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靜默無言。


    姬以羨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而薑嬛則將車簾撩開,看向了長安城的大街,或許她已經沒有多少時日能瞧見這裏的一草一木。


    馬車剛到府門口,姬以羨這才緩緩地開口:“我還有事,要進宮一趟。”


    “嗯,那你小心些。”薑嬛接了一句,頭已經沒有抬起半分。


    他起身的動作一頓,平靜的問道:“你就不挽留我嗎?”


    薑嬛在心中深吸了一口氣:“我今兒不太舒服,就不等你……”話未說完,她便聽見簾子被卷起的聲音傳了來,她靜默的閉上眼,在馬車上呆了好一會兒,這才彎腰從馬車中走了出來。


    漣漪見了,連忙伸手將她扶了下去:“世子妃,這般晚了,世子還要去哪裏?”


    薑嬛搖頭,同漣漪一起進了府。


    當日,姬以羨一夜未歸。


    翌日醒來。


    薑嬛默不作聲的一個人低頭將腰間的帶子係上,神色冷淡,瞧不出半分悲歡喜怒來。


    漣漪將洗麵漱口的東西捧到了她的麵前,小聲勸道:“世子妃,原先世子也經常夜不歸宿的,許是宮中有什麽難事,還請世子妃多加體諒。”


    她抬眼看向了麵前的漣漪,極慢的點點頭。


    其實說到底,宮中哪有這麽多事夠他忙的,不過是如今不想見著她罷了,還真是小孩子脾氣。薑嬛在心中想著,接過了漣漪遞過來的汗巾。


    汗巾微微熱,捂在手上溫度倒也恰好適宜。


    而且她還有預感,不但昨兒那人沒迴來,就連接下來的幾日,那人勢必也不會迴府來。


    對於姬以羨的心態,她倒是能猜出一二,恐怕是覺得,他不會迴來,她便會老老實實的呆這兒,哪也不迴去了吧。


    還真是,意外的幼稚。


    薑嬛看向銅鏡中那張布滿傷痕的臉,伸手往自己頸下摸去,她還記得朱辭鏡給自己說的話,這張麵具隻能維持半年,若是半年一過,這張麵具將不能再用。


    換而言之,她最多隻有半年的時日。


    半年……


    她能做什麽了?


    沈府。


    天色微青,霽琅便激動地揚著一封信一路高歌的跑進了王府中。


    沈闌正在練武,見著霽琅瘋瘋癲癲的跑進來,他將手中的長劍一收,別在身後,便朝著霽琅躍了過去,攔在了他的身前:“霽琅,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不懂規矩了?”


    霽琅急忙的穩住身形,朝著沈闌胡亂行了一個禮:“屬下有重要的東西要交給侯爺,還請三公子行一個方便。”


    沈闌的目光自然而然的也就落在了他手中拿著信上,他雙眸一眯:“什麽事不能讓我知道的?”


    “三弟,不得無禮。”沈裕不知何時已經換好衣裳走了出來。他今兒著了文人的袍子,淡青色,顯得人俊朗無雙,沒有半分馳騁戰場的殺氣。


    “霽琅這般著急,許是二弟那有什麽進展,你還不快讓人過去。”


    霽琅道:“迴大公子,這不是二公子的信,是郡主托人傳……”


    話未說完,沈闌頓時從地麵上一躍而起,跳著一把就將他手中的信給搶了過來:“是姐姐的信!給我!給我!”


    霽琅沒有防備,那信當真就被沈闌給搶了一個正著,他拿到手中後,趕忙就將信三兩下的給拆開,一雙眼亮晶晶的,就像那銀河邊的星辰璀璨無雙。


    沈裕也顧不得訓斥沈闌無禮,自己也蹭了過來,兩兄弟肩並肩的靠在一起,讀著他們妹子傳來的信。


    信中隻有寥寥數語——


    如今一切安好,還請父親勿念,半年方歸。


    不孝女沈梨敬上。


    看完,沈闌猶覺得不夠,又仔細的讀了一遍後,這才耷拉著頭,可憐兮兮的扯著沈裕的袖子:“我同姐姐都有一年半未見了,姐姐怎麽都不知道問問我,是否安好?”


    雖然沈裕瞧著也覺得有幾分心塞,可還是安慰道:“如今暖暖跟在臨淵世子身邊,有諸多不便,多寫多錯,如今她能傳信報個平安,已經是幸事了。”


    “話雖如此,可我還是難過。”沈闌低著頭拉住沈裕的衣角,“我好想姐姐呀。”


    沈裕歎了一口氣,別說沈闌想暖暖那個丫頭,他這個當兄長又如何會不想了?


