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玫淡笑一下,接走杯子喝了口水,夾著煙問她:“你和他在一起,清楚他是什麽人嗎?”


    “好人。”


    傅玫噗笑出聲,對她的嘲弄溢於言表,“我還是頭次聽見有人這麽形容他,好人?”她又笑了幾聲,歪歪斜斜得撐著牆壁站起來,“那你知道梁司藤是做什麽的嗎?”


    言薇說:“醫生。”


    傅玫一臉果然如此得表情,卷發鬆『亂』得耷在臉頰邊,歪頭看著她,紅唇開合,說話像在用氣音:“他也做死人生意。”


    言薇被她森森然得笑臉嚇住,直挺挺地立在原地。


    傅玫抽了口煙,隨手將煙蒂丟在杯子裏,清澈得水麵頃刻沾染汙穢,水晶杯沿還留著一抹『性』感的唇印。


    “再見,白得跟張紙的小姑娘。”傅玫揮揮手,步態不穩地開門離開公寓。


    言薇久久沒動,望著那杯水,想著她的話。


    想多了,人容易分心。


    分心了,手裏的活就會出錯,她早起做完餐點,把鹽當糖放了三迴。


    梁司藤切了半塊煎蛋到嘴裏,皺了下眉,抬頭看了眼心事重重的言薇。


    “有心事?”他舉止優雅,再切一塊塞嘴裏。


    她放下手中刀叉,問道:“梁先生,關於我的身世,你有線索了嗎?”


    “正在查。”


    他淡聲迴答。


    言薇輕哦了聲,搗鼓盤中早膳,幼稚的把一隻荷包蛋兩塊培根切得粉粉碎。她在“玩”時,梁司藤已經吃完早餐。


    “很好吃。”他慣例,給予讚美,然後拿著外套出門。


    她笑笑,叉了塊煎蛋送到嘴裏,舌頭攪動兩下連忙吐出來,咕咕喝了兩口橙汁。


    好鹹!


    再看對麵的光盤,她突然有些懷疑,梁司藤是不是沒味覺。


    處理完廚房,言薇照例閑在家。


    之前的還有一半沒看,她拿出來看,看到津津有味的地方,門鈴突然響了。


    她放不下書,摁鈴人便有些暴躁,不住地摁惹得鈴聲大作。


    “來了!”


    言薇怕吵到鄰居,連忙丟下書,跑去開門。


    門一開,香水味道便撲鼻而入。


    “白小姐。”傅玫笑容款款得與她打招唿。


    她微末不可見得皺皺眉,嘴上還是禮貌地說:“梁司藤不在。”


    “我知道他不在。”


    傅玫邊說邊往屋裏走:“昨晚有東西忘在這裏了。”


    她蹲在玄關鞋櫃邊翻找,找到遺留的那隻高跟鞋,往言薇眼前晃了晃,然後道:“白小姐,你和司藤怎麽認識的?”


    “他救了我。”


    傅玫挑起眉:“你是他的病人?”


    “不是。”言薇本來不想多話,但傅玫糾纏不休嘴巴又利,三言兩語誆地她團團轉,不知不覺把老底都告訴她。


    得知言薇失憶、無家可歸後,她恍然大悟:“難怪,我之前從沒聽說過你這號人物。空降到他的身邊原來是這個原因,不過白小姐,作為過來人我可得提醒你。”


    她湊過去,陰陽怪氣得:“當心梁司藤。”


    “為什麽?”


    傅玫笑答:“因為他是斯文敗類,現在你還感覺不出他得變態,等以後你想逃也逃不掉。”


    言薇覺得她是故意瞎說,麵上掛出很明顯得不悅:“鞋子找到就走吧,我還有事要做。”


    “不提這個,那麽你留在這裏有什麽付出呢?梁司藤這個人最重交易,你白吃白喝住在這裏,用什麽交換了。”她說完暗示意味強烈得上下打量起言薇,言薇倒退半步,昂起頭說:“我給他做飯。”


    “做飯?”她不敢相信得怔了會,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白小姐,他也就現在圖個新鮮,等新鮮勁過去保證趕你走。你呀又得到處流浪,居無定所。也許還會碰到抓你的那幫壞蛋,嘖嘖,想想就慘。”


    言薇很惶恐。


    她不了解梁司藤,自然也懂寄人籬下的滋味,無時無刻擔心被趕走。她的世界一片空白,梁司藤是她唯一得依靠。


    “……那,他喜歡什麽交易?”


    傅玫說:“錢,他最愛錢。”


    錢嗎?


    可惜,她身無分文。


    用過晚餐後,言薇做了道小點心送到書房,想借機和他談談。門沒關牢,一絲小縫裏飄出梁司藤很冷淡得說話聲:“我不給沒錢的人動手術,讓他盡早離開。條件?條件很清楚,讓我做事必須有同樣的代價,否則一切免談。”


    啪,電話掛斷。


    言薇怔在門外。


    傅玫說的原來是真話,他果然愛錢,果然需要等價交換才肯辦事。


    那,幫忙找她家人的事……


    “嗯?”


    她思慮過深,沒注意到門突然被拉開,梁司藤沒想到她站在門外,臉『色』變了變問:“找我有事?”


