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焰裳由宦官領著去了後宮,溪水旁,晏滋斜靠著欄杆玉手有一搭沒一搭的喂著大魚。好些日子不曾見過了好像都養瘦了,明明是關照了徐掌事一日三餐多來瞧瞧怎的前些日子從宮外弄的錦鯉這些日子越發的沒了精氣神,身上的紋也沒有在集市上看到的那麽靚麗了。


    這個徐掌事真是幹的什麽活,好好的魚愣是被她養成了這個樣子,晏滋緊蹙眉頭,心裏萬般不舍,多好的魚啊,隻因為自己沒看緊,假手他人就被糟蹋成了這幅樣子。


    心疼之餘還有些責備,怒氣衝衝的命身旁宮女將徐掌事叫來。


    徐掌事本就膽小,這會見到女帝怒氣衝衝的瞪著自己更是嚇得連話都不會說了,跪在地上一個勁的哆嗦“奴,奴婢,皇,皇上,參見,參見。”


    “得了得了,不會說話別說話了。朕問你什麽,隻管點頭或者搖頭便是。”晏滋看的很不舒服,這個徐掌事一直都不是自己最中意的。因為她不喜歡那種微微弱弱唯命是從毫無主見的人,不過是師焰裳推薦上來的,看著她的麵子上才重用。也因為徐掌事是前朝女官,對宮中事物熟悉又少犯錯誤才勉強留下了,隻是這一次犯的錯誤說大不大,不過是養瘦了一條魚。但是說小爺不小,畢竟這可是晏滋心愛的魚啊。


    晏滋忍著心疼,一點點追問徐掌事“朕問你,這條魚可一直都是你在照料?”


    徐掌事心中一驚,聽這口氣好像是自己沒照料好這條魚,卻也不敢說謊,弱弱的點頭稱是。


    晏滋心中不爽“不假他人?”


    徐掌事又是弱弱點頭。


    晏滋眉頭緊蹙“一日三餐都給它喂飽了?”


    徐掌事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卻也不敢說謊,老實點頭。


    這下晏滋更生氣了,站起身怒斥徐掌事“既是照料的無微不至何以變成了這個模樣,好好的錦鯉愣是被你養得瘦了這麽多。幹什麽吃的,養條魚都養不好!”


    “奴婢有罪,陛下息怒。”聽晏滋這般言語,徐掌事更是哆嗦不已,渾身上下都在發出害怕的聲音。


    師焰裳是一直都喜歡徐掌事的,不僅因為她人好還在於是個聽話的主更適合在晏滋身邊做事,所以一直都存著好心,如今自己舉薦的人遭到晏滋痛斥,自然也是不舍得的,立刻上來解圍。


    “陛下,此事不可全怪罪於徐掌事。俗話說牛不喝水強按頭,水已經擺在麵前而牛不肯喝這是誰也做不了主的。徐掌事已經按時給魚兒喂食,魚兒不吃又怎麽能怪徐掌事呢。”說著,立刻上前攙扶徐掌事,並且自作主張打發她趕緊離開。


    師焰裳是知道晏滋不會生自己氣的所以才這麽大膽,晏滋也的確沒再多言,隻是看著水裏的魚兒悶悶不樂的心情也差了好些。


    師焰裳順著她失落的眼神往下處撇去發現同是錦鯉卻不在一處遊蕩,其他的魚兒都是三五成群的唯獨外頭買來的魚兒始終獨自遊著。


    睹物思人似乎明白了什麽,師焰裳忽然明白了白驥考與端木先生之間的關係“陛下,市井之物始終是市井之物,無法在皇宮生存。它隻能在市井處彰顯耀眼無法在皇宮生存下來,是因為皇宮始終不是它的最終歸宿,隻有市井這種無拘無束的地方才是它最偏愛處。遊蕩在偏愛的地方才是最自在最愜意的,許是皇宮的拘束讓它難以展現光芒吧。就好比端木先生與百大人,二者都是厲害的大人物。陛下求賢若渴便想將世間所有的能人異士收歸帳下,殊不知在原來得方才是他們進展才華的好歸宿,離開了那裏他們便向這條錦鯉一樣沒了自由自在發揮才能的去處,就好比英雄無用武之地一樣。”


    師焰裳的一番話如當頭棒喝發人深省,晏滋也不由得轉頭看向那條魚。不合群就是因為不在同一處,也許市井的自在生活才是它所向往的吧。自己一味的想要得到好的東西忘卻了東西本身的意願最終一拍兩散當真是可惜了的。看這條魚奄奄一息的也沒了生氣再留下去也不過是喪失了一條小生命,索性忍痛割愛命人將其放迴市井小溪流讓它自由自在尋找快樂去。


