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在應龍身體內的式神隨著召喚聲慢慢從符文法陣呈現出來。應龍大吼一聲,身體向前一挺,狀如駿馬般的式神一躍而出,四蹄踩在虛幻空間的地麵上,爆發出火焰和雷光的雙重華彩。


    應龍仿佛從身體裏卸下了一副重擔,輕鬆地長舒了一口氣,走過去輕輕拍了拍紅牙的頭。這式神背上生有兩個聳出的尖利物體,看上去形似野獸的長牙,四蹄上的毛像雲朵一樣蓬鬆地立起。左半邊身子呈藍紫色,上麵遊走著滋滋作響的電絮;右半邊身體卻如火焰般紅彤彤的,蒸騰出火焰的氣息來。


    式神得到主人的撫摸,振起兩隻前蹄在空中虛踢了一下,打著響鼻長嘶一聲,一道藍色光束和一道紅色光束同時從它身體**出,將前方的一處亭台樓榭打成了一堆碎石和廢木。


    蜃氣妖見自己的必殺技並沒有除掉他,反而激化了新的成長,倍感驚恐,立時便想脫離困境。但這一切反應都被應龍看在眼裏。“別想逃!你的退路早就被我封死了!你的幻象,是用霧氣製造的。所以這霧氣就是你生存的土壤,也是你唯一能夠逃脫的通道。蜃氣妖,認命吧。既然我說過要你的命,就絕對不會食言,你今天就算插翅也難飛!”


    應龍森冷著麵孔,雙手交迭在胸前,傲然說道。


    蜃氣妖心一橫,驅動迷霧像煙一般快速飄動,以迷霧作為誘餌,觸發雷電和火焰的攻擊,然後身體在雷火交織中穿行躲避著。就是如此,也沒少受傷,衣服被雷電灼出了大小不一的黑洞,頭發也被燒焦了一大塊。


    眼看著逃亡的通道就在眼前了,蜃氣妖的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手不由自主地向前伸去。


    應龍冷笑一聲道:“想逃?哪有那麽容易!紅牙!我們上!”


    說著一躍跳上式神的背,雙腿夾緊馬腹,用力一踢。紅牙抬頭嘶鳴一聲,振開四蹄快速向蜃氣妖奔去。


    式神從鼻孔裏噴出灼熱的氣體,將身體高高聳起,兩側脅部的長牙突然脫離身體飛出,在它身邊不斷旋轉起來。氣流將周圍纏繞著的雷電和火焰攪入其中,瞬間形成了雷火交織之勢,氣度逼人。


    兩隻旋轉著長牙突地飛到應龍手上,他好像根本就不把上麵遊動的火焰和雷電當迴事似的,左右手交錯一擰,組成了一個叉狀的物體,火焰和雷電糾纏在一起,往外迸射著火星,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會爆炸。應龍大吼一聲,將手往外一甩,喝道。


    “雷獸紅牙秘技!玄天雷火輪!”


    雙重力量圍繞的叉狀物體在空中高速旋轉著衝向企圖逃跑的蜃氣妖。強大的吸力將周圍的霧氣卷入其中,如同青煙般蒸發得毫無痕跡。蜃氣妖的逃跑念頭成了奢望,在應龍壓倒性的實力和憤怒麵前,它最拿手的幻術並未幫它討到絲毫便宜,死期將至。風壓、雷電、火焰和肉體撕裂的痛苦接踵而至,讓它的眼淚和鼻涕也一起湧了出來。它想求饒,但是聲音無力地從嘴裏流出來,卻連自己都聽不見。


    “啊!你到底是什麽怪物!”


