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衍之帶著蘇洱進車裏,一直等車駛離杜管家仍舊握著請柬愣在原地。


    婚禮的事全不用蘇洱去『操』心,每樣東西專有人去應對,最多選了很多方案然後送到她麵前以供選擇。她這準新娘當的一點不疲憊,倒像在旁觀他人的事一樣。


    但心裏還是美滋滋的。


    陸衍之是存心要把消息擴大,一時陸氏婚禮成為全市最受矚目的大事件。


    她住不慣酒店,於是邱圓圓提前一夜來陸宅陪她住,睡袍及伴娘服全準備妥當。


    “發什麽呆?”


    蘇洱『摸』著絲絨盒裏的圓潤珍珠鏈,那些原本是串在一起的,就在半小時前突然斷裂滾得四處都是,她撿了好半天最終還是少了一顆。但正因為少了這一顆,整條項鏈看起來便不再完整。她心裏也根這條鏈子一樣,慌裏慌張的,捂著心口迴答道:“不知道怎麽迴事,我老覺得有點心慌。”


    邱圓圓笑她:“婚前焦慮症,很多人都會有,你隻是緊張而已。”推著她去浴室:“洗完澡美美睡一覺,明天肯定特別漂亮!等你穿著婚紗見到陸衍之,你就什麽都不擔心啦。”


    “或許吧。”


    她心不安定,不過想到陸衍之的確心安不少。


    終於要嫁給他了。


    不知是因為太緊張還是太興奮,蘇洱這一夜睡得並不踏實,『迷』『迷』糊糊地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沒有睡著。餘光裏瞄到床尾站著一個人,定眼一看發現是鐵青著臉的甄珍。不過轉眼功夫,她一下子飄到蘇洱麵前,語氣森森:“你逃不掉的,他要來了……”


    她邊重複這句,眼眶裏便滾下殷紅熱淚,嚇得蘇洱猛地一顫醒過來。


    床頭櫃上夜光時鍾指在三點整。


    蘇洱捏捏手背感覺痛才確保已經醒來,做了場噩夢渾身起了薄汗,邱圓圓沒醒睡在旁邊。她輕輕拉開被子下床去浴室洗把臉,望著鏡子裏臉『色』蒼白的自己,拍拍臉自我安撫:“沒事,不過是一場夢。”


    第二天清晨,服裝、化妝師到齊。


    化完妝梳完發在邱圓圓的陪同下率先坐車前往酒店,司機和邱圓圓一路上都在討論今天婚宴主題以及來賓,蘇洱並沒聽進去,隻是腦袋抵在車玻璃上放空的望著外邊。


    車穿t字路口,四周挺拔的樹木倒映在車玻璃上鬱鬱青蔥。那些草木光景的深處似有銀光急速而來,雪亮的車燈忽閃刺得蘇洱閉眼,眼皮搭上得瞬間砰然一聲,車子被橫向撞擊。


    因車速過快,幾乎是翻轉倒扣在地上,轟然落地。


    蘇洱的腦子一陣空白錯愕,有濕潤從額頭滑到眼皮叫她難以睜眼,她勉強很久才半開眼皮,發現整個人是倒坐著,頭頂在車頂,身邊的邱圓圓歪著腦袋滿臉鮮血,碎片玻璃橫貫在她脖子裏,鮮血正源源不斷地噴濺出來。


    蘇洱驚懼且絕望得張嘴,卻隻能發出嗚嗚聲。


    汽油滴答落地,四周濃煙彌漫。


    嗒。


    有腳步聲靠近,蘇洱正覺希望卻聽見一陣口哨曲,直讓她渾身汗『毛』倒豎。


    這個聲音,是醫院那會殺甄珍的人。


    “啊,還沒死。”


    低啞嗓音帶著絲笑,一把將蘇洱拉拽出車子。


    她身上骨頭肯定斷了,加上他毫不憐憫得拖拽疼得她不叫,眼淚就已經止不住地往下流。


    真是疼極了,剝皮拆骨也不過如此了。


    那個人把她丟在路邊,掏出打火機點燃了支煙,餘下沒熄火的打火機拋擲在漏油的車子裏,轟然一團火光撲襲、彈起來的車片打過來,眼前一黑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市中心酒店全包,記者媒體相繼入場。


    陸衍之今日英俊得直讓在場美女心生遺憾,心念著這個婚結不成就好了。想歸想但終歸不是真心要觸黴頭,陸衍之正與商界幾人暢談股市,葉丞寬老遠跑過來,說:“衍之。”


    “怎麽了?”


    葉丞寬說:“出事了。”


    “今天不準開玩笑。”傅驍握拳往他胸膛壘上一拳,但葉丞寬臉『色』依舊嚴肅,不禁讓他有些詫異。


    陸衍之心驀然收緊,閑話幾句跟著走出去,葉丞寬連忙說:“是小耳朵,車從陸宅出來在維石公路遇上車禍,車速太快整個車爆炸起火,裏麵的人……”


    他還沒說完,陸衍之已經迅速往樓下跑。等他們追下去,陸衍之已經獨自駕車離開酒店。他到事故地點,老遠就看到濃煙滾滾,醫護車輛及警車環繞,警戒線拉起長長一段路。


    火勢已經控製澆滅,裏麵的人已經燒至焦黑,地上白布鼓起三具屍體。


    肇事車早逃之夭夭,而事故車子已經嚴重扭曲變形,車牌飛出老遠。


    熟悉的號碼,是陸宅的車。


    “陸少?你今天不是……”有警員見他出現很驚訝,轉念想起車牌號後半句話硬是咽迴去。


    他臉『色』發白,問:“有沒有生還者?”


