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並沒有說,他沒有殺別的妃嬪,奴婢隻是覺得皇後的死,與他無關。”冷靜道。


    孝帝歎了口氣,眸光絕望,聲音蕭瑟:“冷靜,別再分析下去了,就讓他背著這樣的罪名,至少朕的心裏會好過些。


    有時候真相過於殘忍,朕不想去揭開它,朕怕一旦揭開所有,卻是連活下去的勇氣也是沒有的了。”


    冷靜閉了嘴,默默的給他包紮手上的傷口。


    後宮真是個藏汙納垢的地方,大家互相算計,卻都背負著秘密,蹣跚前行。


    竟連帝王也不能幸免。


    她忽然有些明白,韓稚為什麽一心要她死,而韓稚的死又對誰最有利。


    每個人都把自己裝扮成高貴的白蓮,企圖將犯下的所有罪都交給別人來背負。


    今天晚上,劉太後盛怒之中,曾說過,冷靜是她的人。


    那是不是說,想對付韓稚的人,就是太後!


    她自己不出手,便派一個冷靜空降尚宮局,又讓薑嬤嬤親自送她過去,目的就是告訴韓稚,她冷靜是太後的心腹,為太後做事。


    所以韓稚怕了,千萬百計要對付她,置她於死地。


    可太後,為什麽會怕一個小小的尚宮局尚宮呢?


    這倒是件讓人心生好奇的事情。


    晨曦慢慢從東方開始,兩個人坐在台階上一時無言。


    許久,冷靜方又問道:“皇上,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恰好救了奴婢的性命?”


    孝帝望著前方,斜斜嘴角,想笑卻沒笑出來,低聲道:“並不是恰好,世上哪有那麽多恰好和碰巧,朕一直沒有離開,一直守在這裏,才能及時救迴你的命,


    卻也好驚險,如果不是你提先說了句話,驚醒了朕,朕便一直睡在那樹叢中,也並不能救你,”


    “皇上,你?”冷靜不解的望著他。


    孝帝起身,拍拍睡袍上的塵土,嗬嗬笑兩聲:“冷靜,朕並不是為你,朕是自己,朕神智清楚的時候,便特別想知道一個關於自己的秘密,時不時會躲進這仁壽殿某個地方,守上一晚。


    守了這些年,終也是無濟於事,朕其實很希望這一輩子能這樣守下去,一輩子都無濟於事。”


    孝帝說著,人便也遠去。


    他的背影沒有帝王的威嚴,充滿了一個失意人的悲傷。


    冷靜揉了揉發疼的腦仁,逼自己打個嗬欠,迴房睡覺。


    她實在是不想知道別人的秘密,一個人的無辜枉死,往往是因為知道了別人不該知道的秘密。


    她實在不想因為這樣的原因白白送死,所以才一再掙紮反抗。


    孔令慈披頭散發的推門而出,正與冷靜撞個對麵,一把揪住她的袖子,重重吐口氣:“你想唬死人麽?一大早不見人影,我以為你出事了呢。”


    “這裏是太後的寢宮,怎麽會出事,安心住著罷。”冷靜拉她走進屋子裏來,笑道。


    孔令慈訕笑一聲,坐下來理妝:“坐牢倒也罷了,讓我這樣天天閑坐,我可受不了,現在就想迴司設房拿起我的工具做活呢。這許久不做,手癢呢。”


    孔令慈話音未落,隻見薑嬤嬤操手走了進來,見她們已經起身,露出和善的笑容來:“你們起的倒早,我本尋思著,太後這個時候下旨,要過來敲門才成。”


    “嬤嬤坐,倒茶給嬤嬤吃。”阮美玲從裏屋出來,歡天喜地的招唿道。


    “茶倒是不用喝了,太後好老人家讓我來傳句話,司設司不能一日無主不是,命冷靜帶你們兩人依舊迴司設司複命,貴妃娘娘的生辰馬上就到,該用的也該準備齊全了。


    另外,因為梁司製生死未卜,尚宮局又不可一日無主,故這新尚宮的人選還是要選的,就依舊例,由幾司比試後定奪最後人選。”


    薑嬤嬤笑道。


    冷靜三人齊聲答應。


    “對啦,太後說了,要好好把握這次機會,再不要被人陷害身陷囹圄,讓她老人家跟著操心。”


    “請太後放心,冷靜定當竭盡全力。”冷靜點頭答應著。


    “太後昨晚睡的不好,你們也不用過去辭行了,洗漱完畢,直接加司設司就行。”薑嬤嬤臨走時又說道。


    三人應著,送她出門。


    “都是你這張烏鴉嘴,非說什麽不做活手癢,這下子好了,剛從牢裏出來,覺都沒補夠,就得迴去做活了,順你的心意了罷”阮美玲不滿的數落著孔令慈。


    “行啦,說什麽廢話,趕緊收拾東西迴去。”孔令慈倒是歡天喜地的擼起袖子,開始收拾東西,準備迴去。


    ——————————


    話說三人迴到司設司,依舊做事。


    正午時分,冷靜覺得肚子有些餓,起身想找點點心先墊墊饑。


    隻見李司一領著司膳食幾個丫頭,捧著一個大食盒,笑意盈盈的走進來。


    “司膳大人今兒有空,貴腳踏賤地,實在是稀客。”孔令慈上前冷笑著招唿。


    李司一隻管麵帶笑容,命身後的丫頭們將食盒放下,方才笑道:“冷司設,這次的事皆因我糊塗,被壞人鑽了空子,差點害了你的性命。


    我知錯了,特來跟你賠不是,這些點心是我用給皇上做的點心剩下的麵料做出來的,手藝雖然粗糙,可貴在真心,求冷司設大人大量,收下它,也算寬恕我的魯莽糊塗之罪。”