    那可是他沈裕的妹妹,唯一的妹妹啊。


    如薑嬛所料,姬以羨在接下來的幾日中,的確未在歸家一步。


    別說整個府中流言蜚語頓起,就連在外府的江行幾人也得到了消息,說是臨淵世子已經膩味了如今的世子妃,正在溫柔鄉中樂不思蜀了。


    薑嬛也不是聾子,偶爾在府中逛逛的時候,倒是能聽見這些下人背後嚼舌根。


    漣漪聽見這些話的時候,漣漪都會抬頭仔細的打量著自家這位世子妃,看她是否聽見了這些話。


    每當這個時候,她總是會有幾分心驚膽戰的,生怕她聽見後進宮鬧事。


    畢竟從半闕傳來的消息看,這些日子陶嘉月正在宮中陪在世子的身邊了。


    其實偶爾的時候,她也會覺得這位世子妃挺可憐的,可隻要一想想她霸占了世子妃的位置,心頭多多少少還是會有幾分不樂意。


    漣漪熬了一碗綠豆湯端到了薑嬛的麵前來:“世子妃,如今天熱,你先喝一些綠豆湯消消暑氣吧。”


    薑嬛朝著她點點頭,便低頭喝了口。


    這湯是被她冰鎮過的,喝來倒是爽口,也的確解決了些夏日的煩悶。


    趁著薑嬛喝湯的時候,漣漪小心翼翼的問道:“世子妃,世子都許久不曾迴了,難道你就不擔心世子嗎?”


    “奴婢可是聽說陶姑娘最近也在宮中了。”


    薑嬛抬頭,看了漣漪一眼,緩緩搖頭,多餘的表情連半分都沒有。


    窗扇口,正好站著一個人,他低垂著頭聽著,臉上的神色幾乎同薑嬛如出一撤。


    等著薑嬛將麵前的一碗綠豆湯全部喝完後,漣漪上前張羅著將碗給收了之後,一抬頭就瞧見站在窗欞前的姬以羨,他靜靜的站在那,什麽話都不說,無端的便有一股寂寥的情緒將他全身都籠罩住。


    漣漪驚唿一聲,一個失手便將手中的碗筷打翻。


    她急忙跪下請罪。


    姬以羨從外麵繞了進來,站在漣漪的麵前:“出去吧。”


    漣漪將碗撿起來,抱在懷中後,立馬就朝著門外奔了出來,臨走還不忘將門給他們帶上。


    聽見門啪嗒一聲關上,姬以羨伸手按在了桌角邊上:“暖暖,你有什麽想與我說的嗎?”


    薑嬛身子往後一靠,懶洋洋的靠著,眼眸卻依舊低垂著,沒有看他半分:“沒有。”


    “這些日子,我在宮中,陶嘉月也在,我倆經常獨處在一塊。”姬以羨又接著說道,“陛下同皇後甚至說,想為我同陶嘉月賜婚。”


    薑嬛的表情終於有了幾分鬆動:“這挺好的,我該恭喜你。”


    “薑嬛。”姬以羨上前幾步,一把就攥住了她的手腕,“你到底有沒有心啊?”


    “你同嘉月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若非我,你這次迴長安,本就該同嘉月定親的,一直以來,都是我介入了你和嘉月之中,如今你同嘉月終成眷屬,不是好事嗎?你發什麽火呐。”薑嬛也感覺不到自己的手腕疼,她仰著臉看他,那雙眸子恍若沒有半分溫度似的,靜若深淵。


    “我若是同陶嘉月成婚之後,你想過自己要如何自處嗎?”


    薑嬛默了一會兒:“我不屬於這兒,自然也不會留在長安,如今所有的事情,都該迴到正軌了。”


    “我若是不同意了?”姬以羨冷笑,“沒有的手令,你覺得你能從這裏走出去嗎?”


    薑嬛搖頭說:“阿瑾,你如今終究還隻是個世子,而非王爺。”


    “你在用我父親威脅我?”姬以羨挑眉,攥著她手腕的力道自然更加的大。


    “這不是威脅,而是同你陳述利弊。”薑嬛依舊十分平靜,“就如同我先前與你所言,你娶陶嘉月的好處,勝過於娶我。”


    姬以羨苦笑一聲,將她的手腕放開,整個人也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數步:“暖暖,我從未覺得你如此的陌生。告訴我,在你的心中,到底還有什麽東西,是你可以不用這般冷靜的用利弊去衡量,想要不顧一切的守護,去爭奪的?”


    “是不是在你心中,覺得我很可笑,可笑到我將一顆真心捧出來,任你糟踐,卻甘之如飴。”


    薑嬛伸手倒了一盞茶,遞到了他的麵前:“說了這般多,你渴了吧?”


    姬以羨低頭看著已經有些冷卻的茶水,一股子的怒火刷刷的直衝上了心頭,他冷著臉將她遞過來的茶盞伸手拂掉:“不用。”


    “我真不知,你以前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心才能冷硬成這般可怕的樣子。”姬以羨死死地攥著拳頭,“我會答應皇後,改日便會迎娶陶嘉月過門,到時候……算了,你愛來不來吧。”


    說完,他掩去眼中所有的失望,決絕的轉身而去。


    門被他重重的砸上,徒留一室的冷清。


    她慢吞吞的翻身下床,將碎了一地的陶瓷片一一撿了起來。


    刹那,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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