    警員遲疑半天,搖搖頭:“沒有,當場死亡。”


    擔架逐一把屍體運出來,其中一具運到一半白布下劈裏啪啦滾下來一連串細碎的珠子,蒙著黑。陸衍之撿起來,拇指與食指擦了擦珠子,透出原本光澤。


    是母親那根項鏈,原本今日該蘇洱帶的。


    他唿吸漸漸急促起來,不敢置信得盯著白布,警員看出他的表情讓人抬擔架的人員停步。指尖觸碰到白布邊緣又似火烙般縮迴去,很久才像下了十二分決心掀開白布。


    臉已辨識不清。


    “耳朵。”旁人看得生畏嘔吐,隻有他顫抖著手『摸』到屍體臉上去。


    警員歎息:“陸少,請節哀。”


    節哀?


    為什麽要節哀,今天是他的婚禮。


    葉丞寬等人趕到現場時,陸衍之正抓著一具焦黑屍體不放,等走近了他突然拽住葉丞寬衣襟說:“把戒指拿出來。”


    “衍之……”


    “拿出來!”他像瘋了一樣,紅著眼眶怒吼。


    葉丞寬馬上手忙腳『亂』得從衣服口袋裏套戒指盒遞給他,親眼見著他打開盒子,大約是太抖,那麽容易打開的戒指盒他愣是花了好半天功夫才打開。


    然後,抬起她的手,把戒指推到無名指上去。


    傅驍紅著眼,把頭扭開。


    “小耳朵,蘇洱……”陸衍之哽咽著唿喚這個名字,好似多喊幾遍她會睜開眼,告訴他這一切不過是婚禮前夕的鬧劇。可無論他怎麽喊怎麽叫,她始終冷冰冰的再沒生機。


    陸衍之終於沒忍住奔潰大哭。


    屍體後續移交,一項項的事宜辦理下去已經入夜。酒店那邊已經有公關應對,婚禮變喪禮簡直驚天動地。


    言助理送陸衍之迴陸宅,他情緒已經調整好,隻是沒什麽表情眼神是空洞的,好像世上再沒有什麽能打動他。阿姨聽見門鈴去大門,言助理下車去攙他,他擺手:“沒事。”


    說沒事,但人走到正廳被地毯翹起一角絆倒,兀自跌跪在地。


    “陸總!”言助理趕忙去扶他。


    他這次沒拒絕,由著言助理把他攙往二樓臥室,他陸續向陸衍之匯報後續事宜以及公關進展,陸衍之全程沒反應隻是點點頭。言助理不好久留,心內歎口氣下樓去。


    等他走下最後一節台階,聽見樓上傳來陸衍之痛苦的哀嚎聲。


    婚禮多轟動,葬禮就有多震驚。


    差不多當夜及其後三天全在報導陸氏婚禮這件事,全市哪怕巷子口修皮鞋補輪胎的老大爺都曉得這件事,茶餘飯後隻搖搖頭感慨:“唉,可憐婚禮當天出事,紅事變白事。”


    就是沉寂在別墅不再關心時事的杜謹言,也在新聞裏得知這件事,震驚得從床上摔下去。幸虧杜管家來送『藥』發現他跌在地上,忙去攙他躺迴去。


    杜謹言握住管家的手問:“是不是真的,小洱怎麽樣了?”


    “自身都難保,還有空關心別人。”


    沒等管家迴答,門外傳來一陣輕嗤,略不雅觀得踢開門往臨近沙發裏坐下。男人順手抓了桌上一個橘子,長腿疊靠在茶幾上,邊剝橘子皮邊說:“半年不見,你越來越憔悴了。”


    男人五官硬朗,眼眶深凹、臉頰線條卻柔和是東西方血統融合後的產物。倒是左眉骨上那條順著頭頂繞到左耳後的疤痕,顯得他整個人有些微獰。


    “你怎麽迴來了?”杜謹言說完看了眼杜管家,後者心虛得低下頭。


    陳紀深說:“聽說你要死了,特地迴來奔喪。”


    他塞了一瓣飽滿橘肉到嘴裏,杜謹言發現他衣襟上沾著幾縷鮮紅沒清理,腦子裏嗡得一緊,疾言厲『色』得怒喝他:“是你!是你撞小洱的車!”


    陳紀深冷冷睨著他:“瞧你現在的樣子,為了一個女人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誰讓你多管閑事,誰讓你殺她!”


    杜謹言幾乎撲上去,但力氣不如他被反摁在沙發裏,手肘抵在脖頸裏稍一用力能斷他氣息:“當初讓我替你撞死一個地痞無賴的時候我就想到,你小子玩真的。”


    “你殺了我的小洱!”


    他氣息紊『亂』得喘著,像個隨時會斷氣得重症病患,陳紀深猛地鬆開脖子裏的手肘,說:“你同意做手術保住命,我就讓你見她。”


    杜謹言眸光重燃希望:“她沒死?”


    橘瓣塞到他嘴裏,陳紀深冷笑:“沒死,不過和死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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