    隨著這聲掙紮之後,蜃氣妖所有的知覺便如同洪水衝垮的堤壩,被淹沒在火焰與雷電交織的力量中,消餌了形跡。


    原本平靜的天空好像被投入了石塊般浮現出片片漣漪,而後整個天幕也隨之顫抖和漂浮起來。緊接著,中間突然撲地一聲往外噴出一個東西,迅速和紙鳶上的應龍融合在一起。


    經曆了一場惡戰的青年剛剛從元神脫離的狀態中恢複過來,還有些不太適應,猛烈的咳嗽了一陣,身體被周圍的人關切地扶起。他抬起眼來仔細看了看,張尋、張憲、夙夜、香奴,似乎沒有什麽改變,一切還是起初的那個樣子。


    綠翹,你還是在我的心裏深埋著的秘密,就算是最親密的人,也不可能看到你的存在……


    在眾人七嘴八舌的關切詢問中,應龍淡淡地笑笑,輕輕揉了揉有些腫脹的肩膀。


    “我還好,勞煩大家費心。蜃氣妖已除,這下幻象應該消失了。而且,托大家的福,我身體裏又一隻沉眠的式神被喚醒了。”


    “恭喜大哥。”張尋拱手賀道,同時指著夜空中的臨安城對眾人說道。“大家快看,七座天牢果然都是蜃氣妖製造的幻象,它們都已經消失了。”


    說話間,本來還巍峨高聳在臨安城中的七座一模一樣的天牢,竟都如同霧氣般慢慢流動著消失了蹤跡,好像從來沒有存過,連一磚一瓦的痕跡都沒有剩下。


    “現在七座天牢已經消失了。那大帥到底關押在什麽地方呢?”眼前阻礙眾人的第一個問題已經解決,但是接下來更頭疼的問題立刻又出現了。


    “賢弟,現在幻覺已消失,你莫不如再用陰陽眼觀察一下,看看是否能查出什麽蹊蹺來。”


    幻覺消失後的天空中,果然沒有了幹擾因素,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開闊。臨安城中的大小動靜被張尋盡收眼底,同時他也發現了在皇城的上空,隱隱閃耀著咒術火花的結界力量。


    “皇城上空有奇怪的動靜。似乎有人在那裏布下了結界。”


    “皇城?”張憲疑惑地道。“那裏戒備森嚴,但是囚犯不太可能會被關押到那裏才對啊。”


    夙夜想了想道:“我倒覺得公子剛才看到的結界,很有可能就暗示著我們嶽元帥關押在那裏。大家想想,在整座臨安城中,是不是隻有皇城才是最安全、最可靠的地方。”


    眾人沒有說話,但都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既然如此。嶽元帥的安危現在關係著宋金兩國議和的成果。主和一派想除掉他,主戰一派又想營救他,要想把這麽一個大活人藏得滴水不漏。恐怕全天下除了皇城,沒有更好的地方了。”


    “為了保證萬無一失,再用蜃氣妖的異能,在城中造成七座天牢的假象,讓更多的人將注意力轉移到假的天牢上去,白白送掉性命。而真的嶽元帥其實就關在附近不遠的皇城中,根本沒有人懷疑到這一點。”


    “隻要進天牢救嶽元帥的人迴不來,天牢的秘密就不會暴露,而且死的人越多,就會越給人造成戒備森嚴的錯覺,所有的人都不會懷疑天牢根本就是假的。”


    “這詭計究竟是誰想出來的,真是陰險狠毒!”張尋怒道。


    “還能有誰。權傾朝野、深得皇上寵愛的主和派中堅人物,專給金狗舔屁股的,就隻有秦檜一人了。就連抓元帥,也是他領著禁軍親手督辦的。此人一向視元帥為眼中釘,這次安下莫須有之罪名,顯然就是要置元帥於死地。”張憲狠聲迴答。


    “事不宜遲,我們趕緊前往皇城。料那秦檜也想不到,他招來妖魔設下的結界,在我家賢弟的眼裏,就和紙糊的一樣沒什麽區別。”


    就在眾人滿懷希望出發的時候,沒有想到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站在皇城崗樓上的一個人收入眼底。


    此人便是秦檜。此時附在他身上的釣瓶妖正以心靈感應之術,在與某個人對話。


    “看來這次來的人有些棘手,不是普通的江湖人士,好像身上還有些道術。蜃氣妖也已經被打敗了。”


    一個細細小小的聲音慢慢傳進他的耳中:“是嗎?能夠打敗蜃氣妖的人,一定是心智堅定且身負異能的高手。我倒真想見識見識。”


    “你設下的結界真的保險嗎?”


