧她,微微揚手,命帶來的人:“給本宮搜!”


    她帶來的幾個婆子得令,耀武揚威的上前開始亂搜。


    不大工夫,便在衣櫃裏搜出了已經畫好的那塊緞子,呈給了管容。


    管容瞧了兩眼,不甘心的哼一聲,將緞子擲到桌子上,盯著冷靜的臉:“緞子剪下如此一大麵,做禮服可是不夠用的。”


    “盡夠了,禮服也已經做好,本想明天呈給太後,若娘娘心急,現在便可與臣妾一起獻上。”


    冷靜淡聲道。


    “好,本宮這就與你一起去拿禮服。”管容道。


    冷靜答應著,與她一起迴到梅風院,讓南由開了櫃子,拿出禮服。


    管容上前奪過南由手裏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禮服,冷笑:“包的如此嚴實,別是有什麽不妥吧?”


    “讓臣妾打開,給娘娘一觀?”冷靜在旁道。


    “不用你,本宮自會打開。”管容冷聲道,揭開包袱,略展了展,眸中分明射出勝利的光芒。


    複又慢慢將包袱包好,捧在懷裏,看向冷靜:“走罷,將這禮服獻給太後罷。”


    冷靜跟她重又迴到鳳棲宮。


    關太後已經歇下了,讓劉嬤嬤迴說,明兒再瞧。


    管容卻一臉鄭重的對劉嬤嬤道:“嬤嬤,勞煩你再迴一聲,說事關重大,怕到明兒就來不及了。”


    劉嬤嬤詫異的瞅她一眼,又走進去,約一盞茶工夫,關太後太陽穴上貼著西洋膏藥,神情懨懨的走出來,坐到椅子上,閉目養神一陣子,


    方才開口:“呈上來罷,讓本宮瞧瞧,宮製禮服,本也沒有什麽好瞧的,都是祖傳的樣子,有什麽事關重大的,容兒你這咋咋乎乎的性格真是要改一改才好。”


    “母後,就是因為是祖傳的樣子,如今出了錯,兒臣才著了急,特特來告訴你老人家,若就這麽收起來,等到要穿的時候,可就抓瞎了。”管容一本正經的說道。


    關太後張開眼,瞅著她,等她的下文。


    管容一把薅開包袱,將禮服抖了出來,語氣激動的說道:“母後,你瞧瞧,這哪裏是正統的禮服?袖子窄的能裹到身上,長度也不夠,後拖也沒了,這樣的東西分明貽笑大方!”


    關太後重重的歎口氣,望著台下立著的冷靜,開口:“你說說罷,怎麽做成了這個樣子?這是想讓哀家在受禮的時候出醜麽?”


    冷靜的表情變的誠惶誠恐,怯怯的搖了搖頭。


    “哀家也不想再說什麽了,累了,迴去歇著了,容兒,這事交給你了,你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不用再迴我了。”


    關太後搖搖頭,起身走了。


    管容手裏舉著禮服,走到冷靜跟前,一臉倨傲的笑容:“沒有見識的東西,從未見過宮廷禮服的樣子吧?你以為做個新花樣出來就能討得太後的歡心麽?


    禮服就是禮服,不可更改,無知的東西!這一迴可是輸的心服口服?”


    冷靜搖了搖頭,想講話,


    管容猛一揮手,阻止她,冷笑:“別狡辯了,事實擺在眼前,容不得你再說什麽,本宮一向正大光明,你做錯了禮服,本應重罰,念你的身份,不便重罰,隻杖責十下,以儆效尤就是。”


    冷靜眸光閃了閃,臉上露出一抹不忍之意。


    這是她第一次對一個自覺並不是太壞的人下重手,她本不願意下這樣的重手,她剛才想說來著,內心掙紮下,卻又被管容最後這句正大光明給凍住了。


    中殿的嬤嬤聽聞主子的命令,不由分說上前拿住冷靜,拖出殿來,摁倒在早就準備好的板凳之上,早有宮婢去通知了行刑司的行刑太監,兩個年老的太監抱著板子走來,開始行刑。


    “娘娘,容臣妾說句話。”板子落下之前,冷靜衝管容喊了一句。


    站的遠遠的管容一臉冷色,根本不要聽的神情,下令行刑。


    一直跟著冷靜的吳三季跪倒在地,哭哭啼啼的哀求,管容嫌她煩,命人將她鉗到一邊去。


    十板子打完,冷靜的衣衫浸著血跡,一頭冷汗,卻沒有吭一聲。


    “嘴倒是挺硬,得罪了,冷貴妃,希望你以後懂得安分守已,老老實實作人。”管容扶著宮婢的手慢悠悠的走過來。滿是譏諷的說道。


    冷靜咧咧嘴,待她經過身邊,方才發出聲音來:“皇後娘娘,你總得聽臣妾辨一句。”


