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沒有走過去,而是撇進一邊的花陰裏,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心中納罕不止。


    若說這世上有一處藏汙納垢的好去處,那必是皇宮無疑。


    司馬南和皇上的話實在是讓她震驚不已。


    她雖然看出他們的關係不一般,可她還是想歪了,根本不知道這裏麵竟有這樣的內情。


    禦花園的風景很美,冷靜卻無心欣賞,她無意闖進如此美麗的地方。


    鶯妃抱著她才養的哈巴狗,坐在樹陰下乘涼,見冷靜走過來,臉上露出些叵測的笑容,高聲招唿她。


    冷靜隻得走過去請安。


    “倒底是皇上的紅粉知己,做出這樣的事來,皇上竟然不怪罪你?”鶯妃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皇上英明,知道不是我做的,所以才放了我。”冷靜立起身來,淡淡的迴道。


    鶯妃冷笑一聲,撫摸著懷裏的狗,眼神直了直:“冷靜,你知不知道我們這些人一旦淪落為前朝妃嬪最後都是什麽下場?”


    冷靜搖頭。


    她並非妃嬪,並不關心她們是什麽下場。


    她隻知道,鶯妃今日這話絕不是沒有緣由的閑聊,她現在已經夠煩,不想再攪進這些紛爭之中。


    “今兒真巧,竟然在這兒遇見了你,原本還打算晚上趁人不注意,換了小太監的衣裳偷偷去偏殿找你去叫。”


    鶯妃又道。


    “娘娘有何事,隻管吩咐。”冷靜道。


    鶯妃環視下四周,方又笑道:“咱們接著說我們這些人一旦淪為前朝妃嬪究竟是什麽下場。


    聽說你經常去冷宮,最近又被皇上賜與了一直居在冷宮裏的那個王爺為妃,既然這樣,你自然知道冷宮裏住的,都是些什麽人了。”


    “她們皆是因為犯了錯,才會住到那裏去。”冷靜道。


    “這可是放屁的話。那裏有一半的人都是曾經伺候過先帝的妃嬪。有子嗣的自然下場好,跟著兒女去過活,雖然不及在後宮時繁華富麗,至少也能做個老封君,無憂無慮的活到死了。


    沒有子嗣怎麽辦?要麽殉葬,要麽送到冷宮等死。


    而我這樣沒有勇氣赴死的,自然是在那冷宮裏等死了,你說淒不淒慘?


    冷靜,你說我做錯了什麽?要受那樣的懲罰?”


    鶯妃說著,紅了眼圈子,舉起綿帕拭眼淚。


    “娘娘,這種事奴婢卻是幫不上忙,最多也隻能聽聽娘娘的抱怨而已。”冷靜道。


    “如果你幫不上忙,本宮又何必在你麵前露怯丟臉?”鶯妃冷笑一聲。


    冷靜暗自歎口氣。


    她如今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有心思去管她的事。


    這個女人也真是夠有意思的。


    “冷靜,皇上遇刺,性命危在旦夕,是不是真的?”鶯妃見她沉默不語,便又問道。


    冷靜搖搖頭:“危在旦夕倒不至於,也許能平安無恙的活一輩了呢。”


    “那就是生死隻在一線間了?”鶯妃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


    冷靜又歎了口氣,跟聰明人講話,雖然不費力氣,卻總是膽顫心驚,因為你不知道她從你哪句話或是哪種口氣裏,就會猜出事情的真相。


    “冷靜,別以為皇上赦了你,你便能夠萬事大吉,從此性命無憂。


    顯然這次的事,是尚宮局你那幫對手為了對付你,設的局,可是她們也想不到,會闖出如此巨禍,竟然傷了皇上。


    太後現在不過是因為皇上的傷勢而傷心過度,隻要她恢複了理智,想通這件事,便是你的死期。


    你這麽聰明,不會想不到這一點罷?”


    鶯妃冷聲道。


    “娘娘,尚宮局的這幫人並不有膽量去害一個貴妃娘娘。”冷靜清冷的知道。


    鶯妃閃了閃眼,麵色微微發白。


    “娘娘,若這根毒針刺中的是貴妃娘娘,誰在當中獲益最大,娘娘心中明白。”冷靜道


    鶯妃咬住手指甲,眼睛直著,不再開口。


    “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這根針竟然傷了皇上,結果便是誰都得不了意,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到頭來機關算盡,反誤了卿卿性命而已。”


    冷靜慢吞吞的說道。


    “冷靜,我可以對天發誓,雖然我也想方設法想上位,也做過不少對付別人的壞事,可這件事不是我做的。”鶯妃抬頭望著冷靜,目光真純,半點不摻假的神情。


    “娘娘,現在這個時,孰是孰非已經不重要,總要等皇上的身體好了以後,太後自會查明此事。”冷靜道。


    “你是說皇上能好起來?”鶯妃猛的立起身,聲音高亢起來。


    “也許罷?”冷靜將目光伸向遠方,模棱兩可的說道。


    鶯妃桀然一笑:“冷靜,你在撒謊,你這個人,一向說是就是,說不是就不是,根本不會有什麽也許可能。”


