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普通的牧民帳篷,擺著簡單粗鄙的生活用具。一名身著赫勒牧民服裝,二十歲左右的青年站在一邊,輪廓深邃剛毅的麵容帶著淡淡擔憂。一名須發花白的老頭仔細的診脈,青年擔憂道:“怎麽樣,沒事吧。”


    林清越感覺自己的就像做了一場夢,馬蹄聲止,洛辰風一馬當先矗立馬上,居高臨下的睥睨這群人口販子。那一刻,林清越甚至相信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白馬王子。雖然他騎得是一匹黑馬,可是對於那一刻的她甚至那些被販賣的女子來說,又有什麽關係呢?


    不過他們沒有廝殺,洛辰風表現得像個商人,很冷靜的談定了價錢,將她們買過去。盡管林清越不舒服,可是那一刻她已經沒有力氣在意了。洛辰風穩穩的將她抱上馬背,她已經體力不爭,陷入昏迷。再次醒來,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她掙紮著想要坐起身,渾身無力,卻引起一陣咳嗽。洛辰風猛的跳過來,輕拍她的背,急道:“大夫?”聲音還帶著顫抖,大概是沒見過這樣咳嗽的,像是要把五髒六腑都刻出來一樣。


    老大夫搖搖頭,道:“宿疾未除,再加風寒……”說了一大推醫學古文,不過林清越也明白了,她這病不好治,是死是活端看天意了。


    看著洛辰風臉色發白,交代下去按大夫開的方子去抓藥熬藥,忙個不停。林清越原本害怕的心,此刻卻感到傷心。她強撐笑道:“你不要聽大夫說,沒什麽大礙。我先前在宮裏生病比這嚴重多了,不還好好的嗎?不會有事的。”


    洛辰風也笑道:“是啊,不會有事的。你什麽都不要想,好好養病就好。”明明俊朗的笑容,林清越卻感覺比哭還難看。


    “對了,你什麽時候來赫勒的,澈兒還好嗎?”林清越不想再說她的病,不著痕跡轉移話題。


    洛辰風也不再糾結她的病症,拉著她的手和她說起澈兒。從他的講述中,林清越知道,澈兒已經三歲了,極為聰明伶俐。至於聰明伶俐到什麽地步,小小年紀已經可以心算,這簡直就是神童。不過也淘氣得很,據說霜姨都被折騰的頭發花白了,造孽啊。不過林清越很不厚道的認為霜姨是樂在其中,她不是一直以為澈兒是洛辰風的孩子嗎?這下好了,能被孫子折騰可是老人的福氣。


    就在洛辰風給林清越講述的時候,藥已經熬好。空氣裏彌漫辛苦的熱氣,林清越眉頭皺的緊緊地,苦巴著臉看著黑乎乎的藥汁。


    “良藥苦口,喝了藥病才會好。”洛辰風吹良吹藥,喂到她嘴邊。


    林清越畢竟不是任性的小姑娘了,盡可能的忽略味覺一口將藥咽下去。她怕死,雖然經曆了這麽多事,未來也不知道在哪裏,可是她還是怕死,隻要有一線希望,她都會掙紮著活下去。喝了幾口,徑直端過藥碗,眼睛一閉,咕嚕咕嚕的咽下去,口中苦澀,灌了好幾口水才好一點兒。


    抬頭看到洛辰風目瞪口呆,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苦笑道:“怎麽,很驚訝嗎?”


    “你不怕苦嗎?”洛辰風問了一個很小白的問題。


    “怕。”林清越無奈苦笑,“可我更怕死。”


    洛辰風對她的直白真是無語,不過心情卻有些放鬆,露出淡淡的笑容。這時,外麵稟道:“少爺,兵士巡查。”


    “知道了。”伸手在林清越臉上拂了一下,洛辰風交代道,“一會兒不要說話。”


    巡查的兵士大概已經受了嚴令,檢查的相當仔細。洛辰風一再宣稱她有癆病,兵士依然拿著畫像端詳了半天,仔仔細細的打量她。幾個人湊在一起嘀咕了一會兒,搖搖頭失望的走出去。


    好一會兒,洛辰風再次進來,端著一盆水給她洗臉。林清越搖頭拒絕,道:“他們是葉韻哈倫的人嗎?”


    “不清楚。你還是洗一下,這東西敷在臉上長時間不洗,對皮膚不好。”洛辰風對士兵搜索似乎並不上心。


    林清越欲起身,洛辰風卻先一步將她扶起來,拿過毛巾給她擦臉,動作很是熟練。林清越感覺不好意思,自從上學前班開始,就沒人給她洗過臉,還是個大男人,算是她的初戀。原本蒼白的臉有些潮紅,她低聲道:“我自己來。”


    “你是病人。”洛辰風說的淡漠,林清越卻差點流下淚來。自從上大學後,就一個人在外麵生活,那時候畢竟還有家人,就算再怎麽難,明白自己不是一個人,無論如何都不會絕望。可是在這個世界裏,孤身一人,經曆了這麽多無法想象的事情,她都不記得普通人的生活了。在生病被當做牲口一般買賣的時候,那一刻她的心裏真的絕望,絕望到希望自己從來都沒有出生過。


    那一刻她忘了她也曾經有過安寧幸福的生活,有過疼愛自己的父母兄長,有自己疼愛的侄子兒子,有過雖然短暫卻真實的初戀,隻要有這些,就算生命真的走到盡頭,她依然應該感恩,對自己生命的感恩。厭棄自己的生命,她差點對自己犯下不可原諒罪過。


    忍不住抽噎一下,不料又引起一陣咳嗽。這次的病來得實在兇猛,驚天動地的一陣猛咳,毛毯上,洛辰風的衣服上血跡斑斑,觸目驚心。好不容易緩過來,剛剛的懺悔已經被病痛折磨的灰心。


    在宮中生病沒有這麽嚴重不說,還有上好的藥材供著,她都躺了那麽久。在這冰天雪地的草原上,就算洛辰風再細心體貼的照料,沒有好藥材,外麵還有搜索的兵士,看來這一次真的要聽天由命了。


    她調整了一下唿吸,歎息道:“要是就這樣死了,我一定會死不瞑目。”死亡的方式有很多,但是死得糊塗是最讓人不甘心的。她現在有太多的疑惑,她沒有奢望自己死的偉大,但最起碼不要死得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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