    宮人很快取了盆,裝著鯉魚往外頭走,晏滋雖然有些依依不舍但為了鯉魚好,還是忍下了,依依不舍得迴以一個眼神,便不再多言。


    忽然之間想到了端木先生,他是個向往外處的隱士高人,俗話說大隱隱於市,也許在民間為百姓算卦測字才是他最快樂的事情,如今強留著在朝為官反而遮擋了白驥考的才能。也不知道白驥考是怎麽想的忽然就沒了發言的動力,總是默不作聲的,晏滋問起便點頭同意,總是有一搭沒一搭沒了之前的那股精氣神。看得她也是累了。


    “好吧,朕明白了。一山不容二虎,白大人與端木先生都是厲害的人物,念及端木先生是師兄,白大人多少會有些退讓,如此一來就遮擋了他的才華。即便朕現在是得到了兩位賢臣也不過是一人在出謀劃策與當日隻得到一位賢臣無異。倒不如放了端木先生,他日見麵還能閑聊些國家大事,隱隱的就好像得到了兩位肱骨之臣在身邊出謀劃策一樣。端木先生本就存著仙風道骨不食人間煙火的高潔氣質,朕這樣強留他在朝廷反而汙濁了他的高潔。既然如此不如忍痛割愛讓大家都迴歸原位,如此還能像往常一樣談笑風生。”


    晏滋忽然得到這麽一個發人深省的感悟,聽得師焰裳也是激動滿滿為她高興,也許就是因為端木先生的存在,白大人才不得不收斂了才華。也許是因為退讓這位師兄又也許是內心有氣所以選擇沉默,陛下是時候該體恤臣下的心,隻有君臣一心才能鞏固江山。


    明白了這個道理之後,晏滋也不再強留,而是單獨的找了端木先生談話,並且表明不論他當初是出於何種原因留在皇宮內。隻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離開,並且不會強留。


    端木先生感激滿滿,毫不掩飾的表達了要離開的意願。雖然晏滋早就猜到這樣的結果,但還是有些舍不得的,畢竟是人才,走了多可惜。但當想起那條鯉魚,又不得不做出一個不願意的舉動,就是甩袖讓他離開。端木先生迴以一個敬佩的眼神,打心底裏佩服這位女帝,做事幹脆果斷並且魄力霸氣。同時也行以最高禮,然後甩袖坦蕩蕩從大殿內踏出去。


    這一腳一步無不像在釋放一個包袱,越是往外走就越是覺得包袱輕了許多,直到離開皇宮的那一刻頓然覺得神清氣爽,腰杆好像更挺拔了。


    晏滋一直呆站在皇宮內最高處,目不轉睛的盯著逐漸遠去的端木先生,直到人影變成小黑點再逐漸消失之後,才下來。想起白驥考最近一直悶悶不樂的想去開解一番,她可不想走了一位臣子又要失去一位。


    但是奇怪,白驥考居然不在府中,那是去了何處,這家夥不會脾氣上來演一出離家出走的戲碼吧。畢竟以他的個性隻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的,哎,想到這裏又覺得頭大的很。


    晏滋忍不住按壓太陽穴感覺又迴到了跟白驥考鬥智鬥勇的時候,與他講話真是累。但是又忽然覺得挺美好的,這家夥講話總是那樣讓人哭笑不得真是打也不是罵也不是,想起來好像也不錯的。


    這麽一想忍不住勾起笑意,嘴角處淺淺的笑意在餘暉的映襯下清新脫俗好像思春少女在盼望郎君迴府一樣,偏偏的這一幕場景叫白府一位煮飯婆子瞧了去。


    那婆子經常看到晏滋出入,也就熟了,知道是女帝來了,趕緊替他們家老爺先招唿著。隻是看她笑得癡傻又如此唯美實在舍不得打斷這副百年難得一副的美景,隻得停下腳步往別處躲躲,偷偷觀望著。


    但是過了好些日子,晏滋都不曾離開,而自己已經蹲的腿麻才得不大著膽子上來答話。“陛下可是來找大人的?”


    晏滋這才從失神中迴過神,看向說話的人,是樸素的農婦模樣,手裏拿著菜籃子,一看便知是府內的煮飯婆子。應著人長得慈善說話也小心翼翼,所以心生喜歡,說話也格外的溫柔些。


    “對,朕特意來找白大人商量國事,偏偏的不見人影,你可知大人去了何處嗎?”


    婆子不假思索的點頭“知道的,大人去了對麵將軍府,說是許久不見晏夫人了想去問候幾聲。”


    “白驥考去了將軍府?”這倒是一大稀罕事,之前兩人還打得不可開交的現在怎麽就走動起來了,更不可思議的事盛臨聖會讓他進去?不對不對,一定是打著看望母親的旗號大搖大擺進去的,要知道盛臨聖是個孝順的徒弟,從小是個孤兒所以對晏母更是心存萬千孝順,隻要晏母高興他做什麽都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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