    那聲音懶洋洋地道:“我可不敢保證哦。畢竟結界既然是人設下的東西,就一定有被攻破的方法,他們既然能打倒蜃氣妖,恐怕破我的結界也不在話下。”


    “你別悠哉悠哉了。萬一要是被他們攻進皇城中,那該如何是好?”


    “別擔心,還有我作為最後一道屏障呢。此事非同小可,中天將軍才會將我派來協助你完成任務。難道你是懷疑我的能力嗎?”


    細小的聲音冷笑了一聲,非常不屑地向釣瓶妖斥道。


    “豈敢,這裏萬事拜托府君了。”


    被釣瓶妖附身的秦檜畢恭畢敬地對不知身在哪兒的聲音說道。


    就在此時,他頭頂籠罩著的結界上突然冒出了一朵火花,緊接著沿著火花閃出的地方突然延伸出數十條長長的軌跡。光芒順著軌跡迅速占據整個結界,無聲無息的,圓形的結界立刻變成了無數的碎片,化作夜空中的星屑,飄忽著降落下來。


    “喲喲喲!居然這麽快就攻破了結界!想不到啊,這次來的對手一定非常有趣。我都快要等不及了。嗬嗬嗬嗬!”


    那府君的聲音卻還是興致勃勃的,根本沒有一點身臨大戰前的緊張。礙於身份的關係,吊瓶妖也隻好皺了皺眉,什麽也沒敢說。


    站在紙鳶上的眾人雖然攻破了結界,但麵對腳下龐大得如同迷宮般的皇城,還是有無從下手的感覺。


    “雖然聽元帥提起過,但是從空中俯瞰皇城,這還真是第一次。”張憲深深感慨道。“在這裏要找到元帥,恐怕不比進那七座假天牢要容易。”


    “皇宮大內,戒備森嚴,更要小心從事。讓我先來偵察一下。”


    張尋說著,從腰中符囊裏掏出一把豆子握在手中,閉目豎起右手兩指,嘴裏念出幾句真言,而後將手中的豆子忽地撒了出去。在漆黑的夜幕中,小小的豆子被月光映著,發出淡淡的幽光。


    皇城中到處布滿值守的禁軍。巡邏隊慢慢地前進著,經過幾個崗哨,都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情況。空中好像掉了一些灰塵下來,史六拍了拍肩膀,似乎灰塵沒有落在身上。隨時要保持衣裝的整潔,陛下最討厭軍容不整了。史六挺起胸,帶領隊伍走向皇城一角的偏僻地方。


    這裏一般都是很容易被忽視的死角,也是最容易出事的地方,所以禁軍巡邏一般都會格外仔細。在詢問了兩名守兵一些情況後,史六指揮手下四處查探,而後用高高在上的語氣告誡兩名守兵。


    “打起精神來,地牢裏關的可是十分重要的人犯。若是讓他逃走了,小心你們全家的腦袋落地!”


    “大人放心好了。小的們一直都提著精神,不敢有任何懈怠呢。”


    史六吩咐兩句後帶著巡邏隊走了。兩名值守的士兵竊竊私語地議論起來。


    “喂……你說咱們守的這地方到底關的是誰啊?”


    “鬼才知道呢。隻知道每個巡邏隊經過的時候都會特別關照一句,肯定是個要犯。”


    “咋這麽倒黴呢,這破事老讓我趕上。”


    “你就少發牢騷吧。趕緊注意著點,熬過這兩個時辰,等換了班就沒我們什麽事了。”


    兩人正議論著,突然兩條人影從天而降,刷刷兩聲,兩名值守的士兵還沒來得及唿叫,身上便好像被中了麻藥般動彈不得,呆呆地立在原地,嘴裏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張憲從降落到地麵的紙鳶上下來,狐疑道:“怎麽隻有兩名守衛?張尋兄弟,你確認是這裏嗎?”


