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華麗的馬車朝青陽山駛來。這輛雙輪馬車很幹淨,上麵有著綢緞做的頂篷。馬車在灼熱的太陽下未曾休息片刻,轆轆的馬車聲如雨水不停地落下,車裏滿載著一個母親即將見到兒子的喜悅。


    到了目的地,姬月蘭從馬車上下來,背著包袱,向山頂攀登。


    走到一個岔道口,二個年輕人攔住了她,道:“上山幹什麽?”


    姬月蘭笑嗬嗬地道:“我是來找魯姑娘的。”


    一個年輕人道:“你等著。”說完,他迅速向山上跑去。見了雪飛,年輕人恭敬地道:“山下有個老太太,來找魯姑娘。”雪飛沉聲道:“可以,讓她上山。”年輕人迅速向山下跑去,見了姬月蘭,揮揮胳膊道:“大當家的同意了,你上去吧。”


    姬月蘭道了聲:“謝謝。”她腳步輕快地繼續向上走。


    突然,一個人粗聲粗氣地喝道:“你找誰?”


    姬月蘭嚇了一跳,她抬頭一看,隻見此人身材粗壯、一臉橫肉,頓時覺得十分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是誰,她隨口道:“我來找魯姑娘,你們大當家讓我上山的。”


    這時,鳳兒走了出來,左手叉著腰,道:“老樊,給我十兩銀子,我要做幾件衣服。”


    樊大勝轉過身,罵罵咧咧地道:“臭娘們兒,就知道花錢,除了花錢,什麽也不會幹!”


    鳳兒撇撇嘴,冷哼一聲,翻了個白眼。


    樊大勝大模大樣地進屋取銀子,邊走邊道:“早知道老子不娶媳婦,這麽多錢夠老子天天逛窯子了,女人個個都是紅顏禍水。”


    姬月蘭在腦海裏仔細地搜索,暗道:“這人究竟是誰?話說……能長成這樣的也沒幾個!”她猛然想起來,十六年前的一個夜晚,一個土匪一刀砍在丈夫的脖子上,丈夫的腦袋滾在地上,借著月光,她記住了那個青年男子的臉。


    她的心頓時揪成一團,我的兒子怎麽和他的殺父仇人在一個山頭,她頓時如同遭到五雷轟頂一般。她焦急得喘不上氣來,隻低頭快步行走。


    魯雯雯聽說有人找她,便走了出來。遠遠地見一個衣著華麗的婦人,原來是姬月蘭,她連忙上前打招唿。


    姬月蘭輕聲問道:“剛才那個男子是誰?”


    魯雯雯望著她,道:“他是二當家樊大勝,你認識他?”


    姬月蘭張口道:“不,隻是頭一迴見到長得這麽別扭的人。”


    魯雯雯忍不住笑起來,她淡淡地道:“你離他遠一點,這個人表裏如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接著,她突然想起來,指著不遠處的一間木屋,道:“你的兒子就在裏麵,我看你得好好地和他溝通,這小子固執著呢!”


    姬月蘭握住她的雙手,聲音有些哽咽,激動地道:“雯雯姑娘,謝謝你,你會有好報的。”


    說完,她朝李聰的房間走去。


    姬月蘭正要敲門,李聰把門打開了,他正準備出去打獵。姬月蘭一扭身,把門關上了,她拉住兒子坐在桌子旁。她將包袱裏的東西拿出來,擺了一大桌子。她樂嗬嗬地道:“這都是你小時候喜歡吃的東西。”


    李聰禁不住嘴饞起來,他抓起年糕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隨口道:“這些年,你還好嗎?”


    姬月蘭喃喃地道:“宰相是個好人,這些年多虧了他的照顧。”


    李聰一愣,他的表情如同吃了蒼蠅一般,突然將手裏的東西放下。


    姬月蘭撫摸著他的肩膀,溫柔地道:“兒子,跟我下山,我讓宰相給你在衙門裏謀個差事。”


    李聰氣不打一處來,他陰著臉,冷冷地道:“你走吧。”


    姬月蘭繼續道:“你要是不想做官,就幫我打理月蘭客棧。你要是不走,我就陪你留在山上。”


    李聰擦擦嘴,氣唿唿地道:“我可不想讓兄弟們都知道你是我媽,太丟人了!”


    姬月蘭急促地道:“你還記得你爹是怎麽死的嗎?二當家樊大勝就是你的殺父仇人!如果我不來青陽山,恐怕到現在都不知道我們的仇人是誰!你要是還呆在這裏,遲早會把命送掉的,你讓我這個做娘的白發人送黑發人嗎?”


    李聰聞聽此言,打了個哆嗦,他緊緊地抓住姬月蘭的肩膀,瞪大了眼睛,道:“你說的是真的?”


    姬月蘭痛苦地閉上眼睛,道:“娘也是剛才才發現的,確實是他!”接著,她哭了起來,道:“這麽多年了,娘一直在找你。一年一年過去了,娘把給你娶媳婦的錢也攢夠了,卻還沒有找到你。現在咱們母子終於相見了,你卻不認我這個娘,娘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李聰心裏一緊,暗道:“土匪就是土匪!幹的是土匪的勾當!殺人越貨他們一樣都沒少幹!”


    他暗暗慶幸,自己居然安安穩穩地呆在山上。在殺父仇人的眼皮底下安安穩穩地活著。要是樊大勝知道自己是他的殺父仇人會怎麽辦?一定會殺了自己。他擦擦額頭上的冷汗,攥緊拳頭,牙齒咬得“吱吱”響。


    姬月蘭摟住了他。李聰想起了小時候靠在母親懷裏的感覺,那感覺和現在一樣。他低聲道:“娘,我跟你下山。”


    二人抱頭痛哭起來。


    李聰走進雪飛的房間,道:“大哥,我有事想和你說。”


    雪飛正在看書,他十分奇怪,平日裏腸子耿直的李聰,今天怎麽拐彎抹角、婆婆媽媽的,他隨口道了聲:“哦。”


    李聰道:“我娘來了。”


    雪飛恍然大悟,他點點頭,道:“這是好事!”


    李聰道:“我娘年紀大了,我要下山照顧她。”


    雪飛有些意外,他心裏十分不舍,他想了想,沉聲道:“行,你下山吧。”


    李聰突然跪在雪飛麵前,含著眼淚,道:“大哥,多謝你當年收留我,你永遠是我的大哥。”


    雪飛放下書卷,拍拍他的肩膀,道:“人各有誌,我不勉強你!隻要你過得好,我替你高興。你什麽時候願意迴來,我這個做大哥的,永遠歡迎你。”


    李聰和姬月蘭下了山。


    魯雯雯站在窗口,看著他們漸漸遠去的背影,百感交集。親情它樸實、真實、平凡,卻無處不打動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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