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璣老人尷尬的問:“難道我算的不準?”他素來對自己的占卜術很有信心,不然平南王也不會花重金請他幫他占卜。隻是隻有他知道結局,他可以規避災厄,卻恐怕避不過人禍。


    紅瓔磨牙霍霍,露著小虎牙道:“若不是你,我現在也是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天璣老人搖了搖頭,道:“此事與我無幹,隻是你命裏劫數,你的生辰八字過硬,所以才會克死父母。”


    “胡扯!”紅瓔氣哼哼道:“你既然說我命硬,那如何到現在為止我也沒有克死前麵那個混蛋?”


    天璣老人咳嗽一聲,道:“你的命理隻克血親,而且這位公子樣貌不俗,乃人中龍鳳,即便你命硬克人,也是傷不到他的。”


    楚珞聽說過天璣老人這個名號,聽說他善占卜,精通天文星象,能趨利避害,助有求之人防患於未然。連他的祖父都常嘀咕,若得天璣老人,天下定矣!


    隻是這樣的高人,怎得會在京都幫人算卦謀生?他懷著幾分不解,恭敬道:“先生既然是天璣老人,那楚珞這裏有三個字,煩請先生解惑。”


    天璣老人捋捋胡須,眯眼笑道:“你是想問‘紅瓔珞’三個字吧?”


    楚珞一呆,不知道天璣老人從何處得知那物,天璣老人也不避諱道:“當年紅瓔珞,便是我開過光之後獻給先皇的。”


    楚珞想不到天璣老人居然是紅瓔珞的主人,他為剛才對他的懷疑感到慚愧,便道:“我不該質疑先生的。”


    天璣老人並沒有生氣,而是對他和紅瓔道:“其實‘紅瓔珞’不僅僅是個物件,也不僅僅是身份的象征,有心,你們自然會明白的。”


    紅瓔最見不慣旁人說些她聽不懂的話,便哼道:“反正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信的。雖然我現下的確也應了你說的命硬命貴!”


    天璣老人捋了捋胡須,嗬嗬一笑道:“所謂名貴,不止於此!”他說完,就埋頭收拾被紅瓔撞倒的桌案,幽幽道:“看來京都,我老人家又呆不下去了。”


    楚珞忙幫他收拾,道:“先生何不留在我相府?”


    天璣老人搖了搖頭,道:“爭端所在,非吾所願也!”他說著,拍了拍楚珞的肩膀,在他耳邊輕喃道:“你若將來君臨天下,莫忘民貴君輕!”


    他說罷,就收了簽文,轉身瀟灑而去……


    揮一揮衣袖,不帶走那張桌子。


    楚珞怔在原地,不懂天璣老人那話中深意。紅瓔趁他失神,偷偷的蹲了下去,小心翼翼的朝著人群摸去。


    隻是那群閑的沒事來圍觀的百姓之中,有人無聊的對楚珞說:“公子,你的仆人溜了……”他說完,還自以為成全了一對斷袖鴛鴦。


    紅瓔這次被楚珞拎了起來,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背叛她的路人甲,咬牙切齒道:“老子今天出門流年不利,等我流年大吉大利的時候一定出來找你們算賬……”


    她邊說邊蹬腳,一點大家閨秀的形象都沒有。


    有好事者揮了揮衣袖,道:“隨時歡迎……”


    紅瓔氣的要吐血了,這年頭龍套居然比她還有個性了!


    她被楚珞扣押到了相府,正待她欲要對他破口大罵,卻聽楚珞道:“對不起。”紅瓔一怔,楚珞幫她解開繩子,忽然將她緊緊的抱了起來,道:“不要走了,不要走……”


    紅瓔心裏某根柔軟的弦被觸動,她不敢置信的看著楚珞,發現現在的楚珞像個小孩子,迷茫而無助,隻知道緊緊的抱著她。


    她一時說不出話來,隻是拍著他的脊背,一下一下的安撫他。


    深秋的陽光有些歪歪斜斜的打進了窗戶,透過菱花軒窗,箔在紅瓔的麵上,紅瓔居然有種時光交錯的錯覺,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做什麽,似乎她從來沒有離開過楚珞,也似乎她的世界裏一直隻有他。


    不過作為楚珞的小姑子,安慰一下自己的侄子也無可厚非,於是紅瓔摸了摸楚珞高高束起的三千青絲,道:“不難過不難過,我不走……”


    楚珞怔然迴魂,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最後跌跌撞撞,落荒而逃。


    當夜,陸姍姍就將她叫了過去,說是相爺有請。


    紅瓔懷著忐忑的心情,乖乖的站在庭院裏,等著相爺的責罵,誰知相爺隻是和藹的笑著,道:“迴來了,迴來就好!”


    那話很精短,聽在紅瓔耳畔卻有種別樣的親切感,她瞧了瞧楚慶祥兩鬢斑白的模樣,驟然就想起了她自己的爺爺,她想,若是她爺爺在世,恐怕也是這樣慈祥的老人,慣著她,由著她犯錯,事後為她收拾爛攤子!