    夙夜搶著迴答道:“皇城之中似乎隻有這兒非常可疑。雖然隻有兩人守衛,但是每隊巡邏隊伍都會仔細盤問情況。恐怕這兩個人的守衛,正是給我們做出假象來看,想試圖麻痹我們。”


    “現在沒時間想那麽多了,我們趕緊進去吧。”應龍道。


    張憲點點頭,跟著眾人躡手躡腳地走進陰森森的地牢裏。


    “這裏好臭啊。”香奴小聲地埋怨道。


    黑漆漆的空間裏,沒有任何的燈光。潮濕憋悶,加上長期沒有得到清洗,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沉澱已久的惡臭。但是既已進來,就無路可退。他們不敢隨意引燃火折子,隻能摸索著一步步前進。


    “別說話!小心讓敵人聽見。”張尋輕聲斥道。


    “小哥哥你的聲音比我大多了。”香奴沒好氣地迴擊道。


    “你們二人都少說兩句。都什麽場合了,怎麽還那麽多亂七八糟的爭執。香奴也該懂事點,不要老是做些讓人看不懂的事情。”


    以前香奴耍耍小性子,應龍總是打著哈哈隨意就過去了。但是今天卻一反常態,這番訓斥說得不加任何掩飾,讓隨性而動的香奴也有些忍不住,眼角竟然泛出淚珠來。


    “好了……應龍兄弟,你也不要責備這位姑娘了。”張憲忙輕聲打起了圓場。“走到這一步,我們自然都不希望會失敗,大家謹慎行事,說不定這裏到處都是消息機關。”


    說來也奇怪,從眾人進入地牢中,也已經走了數百步遠,但是卻沒有碰到一個守衛,也沒有觸發一處機關。會不會是個陷阱啊?眾人心裏都不由得浮現出這樣危險的想法。


    “好像到了一個比較開闊的地方了,剛才那裏應該是進來的甬道吧。”應龍輕聲說著,手慢慢向四周探查,並沒有碰到什麽東西。


    突然在黑暗中響起了一聲輕微的動靜,他倆幾乎同時爆出一聲“小心”,而後身體迅速撲過去擋在張憲和夙夜等人身前,將手中銀槍和桃木劍往前一格。


    沒有傳來鐵器互相撞擊發出的清脆響聲。銀槍和桃木劍好像同時切入了空氣中,但上麵仿佛都被纏上了什麽東西。


    正在疑惑間,一陣掌聲從黑暗中傳了出來,周圍霎時間亮起了十幾個火把,將地牢中的大廳照得通明透亮。


    應龍和張尋抬頭一看,纏在銀槍和桃木劍上的,竟然是兩張紙。


    兩張紙的形狀看上去就像是兩把梭鏢。


    剛才射過來的竟然然是這種東西,看似柔軟,實則暗藏殺機。


    “嘿嘿,這不過是我的小玩具,讓你們見笑了。”掌聲的主人慢慢從大廳中的石墩子後走了出來。居然是個半大小孩,穿著一身金色的短褂,頭上梳著桃形的發型,短短的小手上拿著一把金色的小剪刀,笑起來臉上的肉一鼓一鼓的,看上去十分可愛。


    “小孩,這裏很危險,要玩上別處去。”張憲急道,欲上前將小孩帶出去,但是張尋攔在了他的身前,陰陽眼裏發出一絲藍色的光芒。


    “不要上去……他不是個小孩,他是妖魔。”


    悠閑的小孩跳上石墩子,擺著小腿不斷晃悠著,同時從懷裏抽出一張白紙,拿起金剪刀在上麵剪起來,同時說道。


    “想不到這麽快就被認出來了。哼,我乃是臨安府君折紙妖,正好你們來了,不如就陪我玩一局吧。我可期待很久了。”


    “開什麽玩笑,把戰鬥當成遊戲。你這樣的妖魔我張憲可不怕。”張憲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挺起金槍破空一揮,甩開張尋的阻攔,直取悠然自得的妖魔。


    “人類嗎?你沒有資格加入我的遊戲。滾開吧。”折紙妖輕描淡寫地說著,同時右手中的剪刀快速剪出一個颶風的圖案,左手一擺。張憲馬上感覺一股強大的氣流從身邊卷來,把他狠狠地推了出去,重重地撞在石壁上。


    夙夜低聲道:“似乎他的能力,是將剪紙變成真的。”