    “娘娘,奴婢出來不少時候了,再不迴去,怕被怪罪,告辭。”冷靜施禮告辭。


    鶯妃丟下懷裏的哈巴狗,拉住她的衣袖:“幫我一個忙,大家互利互惠,都有好處。”


    冷靜走不脫,隻得站住,聽她講下去。


    “去告訴司馬南,我懷了龍種。你說的話,他肯定相信。”鶯妃低聲道。


    冷靜張大眼睛瞧著她,一臉吃驚。


    “我並不想把你拖下水,可我想了這幾天,也隻有你能幫這個忙,這話隻有從你嘴裏說出來,司馬南才會相信,而隻要司馬南相信了,朝中便無異議。”鶯妃道。


    “可你並沒有懷孕,謊言總有被戳破的一天。”冷靜道。


    “離祭祀大典不足三月,封後也要在這些天內完成,隻要這個謊言能維持到大典之後,就算破了,也無所謂。”鶯妃道。


    冷靜明白了她的意思。


    隻要她好好的偽裝了這兩三個月,成功封後,這孩子有沒有,都不再是問題。


    “娘娘,這種事並不是我說司馬南信這麽簡單,禦醫院的禦醫並不都是吃素的。”冷靜苦笑道。


    “冷靜,禦醫的事我自有主張,不用你操心。”鶯妃緊緊握住她的手,一臉向望:“你是知道的,若是能做皇後,就不必擔心沒有皇帝,自己也不得好死。


    我這麽做,也是無奈,我尚青春年少,不想就這麽白白死去,我隻是想活下去,而活下去,唯一的出路就是在皇帝死之前被封為皇後。


    冷靜,求你給我一條生路,若是成功,我對天發誓,絕不負你,若有違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冷靜有些悲哀的瞅著她,心中翻騰不已,確實,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權利,為了活下去而做出的卑劣的事,似乎也應該被原諒。


    鶯妃如此,她與司馬南又何嚐不是如此?


    “娘娘,奴婢盡力而為。”冷靜不忍心再拒絕她。


    “那我就可以找個適當的時機,告訴皇上,我懷孕了是不是?”鶯妃露出欣喜的表情。


    “娘娘千萬不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奴婢身上,大將軍他,很有主張的一個人,未必就會完全信我的話。”冷靜給她當頭澆了一盆涼水。


    “隻要你肯幫忙,我自有厚禮相送,也罷,當你收到這份厚禮,再考慮幫不幫我就是了。”鶯妃麵上依舊洋溢著笑容。


    冷靜不知道她所謂的厚禮是什麽,不過她有那麽一絲的好奇心,想知道她究竟能給她什麽樣的恩惠,才敢於如此肆無忌憚的在她麵前,說出這樣的話來。


    冷靜慢慢轉迴偏殿。


    大臣們早已經散了。幾位值勤的公公正四處尋她,見她走了來,方才落下笑容,苦笑:“我的姑奶奶喲,你要再不迴來,我們可都要上吊去了,太後她老人家說話就來了,若見你不在,可不要咱們這些人的命?”


    “太後她,不是剛走不久?”冷靜道。


    “可不是剛走不久,迴去打了個盹,這不又要迴來瞧皇上不是。”明公公搖頭歎道。


    冷靜瞧了瞧門外,已經能夠看到太後的儀仗,忙隨眾太監一起迎了出去。


    劉太後麵色萎靡,無精打彩的模樣,見了冷靜,眸中方稍稍放出些光芒,啞聲問她:“皇上他可安好?”


    “迴太後的話,皇上安好。暫時無憂。”冷靜迴道。


    劉太後聞言,眼圈子卻是一紅。


    正要進門,隻見鶯妃嫋嫋走來,施禮見過。


    “你來幹什麽,不是傳旨下去,所有妃嬪不得近皇上寢宮麽?”劉太後不悅的喝道。


    禦醫吩咐過,皇上現在體虛,腦中的針又尚未取出,不易做激烈的活動,房事自然更加不行。


    故太後早就傳下懿旨,禁止妃嬪過來探望,怕正值虎狼年紀的兒子控製不住自己,再因此而弄壞了性命。


    “老祖宗,臣妾本來是去仁壽殿找您的,可守宮的公公告訴臣妾,你來了這裏,臣妾追了過來。”鶯妃小心翼翼的迴道。


    “什麽事,這麽急?”劉太後問道。


    “皇上遇刺,臣妾心急如焚,恨不得替皇上受這罪,可惜臣妾不懂歧黃之術,隻能眼睜睜瞧著皇上受罪,臣妾心中不服,既然替不得皇上受罪,那臣妾便要用心查出究竟是誰,對皇上下的毒手,臣妾定要這人碎屍萬段,永世不得超生!”


    鶯妃氣憤難平的說道。


    “你查出來了?”劉太後緊追著問道。


    “是,臣妾確實查出來了。”鶯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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