    “李司膳言重,大家都是為太後辦事,我想,司膳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冷靜道,命阮美玲收下那食盒。


    李司一見她收了食盒,臉上的笑容放才放開,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接過阮美玲遞過來的茶,呷了一口,又開口笑道:


    “冷司設,太後已經下旨,三日之後舉行比試,依你的本事,這次的尚宮非你莫屬。”


    “我不夠資格選尚宮,隻不過是二位的陪襯罷了。”冷靜道。


    李司一搖頭:“這不盡然,太後下旨說是要不拘一格選人才的,反正我看好你。”


    “司膳大人已經想好應對比試的膳食了嗎?”孔令慈插言問道。


    李司一神秘的笑一聲:“算是有了點眉目,如今隻等材料。”


    “瞧你胸有成竹的模樣,此番比試你是必贏無疑呀。”孔令慈笑道。


    “想你們司設司必也準備了驚世駭俗的好物件是吧?”李司一問冷靜。


    冷靜搖搖頭,笑道:“還沒來得及準備。”


    “也是,冷司設現在不光是承太後之命的司設司掌司,還是皇上親賜的九王妃殿下,有這兩個頭銜,想弄點稀奇的物件贏得比試,豈不易如反掌?”跟李司一來的司膳司的女史跟著笑道。


    “冷靜聽聞,這種比試比的是各司的心思和手藝,並不是比的材料的珍貴和稀罕,總是要用心做事,方可取勝,與身上背負多少光環並無關係吧?”冷靜道。


    李司一哈哈笑兩聲,立起身來:“我還要迴去準備娘娘們的午膳,告辭了。”


    冷靜也不多留,讓阮美玲將她送了出去。


    孔令慈便笑道:“冷靜,這是來套咱們話的吧?一聽說要重開比試,她們這是慌神了麽?”


    “老孔,她們能做到今天這個地位,靠的也都是實力,並不可小覷。”冷靜認真的說道。


    “這倒也是,做的好遠不如說的好,冷靜你來尚宮局時日尚淺,從未經曆過這種比試。


    待真正比試的時候,你就知道了,什麽叫實力,做出一泡狗屎,也能說成是天上的仙丹妙露,那才叫實力。


    否則,任你做的怎麽好,不會在眾妃麵前講說,也都不作數。”孔令慈冷笑道。


    冷靜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想與她分辨。


    冷靜是很佩服能說會道的人的。


    所謂做的好不如說的好,雖然是個歪理,可亙古不變,倒是個真理,否則從古到今,也不會有那麽多小人得誌了。


    “老孔,你說,咱們弄點什麽參加比試?”冷靜換了話題,問她。


    她確是頭一迴參加這樣的比試,不知道規矩,也不知道做什麽才能獲勝。


    孔令慈咧嘴笑笑:“冷靜,比試的裁判是後宮的娘娘們。娘娘們認為好的就會將花紙投到東西上麵,最後誰做的東西上花紙最多,便是誰獲勝。


    所以這種比試,看似公平,實則就是個笑話,每當這個時候,就是尚宮局各司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時候,有錢的送錢,沒錢的獻殷勤,就看誰有本事擺平的娘娘們數目多了。”


    “這倒有趣。”冷靜淡然笑道,順手揭開李司一送來的食盒。


    食盒裏的堆盤裏堆著十幾樣做工巧妙的點心,有花朵樣式的,人物樣式的,還有此蔬菜瓜果樣式的。


    “難為她巧手,怎麽做出來的,真正是個人物。”冷靜撿了個茄子樣式的點心丟進嘴裏,點頭:“不錯,味道也不錯。”


    孔令慈一把將食盒奪了過去,拿出裏麵的盤子,一古腦將點心倒進了牆邊的垃圾筐裏,不滿的道“就你心大,梁司製剛被毒的半死不活,你倒還敢吃她送來的東西,真正是自己找死。”


    “她們不會蠢到連著用兩次一樣的花招吧?我倒是覺得這個李司一就是為了來討個話口,問問咱們打算做什麽物件參加比試。”冷靜又丟一塊點心進嘴巴裏,說道。


    兩人正說著話,隻見鄭貴妃身邊的侍婢穀兒笑嘻嘻的走了進來,見了冷靜,施個禮,問安:“九王妃殿下安,司設大人安。”


    “穀兒,你別糗我了,是不是來拿貴妃娘娘的首飾盒,已經做好了,正想吃過午飯後再給你們送過去,倒勞你親自跑一趟。”冷靜迎上前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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