    張尋道:“這種小孩子玩遊戲般的能力有什麽可怕,看我來收拾他!”他壓根沒有把對方放在眼裏,雖然不能使用鬼手,但對付這種對手也應該綽綽有餘。


    他刷刷刷射出三張符咒。但折紙妖還是露出篤定的笑容,手裏剪刀飛快舞動著,又剪出一個圖案,向飛舞著的符咒罩去。去勢甚急的符咒仿佛泥牛入海,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竟然連一張都沒有觸發。


    “怎麽可能!”就算是對手想辦法攔截符咒,也不可能連觸發都觸發不了吧。張尋百思不得其解。


    “嘿嘿,你的符咒遇上你的符囊,豈不是就好像倦鳥歸巢。”折紙妖笑了笑,舉起左手的東西,原來他竟然將折紙剪成了少年腰間的符囊形狀。妖魔掏出三張被吸入其中的符咒,微笑著將它們撕成了粉末。“別費勁了,以你們的實力,是不可能打得過我的。”


    “哈哈!”魁梧的青年低聲笑了起來,走到張尋身邊。“我應龍平生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賢弟,你不能使用鬼手,先留存實力,以免後麵還有惡戰,先讓為兄來和這個不可戰勝的妖魔玩一玩。”


    “蜃氣妖就是被你幹掉的吧?”折紙妖盯著應龍,微笑道。


    “你怎麽知道的?”


    “猜的。看樣子,你應是他們之中最厲害的人。”折紙妖隨意拿著小剪子剪著手中的紙。“我啊,最喜歡和厲害的人玩了。因為他們越厲害,到最後無計可施、求饒的時候就會叫得越慘。我就是喜歡這樣的情景。你既然有本事打敗蜃氣妖,就有資格和我一起玩。”


    “哼!看看到最後是誰求饒吧。我來了!”時間緊迫,應龍也不多廢話,將龍脊神槍從腰間拉出,槍尖向後一指,快步向折紙妖衝去。


    “來得好!先給你個見麵禮。”折紙妖讚許地說道,隨手將左手中的一大片紙屑向空中散去。


    紙屑落在地上,竟很快變大站起身來,變成了一個個身穿盔甲的妖魔士兵。密密麻麻地將應龍和折紙妖之間的通道阻隔開來。應龍試圖從中間的窄道搶入,但是兩邊衝過來兩名妖魔士兵,一左一右雙拳擊出,阻擋了他前進的趨勢。


    “這力量……貨真價實,看來不像蜃氣妖那樣是用的障眼法。”


    應龍緊了緊龍脊神槍,剛才妖魔士兵的合力一擊讓他手掌也有些微微發麻。


    “若你贏了蜃氣妖,就把我和他相提並論的話,那可就大錯特錯了。”折紙妖得意洋洋地道。“它的幻象都是騙人的把戲,我這剪紙變出來的東西可都是貨真價實哦。”


    然後他又快速地用剪子剪著什麽,然後笑道:“既然是打仗,怎能沒有兵器,接著!”


    紙片向天空中揚去,被火把照出一片金屬的閃光,而後落到妖魔士兵們的手裏。有了武器的妖魔士兵們發出恫人的吼叫,揮舞著明晃晃的武器向應龍砍去。


    應龍忙振作精神,揮動長槍掃向眼前不斷湧來的敵人。士兵雖然是剪紙變成,但卻力大無窮,應龍並不戀戰,巧妙地隔過攻勢,跳出了包圍圈。


    “好敏捷的身手,你的確有兩下子。”


    折紙妖讚道。但這遠遠不能緩解應龍的窘迫處境。折紙妖變出的妖魔士兵足有四五十隻,攻擊一波波緊緊相連,根本不給應龍任何喘息的機會。健壯的青年在左右騰挪閃躲之中,順勢用龍脊神槍打倒了數隻妖魔,但緊接著馬上又有新剪出的妖魔補充上來。


