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照著圖紙縫製著太後的禮服,針錢使的相當嫻熟,看呆了南由和吳三季。


    “原來主子才是縫衣裳的積年。”南由由衷的歎道。


    “我是會使針,可縫的未必就是衣裳。”冷靜垂頭咬斷線頭,慢慢說道。


    南由展開縫完的衣裳,展一個角,讚一聲。


    冷靜收拾著針錢,又說道:“未必是我縫的好,總要吳三季裁的好才行。”


    “奴婢這就拿烙鐵過來,熨平了,給太後送過去。”南由歡喜的跑出去。


    “娘娘,這是你親自裁的,這功勞按在奴婢身上,奴婢於心不安。”吳三季啞聲道。


    冷靜走過去淨手,微笑:“大家都得利的事,不必計較誰出力多少,也許日後,我冷靜有更多的地方要用得著你呢。”


    吳三季眼皮閃了閃,微微歎口氣:“娘娘,奴婢想了兩天兩夜,也後悔當日的魯莽,可這額頭的疤痕已經落下,容貌已經變的醜陋,又有什麽辦法重新獲得皇上的歡心?


    幸虧那奸賊這些日子奉旨外巡,若讓他知道了這個消息,奴婢這條命怕早就交待了。”吳三季絕望的說道。


    冷靜拿剪刀翦著衣裳上多餘的線頭,搖頭:“容貌雖然不及先前,若說得不到皇上的歡心那倒未必。”


    “娘娘有辦法?”吳三季的眸光亮了亮。


    冷靜心中歎口氣,這個管寄奴實在是蠢到了家,他憑什麽認為這個丫頭能得到皇上的歡心?難道就因為她長的好?


    吳三季這個女人倒真是應了美人無腦這句話。


    管寄奴竟然放心將這樣一個人進宮來做這般機密之事,可見也是個莽夫。


    這些年章一直不得機會複位,起義不得成功,與他用人不當不無關係。


    這樣的莽夫衝鋒陷陣也許行,可說起玩弄權術,那真是惹人笑話了。


    “藥可有按時服用?”冷靜問她。


    吳三季點點頭。


    冷靜瞄了一眼她的肚子,天氣漸冷,已經要穿三四件衣裳,這樣看去,並看不出有何異常,照她自己說的,從懷孕到現在已經二個月有餘,這肚子應該還看不出什麽,不過也再不能拖下去了。


    冷靜不知道這皇宮的接生婆是否能分辨出足月與不足月嬰孩的區別,若是不能,萬事大喜吉,若是能,現在就要做好防備。


    南由拿過烙鐵,冷靜親自將衣裳熨平,疊好,放到櫃子裏,單等明兒早上送去鳳棲宮給關太後。


    剛將衣裳放好,櫃門尚未及鎖好,隻見紫鸞一臉冷清的走了來,冷聲道,關太後喚她立馬過去,有話問她。


    冷靜答應著,讓南由找衣裳來換,又命吳三季給了紫鸞些碎銀,送她出去。


    紫鸞走了,南由邊給她更衣,便歎氣:“不知道又是什麽事,瞧那麵色,看來不善。”


    “跟我一起過去,瞧瞧姐姐如何對付這些自鳴得意的人。”冷靜嘴角掛著一抹淡然的笑意,對南由道。


    南由眸光收了收,歎口氣,搖頭。


    冷靜拍拍她的肩膀,伸手拍拍身邊的九屜小矮櫃:“錢都是這裏,你是知道的,銀票在衣櫃下麵那格的大笸籮底下,衣櫃的鑰匙在你身上,用的時候隻管拿,跟我說一聲也行,不說也無所謂。”


    南由將頭扭到一邊去,不語。


    “我知道你等錢用,雖然隻是猜的,你不跟我開口,我也可以裝作不知道,可我這個人實在是願意多管閑事,不幫你,我自己心不安,你服侍我這麽久,原該我幫你,誰叫你是我的人呢。”


    冷靜扶了扶頭上的發簪,叫上吳三季出了門。


    吳三季迴頭瞧兩眼,見南由正在摸眼淚,心生好奇,扯著冷靜的衣袖問:“南由她,怎麽了?”