    “我做了點心,想拿給你吃。”


    言薇迴過神,送了送手裏的東西。他盯著她,眸光漸漸柔和,輕著聲音說:“好,我去洗個澡,一會吃。”


    看著他往主臥裏走,言薇咬咬唇,最後一臉下定決心得端著糕點跟進去。她在主臥站了很久,看著浴室方向,走過去,問:“梁先生,關於我的身世……有進展嗎?”


    “在查。”依然是這句話。


    早上的言薇或許會信,可現在,她覺得好敷衍。她握握拳,問道:“是不是你需要同等報酬才願意辦事?”


    浴室裏寂靜無聲,抑或梁司藤沉默不願迴答這個問題。


    他心裏覺得糟糕。


    想著,是不是剛才在書房打電話被她聽去,她聽到些什麽?又聽了多少?她這樣質問,是在問責自己嗎?


    啪!


    門驟然拉開。


    梁司藤心中百轉千迴,臆想著千萬種可能,卻沒想到她會突然闖進浴室。


    “我,我沒有錢。”


    她似豁出去般,捏著拳頭,紅著臉朝他說道。


    梁司藤躺在浴缸裏,茫然看著她。


    “但……但如果你非要收報酬辦事,我願意用自己作交換。”她說完,解開睡裙的係帶。


    裙身失重,滑落在地。


    雪白的酮ti展現的一刻,梁司藤扭過頭不看,冷聲道:“把衣服穿上。”


    “我仔細想過了。”


    她輕顫顫得說著話,往前邁了幾步。


    梁司藤冷斥:“站住!”


    長臂抓起浴剛邊的浴袍,往她身上扔:“出去。”


    她紋絲不動。


    他終於憤怒,厲聲怒喝:“滾出去!”


    言薇第一次見到他發怒,心口猛地窒息,忙不迭抓緊浴袍逃出浴室。她跑迴自己的房間,裹緊浴袍,想到自己連這個辦法也沒作用。


    他果然是喜歡錢。


    沒錢,他永遠不會幫她找家人,或許還會趕走她。


    她該怎麽辦。


    想想,就難受的掉眼淚。


    咚咚。


    過了不久,有人來敲門。房子裏隻有她和梁司藤,是誰,簡直一目了然。想到自己剛才舉止惹來他憤怒,就丟臉得想埋在土裏。


    “我能進來嗎?”


    久敲沒反應,門外傳來他的問詢聲。


    言薇擦擦眼睛,開口:“進來。”


    他端了碗甜茶進來,放在床頭櫃上,眼尖得發現她眼眶邊濕漉漉的淚花,垂下眼睫:“對不起,我不該兇你。”


    言薇扁扁唇,線條下滑,似要哭泣。


    “答應過你,一定會辦到,你的家人、身世我會調查。”他和之前完全另一種狀態,拖了張椅子坐在她麵前,語重心長地教導:“女孩子要懂得保護自己,你把它看得珍貴就不應該拿它當籌碼。小白,你得把它送給你最愛的人。”


    他覺得自己瘋了。


    竟然教導她這番話,分明是想到她這個單蠢的心思,如果碰到的是別的男人,是不是也會這樣稀裏糊塗得。


    不!


    她不能讓別的男人那樣看、那樣占有。


    想到那種場景,想到別的男人親吻、覆蓋她,他竟然覺得無法唿吸,酸、妒、憤怒交織在心田。


    “嗯。”


    言薇鄭重地點頭,眼前這位,竟然這麽正人君子。


    她的心似乎跳地更厲害。


    “如果在家覺得悶,可以給賀野打電話,讓他陪你到處轉轉。”梁司藤『摸』『摸』她的頭,臉上浮現出難得能見的笑容。


    言薇也笑:“謝謝你。”


    賀野,是他的手下。


    人高馬大、寡言少語,如果不是他永遠裏自己五步的距離,言薇興許都察覺不到他。


    像抹悄無聲息的影子。


    言薇終於在街頭透風,走在街道,看著琳琅滿目得商業店鋪。一路逛,一路看著陌生的環境,最終停在一家樂器店。


    店裏正在播放一首大提琴樂。


    她駐足聽了會兒,覺得無比熟悉,又看著那把漂亮的大提琴,眼裏全是向往。


    “小姐,買琴嗎?”店員笑容可掬得走過來。


    言薇看了眼價格,搖搖頭,走了。


    賀野提醒她,“喜歡的話可以買下來。”


    “我隻是好奇看看,不喜歡。”


    她找了個借口,她沒錢,本來就白吃住,更不能『亂』花梁司藤的錢。


    “其實,梁……”


    賀野正想說梁生不差錢,有人急速跑來撞擊賀野,順手牽走他的錢包在原地做了個鬼臉。


    賀野哪受得了這個氣,低咒了聲,拔腿追過去。


    “賀野!”


    言薇喊也喊不住他,望著街道,陌生感讓她格外緊張。正想追上賀野,路邊突然開過來一輛車。


    車上跑下一個人,言薇連對方長什麽樣子都沒看清楚,就被他拿著『毛』巾捂住口鼻。


    嗆鼻的『藥』水味,讓她的意識飄飄然,最終昏倒,被拽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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