    “你難道就隻有這點能耐嗎?”折紙妖大笑起來。


    “休要小看我。”應龍迴喊道。他將龍脊神槍用力一頓插在麵前的地上,雙手十指相觸,形成一個窩狀,而後將全身聚集的靈力從中噴射出去。靈力從龍脊神槍上掠過,激起一片火花,竟化為一條熊熊燃燒著的火柱。


    “紙是怕火的。針對敵人的弱點來攻擊,大哥要贏了。”張尋道。


    看見澎湃襲來的火柱,折紙妖竟不慌不忙,手中金剪迅速剪出一個圖案向火柱淩空扔出。說也奇怪,原本熊熊燃燒的火焰突然被迎頭熄滅,一道瀑布如白練倒垂,猛地傾瀉下來,將應龍兜頭澆了個透濕。


    “哈哈哈!變成落湯雞了!”折紙妖拍著手哈哈笑道。“我的紙的確是怕火,但是我也可以變出水來啊。”


    剛才還興高采烈、以為應龍穩占上風的眾人,似乎也被這當頭澆下的水流攪得全沒了興致。但是應龍並沒有放棄。他剛才釋放出的赤龍神火柱雖未直接擊倒折紙妖,但是也將他變出的妖魔士兵燒死不少。眼前壓力頓減,他調勻急促的唿吸,緊握龍脊神槍,再次衝向毫無防備的折紙妖。


    一槍揮去!折紙妖立刻剪出一塊巨大的石壁迎麵擋住。槍“哧”地一聲刺入厚實的石壁中,螺旋狀的槍尖將碎石和土塊卷了出來。


    應龍卻感覺整支槍都好像被包圍在了石壁之中。無論自己想繼續向前突刺,還是想把槍拔出來,槍都好像生了根一樣,根本無法挪動分毫。


    “我這可不是普通的石壁哦。”折紙妖從石壁旁邊露出笑臉道。“這可是石傀儡,要說比力氣,你肯定比不過它的。”


    應龍定睛一看,原來石壁早已幻化為人形,紮入其中的銀槍被石傀儡的雙手緊緊握住。一張棱角分明的怪臉在他眼前扭曲著發出吼叫。


    下一秒鍾,應龍突然感覺胸口一陣巨痛,握著槍身的雙手不由自主地鬆開,整個身體向後平飛出去,摔落在地。原來那石傀儡的胸前竟又長出了一隻手,握成拳狀將他擊飛。


    “在折紙的世界裏,是不能用尋常的規律來思考事情的哦。”折紙妖嘻嘻地笑道,又揮動剪刀剪出十數個石傀儡,向應龍撲來。


    “不好!大哥手中沒有武器,我去助他一臂之力!”張尋急道。他一墊腳,正要躍入陣中,直取折紙妖,替應龍解圍。


    但折紙妖卻好像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隨便揮了揮手道:“吵死了!我和這小子玩得正高興,旁人少過來插手。”


    張尋立刻感到一股強風從正麵唿啦啦吹了過來,將他吹飛丈餘。


    “觀眾就安分點好好坐著觀看。還沒輪到你上場呢。”折紙妖笑道。


    眾人將眼光重新轉向戰鬥中的應龍。隻見幾隻石傀儡正握拳合力擊向他,應龍並沒有躲閃,反而硬接下了這一擊。


    他的肌肉被擊打得深深凹陷,皮膚上迅速泛起紫黑色的瘀傷,一口鮮血從嘴角緩緩溢出。


    石傀儡想將拳頭抽離再施以攻擊,卻發現拳頭都被牢牢地吸附在應龍的身上。健壯的青年全身似乎燃起了無形的火焰,火焰迅速將石傀儡們卷入其中。燃燒著的人形很快被燒成了焦黑的碎末。


    在烈烈燃燒的火焰中,隱約傳出一兩聲踢踏踢踏的響聲,好像是馬蹄的聲音。繼而又是一聲駿馬的長嘶,身上泛著紅藍相間顏色的雷獸紅牙從火焰中一躍而出,應龍坐在它的背上,彎下腰,將紮在地上的龍脊神槍拔了起來。