    “自己的事都扯不明白,還有心思管別人。”冷靜淡淡的訓她一句,拉著她快步走開。


    南由這兩天的口信特別多,冷靜閑來無事,時不時便見院子裏值班的小太監喊她出去,在她耳朵邊嘀咕半天,然後南由的臉上便露出愁苦的神情來。


    冷靜旁擊側敲的問了她幾遍,她裝傻充楞不肯說。


    昨兒傍晚,趁冷靜睡覺的工夫,去了趟鳳棲宮,這是冷靜醒來後,去院子裏活動筋骨,找南由找不著,門口剛換班過來的守衛告訴她的,


    說是看見南由進了鳳棲宮。


    冷靜在梅樹底下一套廣播體操沒做完,隻見南由垂頭喪氣的走進院子裏來,兩隻眼睛粉融光滑,像是剛哭過。


    見了冷靜,倒是露出笑容,裝出無事人一樣的神情。


    結果今兒早上起來,她過來伺候冷靜更衣,冷靜一眼便瞧見她腕子上的金鐲子不見了,隨口問她一句。


    她麵上倒露出些驚慌表情,說是昨兒不小心掉了,一直找來著,總找不著。


    可昨天她從鳳棲宮迴來時,那鐲子明明還在她手上攏著。


    冷靜據此便猜著她可能是有事要用錢,這是去了趟鳳棲宮借銀子沒借著,萬般無奈,把手鐲賣了。


    她曾經告訴過冷靜,這鐲子是她生母留給她的唯一信物,就是丟了命也不會丟了這鐲子。


    “娘娘,南由可能缺錢,昨天晚上,臨睡覺前,我都已經脫了準備躺下,見她還在院子裏跟值班的太監說話兒,我便披上衣服出去叫她迴來睡覺,


    正瞧見她脫了手上的鐲子給那小太監,小太監嘴裏歎著氣,搖頭,說那鐲子隻是鎦金的,怕不值錢,當不了多少銀子迴來。


    他們看見我過來。便不再說下去。”


    吳三季低聲在冷靜耳朵邊說道。


    冷靜摸摸鼻子,她就知道她猜的不會錯,她不這是猜,是推測,她雖然沒有學過偵察學,可關於推理的書籍電視劇便是看了不少,有這能力也不足為奇。


    不過這樣準確的能力,又給了她不少信心,讓她為自己做的事又添了幾份向望。


    冷靜走進鳳棲宮,未及施禮,便見上麵關太後一張臭臉和坐在她身邊的管容幸災樂禍的神情。


    冷靜突然便有些同情起管容來,這孩子一向是嬌生慣養大的,可能一直覺得父親是多麽的疼愛她,


    隻是不知,當她知道,,他父親也並沒有像她想象的那樣愛她之後,會是什麽樣的心情。


    “冷靜,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瞞天過海,讓別人替你裁衣,來蒙混我這個老太婆,哀家早跟你說過,如果做不了,不必賭氣,你是稱心與哀家作對是也不是?”


    關太後冷冷的開口,伸手摁了摁額頭,眼神明顯的不耐煩。


    冷靜又同情的看了管容一眼。


    她想找冷靜的麻煩不要緊,要不要一直拖著關太後來給她施壓?這老太太想必也被她給攪的煩心了罷?


    想她冷靜被封了貴妃,又意外流產之後,一直循規蹈矩,沒有一絲野心的模樣,而管容一直這樣找她麻煩,必顯得皇後鼠肚雞腸,沒有容人之量。


    這種女人做皇後,日後若是秀女填入後宮,豈不天天得吵著吃?


    關太後豈有不煩惱的?


    幸虧,管容有個好父親,好在她父親是從一開始就站在關太後這邊的,與關太後起創立了推翻先帝的組織。


    關太後如此縱容管容,大約也是給管寄奴的麵子罷?


    可這樣的麵子,又能給得到幾時?


    冷靜想著,眸中的同情便又深了幾份。


    章不會喜歡這樣鋒芒必露的女子,章娶她做皇後,不過也是為了他的皇位牢固。


    可憐這個被當成了工具的女子還沾沾自喜,以為天下人都愛著她,寵著她。


    “問你話呢,你倒是迴呀!”管容大聲喝一句,冷靜方從自己的思緒裏迴來,略施個禮,在椅子上坐了,微笑道:


    “太後的話,臣妾不明白,臣妾什麽時候瞞天過海了?太後的禮服一直是由吳三季剪裁,臣妾縫製,哪裏蒙混過太後娘娘?不知太後娘娘從何處聽來這樣莫須有的謠言,實在是讓臣妾傷心。”


    “還想狡辯,你以為你做的機密,隻要那個女史不說,便沒有知道?告訴你,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早有人看見,你把從太後這兒拿的緞子秘密送給了尚宮局的人,讓她們替你做衣裳!”


    管容冷笑道。


    “冷靜可有此事?還不快過來給容兒斟茶!”關太後喝道。


    冷靜立起身來,笑道:“這是哪兒跟哪兒的話,臣妾確實給了孔令慈一塊緞子不假,可臣妾是請示過太後娘娘的呀,太後娘娘也答應了,做禮服剩下的料子配上輕紗做件外衫。


    吳三季這孩子雖然剪裁衣裳厲害,可於這繪圖上,卻不盡於人意,於是便托司珍司的孔令慈幫忙畫個樣子。


    大家也都知道,孔令慈的畫技在宮中可是數一數二的,有時候宮中畫師有事需要代班,皆由她來替班的,太後娘娘屋子裏頭掛的那張西洋水果畫,有一半還是她代筆的呢。”


    “誰與你說畫技,這不過是托辭,由你胡說罷了。”管容冷聲道。


    “娘娘既然懷疑,那就叫孔令慈過來問問就是了。”冷靜道。


    “她與你交情頗深,又怎麽肯說實話。”管容道。


    “依皇後娘娘之見呢?”冷靜問她。


    “母後,我已經將那個女史牢牢看了起來,隻消去她的屋內搜上一搜,便知真相。”管容蠻有把握的說道。


    關太後盯了冷靜一眼,麵色變的有些慍怒,恨恨地撇了管容一眼,哼道:“你想鬧,隨便鬧去罷,哀家累了,不想陪你瘋,你自己個去搜去。”


    說著,起身扶著劉嬤嬤的手,走進內室。


    管容一時臊的紅了臉,手足有些無措,不過終是不服氣,揮揮手,吩咐她帶來的眾人:“太後娘娘懿旨,咱們這就去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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