    情債錢債物債,債債難還;親情友情愛情,情情易生。她在相府時日並不長久,卻已經對相爺和楚珞都生了感情,情債最難還啊!


    相爺問了她今日的情況,讓府裏的大夫瞧了瞧她的身體,聽到她沒事,才放心道:“沒事就好!”


    紅瓔臉色一紅,其實這些日子以來她沒有少惹事,於是她硬著頭皮道:“其實這些日子我……”


    相爺打斷她的話,說:“我都知道,不是已經解決了嗎?你就安心的在相府住下吧,這裏畢竟是你的家啊!”


    紅瓔眼眶盈#滿了淚水,點了點頭道:“恩,紅瓔給爹爹惹麻煩了。”


    “傻丫頭。”相爺寵溺的揉了揉她的發梢,道:“自家人不說兩家話,午飯吃過了嗎?”紅瓔貪戀他懷裏那種和藹親切的感覺,搖了搖頭,道:“還沒。”


    楚慶祥便吩咐廚房做了平日裏紅瓔最愛吃的菜,將楚珞和陸姍姍也叫了過來,一家人圍著桌子,點著紅燭。窗外寒風唿嘯,反倒襯出屋內的其樂融融。


    楚珞在家宴上並沒有為難紅瓔,而是破天荒的為她夾菜,別過臉去道:“你瘦了!”紅瓔對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楚珞多多少少有些不適應,便道:“楚少爺,您莫要對我這般客氣。”


    太客氣便不像是一家人了。


    楚珞終於橫了她一眼,道:“我才懶得與你客氣。”說完,就悶頭去吃碗裏的飯。


    楚慶祥和陸姍姍在一旁隻是抿唇笑著,樂嗬嗬的說著這兩人處的很是和睦之類的話雲雲。


    紅瓔翻了翻白眼,拜托拜托,你們哪裏看到我們相處和睦了?我們明明是在幹瞪眼啊幹瞪眼!


    楚珞瞧著她吃癟,心裏頓時變得陽光燦爛!有一句話怎麽說的,冤家的悲劇就是你的喜劇!


    吃罷一場溫馨的夜宴,楚珞與紅瓔手牽著手,走在相府的花園,美其名曰消化消化。


    兩人提著燈籠,走著走著,忽然覺得有點冷,楚珞將自己的大衣脫下給她披上,道:“莫要著涼了,我懶得照顧你。”


    紅瓔一噎,狠狠地踩了楚珞一腳,道:“您大少爺一天不噎我是不是心理就不舒服?”


    楚珞別過臉去看天邊那輪彎月,轉移話題道:“過幾天,便是我父母的祭日了。”紅瓔猛地驚唿:“本月初十,是我爹的祭日。應該不會這麽巧吧?”


    楚珞哼哼道:“我父母是本月初九。”


    “那正好,我們做個伴,初九祭拜完你父母,便去祭拜我的。”


    “憑甚?”楚珞不滿道:“你還不是我相府的人,不能去祭拜我父母!”紅瓔吐了吐舌頭,鄙視他道:“小氣鬼,我都不介意你饒了我爹爹清修,你反倒怪起我來了?”不過現下楚珞說話的語氣,比她出來乍到時候那語氣柔多了。


    若是那時,楚珞定會提著嗓子吼她:“你還不配去祭拜我父母!”


    楚珞被她那話噎的無語,最後不得不道:“除非你做我的新娘,不然我們沒有道理互相祭拜父母!”


    紅瓔又被他嗆到了,很是無奈的眨了眨眼珠子,道:“可是,我是你小姑子啊!”


    楚珞也頹廢道:“你不是!”天知道他有多不願意承認紅瓔是他後姑,他對她窺覷的,不僅僅是想讓她留在他身邊,而是想要留她一輩子。


    無關情#愛,隻是一種願望罷了!


    氣氛有些僵硬,楚珞忽然鄭重的看著她,紅色的燈籠帶著一種旖旎的情調,染紅了兩人的臉,楚珞唇瓣微啟道:“紅瓔,我答應你,再也不讓你受旁人的委屈。”


    紅瓔不知道自己是該感動還是該哭,什麽叫不受旁人的氣?難道他楚公子就能隨便欺負她?懷著這個疑問,她橫眼過去,道:“楚公子您莫要與我開玩笑了!”今夜怎麽瞧著楚珞,與不正常時期的晉天有幾分相似?


    “我是說真的。”楚珞有些急了,道:“我隻是想讓你知道,這個世界除了我,旁人沒有權利欺負你!”


    楚珞深情地話,紅瓔又怎會聽不出來,隻是他們是姑侄,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即便是相爺不管旁人的看法,但是楚珞這貨也會在意的,所以她隻好打破這種曖昧的氛圍道:“謝了啊,隻要您楚少爺不欺負我,我就謝天謝地了!”


    她說完就提著燈籠走遠,用疾步來掩飾心底不規則的跳動。


    楚珞挫敗的追了上去,隻想守在她身後,並不開口。


    一夜無話,夜色深了,便各自迴各自的房間就寢,隻是一夜無眠的,不止紅瓔一人,楚珞也是瞪圓了眼珠子,瞪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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