    紅牙踢踏著腳步左右不停著走著,眼睛直視前方的折紙妖,鼻子裏噴出的熱氣將空氣也引燃起了,不斷閃出一兩朵細小的火花。


    “哇!大哥的新式神,好帥啊!”香奴拍手道。


    可能是聽到旁人的稱讚,雷獸紅牙喜不自勝,長嘶一聲,抬起兩隻前蹄,向折紙妖猛衝過去。


    “你居然連式神之術都會,蜃氣妖輸給你真是一點兒也不冤!”折紙妖大喊道。他雙手一合,金剪刀居然自行飛向空中,喀嚓喀嚓地在空氣中虛剪出一個輪廓。折紙妖輕念幾句咒語,空氣中被剪出的形狀慢慢膨脹,竟然變成實體,狠狠地墜落到地麵,激起一片嗆人的煙塵。


    這次剪紙變出的怪物看上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肉團,身上長著兩個小得可憐的翅膀,六隻短腿結實有力。更為奇怪的是,這怪物居然沒有眼耳口鼻等五官,整個身體從遠處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圓溜溜的雞蛋。


    香奴拍手笑道:“這是什麽東西啊,真好笑,圓溜溜的。”


    “不好!折紙妖居然剪出了上古兇獸——混沌。”夙夜驚唿道。


    正說著,雷獸紅牙便與渾沌展開了第一輪正麵交鋒。渾沌看起來笨拙如豬,但是身上的兩個小翼居然還異常靈活,撲棱撲棱地扇著,竟將那千斤重的肥碩身軀抬了起來。紅牙幾次以背上的長牙施以攻擊,但是卻都差之毫厘。


    看上去無手無臉的怪物卻有讓人意想不到的攻擊方式。混沌的肥肉上突然裂開幾道口子,從中噴射出一道道靈力光束,向紅牙和坐在它身上的應龍一通瘋狂的掃射。


    應龍一拍紅牙的頭。駿馬會意地跳躍著躲開幾道靈力光束的攻擊,腳踩著火焰和雷光躍向空中。同時應龍拔起它身側的兩根長牙,深深紮入紅牙的頭部。隨著火焰和雷光的照射,紅牙整個身體緊緊繃直,化成纏繞著雷電和火焰的霹靂,直衝向漂浮在空中的混沌。


    這一下去勢甚急,就連折紙妖也沒有反應過來。


    紅牙頭頂的兩隻長牙像兩隻角一樣深深紮入混沌的身上,但是奇怪的是,怪獸身上卻並沒有出現傷痕或者血跡。亟亟閃耀的雷光和暴走的烈焰隻是將它身上的肥肉向身體內擠了進去,並沒有對它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而後坐在紅牙背上的應龍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彈力抵了過來,他和紅牙同時被向後甩了出去。混沌身上的肥肉造成了巨大的反作用力,紅牙前衝的攻擊不但沒有能夠給他造成殺傷,反倒讓自己從空中狼狽地摔下來。


    紅牙和混沌的第一迴合比拚,顯然是折紙妖的怪物獲勝了。


    紅牙也從瓦礫堆中翻身站起,抖抖身上的碎石和泥土,四蹄撐地,睨視著從天而降的混沌。


    “紅牙,那邊就交給你了。”應龍說道。驕傲的駿馬迴以長嘶,像是知道了主人的命令。


    “怎麽樣?我的剪紙妖術,是不是很好玩啊。”折紙妖笑嘻嘻地問道。“多多少少也該死心了吧。剛才你的夥伴不是說過嗎,不管你用什麽樣的招數來對付我,我都可以用剪紙妖術變出對應的辦法來。這場對弈,我的棋子比你要多得多,你是不可能贏得了我的。”


    “是嗎?”應龍低下頭,竟然輕輕地笑了起來。“我倒覺得,我手中還有一顆你根本無法應付的棋子。折紙妖,你以為剛才我逼你使出那麽些折紙妖術的目的是什麽?難道是一通亂打嗎?你錯了,我所有的行動都是誘敵之術,為的就是現在這一刻!”


    說著他將龍脊神槍變成腰帶束迴去,右手擎起九轉玄弓,將震天箭搭上,用力拉開弓弦,指著折紙妖道。


    “來吧!吃我的震天神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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