    管容仿佛沒聽見,一徑而去。


    吳三季哭著上前扶她,冷靜站起來,拍拍她的肩膀,歎氣:“你怎麽這麽愛哭?頭一迴見你這麽能哭的孩子,真是服了你了。”


    兩個行刑的太監見人散盡,方才抖抖索索的上前施個禮,顫聲問:“娘娘,奴才莫非是打重了?”


    冷靜朝他們施個禮,反手摸出兩錠整銀,塞到他們手裏,笑道:“感謝二位公公手下留情,本宮早知道今兒這頓板子躲不過,若不是你們來,這條小命怕要賠進去,小小意思,還請笑納。”


    兩個太監收了銀子,又忸怩起來:“娘娘,這怎麽好意思,來的時候,頭兒知道是你,便再三吩咐不可打重,點到為止,哪裏又好再這樣。”


    “日後用得著公公的地方還多,你們若不收,可是瞧不上我了。”冷靜道。


    兩個太監聽她如此說,方才安心收了銀子,又說幾句得罪的話,方才離開。


    南由聽聞主子在鳳棲宮外挨了板子,飛一般的奔了過來,一見冷靜衣衫上的血跡,淚涮的下來,抽抽泣泣的哭起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又死不了,你們倒是哭什麽。”冷靜無可奈何的苦笑一聲,心中卻有些羨慕,年紀小不經世事就是好,想哭就哭,眼淚也很多。不像她,眼淚已經流幹,隻剩下一腔的怒火和不甘。


    兩人扶著冷靜慢慢朝前而來,走不多遠,便見管容正在前麵施禮,皇上正朝這邊而來。


    管容見了章,麵上露出萬千風情,施個禮,笑著說道:“皇上,何事如此著急?臣妾正要去見你,司膳司新做了一味甜點,臣妾嚐著好吃,想請皇上一起品嚐呢。”


    章的眼神明顯不在她身上,也好似沒聽到她說的話,繞過她,徑朝冷靜麵前而來。


    冷靜將染了血的外衫打個結,試圖擋住那血漬。


    越弄越發將血漬染滿了衣衫。


    章走近前來,不由分說,一下將她橫抱在懷裏,扭身朝梅風院走去。


    管容萬千風情的笑容僵在臉上,一動不動的立著,張大雙眼望著章的背影,直到那背影轉過迴廊,消失不見,一串眼淚才像斷了線的珠子瘋狂的落下兩腮。


    “娘娘不要傷心,皇上他,隻是因為不知情,才會對那小賤人如此溫存,待娘娘告訴出來真相,保管讓那小賤人聽不了兜著走。”


    紫鸞小聲勸著她。


    管容眼中滾著淚珠,嘴邊卻露出淒楚的微笑,重重的點頭:“紫鸞你說的對,待他知道了真相,一定會迴來找我的。”


    管容的話音剛落,隻見中殿的太監總管李忠氣喘噓噓的跑過來,見了管容也不施禮,跺著腳嚷:“娘娘,禍事,大禍事啊。”


    “好好說話,什麽事大驚小怪的,仔細嚇著娘娘。”紫鸞訓他。


    李忠喘了兩口粗氣,方又苦著臉開口說道:“娘娘,奴才才打聽出來,冷貴妃適才獻給太後那件禮服,是照著皇上畫的圖樣做出來的。


    皇上因這禮服樣式是當年劉太後穿過的樣式,從心底裏厭惡,故才新畫了樣式,讓冷貴妃照樣製作。


    光祿寺也已經認可了這禮服樣式,奏折早就呈給了關太後,因這幾日關太後病著,故才壓下來,尚未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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